《月光奔我而来》悦风千里

28、3.11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

　　林念英家里一直都是养土狗的，小时候很可爱，长大了就变样子了。完全看不出小时候的可爱模样。猫狗身上有很多跳蚤，在地上打滚，泥里钻，也不干净。外婆跟母亲都让林念英跟弟弟远离猫啊狗啊，不让他们抱着或者跟猫狗玩。农村泥巴地，毛狗的毛和爪子都很多泥巴，脏兮兮的，容易蹭在衣服上，弄脏衣服。也会有跳蚤，传到人身上。
　　也有看不见的寄生虫或者病菌，所以村里基本养猫就是抓老鼠，养狗就是看门的。没有任何观赏类用途，那些在大人眼里都是不实际的。家里有只大狗是外公花了120块买的狼狗，家里喂牛了，晚上拴在牛屋子隔壁，看牛。
　　白天外公在门前晒太阳，就拴在门前的枣树上，看门。狼狗很大，站起来比林念英都高，狼狗牙齿很是锋利，外公母亲外婆都不让林念英跟弟弟靠近。给狼狗喂食，也不允许。虽然那个狼狗很温顺，是专门训练过的，从不乱叫，也从来不咬人。
　　外公给狼狗喂驱虫药的时候，它也不挣扎，看到林念英放学回家，会欢快的摇尾巴。但是狼狗太大了，孩子们还是不敢靠近。
　　有个五一的时候，城里的大舅舅跟表哥回来了，还在车篓里面带回来了一只小狗。是白色的哈巴狗也叫京巴狗，白白的矮矮的，腿也短，就是毛很长。这是大舅的同事搬家，不想养了，就送给大舅养。大舅在城里住着，也不方便养狗，尤其是带狗去方便。
　　屋子小，狗不会自己上厕所的话，整个屋子就有股尿骚味。大舅就把狗带回老家了。反正村里地方大，没所谓。哈巴狗还有个名字叫影子，是之前的主人取的。大舅还说这只狗之前一星期洗一次澡的，所以毛才这么白。
　　早晚要去遛狗的，还需要带狗打疫苗。看的出来表哥也很喜欢这只哈巴狗，不停的用馒头逗它。叫它的名字，然后给它一点馒头吃，再重复。很快一叫影子，哈巴狗就过来了。还逗着狗做作揖，这个动作，林念英跟弟弟从没有看过其他狗做过，一下子就惊呆了。
　　影子真是很聪明的，最开始知道一只狗居然有名字的时候，都觉得神奇。更不用说，影子还会作揖，还有翻转自己的身体。甚至可以站着走两步，它的眼睛很黑很亮，好像在求着你给它吃的。眼睛像会说话，说着拜托拜托。
　　表哥觉得影子这个名字不好听，想叫它理睬就是李彩，因为班上有个他不喜欢的同学就叫这个名字。母亲还有外婆都说表哥老实话少，结果也有调皮的时候。给哈巴狗改名字，就需要用理睬这个新名字叫它，然后它一开始是没有反应的，需要有人把它推到大表哥面前。
　　大表哥就给理睬一块中午吃剩的鸡骨头。然后再重复几次，加深印象。理睬慢慢的开始有条件反射了，一听叫它理睬，它就跑到你跟前的。大人们都毫不在意一直小狗叫什么，随着他们折腾。等中午的鸡骨头都差不多喂完了，理睬终于记住了自己的新名字。
　　叫影子的时候，它也会歪一下头，好像在思考自己应不应该回应，要不要跑过去。叫影子也会有反应的，大表哥跟林念英还有弟弟都不在叫影子了。还跟外婆和母亲强调叫它理睬，虽然外婆跟母亲都只是听听，点头说好好是是。
　　林念英跟弟弟就承包了理睬的喂养，中午回家首先就先叫一下它。林念英还想着把它带去学校，一直叫着它，带了馒头引它往前走。可惜走到半路，理睬怎么也不肯走了，看了又看林念英，转头跑回家了。外婆说不要带理睬去学校，走在路上会被偷狗的药死的。
　　家里吃什么，理睬就吃什么，一天喂两顿。林念英跟弟弟挣着去喂，还会给理睬洗澡。每次都让外婆烧一锅热水，让理睬站在盆子里给它洗澡、一般小佳小冰都会来一起。毕竟村里没有宠物狗，孩子们都很稀罕，理睬又不咬人，很听话，大家都很喜欢。
　　连姑奶奶去酒席帮忙的会带些猪骨头回来，砸碎了给理睬和大狼狗吃。洗澡的时候，林念英负责捉住理睬的前腿，让它不动。一边扶着理睬腿，一边安抚的摸着理睬的头。这是外公教的方法，让狗有安全感，不会在洗澡的时候乱动。
　　小佳小冰还有弟弟就给理睬洗背上，腿上的毛，一般用洗发水，都是各个小朋友从家里带的。然后搓泡泡。理睬毛很长，毛里面还有一些小石子，木屑或者土疙瘩，需要一点点清理干净。选择在天气好的中午洗，毛干的快，免得理睬感冒。毕竟没有吹风机，只能存天然，风吹干。
　　时间要掌握的刚刚好，水凉了也不行，会洗两次，一次用洗发水，一次清水洗泡泡的。这算是当时少有的娱乐活动，每次附近的孩子们都来，想着一起给理睬洗澡。如果毛不能很快干，吃饭的时候，理睬就会在桌子下面钻来钻去的，又弄得很脏，澡就白洗了。
　　理睬洗完澡，小朋友们会给它擦毛，林念英需要一直安抚着它，让它不要动。理睬毕竟是动物，天性就喜欢动，一放开它，就开始各种造作。毛没有干的时候，更是沾灰，会比没洗澡之前更脏。这个时候，林念英就很生气，骂理睬说它笨。外公跟母亲会说，这本来就是动物，要那么聪明成精了，就跟人一样了。
　　那段时间，外婆在弟弟不听话的时候就会说，还不如小狗儿。小狗还会摇尾巴护主的，听主人话，不像弟弟那么不听话，那么任性。弟弟听话了，外婆就会说，还是比小狗儿强些，小狗捡柴一次只能咬一根的，还是弟弟能干。
　　林念英想过教理睬走路，弟弟也跟她一起教理睬立起来走路。毕竟它会作揖，只有你给它东西吃，说作揖，它就可以马上做到了。他们每天中午，就拉着理睬的前腿让它站立着，然后拉着理睬走。理睬很好脾气的，睁着干净天真的眼睛，看着它的小主人。
　　不反抗，也不抗拒，甚至不偷懒。基本每天都拉着理睬走几圈的。弟弟也学着林念英拉着理睬走路，教了差不多一个多月，理睬都没学会，跟第一天教它一样，睁着懵懂的眼睛。李念英跟弟弟忍不住向外公请教，小狗要怎么训练才会走路，就像电视上小狗跳圈一样。
　　外公解释说，这需要小狗从小时候就训练的，这时候理睬已经三岁了，训练不出来的。母亲跟外婆也说林念英跟弟弟天方夜谭，狗就是动物，怎么能跟人一样走路的。之后李念英跟弟弟才放弃这个念头，理睬依旧是黑色的眼睛一如最开始。
　　家里有了宠物狗，小朋友们最觉得稀奇。村中间的伙伴也来看过好几次的，小冰小佳更是经常来玩。拿食物逗着理睬，叫它的名字，让它作揖，让它转圈。也有大人说城里的宠物狗是会穿衣服的，走路还有人抱着。村里不具备这个条件，城市都是水泥路，小狗的脚没有那么多泥巴，不会弄脏衣服的。
　　村里孩子都是各种将就，穿人家给的旧衣服，还不要说给小狗穿衣服了。虽然喜欢，经常去遛狗，带着狗一起玩过家家，甚至去地里玩，也会带着理睬。睡觉的窝还是铺了干草然后用破布加上破被褥一起搭成的。吃饭的碗也是搪瓷的，林念英让母亲特意找出来的。按时给理睬换碗里的凉开水，外公还会买驱虫药给理睬混在饭里一起吃。
　　因为理睬嘴馋，什么能吃的都想吃，不知饥饱，每次喂饭都会再三跟外公确认，这么多饭，多不多。
　　很快理睬就到家里一年多了，白色的毛没有大舅刚带回来时白了，也没那么有光泽了。精神好了很多，每天跟着林念英跟弟弟或者外婆到处跑来跑去，变得更加壮了。大舅过年回来还说，理睬怎么胖了那么多，还是长大了那么多。
　　理睬会很温顺的躺下来，让林念英跟弟弟摸它的肚皮。或者撒娇让林念英给它摸肚皮，外公担心理睬毛长跳蚤多，隔几个月都会用药除虫，那几天就特别注意，让理睬的嘴够不着自己的毛毛。它小小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对主人的信任。
　　在家里那么多人里，它最喜欢林念英，很多人一起叫它，它永远最先跑向林念英。李念英一有动静，它在窝里，也会马上抬起头看向她。弟弟也是，怎么跟理睬玩，理睬都不会生气，最多是跑开躲着弟弟。家里都说，理睬很通人性。
　　第二年秋天的时候，天气凉下来了，很多人家或者餐馆吃狗肉驱寒。为了降低成本，会有几个人人骑摩托车，在各个村子里串来串去的。拿药毒狗，然后趁着药发作，拿麻包袋，套上马上骑摩托车溜之大吉。村里基本家家户户都养狗的，为了看门，平时剩菜剩饭也不浪费，很多人家还养不止一只。
　　李念英附近的几个村都靠近大路，是经常性案发地。家里的大狼狗，经过训练每年有人药狗的时候，它都不吃带药的饵食。不知道是不是药狗的技术，越来越先进了，那次大狼狗就中招了。还好吃的少，跑回家之后，卧在窝里，不停的吐，呕也呕不出来东西。浑身抽搐，之后就哀鸣。躺着那里喘粗气。
　　外公喂大狼狗喝了盐水、喝了绿豆汤，母亲赶紧去镇上买药，回来灌。第二天，大狼狗还是吃不下东西，还是抽搐，频率比之前低了。林念英跟弟弟很开心说大狼狗肯定没事了，会慢慢好的。
　　没想到第三天，林念英放学回去就没看到大狼狗了，外婆说大狼狗死了，埋在房子后面的树林里面了。没多久，理睬也中招了。
　　那段时间一直都是拴着的，不知道她怎么挣断了绳子，跑出去，吃了带药的饵料，回来就一直呕吐，像人打喷嚏一样。吐的狗窝附近到处都是，一股腐烂的味道。外婆用草木灰盖在那些呕吐物上，还是掩盖不住味道。理睬就那样一直吐，不知道小小的身体怎么有那么大能量的。
　　外公看了说救不回来了。药狗的人，下的药都很重，让狗叫不出来，失去抵抗力，药效很快。李念英跟弟弟就那样哭着，摸着理睬的头。理睬躺在窝里，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哀哀的看着林念英跟弟弟，眼睛都睁不开，用力睁眼睛回应李念英。
　　第二天理睬就走了，林念英跟弟弟问理睬，哪去了。外婆说被埋在树下面了，在靠近竹林旁边。李念英跟弟弟想了又想，觉得给理睬刻个小木牌。理睬那么好，那么可爱，不应该就这样没了。他们找了外公做木工的废弃料，找到了一小块木板，林念英用布缠在树枝上，当做毛笔，蘸上墨水写了理睬之墓。
　　立在树下面，用土小心掩埋好。外婆还跟母亲说起李念英跟弟弟喜欢理睬，喜欢到给它立个牌子。后来林念英跟弟弟再也没有养过狗的，只是在别人遛狗的时候看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