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章、赫赫有名的女人都有面首 ...
-
宫墙森森，西斜的日头照得人眼晕，而太后所在的寿康宫却是一片沉寂，今年才三十五的明懿皇太后坐在贵妃椅上，神情淡淡地拨弄着香柠身上灰黑色的毛儿，柔软的毛发被指缝拨弄着掉了好些，但是这只名叫香柠的母松狮犬却开心的吐着舌头，仿佛不知道自己已经掉了好几团的毛儿了。
过去香柠一直是小宁子打理的，从来不会掉这么多的毛，现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
看着太后娘娘露出了不愉的神色，红玉姑姑忐忑地捏紧了拳头。
明懿皇太后最初也不过是宫里的小宫女，跟红玉是好姐妹，两个人在这阴暗难熬的后宫里一路拼杀过来，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但红玉这些年却越发害怕这昔日的好姐妹了。
分明已经当上了太后娘娘，后宫里再无敌手，明懿皇太后这一路鸩杀了兰奉仪，吊死了徐贤妃，就连身世显赫的王皇后也敌不过明懿皇太后的手段，被先帝厌弃之后幽禁冷宫，三年前也终于被折磨死了。
可皇太后依旧赐死了当初抬举自己被先帝认识的宁公公，宁公公对太后娘娘忠心耿耿，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寿康宫里人人自危，生怕哪天自己得罪了太后娘娘，不明不白的也被赐死了。
红玉自认比宁公公资历更老，可现在也得小心伺候，生怕大难临头，死在这深宫之中。
“这狗近来一直掉毛儿，你可知是何原因？”
明懿皇太后清理了一下手上的狗毛儿，恹恹地问道。
红玉急忙跪了下来，低下头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娘娘，这狗过去一直是宁公公打理的，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西斜的日光一点点透过窗格渗进太后娘娘的寝殿，屋内的摆设还是旧时的模样，红木的雕花大床，丝被床垫都用上等的香料放进熏笼慢慢熏过，月影纱的帐子垂下来，流苏安安静静地停在床角。落地的大西洋镜旁边摆着紫檀木的梳妆台，一个镶着玳瑁的漆盒儿里放着太后娘娘常用的首饰，只可惜也是熹平朝的款式了，透出一股子陈腐气。
听到宁公公这三个字，明懿皇太后的表情更不好看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珠子显出沉沉的暮气，仿佛常年笼罩着一层烟云一般，先帝时常说娘娘的眼睛好看，好似含着一汪秋水，可红玉知道这双好看的眼睛，见证过后宫里多少斗败的女子的穷途末路。
“哼，把这畜生带下去……哀家要沐浴了。”
红玉如遭大赦，抱起了香柠，赶紧走出了寝殿。
明懿皇太后皱着眉头，她自认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么多年向上爬就是为了出人头地，不再受人欺凌。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隐忍谋划了这么多年，终于能扬眉吐气，把从前不敢干的事都干了。可才赐死第一个看不顺眼的人，自己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往日里那人的眼神和一举一动都着实让人厌烦，可如今没了那人，就连小狗儿都摸起来不毛绒绒的了。
明懿皇太后叹了口气，想自己真是昏了头，其实深宫寂寞，以后又没了对手，留下小宁子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只是现在已经无从后悔了……
红玉小跑出了寝殿，香柠一下从怀里跳了出来，几下就跑得没影了，红玉找了一圈儿没找到，就指挥下面的小太监去找。
一个小太监讨好地走上前来说道：“红玉姑姑好，您这是找香柠呢？这畜生多半是跑到从前宁公公的住处了，我替您去那儿找找？”
红玉疲倦地挥了挥手打发他去，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把人叫了回来，看四下里无人，悄悄问道：“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前些日子娘娘赐死了宁公公，你知道是什么缘故吗？毕竟你们太监们住在一处，或许消息更准……”
那小太监脸上露出了谨慎的神色，神神秘秘地靠近红玉，小声说道：“这也就是姑姑您问，我才说的，您可别到处乱传啊。”
“我不会，我知道轻重。”
小太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其实……这事儿说出来不体面。宁公公跟了娘娘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瞧他平日里看娘娘的眼神儿，那活脱脱就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儿。”
红玉露出了一个震惊的表情，又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确没人，才让小太监继续说。
“宁公公原本装得挺好，可那天太后娘娘大寿，加上冷宫里的那位生下的公主也来贺寿，浑忘了自己的亲娘，跪在殿下跟条狗似的，娘娘高兴，便多喝了几杯。剩下的酒就全赏给了宁公公，公公那天晚上喝了酒，也喝多了，在庑房里发酒疯，说什么娘娘当初差点便是自己的人了，自己还亲过娘娘的嘴唇，皇帝死了，以后美人儿就归我了……之类的话……”
红玉听得倒吸一口凉气，浑身都开始发冷，这该死的阉货，真是什么混账话都敢说。
“您说这如何了得，又有别的小太监想往上爬的，偷偷把这事儿告诉了娘娘……”
红玉联想了前因后果，眼珠一转问道：“如此说来，那天中午娘娘屏退了左右，召宁公公去别院就是问话去了？”
“可不是嘛！其实宁公公只要矢口否认有说过这等醉话的事，也便罢了，总归我们底下的除了那个一心往上爬的小人不会有人乱传，这么多年的老人了，打发走了便是，不至于死啊……”
红玉也唏嘘不已，他跟宁公公也算是熟识，只是没想到他还有这副轻薄太后娘娘的心胸。
小太监继续说道：“那天娘娘屏退左右，宁公公生前好友知道事情不好，偷偷派人在外边儿听着，我听说宁公公可真是胆大包天，太后问起他说醉话的事儿，宁公公大笑不止，拦腰就想抱住娘娘，被娘娘狠狠扇了一巴掌，金丝镶宝的护甲刮破了脸……后来赐了毒酒之后，收尸的太监说宁公公脸上还有刮痕呢！”
红玉冷笑一声说道：“这人就是不作不死！”
“可不是嘛，这真是……啧啧……”
两个人评论了几句，就一同去找狗了，而另一边，明懿皇太后却刚刚睡下。
三十五岁的女子，正是风韵犹存的时候，明懿皇太后注重保养，如今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能从宫女之中被先帝一眼相中，相貌自不必说，称一句美人毫不为过。
明懿皇太后身上还带着沐浴之后的香气，但这样的香气以后再也无人欣赏了，先帝已死，明懿皇太后再也无须讨好任何的男人，仿佛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却只能装在匣子里受人供奉，但那香味儿和颜色却与世人无缘了。
美人儿……那狗奴才说醉话就是这样说自己的？
明懿皇太后的心潮一阵起伏，忽然想起了史书上看到的宣太后武皇之事，那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女人都有一两个面首，但是想了一会儿明懿皇太后却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龌龊，小宁子长得是还不错，也不至于勾的自己这样……更何况人杀都杀了，现在想这些又有何用？杀伐果断的太后娘娘头一次有点后悔了。
太后娘娘叹了口气，又想起了辅佐儿皇帝处理奏折的事，真是头都大了，这些年自己跟个士大夫一般苦学什么通鉴史册，书看的心思都杂了，还是多想想睿王余孽之事吧……
人生路短，浮生梦长。
光阴如织，转瞬即逝。
明懿皇太后带着满心的忧患沉沉睡去，这一睡就是整整一个下午，然而醒来的时候，却是被胳膊上的疼痛给疼醒的。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多多留言，虽然不是第一次写文，但是晋江是第一次来，留言越多，更新越快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