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雪霁》百家天灯

36、第41章~第43章

　　魔道祖师续篇-悦穆第一 第四十一章节

　　原著向

　　作者：百家天灯

　　注释：悦穆
　　愉悦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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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承上文

　　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

　　院中吱吱的虫鸣入帘，竹引清风，枕簟微凉。檀香绵绵，引窗花透过窗棂，浮散氤氲。

　　榻上的人儿正在侧卧酣眠，脸上虚搭着一本书，右手垂在床沿，时有鸟雀搔窗擦檐也未能惊醒这梦中人。

　　午后的旭阳在静室的深色地面上拖出一抹灼眼的金色，掠过白靴的鞋面，被来访者压在了脚下。

　　“魏前辈？……魏前辈？”

　　魏无羡用鼻音“唔”了一声，缓了许久才有了动静，他一起身，书便落了下来。

　　“魏前辈，你要的青梅，我给你带来了。”

　　蓝思追将手中的米色锦袋递给了他，魏无羡松开扎口，锦袋中装着十来颗新鲜的青梅，大小圆润，色泽青嫰，每颗都用白色的糯纸包好，以免压出印子。

　　伸手拿了一颗出来扔进嘴里，咬的脆响。

　　蓝思追道:“你看看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买些回来。”

　　“这梅子酸甜可口，风味甚佳。买这么多已经够了。”魏无羡微微眯起眼睛，指节勾起锦袋仔细地看了看，缎面上绣着四出忍冬的团窠纹，边缘有少许磨损，似是经常使用。

　　魏无羡道:“可这锦袋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蓝思追似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是温叔叔送给我的。”

　　魏无羡道:“温宁……他在夕园过的如何？”

　　蓝思追道:“温叔叔一切安好，只是对前辈的事十分挂心。我借着送菜可以时常过去看他，不过每次话还没说几句，就又绕回到前辈的身上了。”

　　魏无羡叹了口气道:“我也想去看看他，只是叔父一直未曾松口，我若是执意要去，怕是会给蓝湛惹出麻烦。”

　　蓝思追道:“温叔叔其实是有生魏前辈的气的。”

　　魏无羡道:“生气？因为我没有去看他吗？”

　　蓝思追微微一笑，道:“不是，是因为魏前辈你在遇险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要唤他帮你，他才生气的。”

　　魏无羡无可奈何地道:“唉，我那不是因为笛子丢了嘛。你再见他时，帮我跟他好好说说。”

　　蓝思追点点头道:“好。”

　　“思追！思追！你快出来帮帮我！”

　　嗒嗒嗒——

　　静室廊外传来一连串不规则的脚步声。

　　蓝思追笑道:“是景仪，一定是把书搬来了。”

　　魏无羡微微一愣，瞬间坐直了，道:“书？什么书？”

　　他抬眼向窗外望去，蓝景仪抱着一摞书，身影□□右斜的投在白色的麻纸上，看上去颇有些吃力。

　　待两人各抱着书本堆到魏无羡面前的时候，那抹衔在唇边怡然的笑意慢慢地凝固了

　　魏无羡微微张开了嘴唇，讶然失笑道:“思追，你别告诉我，这桌上放着的就是要考的东西，别开玩笑了，这么短的怎么可能看得完啊。”

　　蓝思追轻咳了一声，道:“魏前辈，这可是都是我们精选出来的，你可一定得看。”

　　魏无羡哼了一声，径自往床上一躺，拖长了声音道:“劳烦你们再搬回去，我累了，要去睡觉。”

　　蓝景仪急道:“魏前辈！你都上了蓝氏族谱，怎可如此懒惰，这场考试可是你向其他长老证明自己配得上含光君的大好机会，竟然如此不珍惜！思追，我们走！”

　　魏无羡难得没有立即还口，眼睛一亮，道:“你刚刚说什么？！”

　　蓝景仪道:“前辈当真没听见吗？”

　　魏无羡道:“你再说一遍，快！”

　　蓝景仪道:“我说，你若是能在登云梯上排得高位，其他长老们肯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魏无羡默声不语，嘴唇轻轻地颤了一下，认真地道:“不就一个登云梯嘛，那我就登给他们看看！”

　　戌时

　　静室

　　魏无羡伏在案上正在专心的看书，甚至连蓝忘机站在他身后多时也未曾发现。

　　“上下之常礼，上尚而下争；内外之常窍，内艰而外盗；礼窍之常，欲心之乱。……常窍……礼窍……欲……欲……呃……”

　　蓝忘机道:“欲心之乱。”

　　魏无羡抖了个激灵，吓了一跳，道:“蓝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蓝忘机将剑放在一旁，坐在魏无羡旁边，道:“我已出去一个时辰，你一直在看书？”

　　魏无羡把笔一扔，仰面倒在了蓝忘机的腿上，哀声道:“是啊，这个礼则篇，句句酸腐之极，刚记住下一句就忘了上句，就那么一小段，我默了九遍才没了错处。”

　　蓝忘机拿起一张他默写的草书，低声道:“很难吗？”

　　魏无羡道:“难！特别难！蓝湛，看我，我的眼睛里面还飘着字呢。”

　　蓝忘机低着头，望着他的眉眼溢满了温柔。

　　“你闭着，我念给你听。”

　　一个绵长的亲吻过后，那低磁好听的声音在魏无羡的耳边低吟诵读着。

　　魏无羡的眼睛偷偷地睁开一条缝，那些晦涩难懂的礼学要义不知怎的，竟变得如此悦耳动听。仿佛置身于清透的冷泉中，将他一身的疲累都给带走了。

　　云色烟绯，梅雨过后，一帘疏雨琴书润。

　　窗外的天光，将院中玉兰的倩影剪了下来，温柔地贴在桌上摊开的书页上。

　　红色的发带自肩头滑落，碍着看书人的眼睛，眉尖微皱，指尖捻着倏地一扬，重新撩到了身后。

　　“蓝湛，我这段背好了，你且听听看。”

　　屋内无人回应。

　　魏无羡下意识地一抬头，不偏不倚的与蓝忘机的目光撞个正着。

　　清浅的眸子里漾出一层温暖的光，仿佛从松杉上滴下的琥珀在阳光下绽出的炽光。

　　魏无羡亦是盯着这个绝世的谪仙看了许久，看的他不知不觉的身子发烫，甚至耳膜都在推着咚咚的心跳让他听。

　　“蓝湛？”

　　蓝忘机猛然回神，道:“嗯？何事？”

　　魏无羡弯起眼睛，道:“就是想叫一下你的名字。”

　　我还可以看你很多年。

　　魏无羡心想。

　　端午翌日

　　寅时落了一阵雨，泛着光的雨滴在玉兰花枝凝成一滴，从深色的树梢上落了下来。

　　放在桌上的纸似乎有些泛潮，魏无羡起手摸了摸，将沾湿的几张挑拣出来放到一边。余下的取中段分成两份放进纸筒，一个给蓝忘机一个自用。

　　蓝忘机道:“魏婴，可收拾好？”

　　魏无羡嘿嘿道:“好了，走吧走吧，早去就可以挑一个好位置。看看你叔父坐哪儿，我就选一个他看不到的地方坐着。”

　　蓝忘机看他一眼，似是有些笑意，道:“为何？”

　　魏无羡哼了一声，小声喃喃道:“我怕看见他一紧张，就忘记卷子怎么答了。”

　　二人一路并肩向外走，沿着白石小路而去，不一会儿便看到蘭室外攒动的人群。

　　雨水将天色洗的极为清透，云絮之下一排排雪白的外衣和素纹的抹额随风飘起，微妙地融进了天水一色。

　　登云梯–年中大考

　　考试分为三大类:礼学、武试和乐习。

　　礼学为首试

　　院中杂物被收敛一空，黑色的桌案齐整地摆成几排，桌上仅有两张试纸，一笔，一砚。就连摆放的位置都像是用尺量过似的，远处一观，竟也不差分毫。

　　考风肃穆严谨，入场井然有序，处处都彰显着姑苏蓝氏独有的缜密风姿。

　　魏无羡今日穿的也是一袭白衣，进来的时候他刻意慢了几步，和蓝忘机相隔了好几个人才溜进去。

　　钟声一响，考生们便可提笔作答，空气中只有墨尖游曳在纸上的沙沙声。

　　蓝启仁背着手慢慢走在桌列之间，查看每个人的作答情况。

　　半月前蓝曦臣跟他提及魏无羡要参加登云梯考试的时候，他就觉得魏无羡只是临时起兴才答应赴考。今日未见他影子，倒也不觉得意外。

　　魏无羡埋头专心作答，全程不发一语，倒叫蓝启仁一下没认出来。

　　直到晃到第三圈，魏无羡手上的笔刚好转掉，落在了桌子上，方才引起他的注意。

　　一张熟悉的脸，冷不防地撞进蓝启仁的眼中。

　　蓝启仁目光微动，道:“你……”

　　“……”魏无羡心中发笑，转了转眼睛，轻轻拾起笔，继续往下写。

　　蓝启仁似是想说什么，看了蓝忘机一眼，欲言又止。

　　他斜着眼睛瞟了一眼桌上的试纸，除开刚才一道斜长的墨渍，余白处却是不漏一题的写满了。他看惯了端秀工整的字迹，也知道魏无羡的字一向潦草，不过今日他倒是颇为认真的写了。

　　虽然还是潇洒飞扬的很。

　　叶熏影动，微风带起一阵玉兰的幽香。

　　案上的红香就快燃尽，魏无羡却怎么也想不出最后《上仁篇》的最后一句话。

　　『节义者，纲常之要，人而不知节义则罔顾廉耻，贪淫纵欲，其有玷于名教者实多。 』

　　魏无羡用笔端戳着头发，皱眉道:“故砥节砺行，守什么来着？蓝湛昨天还让我背过，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眼看着时间不多，他又不想在最后几个字上失利，手中的笔在指间一转，突然笑了一下。

　　趁着蓝启仁转去另一边，魏无羡从胸口掏出一张羡纸人，飞快地在上面写了四个字，后面打了一个问号，然后偷偷的从桌沿推了下去。

　　羡纸人背着字，轻飘飘地扒到了蓝忘机身上，沿着宽大的广袖往上爬，从他的袖底爬出来的时候像是喘息不匀似的，露出写字的一面，倒在他的手旁。

　　蓝忘机微微侧过头，魏无羡捂着脸，偷偷的从指缝中露出一只眼睛，求助地冲他眨了几眨，食指暗示一般的戳了戳试纸。

　　蓝忘机眼中含着笑意，唇角不由得微扬，想来也只有这只胡天胡地的小狐狸胆敢在登云梯的考试中偷着请外援了。

　　他提笔不动声色地在羡纸人上写了四个字，食指一点将羡纸人卷起来，倏地一下送到魏无羡的桌上。

　　魏无羡舔了舔嘴唇，将羡纸人压在手肘下面，一点一点的展开。

　　纸人上写着四个字『守义安命』。

　　魏无羡心道:原来是这四个字啊。蓝湛竟然还真的回我了。

　　自家夫君帮着自己作弊，魏无羡一时开心的有些得意忘形，竟未察觉到自己笑出了声。

　　蓝启仁猛地回头，大声喝道:“魏无羡！你在干什么？！”

　　魏无羡赶紧在末尾添上几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道:“我交卷，交卷。”

　　蓝景仪冲蓝思追挑了挑眉，低着头暗暗发笑。

　　蓝启仁道:“坐下！”

　　魏无羡撇了撇嘴，道:“哦。”

　　待香线燃尽，立于门口的铜钟发出一声嗡响。

　　蓝启仁道:“封笔，折卷。”

　　魏无羡搁下笔，伸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蓝景仪和蓝思追对视一望，拐过桌列拥了上去。

　　蓝景仪道:“魏前辈，怎么样怎么样？”

　　魏无羡起身向蓝忘机身边走去，道:“什么怎么样？”

　　蓝景仪道:“自然是问前辈你考的怎么样啊！今年的题怎么这么难啊，我怎么感觉好多都没看过。真的学过吗？出的题目超纲了吧。”

　　蓝思追担忧地道:“我记得最后一道好像是含光君讲的上仁篇，也不知道我答的对不对。”

　　魏无羡冲他们勾了勾手，压低了声音道:“最后一道，我肯定答对。”

　　蓝景仪不可置信地道:“不是吧，思追都不确定的题，你能答对？！魏前辈自己不是说最讨厌礼学课了吗？难道十几年前学过的东西，你还记得？”

　　魏无羡眼睛一眨，一脸的高深莫测，笑道:“我自然是不记得，但是有你们含光君告诉我啊。”

　　“噫……前辈又开始……。”

　　魏无羡神色一展，道:“开始什么？哈~？”

　　蓝景仪暗中拽了一下蓝思追的袖子，两人默契地一笑跑开了。

　　雨后初歇，天色湛蓝，溽闷中蕴着些许湿润，微风吹落几朵花苞，沾衣欲湿。

　　青石地上水痕斑驳，若有人踩过，靴尖上便会落上细细水湿。

　　蓝忘机道:“魏婴，靴子湿了。”

　　浅色的眸光含着温柔万千。

　　魏无羡挽着他的手臂，道:“你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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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坐数过的瓦 盛过多少雨
　　逐光追影跋涉千里万里
　　未多雕琢字句掺心火烧成诗
　　天真不过寥寥几笔
　　是纸上覆水与难题是我也是你

　　魔道祖师续篇-悦穆第二 第四十二章节

　　原著向

　　作者：百家天灯

　　注释：悦穆
　　愉悦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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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承上文

　　云影成深，玉兰花落，白靴陷入满地的花泽，微微停下，牵住了身后人的手。

　　朝露从花瓣上凝落，好似花溅泪，润湿在剑鞘上发出好听的清响。

　　魏无羡很轻地捏了捏蓝忘机的指尖，道:“蓝湛，我还没把酒坛藏好呢，若是没封好，这青梅就差点味道了。再等我一下。”

　　光影微弱，点亮一江星河，白衣回眸，一眼便掀起万丈烟波。

　　蓝忘机道:“嗯。”

　　魏无羡起手一点，将落花兜在一起，铺在藏酒上，层层叠叠盖的极好。

　　微风拂过，吹动玉兰花树簌簌而动，花朵压着枝头摇头起伏，一朵正好落在魏无羡的手心。

　　魏无羡轻轻拢在掌心，道:“酒埋好了。用生料发酵，这时候温度正好，小暑前两日我们再拿出来，你尝一口，看会不会醉。”

　　蓝忘机道:“为何你不易醉？”

　　魏无羡的手指移开，掌心上托着一朵莹白的花苞，手指捻着花枝戴在蓝忘机的发冠旁边，将一抹发丝勾在耳后，笑道:“谁说的，现在不就醉了。”

　　蓝忘机心下倏忽一动，倾身吻在了含笑的唇上。

　　登云梯第二场_武试

　　竹苑

　　白衣飘然，一个个如雪雕一般的蓝家子弟，齐整笔直地站在肃静的院内，等待蓝启仁抽选比赛顺序。

　　一方红木桌上放着一个四方盒子，里面放着写有
　　在场弟子名字的竹签。旁边立有一侧桌，一弟子负责抄录受选者分组名单。

　　魏无羡不动声色地磨着步子，藏在蓝忘机的身后，压低了声音，道:“蓝湛，我觉得这样分组一点也不公平。”

　　蓝忘机道:“何处不公？”

　　魏无羡失笑道:“你们蓝氏两兄弟，再加上我，拉出去单挑不是明摆着欺负别人吗。这有什么好比的。”

　　蓝忘机道:“弟子之间互相切磋，不论胜负，依据表现，计入成绩。

　　魏无羡恍然，充满期待地道:“原来如此，那我倒想和你家思追儿一组，试试他的身手。”

　　蓝启仁默不作声地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见魏无羡在下面越讲越起劲儿，无半点自知。

　　他正要出言训斥，这时蓝曦臣快步走到他面前，拱手道:“昨日叔父颇为辛劳，这抽签一事，就让我代为行之吧。”

　　蓝启仁微微颔首，道:“也好。”

　　蓝曦臣道:“登云梯第二试，着重考验大家的应变能力和剑法精炼的程度。

　　“武试每局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各弟子当以切磋武学，取长补短为念，点到即止，不允许好勇斗狠，凡有恶意伤人者立刻逐下山去。

　　“我们还是跟往年一样，用抽签来决定。竹签已经放在木箱之中，两签并抽。今年的抽签顺序我们倒着来，最后两个抽到的人，则作为开局组比试。

　　蓝景仪小声地道:“规矩竟然改了，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被抽中第一个去比。”

　　蓝曦臣伸手探入箱内，道:“第一签……蓝景仪与蓝凊然。”

　　蓝景仪舒了一口气，道:“幸好规矩改了，不然我就惨了。”

　　“第二签，蓝羽霖与蓝尚筌。”

　　“第二十九签……蓝思追与蓝忘机。”蓝曦臣念出名字的时候略作停顿，看了蓝忘机一眼，微微一笑。

　　“噗，思追，你这是要被虐啊……”蓝景仪低着头，捂嘴偷笑。

　　“……”蓝思追紧了紧手中的剑，侧过头向蓝忘机的方向望去，又赶紧转了回来。

　　魏无羡径自笑了一下，道:“看来，思追儿还是和你这个当爹的亲，抽签都能抽到一起。待会儿你下手轻一点，要是两招就把人给制了，他还怎么表现啊。”

　　蓝忘机道:“……”

　　魏无羡瞧他神色，小声地道:“就委屈含光君，放放水啦。”

　　蓝忘机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魏无羡当他是同意了，衔在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抽签轮了许久，但许久都没有轮到魏无羡，又不知剩余还有几人未抽，他听着听着不由得踮起脚朝箱子望去。

　　蓝曦臣道:“第四十一签，魏无羡与蓝……”

　　魏无羡闻声仰起了脖子，欣然道:“到我了、到我了。”

　　“与蓝曦臣……”蓝曦臣犹豫了一瞬，还是念了下去。

　　魏无羡微微一愣，睁大了眼睛道:“什么？？和谁？”

　　蓝景仪道:“魏前辈，你和泽芜君一组。”

　　魏无羡道:“……哈？！！”

　　蓝曦臣摸了摸箱底，道:“抽签结束。巳时一到，即刻开始比试，余下还有一点时间，大家可先行准备一下。”

　　蓝思追道:“魏前辈竟然要第一个上，对手还是泽芜君。这……”

　　魏无羡挑眉道:“怎么？思追你这是担心我打不过咯？”

　　蓝思追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出场打头阵的压力自然要比其他组要大，换做我肯定没有前辈这般从容。”

　　魏无羡颇有几分自得道:“我和蓝湛平日里不知切磋过多少回了。和兄长对对招，我想应该不难。”

　　他说完握着剑正准备上阵，这时蓝忘机微微侧眸，看了他一眼。

　　魏无羡步子一顿，又退了回来，乖巧地溜到蓝忘机的身边，道:“蓝湛，你这样看我，我可就没信心了。泽芜君难道比你还厉害？”

　　蓝忘机如实道:“兄长在剑法上的造诣亦是颇高。恐怕并不如你想的那般轻松。”

　　魏无羡道:“平日兄长都是一副淡雅如风的样子，竟忘了他也是蓝氏双璧的另一块。看来我得当心了。”

　　他偷偷瞥了蓝曦臣一眼，正巧对方也笑着看了过来。

　　魏无羡道:“……”

　　巳时

　　蓝启仁道:“第一场，魏无羡对蓝曦臣。”

　　台下的弟子们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激动的不得了，本门的家主对上夷陵老祖，这场绝佳的视觉盛宴怎可错过分毫。

　　两人同时从六方式赛台的两边轻跃而上，对视相向，颔首行礼。

　　蓝曦臣笑道:“想不到开场，竟会与你同台。久闻云梦江氏的剑法精妙绝伦。今日就来领教一二。”

　　魏无羡左手负在身后，手中的剑簌簌两下挽了一个剑花，道:“请兄长不必留情，我也想和兄长好好切磋一番。”

　　凝神片刻，魏无羡扬剑便向蓝曦臣刺去，蓝曦臣右腿一抬，仰身用剑刃相抵，一个转身便躲了过去。

　　魏无羡虽说跟着郁痕习剑了几个月，剑诀心法大有长进，但底子依旧是云梦江氏的剑法。剑招一如从前那般洒脱豪放，不拘一格。

　　手腕轻转，剑锋便换了一个方向，从肩上绕过，陡然从反方向袭来，有如迅龙，剑招一式快过一式，漫天水色剑光。

　　蓝氏剑法一向沉稳据守，遇招常以化解为攻，借对方剑气为自己所用。剑招几经变化，虚虚实实，刚柔相济，有进不退。

　　魏无羡仰首一翻，身子舞剑回转，横向一挥，剑风凌厉，威力极大，将蓝曦臣的剑招又给逼退了回去。

　　几招下来魏无羡便大抵知道了剑法是如何承转的，他虽习得的蓝氏剑法不多，但平日里喜和蓝忘机对对招，但凡他觉得极妙的地方，就要蓝忘机教他，积累的多了，他也自然知晓个中利弊。

　　魏无羡粲然一笑，道:“兄长，得罪了。”

　　蓝曦臣蓦然一惊。

　　魏无羡剑招陡然一转，全是破招强取快攻之法，招招凶悍，仿若听见龙吟虎啸之声在耳畔轰鸣。

　　他未料及魏无羡会勘破自用的剑招，亦未想到破招以后他竟来不及化解对方的进攻，如此强劲的对决，想来也少不了自己亲弟弟的一份力。

　　蓝曦臣微微一笑，化守为攻，两人举剑相击，赛台上击震出剑气一片。剑锋相交，身形随之翻花一转，两柄剑的影子混在一起，只听得剑声铮然，金星四溅。

　　两人互拆几招，剑气凛然，剑锋交错后在刃上滑开一段距离，如冬月里的寒风掠雪，啸响而过。天光似乎都被银色的剑刃借走，倏地一下散开如水般倾泻的流光。

　　两把剑震得两人手腕一抖，噹啷——一声，齐齐地插在地上，余声沉寂了许久才弭息耳边。

　　一场平分秋色的交锋，就连掌时的弟子都看呆了，不知桌上的线香早已燃过大半。

　　魏无羡心中暗叹着蓝氏剑法的厉害。忽地一阵掌声将他拉了回来。

　　弟子们掌声雷动，久久不息。

　　像这样酣畅淋漓的与人比试剑招，仿若又将魏无羡带回到少年时日。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眼睫轻颤，侧头看向蓝忘机，目光相接的那一刻，那双清浅的眸子被天光漏下的一缕光涂抹的澄暖晶莹。

　　喉珠在魏无羡的颈上滑动一轮，看了看手中的剑，冲蓝忘机展颜一笑。

　　“哟，看来我赶回的正是时候啊。还有幸得见了一场了不得的比赛。”

　　郁痕的声音自人群后面传来。

　　蓝启仁道:“郁痕兄，你回来了。”

　　魏无羡已有月余未见到他，心中甚喜，道:“郁痕前辈！”

　　郁痕突然意识到自己失仪，忙行礼道:“方才看的一时高兴，搅扰到大家比赛，是在下有失分寸。你们继续、继续。”

　　说完他冲魏无羡和蓝忘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魏无羡道:“前辈，许久不见，你怎么看上去一副很累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郁痕道:“我此番出去就是去寻薛洋的下落。之前收到清河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有人曾在栎阳看见过薛洋，像是在找什么人。”

　　魏无羡道:“那前辈可找到薛洋了？”

　　郁痕摇摇头，道:“去的时候，薛洋已经不在了。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他在找宋岚。”

　　蓝忘机道:“宋道长？为何要找一个已死之人？”

　　郁痕道:“我的推论有二，其一，他想控制宋岚为他所用，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其二，他想从宋岚身上谋得什么东西。”

　　魏无羡眉宇紧蹙，道:“一具走尸的身上能有什么东西？难道是……晓星尘的锁灵囊？”

　　郁痕道:“锁灵囊里只有残存的几块碎灵，已无用处。”

　　蓝忘机道:“会不会和阴魄珠有关？”

　　魏无羡道:“那日薛洋曾跟我说过，就算是七魂俱散的人，阴魄珠也能让死人回魂返世。他之所以找阴魄珠，就是想复活晓星尘。”

　　郁痕断然道:“不可能。就算这颗珠子当真有聚魂的奇效，可是一个已经形销身毁的人又如何能复生。”

　　魏无羡嘴唇张了张，一下答不上来。

　　郁痕道:“薛洋去找宋岚，不可能是为了夺舍一个死人，这根本毫无意义。”

　　魏无羡道:“这样看来，薛洋想要一个高阶走尸的可能性更大。在他找到道长之前，肯定还会有动作，我们得想办法联系上道长，让他当心戒备才行。”

　　郁痕道:“这件事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一有消息我就会告诉你们。听说，你在云釉山围猎的时候和人打起来了？”

　　魏无羡呵呵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郁痕道:“不过能让你不顾场合的动手，恐怕也不是小打小闹惹出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魏无羡叹了一声，道:“前辈，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下一组，蓝思追对蓝忘机。”

　　郁痕道:“含光君，你先去吧。我和这小子还有话说。”

　　廊外

　　魏无羡将围猎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简明扼要地告诉了郁痕。

　　郁痕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看上去既有些意外，但又像在他的意料之中。

　　魏无羡见他有些出神，轻声道:“郁痕前辈？”

　　郁痕道:“我在听。”

　　魏无羡道:“虽说掉入井中实为误打误撞，但是那里面怎么会有回真水呢？”

　　郁痕道:“回真水其实是汲集在幻影森林下面的倒影之水。”

　　魏无羡道:“幻影森林……”

　　郁痕点点头道:“倒影之上乃是蛊惑人心的幻象迷阵，倒影之下就是倒映世间真实的回真水。幻影森林的树根虬结在回真水之中，得以滋养壮大。

　　魏无羡道:“两个完全相反的东西竟然能同生一处……这么说，那井上就是幻影森林了？

　　郁痕道:“是或不是都尚未可知，我也只是从师父那里听过这地方，并未亲眼得见。”

　　他看了魏无羡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当年我就对藏色的死心存疑虑，他们夫妇二人的尸身是在一处山坳中被发现，都是被利刃穿心而死。”

　　魏无羡的手指紧紧地攥住剑柄，指节受力压的失血泛白。

　　郁痕道:“但若如你所说，他们死后应该还在山洞里才对。凶手当然不会费力气做搬运尸体这种事，所以，应该是风笙兽将他们送出来的。

　　魏无羡道:“……所以我听到的，都是真的？”

　　郁痕道:“在回真水里不管是看到的还是听到的，都是最真实的，篡改不了也抹灭不掉。无论你接不接受它都在那里。”

　　魏无羡道:“……”

　　郁痕道:“你娘曾经有恩于我，当年若不是她，说不定我早就死在世家手里，化成孤魂厉鬼游荡人间了。”

　　魏无羡刚想开口问个明白，郁痕伸手活动着筋骨顺势打断他道:“我这几日赶路也有些累了，先去睡一觉。你也赶紧回去吧，他们还没有比完。”

　　魏无羡道:“前辈……前……”

　　郁痕大步流星地向白石小路上走去，向后摆了摆手。

　　蓝忘机一直挂心着魏无羡，比试一结束就匆忙离场。

　　片片闪光从檐脊被拖曳至角檐，倾泻了一半在魏无羡的肩上，像是无形的将什么重量压在了他的肩上。

　　蓝忘机轻唤道:“魏婴。”

　　声音很轻、很柔。

　　魏无羡的神色倏忽波动了一下，正要转身的时候，被身后的人给抱住了。

　　玉兰花飘落，同时印在肩膀上的，是温热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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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bc

　　回忆断点这黑夜的鸦
　　这天真可会一直留下
　　不想这血腥沾染你发
　　终章

　　魔道祖师续篇-悦穆第三 第四十三章节

　　原著向

　　作者：百家天灯

　　注释：悦穆
　　愉悦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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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承上文

　　新竹巧穿苔石，青翠舞衿净如水。白石小路上，一群少年们正在低头议论着什么。

　　蓝景仪道:“我说，昨晚叫你们准备的东西准备好没有？”

　　蓝羽霖从衣襟里拿出两纸团，不解地道:“准备倒是准备了。不过景仪，这灵符做成的耳塞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啊？今天不是要考乐习吗？”

　　蓝景仪嗤道:“你还真是迟钝，若不是因为考乐习谁让你们戴这个。”

　　蓝羽霖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惊道:“难道这耳塞是……”

　　蓝景仪道:“你们认识魏前辈这么长时间，有谁听过他正经吹笛子吗？”

　　众少年相视一望，连连摇头。

　　蓝景仪冲他们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煞有介事地道:“你们想想，这夷陵老祖吹笛，吹的是什么？那可不是什么清音妙曲。”

　　蓝思追皱眉道:“好了景仪，你别吓唬他们了。云深不知处是招不来邪祟的，况且含光君和泽芜君都在，这耳塞还是莫要被看见为好。”

　　蓝景仪微不可察地哼了一声，用含糊的鼻音道:“云深不知处是招不来邪祟，但是夕园里却藏着一个。”

　　蓝思追微微一怔，正色道:“景仪，温前辈是不会出手伤人的。他平时待你我如何，你应该也都看到的。”

　　“先……不说这个了。”蓝景仪见他有些生气，忙转缓了语气，轻咳了一声道:“我跟你们说啊，魏前辈即使不佩剑，仅凭他手中那支笛子，就能驱策万鬼收为己用。”

　　“数月前斩杀鬼车时候的壮景，那叫一个惊心动魄，说出来你们都不信。”

　　“景仪师兄，你快说啊，你说的我们肯定信！”

　　“是啊是啊，快说啊师兄。”

　　魏无羡在这些入门才一年半载的弟子们的心中，完全是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大人物，一听蓝景仪谈起这桩玄门壮举，顿时起了兴趣，围得更紧凑了。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群佩戴着雪白抹额的兔子们扎了堆。

　　蓝景仪道:“招阴御尸的曲子听过没，群尸横行的场面见过没，那叫一个……”

　　“那叫一个什么啊？是好听、还是不好听啊？”魏无羡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少年们的注意力全在听故事上，全然没有发现正主早就成了听众，悄悄混进了其中。

　　蓝景仪吓得抖了个激灵，赶紧整理衣服闪到一边站好。

　　魏无羡俯身捡起地上有人不小心掉下的耳塞，挑了挑眉，道:“嗬，准备的挺齐备啊。连这个都用上了。不用问，你们肯定都觉得我吹的难听咯？”

　　蓝思追道:“不是的魏前辈，景仪在和他们闹着玩呢。”

　　魏无羡道:“你们含光君可从来没说过我吹笛子难听。我又不是只会吹笛御尸，清心音和洗华我也是会的，普通的曲子只要不难学，我都吹得。”

　　蓝思追道:“景仪，你听过魏前辈吹过普通的曲子吗？”他将普通两个字压的较重，似是在定义魏无羡口中的普通曲子究竟是什么。

　　蓝思追摇摇头道:“我也没听过，魏前辈应该只吹给含光君一个人听过吧。”

　　蓝景仪意味深长地道:“啊~那就是说魏前辈把这么珍贵的第一次给了含光君吧。你们又来秀恩爱了……躲都躲不掉……”

　　魏无羡弯起眼睛，笑道:“说到珍贵的第一次啊，我倒是拿到了你们含光君一件了不得的东西。”

　　众少年瞬间全都竖起了耳朵，一个小脑袋贴着一个小脑袋，听魏无羡说下去。

　　蓝景仪咽了咽喉咙，道:“拿了什么啊？”

　　魏无羡嘿嘿一笑，竖起一根手指，道:“开光浴。”

　　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十五岁时）

　　姑苏蓝氏的弟子分为蓝姓弟子和外姓弟子，供弟子们沐浴的地方是蓝氏澡堂。听学的弟子们也可同他们一起共用澡堂洁身。

　　唯有蓝忘机例外，虽说年岁和魏无羡他们相仿，但作为姑苏蓝氏的二公子，在细节上自当是区分对待的。

　　用膳和洗澡都不与其他人在一起，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蓝忘机较为隐私的一面。

　　而此时，蓝忘机也不知道这群听学的弟子正在澡堂里议论着他。

　　蓝氏澡堂分为四个汤池，中间由木头制的置道隔开，上面放着皂角和布巾，若是不愿泡在池子里也有站着沐浴的隔间，隔间并未完全挡实，露出小腿和脖子以上的部分。

　　湿漉漉的地板上踩踏地闷闷作响，凡是进了澡堂的男弟子均是“坦诚相见”，无一人会羞着藏着。

　　与云深不知处其它地方相比，澡堂完全称得上是下学后的放风地，因无严苛家规的管束，自然也成了魏无羡他们搞小团体活动的好地方。

　　魏无羡道:“你们说蓝忘机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在澡堂里洗啊？”

　　江澄挑眉道:“为什么他非要跟我们一起洗啊？”

　　魏无羡嘿嘿一笑，拿着布巾挪到江澄旁边，道：“那个小古板长的那么俊，却是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就连胳膊都没见他露过。一定有问题。”

　　聂怀桑道:“这能有什么问题啊，我听说这个蓝忘机从不与人触碰的，人家碰都不让你碰，身子岂会白让你瞧了去？”

　　魏无羡嘟着嘴，掬了一捧水浇到自己身上，突然道:“我知道了，八成是因为他身上长了什么羞于见人的胎记，有损他含光君雅正端方的形象，所以才不敢示于人前。”

　　江澄白了他一眼，道:“人家有没有胎记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那个精力琢磨这些闲事，还不如好好想想剩下的罚抄什么时候写完吧。”

　　魏无羡道：“罚抄有什么好急的。趁着心情好，当然是想一些好玩的事。”

　　魏无羡是个很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尤其擅长苦中作乐。既然没有别的东西可玩，那就只好玩蓝忘机了。

　　聂怀桑避开刚刚进来的蓝家弟子，小声地道:“身上有没有胎记，人家又不会自己告诉你。你还是别去招惹蓝忘机了，小心又被责罚。”

　　魏无羡甩着布巾，然后朝身上一搭，道:“我当然晓得问不出什么了，既然问不出，那就自己查咯~”

　　夜幕入深，魏无羡趁着四下无人，收敛起气息，悄悄地潜进静室的院子里。

　　这是他第一次闯进蓝忘机的居所，院中静谧无声，就连草丛里的虫鸣声也似乎较其它地方微弱了许多。

　　魏无羡不由得放慢了动作，仿佛进入了一个特别的结界中。

　　檐下遮阳用的竹帘随风轻摆，他猫着腰，贴墙而过，隐约听见内室有水花的声响。

　　魏无羡舔了舔指尖，轻轻在透亮的麻纸上捅破了一个洞，室内水雾氤氲，屏风后朦胧可见一个人影静坐在桶中。

　　魏无羡大喜过望，胸口像揣了一只爱动的小兔子一样，怦怦乱跳。他从未想偷看一个男人洗澡竟然比看美女出浴来的更加刺激。

　　门突然被猛地推开，竹帘下的铃铛带起一串清脆的声响，蓝忘机匆忙起身，还来不及反应，侧眸
　　的一瞬便和一双晶亮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洗澡呢，蓝湛。”
　　魏无羡趴在木桶边，咧嘴笑的正欢。

　　或是过于震惊，蓝忘机睁大了眼睛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琉璃色的眼睛在水汽中就像罐中微融的蜂蜜一样，泛着晶莹的光。

　　魏无羡看着看着，忽地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好像那蜜的甜沾上的是他的嘴角。

　　魏无羡又凑近了些，蓝忘机下意识地向后面贴去，可后面哪里还有地方退。

　　二人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对视着，魏无羡望着那眸子上的虹膜，心道:蓝湛的眼睛这么浅的吗……

　　魏无羡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伸到了蓝忘机的脸侧。

　　蓝忘机抿着嘴唇，双手紧紧扣住浴桶的边缘，想要一把将魏无羡打出门外，但身下未着衣物，脸上的神情又惊又羞，雪白的颈线上一颗喉珠在紧张地上下滑动着。

　　魏无羡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蓝忘机气息不稳地道:“……你怎么进来的。”

　　魏无羡扭过头看了看被他推开的门，不禁失笑道:“怎么进来的？不就是用两条腿走进来的。”

　　蓝忘机也觉得自己的问话很蠢，越发气涌如山，狠声道:“出去！”

　　话音虽凶，但动作却显得十分扭捏，完全不复平日一派清冷的模样。

　　魏无羡噗出一声，又赶紧忍了下去，这好戏才刚开场，他还没开始撩够呢。

　　“我不出去~这个桶这么大，打这么多水只洗你一个人多浪费啊，不如、我和你一起洗。”

　　他瞥了蓝忘机一眼，索性开始解自己的衣服，蓝忘机愣了一下，嘴唇张了张，眼睛紧盯着他，身子却慢慢地沉进了水中。

　　原本应是魏无羡趁虚而入，可现在看上去，两人倒像是反过来了一样。

　　魏无羡蹬掉一只靴子，赤脚又将另一只扯了下来，随手向后一扔，落在地上咚——的一响。

　　蓝忘机的眉尖也跟着跳了一下，像是闷在水里在说些什么一样，水汽下发出吐泡泡的咕咕声。

　　魏无羡抓着裤腰刚想往下脱，突然听见水中的动静，又趴回到浴桶边，道:“蓝湛，你在干什么？”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仅剩一条裤子，以为蓝忘机是因为害羞不敢看他，顿时把裤子向下一拉，叉着腰笑道:“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有什么不能看的。”

　　蓝忘机移开视线，不再看他，身子却又潜的更深了一些，魏无羡生怕他掉进去了，伸手入水就要捞他，蓝忘机心中一惊，脖子猛地向后仰，却被魏无羡环住了脖子。

　　少年的身子光溜溜的架在浴桶上，向水中倾去，魏无羡胸口被浴桶压的难受，索性右脚一蹬，整个人滑进了浴桶。

　　哗——

　　入水的一瞬，蓝忘机倒是将魏无羡的身子从前到后看了个彻底。

　　魏无羡抹着脸从水中钻了出来，像一只小兽一样甩了甩头，晶莹的水珠溅到了蓝忘机的脸上。

　　蓝忘机从未和谁这般贴近过，更别说水下两人的身体还有轻微的触碰，他的身子就像是一块石头在水里僵住了，黑发下莹白的耳尖像被水烫过一样，一片通红。

　　魏无羡道:“蓝湛，我都进来了，你还羞什么。要不要我帮你洗背啊？”

　　蓝忘机深吸了一口气，道:“不必。”

　　魏无羡瘪着嘴，道:“其实我是想帮你洗完以后，你也能帮我洗一下的。今天在校场，我的背撞到了一个木桩上，一直在疼。可能是伤到了，蓝湛、你帮我看看呗。”

　　蓝忘机道:“……”

　　魏无羡微微起身，脖子剥水而出，露出少年还未健壮的胸廓，薄薄的肌肉在细腻的肌肤上结成漂亮的纹理，覆上一片透明的水衣。

　　粉色的凸点刚好没在水中，时隐时现，水层每沉下去一点，蓝忘机的心跳也随着加重一分，响如擂鼓。

　　魏无羡抓着木桶边沿转了过去，又浇了点水到有些微凉的背上，侧过头道:“蓝湛，背后有没有淤青啊？你帮我……”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得背后一阵水花声响，再回头看时，蓝忘机已经裹上了亵衣从浴桶里出来了，衣服虽急着穿好了，但并没有用布巾擦干，脚踝附近还滴着水。

　　魏无羡双手在浴桶里拍着水花，像小孩耍赖一般扑地到处都是，道:“蓝湛，你怎么这样，才洗了一半就走了。”

　　蓝忘机从桁架上拿起衣服，冷飕飕地扫了他一眼，道:“你自己洗。”

　　说着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他刚走到院中，就听得房间里传来魏无羡的声音。

　　“蓝湛，你的抹额忘了拿走了。要不你借我戴一天呗。”

　　蓝忘机捏了捏拳头，又硬着头皮折了回去，道:“抹额还我。”

　　魏无羡向他一摊手道:“我没拿啊。”

　　蓝忘机似是不信，又重复了一遍，道:“抹额、还我。”

　　魏无羡噗嗤一笑道:“哎呀我说含光君，只是和我洗了个澡而已，怎么记性一下子变得这么差了……”

　　蓝忘机道:“你什么意思？”

　　魏无羡挑了挑下巴，道:“抹额不是好生生地戴在你头上吗？你一直都没取下来啊。”

　　“你……无聊！”

　　蓝忘机又气又羞，看着魏无羡光裸着身子趴在桶沿，眉头一皱，扬手将两个流云屏风将他遮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快步离开了。

　　“哈哈哈哈~”

　　清朗的笑声挑起了虫鸣一片，今夜的静室只因一人而不再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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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芍药借一舟烟波，荡开了心魄
　　光阴皆濯濯，故里入眼波
　　人在岁月最烂漫处静默，好梦在婆娑
　　归来恰好枝头吹落春风
　　谁笑痴人还颠倒梦中
　　烟霞于眼尾添一抹红
　　似是闲情与春意皆正浓
　　从此共老山水看几重
　　也笑白头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