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雪霁》百家天灯

135、第152章

　　魔道祖师续篇-危葘第六 第152章节

　　危葘
　　释义:危险与灾祸
　　《孟子·离娄上》：“不仁者可与言哉？安其危而利其菑，乐其所以亡者。”

　　原著向

　　作者：百家天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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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承上文

　　钟北离话音刚落，一股邪风迎面扑来，吹得身后落叶碎石满地，忽然足底一震，周遭的一切跟着发生了变化。眼前凭空出现一条用嗜血藤搭建的断桥，无数根小臂粗的藤枝相互交错，与浩荡的天际融为一体，散发着奇异的邪光。

　　断桥的尽头是一片半透明白色屏障，链接天地，不知延绵到了何处，屏障内一半正宗玄气，一半黑暗浊气，两股气流扭成巨大的漩涡，凝结在虚空之上。

　　“难道又是幻像？”御千夜用力揉了揉眼睛。

　　郁痕道:“不，这里所见皆为真实。”

　　双腿僵硬又沉重，踏上断桥仅仅十来步的距离，此时变得格外漫长。

　　桥下传来各种声音，挣扎、哭喊、哀求……伴随着肆意的笑声。

　　魏无羡闭了闭眼睛，突然听到了郁痕的传音。
　　“这条路在最大限度的耗费我们的精神，大家小心。”

　　“你们可要跟紧些，不然容易掉下去。”
　　钟北离的目光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不怀好意。

　　众人内息突然躁动，避尘在剑鞘中轻轻振动，是灵器对魔性的警示。

　　魏无羡意识到不对，当即暗中召集尸群，果然发现桥下萦绕着肉眼可见的魔气，隐隐带血色，那种腥味甚至有些熟悉。

　　久违的浮躁感涌上来，那是对血气与杀戮的强烈渴望，空气中飘来浓重的腥咸味，前方隐约传来声声空悠悠的、似曾相识的鸦鸣。

　　钟北离回头看了他一眼，嘴里突然发出笑声，尖锐且阴森无比。

　　魏无羡心中不定，然而就在犹豫之际，那些魔气争先恐后地朝他涌去，不到一会儿脑海里竟冒出另一缕意识，不断侵扰着他的神智，妄图争夺他的身体控制权。

　　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倘若当初他没有顽强地与杀性抗争，只怕在扔进乱葬岗的头三天，那副残破不堪的躯体就被魔魇给吞噬了。

　　偶尔他半夜醒来，觉得后脑勺凉凉的，一睁眼便看见一双带着血雾的瞳孔，在冷冷地盯着他。

　　他没有放弃，却将自己搭了进去，最后失去灵根，却因此获得无上的力量。

　　“魏婴，凝神！”

　　魏无羡眨了眨眼，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瞳孔泛起些微妖异的红。明明是妖异的颜色，到了他脸上，却并不邪恶，反而凭空多了几分绮丽。

　　这次他早有防备，魏无羡毫不犹豫地将手腕一拂，几滴鲜血顺着笛孔流了进去，瞬时腾起一片血雾，鬼音四起。那些在桥下躁动的声音果然畏惧不已，挣扎了，到底是渐渐地沉寂下去了。

　　这就是鬼仙的能力吗？竟然利用魔魇逼的我魂魄不稳？

　　魏无羡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放松，他低头活动自己的手腕，转眼，看到了地上的白色衣摆。他飞快地将手背在身后，不想当着蓝忘机的面露出伤口。

　　“如果仙翁确实觉得在藏星墩待着有些无聊，在下愿意陪着一起活动活动筋骨。”

　　郁痕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前，漫天魔气被他单手结界阻隔在外，散发着柔和金光的结界看上去如此温暖，又如此可怕。

　　“哎，年轻人就喜欢打打杀杀。”
　　钟北离的语气软了点，敲了敲烟杆，并没有再出手的意思。

　　一路往前，除了偶尔嘎吱作响的藤枝，和沉水起伏的桥面，并无其他邪祟来犯，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尽头。

　　这时，一颗流星从天际划过，如一颗水滴轻轻柔柔地掉进了一方清池中。

　　眨眼之间，无数美丽的浪花袭来，而当指尖快要触碰到它们的时候，浪花已经全数化成了水，无声无息地从指缝里溜走，什么也没留下。

　　钟北离静静地望着净池，道:“蜃渊就在里面。”

　　看到这般景象，梦无生不由愣了下。

　　“这是暮泪池？？”

　　也不对，梦无生否定了这个可能，相传暮泪池的主人生性好赌，从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居，可从池边的泥苔可见，他至少在这里住了五年。

　　池中果真住了一个人，一名身穿绀青色锦袍的男子凭空出现在净池中，云鬓斜簪，风姿特秀，簪尾上的珍珠与水光相映，显得那张脸愈发柔和。

　　“原来仙翁今日有客来访？”

　　“住水里的应该是鲛人吧？可他怎么跟我们长得一样？”御千夜盯着那人的腿，一时摸不准他到底是不是异族。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御千夜的话，那男子露出一个明快的笑容。

　　“公子说笑了，鲛人也是有腿的。”

　　御千夜满脸写着可惜，要是能一睹鲛尾的风姿，那该有多幸运。

　　“你不好好看着蜃渊，跑出来做什么？”
　　钟北离木着脸将烟杆托在手上，连无害的神色都懒得做了。

　　“我一天到晚都泡在池子里，就不能出来放个风吗？”
　　男子凉凉地弯了弯唇，理了理搭在臂上的拂尘，不紧不慢地从暮泪池里走了出来，多少带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钟北离的神色明显有几分不满:“三年赌约还未到时间。”

　　梦无生很是惊讶:“你是……？”

　　男子道:“在下贾不假，你们也可以叫我青璃。”

　　魏无羡飞快看了眼钟北离，道:“刚才说的赌约是怎么回事？”

　　贾不假道:“我和仙翁打了个赌，赌输的那个人要答应对方一件事，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让你看着蜃渊？”
　　魏无羡挑了挑眉，心想，骗谁呢。不说别的，钟北离能带你一个外人进鬼市子，一住就是三年，怎么想这里面都有问题。

　　贾不假刚要说话，却被钟北离截住了话头。

　　“各位可有兴致与小老儿堵上一局？”

　　魏无羡轻笑一声，道:“不知仙翁是不是在拿整个鬼市子的命数和我们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头用冰冷戒备的眼神看着他，魏无羡这句话无疑挑动了钟北离敏感的神经。

　　魏无羡道:“鬼市子气候已尽。你不想说呢也没关系，大可以和以前一样，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还是那个把鬼市子管理的很好的鬼仙。

　　钟北离道:“……”

　　魏无羡道:“说实话，被魔气缠身的滋味不好受吧？酒的确可以压制魔性入体，所以今日你才会喝成这样。”

　　“区区魔气，能奈我何？”
　　钟北离心中怀疑，但魏无羡说的十分笃定，倒叫他有些失了底气。

　　这个牛吹得不错，果然做仙的，不管是什么仙都是死要面子，鬼市子都这般模样了，还胡说八道不尴尬吗……

　　郁痕将折扇一阖，笑眯眯地道:“倘若晚辈没看错，再过一周天，你就会被彻底魔化，届时降下天罚，你身上这根仙髓也就保不住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钟北离脸色一僵，阴森森地看着他们。

　　魏无羡道:“其实没进混迦塔之前，我并不确定。直到我通过了刀见血的考验，这才明白一件事。你已经没有能力稳固清浊平衡。”

　　“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为地，二气相交则为洪荒。鬼市众生皆难，唯命魂不弃，而今清浊失衡，唯有化魔才是唯一生路。”
　　说到这些，钟北离似乎有几分无奈，但他毕竟是鬼仙，情绪调整的也快。

　　魏无羡道:“你之所以设局将贾公子困在这里，其实是因为蜃渊本就依靠明澈之气而生，为此开脉，温养鬼气，这样鬼市子就能一直维持现状不被察觉。

　　御千夜啧了一声，忍不住好奇问道:“这么说，那老头是故意坑你的？”

　　贾不假道:“倒也不能这么说。”

　　梦无生道:“难道你把暮泪池输给了他？”

　　贾不假挠了挠头，道:“愿赌就要服输嘛。”
　　他并不后悔输给了钟北离，唯一后悔的，便是自己太不小心，没听清立下的赌注是什么内容。

　　梦无生心道:这人到底是多爱赌啊，竟然连这么宝贝的东西都输了……

　　魏无羡道:“仙翁既然要赌，总要让我们知道赌什么吧。”

　　钟北离推了一把贾不假，道:“你去。”

　　“我？”
　　贾不假指着自己，一脸无辜。

　　钟北离道:“只要你能赢过他们，我马上放你离开。”

　　贾不假道:“可是……”

　　郁痕道:“贾公子无需为难，只是一场赌局而已。”

　　贾不假想了想，道:“那就赌一滴泪好了。”

　　御千夜道:“你是……要我们哭给你看啊？”

　　贾不假摇了摇头，笑道:“是让蜃渊流泪。”

　　他俯身用手在暮泪池中轻轻一搅，水面卷起一袭波浪，纷纷往两边推开，一个闪烁着幽静光芒的白色色贝壳。

　　“真是美极了。”梦无生顿时睁大了眼睛。

　　“这位公子，请吧~”
　　贾不假上下打量了他们一圈，对蓝忘机道。

　　魏无羡心道:他怎么偏偏选了蓝湛？只是，让蜃渊流泪的条件是什么呢。

　　“含光君，七年前你曾来丹泽找我，当时星坠长河，我尚未苏醒，没能给你回复。如今，我只有一个问题。”

　　“如果一切重来，你是否还会为了救他，留下魔头祸世，让仙门面临大劫？你要知道，杀人和凌虐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

　　“我会。”蓝忘机轻轻颔首。

　　蜃渊道:“绝不后悔？”

　　蓝忘机道:“是。”

　　蜃渊不解:“为何？”

　　蓝忘机道:“所谓正道，是对其他人不忍的慈悲，可对所爱之人不忍，又何尝有错？”

　　受到玄门百家的敬服，他优秀的近乎完美，理智的近乎无情，然而那不近人情的背后，又有谁看到他的多情。

　　蓝忘机早在悲痛中明白，无论耳边有多少感激和赞扬声，都消弭不了日后内心的悔恨。

　　初阳冉冉升起，朝辉万丈，给昏晦的大地染上了温暖的颜色。

　　犹记当年，那人唇角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肩，强留着最后一丝神智对他说。

　　“快走，别管我。”

　　蓝忘机用手抹净他的唇，道:“我不走。”

　　骤然，从蜃渊中滚出一颗美丽的珠子，折射出的绚丽，可以穿透任何壁垒，直抵灵魂最深处。

　　“成…成功了。”
　　御千夜因为过于紧张，几乎要把唇抿成一条直线。

　　贾不假嘴角噙着笑，看他一眼，道:“只有内心纯洁无瑕，心志坚定的人，才能感动蜃渊。”

　　郁痕道:“宝气珠光满目前，不知何处是真仙。只今惟有青山色，犹似当时照眼妍。”

　　“虽然我赌输了，但这颗珠子也够赔你了。这辈子我是不会再来这个鬼地方了，青璃去也。”
　　贾不假将那颗几乎有一个巴掌大的珍珠抛给钟北离，一眨眼的工夫，身体开始寸寸消散，暮泪池也跟着主人一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忘记了，贾不假走之前把腰间那块色泽通透的玉给落下了。

　　魏无羡从地上拾起玉坠，挑眉道:“他跑的倒是挺快。”

　　钟北离道:“蜃渊你们拿去，我的五色华光呢？”

　　御千夜道:“接着。”

　　郁痕道:“仙翁准备如何应对魔气？”

　　钟北离叹息一声，抽了口烟，然后吐出一圈淡淡的烟雾。
　　“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郁痕道:“晚辈们有失言之处，还请仙翁莫要怪罪。这件东西，或许比它更有用。”

　　说完他便在手心画了一个繁复的符号，一片黑雾悬在他手上挣扎，他将阴魄珠托于掌上，然后飞速结印。

　　突然，所有的黑雾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回到缝隙外，紧接着稀释淡薄，结界恢复原状。

　　钟北离甚是欣喜:“多谢！”

　　“晚辈还有一个问题请教，仙翁可知这是什么东西的味道？”
　　郁痕从袖中拿出一块布料，递给钟北离。

　　“是返魂香。”
　　钟北离化成一团黑气离去，空气中还回荡着他的声音。

　　郁痕垂下头，眼底像是淬了两块阴暗的冰。

　　真正的邪物，只怕此刻正倚在窗前，一片一片地撕碎刚刚采摘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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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bc

　　蚌中美珠万里流，不知何处是瀛洲。
　　只应天上多官府，却在人间作钓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