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做梦的故事》吃一颗荔枝

5、第 5 章

　　眼前是黑色，身后也是黑色。孤身一人囚困于黑色之中，安静又彷徨。

　　然而少年他没有喊，没有叫，也没有因为恐惧便哭泣。他只是孤独地站立原地，不动不闹，不喜不悲，静静地等待着光明来临的那一刻。

　　忽然间，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人抱住了自己，与此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香甜气息包裹过来。

　　他忍不住沉迷在这种香甜气息当中。

　　尔后，世界裂开缝隙，光明降临了。

　　他猛然睁开眼睛。

　　-

　　“你醒了？”

　　少年深雪醒于一座摇晃的沙车，朦胧睁眼的时候，身边便响起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

　　他移动模糊不清的视线去寻声音的来源，最终在右上方依稀捕捉到一张脸。

　　当视线逐渐清晰的时候，他看清了那张脸——如海藻般蓬松的长发被绑在两侧，擦得干净而显细腻的皮肤上微微泛着红晕，浅褐色的眼睛如泉水般清澈见底。她的模样清秀、瑰丽、又显虚无，好像童话里易碎的泡沫 ，又似一道清爽的阳光 ，散发着迷人的光华。

　　少年半眯着眼睛凝视那张脸，勉强聚集起来的注意力又迷散在对方的眼眸里半晌。

　　直到对方疑惑地发出声音，“诶？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么？”

　　少年闻言，忽而便彻底醒了。他“腾”地一下爬起来，速度有点快，差点和少女撞上，好在对方反应迅速，躲得及时。

　　清醒后的少年立即警惕打量四周。

　　满天黄沙飞舞，入目皆是荒凉一片，半天才见几株矮小绿植，但也都是是蔫了吧唧的模样。

　　土黄天地间，他们这支队伍正在赶路。三十几人的队伍，显得浩荡。

　　而少年自己，似乎是躺在一架堆满行李的沙车上，被庞大的沙龟一同拉动着往前行进。他记得自己醒来前的事情——跟随的幸存者队伍全军覆没，他一人孤独上路，却遇到一场风暴而被掩埋。

　　但现在醒来还是活着，显然是被人给救了。

　　那么救了自己的……

　　少年扭头看向身边的少女，漆黑的眸子里神色深邃警惕。

　　而对方却正对自己眉眼弯弯地笑，“你醒了呀，醒了就好。我叫林初梦，是这支由夏烽队长护送的幸存者之一，是我把你从黄沙底下挖出来的，夏队允许我把你带回来，还亲自背了你，然后白姐姐给你检查并处理了伤口。我们现在都在沙车上，沙车本应该是来装行李的，不过因为我的腿伤，而你又昏迷不醒所以夏队才特批我们可以坐上沙车的。

　　林初梦简单向少年解释了情况，尔后关切地问，“你睡了快大半天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发现对方的，就好像是有一种神奇的召唤，唤她过去挖出了这少年。不过在最开始挖出来的时候，林初梦还挺担心的，生怕自己救上来的是个死人，因为少年伤得很重，探了呼吸也是极其微弱的。

　　后赶来的夏烽也上前检查了少年的身体，确定了他还有生命特征这才把他背了回去进行救治。

　　毕竟是一条生命，没人愿意就这样放弃。

　　少年的生命力比想象中的顽强，没人清楚他究竟被埋了多久，反正救回来之后始终有着呼吸。直到现在，昏睡了五个小时左右终于醒了。

　　面对林初梦的关心，少年显得有些腼腆，他低下头，避开林初梦的视线，小声说道，“我没事。”

　　林初梦见他脸上确实没有什么痛苦之色，微微放心，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会被埋在地底下？”

　　少年沉默了一下，说道，“深雪。我的名字叫做深雪。”

　　至于被埋在底下的理由，深雪没有开口解释。他看起来十分的孤冷，自我介绍一句之后便只一人靠在行李边，自行整理刚醒来后有些混乱的头脑。

　　林初梦见他拒绝与外界交流的态度，也不难看出对方浑身阴郁气息浓重，好看的一张脸上基本就是是一副厌世的表情，和同行的大家是完全不一样的模样，多少有点担心。

　　“深雪，你别怕，在这里很安全的，夏烽队长他们会保护我们的。”

　　说完之后，林初梦觉得有点好笑，因为这句话在一天之前还是她从别人那里听过来的，而到现在她已经可以用来安抚另外一个人了。

　　少年深雪还是没说话，倒是抬眸看了看她。后看到林初梦的十指包扎着伤口，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对方把自己从地底挖出来时受的伤。那一刻，少年漆黑眼眸里的情绪顿时深得叫人看不透——和林初梦那样澄澈明亮的眼眸截然相反。

　　深雪凝视林初梦，逐渐记起自己在昏迷堕入黑暗时候，曾经嗅到一股自己几乎渴望许久的香甜气息，以至于他现在回想都觉得一阵热血翻涌，有种无法抑制的冲动。他想确定一下这股令自己忍不住渴求的香气来源是否来自这个叫做林初梦的少女。

　　可是凝视久了，他的眼眸里又忽然化开一片茫然与彷徨——少女的脸对于深雪来说很陌生，但不知为何看见少女，他的心底忽而泛上来难以形容的难受，好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而又偏偏那东西不是自己无意丢失的，却是被人硬生生挖去，一时空落之中又感到疼痛。

　　深雪在想什么林初梦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忽然被对方这样认真盯着，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少年深雪看着年龄不大，但是长得却十分清俊精致，和这样一个长得好看的人对视，压力还挺大。

　　深雪盯着自己不肯移开视线，林初梦有点尴尬，便想开口说点什么以免气氛太僵硬，恰好这个时候白夜灵过来了。她是过来查看深雪情况，顺便也要给林初梦再次换药的。

　　一上车，她见到两个半大的孩子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的样子，觉得好奇又好笑。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白夜灵一转头，看见已经醒来的深雪有些惊讶，“你已经醒了啊。感觉怎么样？”

　　第三人的出现，瞬间打破了原本显得哀愁浓郁的气氛，少年立马回神，同时避开视线，重复道，“我没事。”

　　仅一句话便让白夜灵看出这是个不太好相处的孩子。但她还是尽职地过去，想要再仔细检查检查，结果她刚一伸手，便被对方却条件反射地拍开了。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啪”声，白夜灵的手被打到半空，落与不落都不是。

　　气氛一瞬间都僵了。

　　随后，深雪立马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分，他低声快速道了一句，“抱歉，我……”

　　他话没说尽，面上表情显得有些懊悔，尔后也不知他怎么想的，一扭头，竟打算纵身跳下了正在行进的沙车。

　　“喂！你！”

　　林初梦和白夜灵都惊了，完全没想到深雪会如此行动。

　　少年跳车之后，身子因为惯性不免无法保持平衡，他虽有心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但不知道为何他的脑袋忽而一晕，因此竟错过掌控身体的最佳时机，最后便直接载在黄沙地上，还失控地滚了好几圈。

　　白夜灵见此，二话不说便要去捞那少年，却不曾想身边的林初梦竟然速度比自己还要快，在少年落地的那一瞬间，她竟然跟着跳了下去。

　　“小初梦！”

　　两人一前一后摔下车，林初梦平衡不好，摔得要比深雪还严重。白夜灵喊出声的一刻，先滚落的少年听见，立马转头去寻跟着自己一起跳下来的林初梦身影，尔后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眼见两人在沙地里抱着滚落几圈才停下，形势严峻又叫人心惊。

　　纵使白夜灵脾气再好，这个时候也忍不住芬芳了一句。她跳下去，直奔那两人身边。

　　三人接二连三跳车的动静那么大，早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俩孩子滚落那么多圈，看得其他人是冷汗涔涔，不由连连惊呼好几声。

　　因为他们的跳车，行进的队伍不得不停下。

　　一前一后护着队伍的夏烽等人也奔了过来。

　　“怎么回事？”

　　夏烽皱着眉头看着滚在沙里的林初梦和少年深雪，等着白夜灵的回答。

　　白夜灵心里无奈，但还是把情况说了一下。

　　夏烽一听，简直要气笑，“跳车？你们胆子还真大啊。”

　　他重点看了一眼林初梦。

　　林初梦自知自己刚刚行为有多危险，这会儿冷静下来之后便感觉到后怕。

　　跳车的那一刻她确实没有想太多，只是看到深雪就那么跳下去了，林初梦的脑袋里忽然闪现出许多画面，少年深雪跳车的身影和她记忆中的映像重合的一瞬间，林初梦心中升腾起一股怒气和悲痛，于是她几乎想都没想便跟着跳了下来。

　　然而她却忘了自己现在是个腿瘸的，哪里能在惯性当中保持住平衡，跳了车就栽得够呛，差点没再摔断自己的另一条腿，若不是身边的少年反应迅速，这会儿她可能就真的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