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湫山海》热月四千

14、第十四章

　　他7、8岁的时候，不正是汤夏插足他父母婚姻的时候，也是汤夏抛下我移民英国的时候。
　　汤湫不断在脑海里思索这之间的联系。直到枕边人扭动了下身子，他才回过神来。虽然白山伤势有些许好转，但那些伤痕还是像匕首一样割着汤湫的心，这让他更无法入眠，轻轻转身把白山揽进怀里，希望这一刻永远停止。
　　“你怎么还没睡？”白山迷蒙着双眼问道。
　　“把你吵醒了？”汤湫轻轻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继续睡吧。”
　　白山又向汤湫的怀里蹭了蹭，紧贴着他的胸膛，渐渐又睡了过去。
　　也许就像小婉说的，我应该向前看，而不是纠结过去，停滞不前。汤湫这么想着，耳边听着白山平稳的喘息声而渐渐的睡去。

　　“湫！快醒醒！”
　　睡眼惺忪，汤湫睁开双眼时，白山在温柔地看着他，手指在他两眉间抚弄着。见他双眼迷离，便轻轻的吻上他的嘴唇。随后便跳下床。
　　“快起床，你不是说今天带我去看山茶花吗，我等不及了，好兴奋！”
　　汤湫看着他在穿衣镜前不停的捋着头发，扎起了一个小小的发髻，在镜中与他对视，笑容又再次袭来，随后转身又扑回床上。定定的看着自己。
　　“我是不是很好看！”
　　汤湫点点头，微笑着对他。
　　“我可是从小到大一直被夸长得很漂亮的男孩子哦。”
　　汤湫揽过他埋进自己的怀里。
　　“那先让我确定下我的漂亮男孩是不是已经痊愈了。”
　　说着汤湫抵上白山的额头，摩擦试探着。

　　“嗯，看来已经好了。”

　　再一次跳起身的白山，在衣架上翻着，随手拿出那件皮衣。
　　“你这件借给我穿吧，刚才在做早餐时，感觉好冷啊。”
　　“我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也是！所以你不用经过我的同意！”
　　听他这样说，白山看向他，那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笑容看在汤湫的眼里，他觉得幸福就应该是这种感觉。

　　早餐过后，汤湫收拾好必备的东西，放进了后备箱。
　　“我们准备出发吧！”
　　“嗯，我准备好啦！”
　　“还没有！你的安全带还没扣好！”
　　说着汤湫拉过安全带帮白山扣上，抬头瞬间两人四目相对。白山毫不犹豫的吻了汤湫。

　　“好啦，我们出发吧！”白山兴奋的喊着。汤湫满眼宠溺。

　　山海市郊区
　　驱车两个多小时，在郊外的荒凉中，白山看到了远远的一座农庄。而那颗白色山茶花树在初冬的凄凉中却越发的醒目。
　　大老远一个60多岁的大叔迎着他们走来。笑容使他眼角布满了褶皱。
　　“你们来啦，欢迎欢迎！”
　　汤湫跟大叔亲切的握着手，深深帽檐遮面的白山却躲在他的身后。大叔探身望向他，一脸坦诚的笑着。
　　“这位就是你的朋友啊！太好了，快来先到屋里坐下，我先给你们弄两杯新鲜的牛奶喝！农场里没有你们城市里那么多好东西，你们别嫌弃就好！哈哈！”
　　说着大叔带路向农舍走去，汤湫回头望向白山，伸出右手，掌心向上。看着这修长的手指，白山疑惑的看着他，汤湫微笑着对他点头，白山便安心的将自己冰冷的手指跟他的交缠在一起。

　　农舍里，大木桌旁的火炉热腾腾的，壶水在上面沸腾着，整个室内潮湿但很温暖。汤湫和白山两人捧着温热的牛奶杯站在窗前。白山发问道：
　　“这大叔你很熟吗？”
　　“以前知道他，但从没见过，因为上次送你山茶花而熟识起来。”
　　“那刚才你牵我的手，他不会觉得奇怪？”
　　汤湫微笑着看他。
　　“你看那颗茂盛的山茶树，其实在树下，葬着一个人！”
　　白山一脸惊讶。

　　“这大叔，姓靳，他不是本地人，四十年前他只身一人来山海打拼，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来到这个农场做挤奶工，之后他遇到了这个农庄主人的独生子，一个傲娇的小子。两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在一起工作生活，很快靳大叔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喜欢上了这个男人，但他最终选择离开这里，因为那个年代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情感是否真实，他只知道这会给那个他喜欢的人带来麻烦，所以他离开了。可是十五年前他收到律师的电话，说有人给他留下了遗产，就是这个农场，那个傲娇的小子一生未娶，但也未曾打扰他的生活，而是在死后将这唯一的农场留给了他，而他最后的遗愿就是将自己的骨灰撒在树下，本来这颗快要死去的山茶花树却因为那一捧骨灰而再生，之后靳大叔便从未离开过这里。”
　　“这个故事太美了，可我不喜欢生死离别，太疼了……”
　　白山哽咽着望向窗外那白色山茶花树。汤湫一把将他揽进怀里。
　　“我们去树下拍张照吧！”
　　“好！”

　　“靳大叔，在吗？”汤湫再次回到农舍。
　　“我在！”
　　“我想一会儿走的时候带上一株山茶花可以吗？”汤湫问道。
　　“当然没问题！”
　　“谢谢您！”
　　“哎，小汤你来……”
　　汤湫来到靳大叔身边，随着他的手指看向窗外。
　　“你看，多漂亮的孩子……”

　　山茶花树下，嵖白山静静的坐着，抬头看着那风中被吹落的叶片，眼神中有种莫名的忧伤。
　　“可惜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可要好好待他！”
　　“靳大叔……”
　　“你要好好把握，我想你应该很清楚，错过了可就是一辈子……”
　　看着靳大叔佝偻的背，叹息着走出农舍，汤湫回过头望向窗外，满眼的怜惜。

　　“靳大叔，我们走了！”
　　“嗯，欢迎你们随时再来！”
　　白山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鞠躬。两人上车后，便迅速上了高速公路。
　　“这是去哪？来的时候没有上高速啊？”白山不解的问。
　　汤湫握住他的手，对他微笑。
　　“陪我再去见一个人！”

　　白山跟随汤湫来到郊区小镇，阳光甚好，照射在车窗上，让他睁不开眼，远远的墓园大门敞开着，他似乎已经知道要去见谁。当车开进院落时，他打开车窗打着招呼，门外的保安大叔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唉？汤湫啊今年你怎么开进院里了？这次要进去了？”
　　说着保安大叔斜着身子看向副驾驶的白山，盯了几秒心领神会的笑容爬上嘴角。
　　“哦哦，不用说了，我明白了！你进去吧！”
　　汤湫没有迟疑，一脚油门开进墓园。身后的保安大叔满脸欣慰的笑：
　　“看来是找到真爱，来还愿了，嘿嘿，年轻真好啊！”

　　下车前，汤湫嘱咐白山带好帽衫和墨镜。他默默的跟随他走在依然鲜嫩的草坪上。远处湖畔飘来的微风轻抚着脸颊，白山不由自主的向前两步牵住了汤湫的手，他的手有些冰凉。看着这坚定的背影，白山的思绪飘忽到他们初见的那个夏天，那里的海风湿黏，但眼前的少年却清爽干净，阳光打在他的肩头，那里泛着白光，阳光打在他的发梢，那里闪着希望，他跟随着这个背影，在那个燃热的夏日，穿梭在棕榈树林，任由枝叶拂过他的脸颊，他像现在一样紧走两步，抓住那个少年前后摆动的手，在那时他的手也是微凉的，瞬间全身的燥热好像都被驱散，他惊奇的发现如此特别的感受，不自觉抬头望向少年，不料竟与那明媚的笑容相对，在那一刻他认定了他。思绪终止，他的视线从那牵挂在一起的手指一路向上，在刺眼的阳光下，那发梢依然闪烁着希望，那笑颜依然明媚如光。

　　走过蜿蜒的石子小路，在大树下沉静那座青石色的墓碑，没有多余的装饰，就那么清幽的屹立在那。白山些许迟疑，汤湫感到他的手在退缩，于是抓的更紧。
　　“白山，来……”
　　汤湫紧握着白山的手，两人一起迈入草坪，停在那墓碑前。
　　那个男孩的笑容是那么灿烂，看着小海的照片，白山心里默念着。

　　汤湫把手提篮里的格子棉布摊开铺在草地上，咖啡和甜品马上就位。他最后拿出那杯美式放在了墓碑前。
　　“小海，5年了，终于又见面了，带了你最爱的美式……”
　　说着汤湫坐在格子棉布上，转头望向依然呆呆的站在那里的白山，伸出手。白山不知所措，自然的拉住伸来的手。
　　“坐到我身边来……”汤湫温柔的看着他。

　　“小海，我来了，我终于可以来见你了，我带着我喜欢的人来看你了。”汤湫握着白山的手更紧了。“我终于能完成夙愿，不需要每年的这个时候只是在墓园外徘徊，我答应你的事终于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