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4、番外六 ...

  •   清晨,魏玄英猛地被警笛声惊醒,睁眼才反应过来张义周不知道什么时候背着他把闹钟换成了警笛声,大概是马上就要正式工作了,有点神圣感吧。

      魏玄英小心地抽出右手关掉了闹钟,然后轻轻探了探张义周的鼻息,轻柔缓和的暖热气息扑在手心里——张义周没被吵醒。

      张义周背对着,蜷着腿弓着腰缩在魏玄英怀里,把自己缩成了一个小可怜,双手居然还霸道地攥着魏玄英从他胳肢窝下伸过去的左手,整个人像是一只虔诚地捧着小鱼干的猫,魏玄英低下头在张义周耳朵尖上亲了一下,把右手也伸过去把张义周环了起来,刚想把右腿也往张义周大腿上架时,铃声又响起来了。

      本来已经对警笛声免疫了,可这次响起来的又不是警笛声,是张义周的电话铃声。魏玄英拿起手机一看,推了推张义周,“嗯,接电话。”

      张义周哼哼着嘟囔了几声,翻过身把双手往魏玄英腰上一揽,又没声儿了。

      魏玄英抓了一抓张义周的头发,没反应,又捏了捏张义周的脸,张义周吧唧一下嘴,下一秒依然是昏睡状态。
      魏玄英不信邪,张嘴在张义周唇边咬了一口,张义周“哼”了一声,十分娴熟地搂紧了魏玄英,主动地抬着下巴往魏玄英脸上凑,眼睛还是闭着,完全靠鼻子闻着味道讨糖吃。

      魏玄英:“……”
      无奈之下,他点了接听,然后把手机放到了张义周耳边。
      “张义周!”王濡泽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死了!”

      张义周直接被吓了个扑腾,眼还没睁开就颤了颤耳朵,魏玄英觉得好像是有点把张义周吓着了——环在自己腰上的手骤然一紧,自己腰上猛地发酸,魏玄英咬了咬牙,心想,“王八蛋。”

      张义周被吓醒了,自己拿过手机把音量调小了一些,哼哼唧唧地把脑袋钻进了魏玄英胳肢窝,“王濡泽?你这么早打电话干什么?”

      “我看天气预报说昨晚都平雷暴雨啊,打电话过来问问你昨晚睡得好不好啊?那么久没接,我以为你被吓死了呢!”王濡泽嗓门挺大,听起来还幸灾乐祸。

      张义周有些茫然,抬起头问了一句,“昨晚上下雨了?”
      魏玄英把张义周的手从自己腰上扒下来,点点头,“下雨了。”
      王濡泽:“……”

      怪不得……没被吓死,而且还睡得雷打不动,电话都不接,原来是这货枕边有人,原来这不要脸的昨晚睡得比谁都舒坦!

      “……当我没说。”王濡泽说,打住了这个散发着酸臭味儿的话题,“你不是毕业了吗?来不来啊?我启动资金都筹备好了,就等你了。”

      张义周还是看着魏玄英,在魏玄英刚想要翻身起床的时候一下把人重新压了回去,整个人趴在魏玄英身上,嘴唇在魏玄英颈间蹭来蹭去,说话有些含糊,“呃……我最近抽不出时间,主要是毕业了一大堆事,然后马上要入职了……”

      “行啦!”王濡泽爽快地打断他,“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以为我真等你来啊?我知道你现在脱不了身,你别跟我找借口。”
      张义周:“……”

      “要不国庆吧?雨荷不知道找了个啥混蛋导师,才当他几天学生啊,啥活儿都给她干,国庆才给她放假!法定节假日你家那位总有假吧?人民警察轮班也总有假吧?到时候你俩一起来,别拖了,再拖就要拖到过年去了。”

      张义周没回话,扭头凑在魏玄英耳边轻声问,“行吗?”

      魏玄英点点头,头发丝儿随着点头的幅度轻轻晃着,挠得张义周心里直痒痒,张义周咽了口唾沫,然后才搭理王濡泽,“行,就国庆。”

      王濡泽那边等老半天了,就知道张义周唯家里那位的话是从,对张义周的家庭地位产生了发自心底的怀疑,他大骂:“张义周我看你真是鬼迷了心窍了啊!他不来你就不来了?你把我晾着就算了,还把你妹也晾着……哎你免提试试,让他听听,他是谁啊?啊!古人还归宁父母呢,你是他小媳妇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出门抓贼是不是还得蒙块面纱不给别人看啊……”

      张义周一听话音不对,赶紧打断,“哎哎……打雷了信号不好我先挂了啊,国庆再联系。”
      张义周没点免提,就他现在和魏玄英这个距离,魏玄英早就听得清清楚楚了……

      张义周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把手机扔在了一边,整个人完全放松了下来,就这么大剌剌地光着屁股趴在魏玄英身上,开始吹枕边风,“王濡泽好像对你意见有点大啊?”
      魏玄英没说话。

      “不过你知道他这个人就是心口不一,雷声大雨点小,雨荷瞪一眼他就不敢开腔了。”
      魏玄英还是没吭声。

      “魏玄英?”张义周一直不见魏玄英反应,猛地抬头。
      魏玄英先是和张义周对视了几秒,然后又把张义周从自己身上推起了一些,才艰难开口,“你压着我喘不过气来了。”

      “噢!”张义周后知后觉,麻利地从魏玄英身上滚下来,然后又把打算起身的魏玄英按倒在了床上,“你先别起。”
      “嗯?不想吃早饭了?”

      “吃啊!”张义周滚下床,先屁颠颠儿跑到飘窗把两人的睡衣捡了回来,随便扯巴扯巴就往身上套,一边说,“昨晚不是说好了我也伺候你一次吗?今天我做早饭。”

      魏玄英心口发凉,觉得张义周偷天换日的手段又长进了,他瞟了一眼张义周,平静地说:“我说的不是晚上的事!”

      张义周飞快地穿好衣服裤子,扑上床狠狠地在魏玄英颈间嗅了一口,用余光瞟了一眼魏玄英盖着毯子的下半截,“也是,一日之计在于晨,我们……哪天早上试一试?”

      魏玄英登时气得火冒三丈,“你忙得过来吗你!”
      张义周才不怕呢,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何况他还有个贴身的指导老师,所以他有恃无恐,腆着脸说,“言传身教,以身作则,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别说话不算数啊玄英哥哥?”

      “……去做早饭!”魏玄英横眉冷对了一会儿,发现张义周的脸皮大概比早点摊上的包子皮儿还要厚,稍稍一抖,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就掉一地皮屑儿……

      他现在一听张义周这么叫他就发憷,平时听着挺受用的,到了床上也这么叫,身上再旺的火也被这柔情蜜意一声不伦不类的亲昵语言浇灭了,怎么都有点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意思……

      张义周在房间里手舞足蹈地倒腾一阵出去了,魏玄英在张义周作妖搅起来的空气里打了个喷嚏,“什么味儿?喷什么了?”魏玄英想了想,抬起胳臂闻了闻,觉得自己身上也都是味儿。

      “算了。”他想,“好不容易睡一次懒觉,懒得动了,也享受一次饭来张口的待遇。”

      于是魏玄英随便去洗漱了一下,衣服都没换,直接坐回床上等着张义周来投食。他本来想去围观一下张义周舞刀弄枪的,但转念一想,自己肯定看着看着又会忍不住手把手教,最后还是忍住了,对,要相信他家小媳妇的厨艺!

      但听着张义周在厨房发出的大闹天宫的声音,魏玄英玩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然后他从床头抽了本书出来——估计靠张义周投喂,他早晚得饿成小白菜,所以先吃点精神食粮垫一垫。

      魏玄英随便翻了翻,发现是本全英文的小说,他被这精神食粮给呛着了,实在不相信张义周能啃得下全英文的书砖馒头,他合上书一看,封面也是英文的,讲的同性故事。

      魏玄英哧地笑出了声,“上进心都用在这上面了。”
      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单位同事,已经把车开到楼下了,“……嗯,就随便找个位置停就行,这个点儿没业主开车回来,我收拾了就开走。不用,我有钥匙。”

      张义周一直倚在门口,等到魏玄英讲完电话之后才走了进去,看见魏玄英穿着自己的睡衣,手里还拿着自己的书,更加心花怒放,满脸堆笑地端着盘子坐到了床边,“尝尝?”

      魏玄英扔下手机放下书,就着张义周递过来的叉子吃了一口,“你平时都看些什么书?”

      张义周没有一点心虚,“古典小说啊英文原著啊啥都看,广泛涉猎增长见识。”

      魏玄英吃了几口,拿起书在张义周面前晃着,“这书我没收了,你看你的侦查学去,别喂了,我自己来,又不是手断了。”

      张义周不许,叉着一块鸡蛋,“凭什么没收!开卷有益!”

      哦……有益个屁!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懂不懂?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懂不懂?

      魏玄英越想越气,张义周打着开卷有益的幌子,把自己以前看过的不三不四的小黄书小黄片都循环了个遍,书上的知识倒是灵活运用日精月益了,煎个鸡蛋的厨艺还是让人不敢苟同……
      魏玄英越吃越觉得味道有点不对劲,岔开了话题,“你用的什么油?”

      “椰子油啊,你不是说椰子油是万能的吗?炒菜煮饭,护肤护发,对人体也很友好……”
      “煎鸡蛋不能用椰子油!”魏玄英呛了一口,没好气地打断他。

      魏玄英这下终于想起整个房间里充斥着的味道从何而来了,顿时有种自己被蔬菜沙拉淹没的奇异感觉,总觉得浑身滑腻腻的。

      “没花生油了,待会出去买,中午再给你重新煎一个,早饭先将就。”张义周小声哄着,见魏玄英并不领情,自己吃了一口,“味道还行啊,能吃。”

      魏玄英把盘子抢了过来,“不是给我做的?怎么自己还吃?待会不急着买,午饭不在家里吃。”

      “带我出去吃好的吗?”张义周非常兴奋地问,自从跟了魏玄英,魏玄英在家的时候都是吃一清二白的小葱拌豆腐之类的货色,魏玄英不在家的时候自己也没心情去外面吃好的,所以短了好久的大鱼大肉,早就虎视眈眈一顿好的了。

      “不在外面吃,回家一趟看看。”魏玄英打碎了张义周的美梦。
      “啊?”张义周一脸菜色,想起魏玄英刚刚那个电话,“公司给你配车了?”

      “没,公用的,今天正好空出来,我借来用用。”
      “魏玄英,你能不能别每个月都跑户外啊,又不是缺人,不能把你调回来做运营吗?你不在的话我真的吃什么都没滋没味的。或者叫小棠姐给你涨点工资行不行,家都养不起了,没车就算了,反正我也不稀罕那玩意儿,但是总不能把我活活饿死啊?”张义周腆着脸皮,一脸哭穷。

      “不调回来,我在一天,就把户外担一天,担不动了为止。你么,先饿着吧,不买车,难道也不买房?跟着我睡桥洞吗?”魏玄英想了想又心虚地往衣柜那边看了一眼,衣柜门上挂着张义周熨得平平整整的制服,“再说你不是马上也有工资了的人么?饿不死。”
      “……”

      张义周仰面苦笑,“我那点工资不够我打点吃的穿的啊,你可怜可怜我吧……”
      魏玄英捏着鼻子吃完了一盘散发着浓郁椰子油香味的煎鸡蛋,把餐盘塞到了张义周手里,“单位食堂不够你吃的?单位发的制服收你钱了?”

      张义周端着盘子,可怜兮兮地一边往门边退一边说,“单位发的是单位的,那是工作穿的,我说的居家床上用品,不多买几套换着来?”

      张义周大概是知道自己骚话连篇,话音一落,转身就跑开了。
      魏玄英反应过来,臊得脸绯红,想伸长了腿去踹人,然而张义周比逃命的速度窜得还快,魏玄英只踹到了一只猫屁股……

      由于张义周没吃成好的,饿得没力气开车,干脆一上车就饿晕过去了,直到魏玄英把路开进了山路才把他颠醒了。
      张义周揉揉眼睛往窗外看时发现已经快要到舟自横了,他猛地转过头,“你不是说回家么?”

      “你家不是我家么?”魏玄英眼睛注视着前方路面,左耳挂着一个蓝牙,看起来心情不错,张义周不想破坏他的好心情,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我爸把舟自横卖了……卖了很久了。”张义周看着魏玄英小心翼翼地说,仔细观察着魏玄英的情绪。

      “卖了?”魏玄英问,但表现得十分平静,并没有张义周预料当中的不敢置信。“卖了就卖了吧,舟自横你还能住一辈子吗?我们今天就是回去看看。”

      张义周想起自己上次回去的时候,那叫一个山河破碎,不知道过了两年,又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但魏玄英又哼起了歌,情绪没被影响,张义周想了想,还是先不说,万一眼镜儿把舟自横经营得还不错呢?

      福至心灵吧,张义周下车一看见天登坡两边情形时还真有些意料之外,虽然种的东西也不是自己小时候的那些了,换上了这些年很多产量高病虫少的品种,行列之间还种着各种花花草草,正值初夏,是许多花的花期,整条天登坡的路上都萦绕着花香。

      “变漂亮了啊!”张义周感叹。
      魏玄英没什么表情,“嗯,挺好看的。”

      两个人一齐走上天登坡,进院门的时候魏玄英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院门上的牌匾——舟自横。

      “其实我第一次来就觉得这三个字很不搭,‘舟’字写得太小心翼翼了,越是小心就会越手抖,写出来还不如‘自横’两个随便写的好看。当时我很想问问静叔叔为什么这么写,幸好没有问,现在想想,一个‘舟’大概是他用尽毕生心血写得最好的字了。”魏玄英说。

      张义周也抬头看匾,“我以前也发现过这个问题,但是我对这方面一直不感兴趣,压根儿没想过要问。现在想想也是,很正常的嘛,叫我现在写个什么‘委员’的‘委’或者是‘中|央’的‘央’我一样也会手抖,觉得怎么写都写不好,明明自己偷偷练过好多遍的字。”

      魏玄英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和心疼,扭脸看着张义周,“真的?”
      张义周也看着他,“假的,就是说出来让你自我反省一下你干过的好事!”
      魏玄英被他逗笑了,吐出一口气来。

      刚刚从万花丛中走过,张义周觉得魏玄英的气息全被花香沾染了一遍,把自己留下的味道都掩盖了,气不过,想重新在魏玄英身上留个自己的记号,刚把脸凑上去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不小的惊呼。

      两人扭脸一看,周欢欢正瘸着一双腿,艰难地在捡刚刚因为“非礼而视”而惊吓过度……掉在地上的菜叶儿,七零八落地捡起来之后落荒而逃,一边逃还一边念念有词,“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没看到,没亲到。”
      “……”

      “跑得比偷袭我那天还快。”张义周嘟囔,“他怎么在这?”
      魏玄英选择性无视了他第二个问题, “你还记仇啊?”

      “不是记仇,就是印象深刻,他那腿真没事吗?平时看着挺严重的,一遇上事儿能健步如飞。”

      魏玄英没答话,两个人一起走进了院子,张义周左顾右盼,发现舟自横不仅仅是简单地变漂亮了,还有点返璞归真的意思,很像以前自己还在时的样子,甚至连自己小时候坐过的秋千都在院子角落复原了。正当他欣喜若狂的时候,院子外面又闯进来一个人。

      一个高个儿,瘦得像根木棍儿似的,看见他们俩人时跟刚刚周欢欢的反应一模一样,跟见了天神下凡一般,有些跃跃欲试又避之不及,跌跌撞撞贴着院墙根儿进了屋子。
      张义周:“……”

      “还经营得不错,老板看起来应该很能干啊,怎么请些人这么不靠谱?”张义周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这边摸摸那边看看,脸上的欣喜已经远远盖过了对员工不靠谱的不满。

      “很不靠谱吗?”魏玄英跟在他身后问。
      “废话,那些人除了温玉,有哪一个靠谱的?”

      “玄英来了?”堂屋出来一个人,手里还抱着一只小奶狗。
      张义周再次无语,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温玉把小狗抱到了魏玄英面前给他看了看, “这个是最好的了,纯黑的,全毛的,又是四眼又是龙爪,不过是条小母狗,就将就吧,你的标准太难完全符合了。”

      张义周听着温玉的抱怨和无奈,想起来这狗的特点,除了性别,不是就和自己死了的黑虎一模一样吗?等等……

      张义周扭脸看着魏玄英,但魏玄英没有看他,“那行,就这条,也不是要完全符合,尽量像就行。要是要完全符合我的每一个标准,那你们也不用忙了,直接散伙算了。”

      “那行,那就齐活了!”温玉笑着说,转头又对着张义周,“尽欢这是毕业了吧?快进来坐。”
      张义周木讷地点点头,还是看着魏玄英,“这是……你?”

      魏玄英没瞒着,“眼镜儿转卖给我了,我以前住过,熟,好过手,这儿又有一群刚从局里出来的无业游民,”魏玄英说着,指了指温玉和慢吞吞地挪出来的两个人,“要文凭有文凭,要体力有体力,正好帮我打理。”

      张义周一只手情不自禁地伸过去勾住了魏玄英的手指,想起来以前沈叔叔总喜欢在他面前忆苦思甜:你爸当初重建舟自横花了多少钱、你要懂得珍惜等等。
      张义周的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你有那么多钱么?”

      “有啊!”魏玄英揽了揽张义周的肩,“当初我背着你挣了好多钱,都放小金库了。”

      张义周一震,背着自己挣钱?不就是分手的那一年里吗?短短一年就把能买下舟自横的钱挣够了,那得接多少活?要深入高原雪山多少趟?要面临生死关头多少次?

      魏玄英好像看出来了他的心疼,伸出两只手的拇指帮他眼泪擦干净了,“没花那么多钱,眼镜儿很好说话,随便砍砍价就卖了。”

      张义周开口,声音有些哽咽,这么多人看着,他觉得有些丢脸,但越想控制就越控制不住,“我看那个眼镜儿酸不唧唧的,他有那么好说话吗?”

      “好说话!”魏玄英凑到张义周耳边说,“我说我要买房娶媳妇儿,他就很爽快地答应了。”

      张义周听了这句眼泪不仅没止住,反而还越来越汹涌了,魏玄英慌了神,“我哪来的那么多钱?贷了好大一笔款,你是户主,你要负责还贷还息,自己身上还背着房贷,还有心思操心别人?

      “家我给你了,怎么还哭啊?是不是觉得自己还要还房贷,命太苦了?听说静叔叔给你留了一个房间,钥匙还在你那,里面有些什么好东西,不带我去看看吗?”

      张义周一听又笑了出来,凑过去扯过魏玄英胸前的衣服擦着眼睛,“里面全是我意|淫过你的东西,就像某个人写的酸溜溜的诗,明明想让我看到,还藏着掖着不光明正大说出来,我也不给你看了。”

      温玉在旁边静默无言,心想这也算是个感天动地的场景,都像掏出手机拍个照纪个念什么的,然而魏玄英前胸的衣服被张义周越扯越开,直到露出来锁骨以下欲盖弥彰的几处殷红斑驳……

      “好牙口……”,温玉瞠目结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马上反应过来,连忙看了一眼旁边戳着的两根木头,那俩木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概是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温玉咂咂嘴,心想,“还拍照?拍照来荼毒未成年吗?”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有些尴尬地开口,“咳咳……你们还是收敛点吧,我这还有俩未成年呢。”

      张义周放下魏玄英的衣服,抬起头来,声音还带着鼻音,“未成年?那力气?我以为一个青壮年呢!”张义周走过去,向周欢欢伸出了手。

      周欢欢没敢动,温玉在一边着急,“唉!一个个怎么还害羞上了,握手都不敢了还!这个周欢欢,你已经认识了,这个林昆,喊棍儿就行。”说完后把两人拉拢到一块儿,“这个,周尽欢,叫哥。”

      “哥!”两个人齐刷刷地说。
      “那个,叫嫂……呸呸呸,说顺嘴了,也叫哥。”

      “嫂……哥!”两个人又转过身对着魏玄英喊了一声。
      魏玄英一脸黑线,背过了身,好死不如赖活着的语气慢悠悠地飘出来,“随便叫吧,顺口就行。”

      “行啦!”温玉狗屁不通地介绍完之后把两人推了出去,“出去逛逛吧,别在这碍我的眼影响我工作,吃午饭了我给你俩打电话。”

      张义周哭了一会儿觉得心情格外舒畅,走路的时候都是一蹦一跳的,现在也有条件给他蹦,去沈叔叔家的小路以前只能勉强能过一个人,现在拓宽了三倍,在上面开骑双人自行车都没问题。

      张义周一边走一边“拈花惹草”,抬头看天时发现从沈叔叔家到舟自横的半空中隐隐约约有一条缆绳,缆绳尽头还有一个小小的房间,“这是……缆车?”张义周这次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自己一直就有这个愿望,当初还大言不惭说要弄一个,以后接沈叔叔回来享受享受,没想到魏玄英帮他弄了。

      张义周扭脸过去看着魏玄英,心想,“心有灵犀啊!男朋友。”

      “嗯。我买过来其实是我赚了,我一直想把沈叔叔房子周围一带也开发出来,当然了祖坟得给他圈出来。现在还没来得及,把房子改造成单间,还有基础设施那些,交通运输是个问题,就先把缆车给弄起来了,不用人挑抬,省人工费,主要是人不用受罪。”

      张义周十分认同地点点头,打趣地说:“你这是在和小棠姐抢生意啊?你要单飞了?”

      “不飞。”魏玄英说。“主要是舟自横我丢不开。

      “我想着吧,要是运气好,温玉他们几个也争气,旅游资源就能形成一个循环圈,这个缆车也算一个旅游景点,我坐过,开慢点,来回二十分钟,两座山一高一低的景色都能尽收眼底,一年四季都有看头,以后不用愁旺季淡季。

      “这事儿我跟林义提了一嘴,飞飞她们公司正好就对这个感兴趣,手上的项目一结束就投钱进山,到时候把从山口到天登坡脚下的那段路再拓宽,长情山的名声摆在这,静叔叔这十多二十年给舟自横积累的人气也还在,不愁没客源。

      “只要有了客源,山上大家种的茶叶,山脚下肖老板的鱼,还有山口外那个种抠门水蜜桃的,也不用跋山涉水地把东西往外面卖,一路拉出去东西损耗了也没个好价钱,自然而然就有人纷至沓来的进山买。

      “即便是小家小户得到了家徒四壁也不打紧,烂船还有三斤铁呢,随便种点瓜儿果儿花花草草,就靠赚钱外快也能过日子,至少吃穿不愁,早上吃早饭能喝上新鲜牛奶,不用白面馒头清汤稀饭来凑活。”

      “我觉得稀饭馒头也挺不错的,我就吃这些长大的啊!”张义周没眼色地打断魏玄英。

      魏玄英揪着张义周短短的头发茬儿,“所以你营养不良发育得晚啊!都十八|九了才对我有点想法,还什么都得我教,学得又慢。”魏玄英白了他一眼,继续说,“小孩儿也不用像你一样只读了个初中就辍学回家。”

      “我上了高中的,我昨天都大学毕业了!”张义周又理直气壮地反驳。

      魏玄英叹了口气,“乖点啊,先听我说。愿意读书的继续往外读,毕业了在外地工作还是返乡创业都随意,当然返乡创业最好,特别是电子商务、信息资讯服务这类的,舟自横弄个返乡创业基金,这样的话本地人才不会流失,还会源源不断地往山里涌,雪球越滚越大,只需要几年,这几座山都能成长情山。

      “不愿意读书的也没关系,倒不用背井离乡地去外地打工,小伙子就回来养点野山鸡野山猪这些野东西,姑娘回来圈一片地养养花,弄个纯手工的胭脂水粉、精油纯露什么的,城里人就稀罕这些纯天然无污染的玩意儿。

      “这些山货手工不用愁,有人做电子商务那就在网上卖,没人做的话还有温玉他们几个,搞过传销的人,买点土特产不成问题,他们几个也不用担心打一辈子光棍儿了。

      “我有空的时候回来勘测一下长情山的地形,叫小棠姐投资一个旅游探险的项目,吸引一批年轻人进山。到时候我再跟王濡泽打声招呼,叫他也投点钱,把他老丈人的房子翻个新,你再把沈叔叔接回来养老,有老有少,人多了,老人家也就不孤单了。

      “你周末不值班的时候可以回来住两天,帮着温玉管管帐,唔……不过,我给你买的那条狗可能你带不走了,肯定没有黑虎和你那样亲,毕竟现在人压力大,逮着猫啊狗啊小兔子之类的就不撒手……”

      魏玄英一边说一边比划,从这座山到那座山,之间有哪些景色,可以做哪些相辅相成的开发。

      张义周不敢再插嘴了,就歪着脑袋一直看着魏玄英,心想:“明明初衷只是买房子娶媳妇儿的,结果高谈阔论起来居然连长情山整座山的民生大计都牵扯进来了。跟了眼前这个人,这辈子吃穿不愁就算了,关键是人还这么标致养眼,对自己也还勉强算温柔,各方面还都将就自己……”想着想着就双眼冒桃花。

      不行了,不能再看下去,要窒息而死。
      张义周把脸移开,往天上看了看,想透口气,“不过这个缆车,有些看不清啊,是雾气吗?怎么还有颜色?”

      魏玄英停了指点江山,也抬头看着山间袅袅的烟雾,“不是雾气,是缆绳上有拉烟剂,可以喷出来五颜六色的烟。”

      “这也是你开发的缆车附加项目吗?”
      张义周再次震惊,学问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万万没想到魏玄英连这玩意儿都会弄。

      “这个真不是我,是文彬教授开发的。”
      张义周扭过头,“他?”

      “倒是有几所私立中学聘他当老师,不过他一个都没答应,温玉给他专门弄了个房间做实验室,说要搞生态环保旅游,成天捣鼓这些,搞得舟自横成天烟雾缭绕的。听说这个拉烟剂他自制的,无毒无味,就地取材,我也不懂这方面……不过听说制作挺费心费时,他平时也不怎么开,估计今天是知道你回来了,特意拉出个五彩祥云给你看的。说不定他现在正在缆车里看着我们呢,你待会儿去坐一下?他肯定特别高兴。”

      张义周又想起温玉和周欢欢棍儿几个人,突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心酸,魏玄英用手扫了扫张义周头上真正的雾气,凑近了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张义周的脑门儿。

      “他们不过也只是想过平凡稳定的生活,你妈以前给过他们,后来又亲手毁了,他们不算你的什么恩人,不过也在你身上花了不少心思,你现在把他们渴望的生活又给他们找回来了,说得狂妄一点,这生活还有滋有味地挺不错,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张义周点点头,“是啊,我身上还背着一个舟自横的贷款呢!我用我一辈子的工资给他们找回来的。”
      魏玄英笑着,轻轻扳过张义周的肩膀,两个人继续往沈越家走着。

      张义周盯着环绕着缆绳附近经久不散的五彩祥云,感叹地说:“有点梦幻,小叮当肯定很喜欢,不过沈叔叔估计不会买账……不过总比走路好。”

      “是啊!也比做上了灯台下不来的老鼠要好。”魏玄英顺了嘴,脱口而出。

      张义周猛地转过头看着他。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喵喵喵,猫来啦,叽里咕噜滚下来。
      这话,是当时他强颜欢笑说给沈叔叔听,好逗沈叔叔开心的,当时这一片儿就只有他和沈叔叔两个人,除了就是沈叔叔院子里的搬家工人,对了,其中还有一个背影特别像魏玄英的。

      分秒之间,魏玄英以前的种种劣迹都在张义周脑海里浮现,看着自己崩溃,嘶吼却不能站出来安慰,还有给自己偷偷过生日被抓个正着之后落荒而逃,去警院偷偷看自己被发现后转身就走……光是被自己逮个正着的就有两次,那谁知道没有被发现的还有多少次呢?

      张义周想起每一个魏玄英离开、最后消失在他视线里的背影,又心疼又生气,“魏玄英,你有跟踪癖吗?”

      魏玄英见“东窗事发”,也很坦然,“可能是有点,不过也只是对你,我没跟踪过别的什么人。”

      是啊,魏玄英长这么大,好像就喜欢过张义周这么一个人——一个没有梦想,只想帮妈妈洗碗的俗人。
      张义周又心疼,又欣喜,他想:“我到底要怎么爱你,才能对等。”

      他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垂下了眼睑,目光落在魏玄英的唇上,慢慢地靠近,吻了上去。

      莺雀啁啾,扑腾着翅膀上的雨水,从半空中往下抛洒,落在魏玄英交叉的双手上,顺着手腕滑入张义周的后颈,张义周被凉得一哆嗦,猛地扣紧了魏玄英的腰,虎口锁死了手腕。

      (省略)

      “嗯?”魏玄英眯缝了一下眼睛,估计是在想怎么收拾张义周,竟然背着我做什么不敢坦白的事了?
      “就是,呃……那年寒假,你传染感冒给我那次,其实……不是我的初吻了。”张义周有些磕磕绊绊地说。

      “你!”
      “你掉河里那次我帮你做了个人工呼吸!”张义周也觉得自己喘气时间太长了有挨打的风险,连忙一句话迅速地交代完毕,然而额头上还是挨了魏玄英的屈指一弹。

      “啊——”张义周揉揉自己的额头,“我当时不这么做你就英年早逝了好吗?不涌泉相报就算了,还恩将仇报。”
      “还涌泉相报?报得还不够吗?平时什么都将就你,你还得寸进尺了!”

      张义周显然对这种魏玄英装腔作势吼他、嫌弃他的场景驾轻就熟,他把脸凑到魏玄英面前,稍稍一倾就能亲到魏玄英的嘴唇,然后他非常理直气壮地反驳:“反正我现在比你大,‘尊老爱幼’的‘尊’会不会写啊?你打我就是不对!”

      魏玄英现在离撒手人寰估计也就只有他和张义周之间嘴唇的距离了,但他还是非常气定神闲地争辩,“你现在哪里比我大,口说无凭,亮出来看看。”

      张义周愣了愣,突然想起来魏玄英对他“涌泉相报”的报答,他不怀好意地说,“这光天化日的,你怎么这么下流啊?”

      魏玄英撒泼耍混瞬间破功,脖子根都红了,伸手把张义周推开了半米远,“我说的是身|份|证亮出来看看,你脑子里想的是些什么?”

      魏玄英红着脖子,继续往前走着,“我没想到你要坦白的是这个。”
      “啊?还有什么?我保证我只有这一件事瞒着你,天地可鉴。”

      “你考上竞中那会儿,没给我写信吗?”魏玄英停住脚,看着张义周。
      张义周想了几秒,“你没收到?我以为你只是不想回我呢?写了啊!不过你没收到的话估计就被退回去了,改天我去村委会看看退回来没有。”

      “几率不大,就算退回来了,这么几年没人认领,早让他们当废纸烧火取暖了。”魏玄英听起来有些失望,不明显,但张义周听得出来。

      “但是我信里的内容都还记得,你现在还想听吗?”张义周凑上去贴着魏玄英的耳朵。

      魏玄英发红的脖子瞬间血脉喷张,强行让嗓子痒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说来听听。”
      张义周把嘴凑上去,在魏玄英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还没等魏玄英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一撒腿跑开了。

      “张义周你要不要脸!”魏玄英听完先是一怔,一想到那个时候张义周天天睡他床,不知道意|淫他多少次了,瞬间又羞又气,打算追上去砍人。

      张义周虽然很久没回家了,但对沈叔叔家附近的地形还是了如指掌,七弯八拐地一会儿就把魏玄英甩开了,等到魏玄英追上时,张义周已经挂在了枇杷树上了。恍惚之间,就好像是那个在泥巴田里一边摸螃蟹一边就着小脏手吹口哨的无忧无虑的少年,一下就长大了,突然窜上了树,但心智还是那么的通透干净,一心一意地想摘枇杷给喜欢的人吃。

      只是……魏玄英又无奈又好笑地想,“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挂在树上,实在是……不太雅观。”

      张义周在树上挑着枇杷,看见魏玄英走近,又笑嘻嘻地说,“我刚刚想了想,我可能就是那次亲了你之后,就对你有点什么想法了,我都还没有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啊?”

      魏玄英面对眼前这场景,想起九年前那个上午,也是这样的天气,只是当时太阳还会偶尔被云层遮住,凉森森的,今天却是万里无云地阳光明媚,大概是昨晚上下了暴雨的缘故。

      那时人也阴晴不定,不像现在这样清新爽朗,一眼望得到尽头。

      “我么……那个时候你坐在这树下跟我诉苦,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也就是个小可怜猫,需要人撸着毛疼一疼。”

      张义周其实想说“我当时不是在诉苦”,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儿,“原来你早就对我心怀不轨了!个衣冠禽兽!”

      说着,把手里一颗枇杷砸到了魏玄英身上,魏玄英伸手准确地接住了。还没到枇杷成熟的季节,可这枇杷树估计是太老了,虽然结出了枇杷,但还没成形就夭折了,现在已经硬邦邦的,就算到了成熟季节也不能吃。

      “我们再种几颗枇杷树吧?就在这块地上种?”张义周在树上说,又往魏玄英身上扔了一颗枇杷。
      魏玄英一伸手,轻松地接住了,“行。”

      “唔……水蜜桃也种点。”张义周又扔下一颗。
      魏玄英接住,“可以。”

      “把你喜欢吃的水果都种上!”张义周定睛瞄了瞄,又扔下一颗。

      这颗准头不太好,魏玄英不得不转了个身,枇杷砸在了魏玄英胸口,经过一个小弧度的反弹之后正好落进了他的手心里。

      魏玄英拿起枇杷仔细观摩,视线穿过小小的枇杷,落在天登坡修缮之后的观景台上。

      那道铁门早已被取缔,取而代之的是上了锁的不锈钢门,还有比人还要高的围栏,加固的电焊……
      当然了,观景台下面的泥地也变成了水泥地……

      魏玄英突然觉得有些感慨:“如果我当初没有多看你那一眼的话,我就爱不到你了……”

      他紧紧攥着那颗脏兮兮硬邦邦的枇杷,嘴角扬起的弧度被金色的阳光镀上了一圈温暖,转过身,弧度微微变形,裂开小小一道口子,最后把张义周也圈在了里面。

      魏玄英说:“嗯,好!”

      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整座山都是你的了,最好种上满山的万年青,万古长青……

  • 作者有话要说: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