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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奉旨大婚 ...

  •   隆平二十三年六月二十,黄道吉日,宜嫁娶,也正是我——嘉宁候沈墨,同九皇子静王李佑的大婚之日。我提前三天从宫里回到家中,开祠堂,禀祖宗,行大礼,奉旨大婚。三日来,宫里恩赏不断,拜我宫中住了半年所赐,那些见过的,没见过的主子、长辈,都纷纷赏了嫁妆送了吉祥,可谓是一时荣宠无双。我怕是我们沈家自古以来婚嫁最隆重风光的一个,也怕是我们沈家,唯一一个着红袍,嫁做人妻的护国公长子了。此后,我不再是护国公世子,连沈家男儿怕是也算不得了。以后我要以夫姓冠名,玉牒描红李沈墨,是嘉宁候,是静王妃。谁知曾笑他人处,今日将身自入来。
      明日是大婚正日子,此刻我的小院外满是皇家禁卫与家将,那么多的人,却没有半点儿声音。我坐在我的书房,看着案几上的腰佩,突然觉得这院子静的让我心慌。
      “尺素,我竟有些忘了,以前这时,我都坐在这里干什么呢?”
      “少爷,您往常都是坐在这里看书,处理些商行的杂事,有时还给晟睿少爷……少爷,要不您再看看嫁妆单子吧,这两天,宫里主子们又赏赐了不少东西……要不然,您再看看咱们这院里要带的东西,有没有我粗心落下的。”尺素的话一提到晟睿便戛然而止,后面的话又那么小心翼翼,连我都要替他发愁,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倒霉少爷,连从前的日子都要成了忌讳。
      是啊,从年前赐婚李佑之后,我常驻心间的晟睿,连同那些我们有瓜葛的日子,都要成为忌讳,不能再提。门阀公子年少时的爱恋,总以为能轰轰烈烈的执手到白头,可最后,也逃不过家族荣辱老生常谈,自认惊叹的桥段终沦为老调重弹。是我贪心太过,身陷家族囹圄,竟然还痴心妄想定远侯独子的朝朝暮暮。
      尺牍走来时,正好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安静。“少爷,杜家少爷他们的贺礼也送来了,我想着他们几个毕竟和少爷交近,就把他们的贺礼带回咱们院子了,礼单子在这。”
      我接过来,细细的翻看。杜丰年的贺礼不少,洋洋洒洒的写了近一页,崔旌也送了不少好东西,韩亭送了我十坛他自酿的美酒,在礼单的最后,我才找到一行字,定远侯府伊昊,干将、莫邪宝剑一对。晟睿他,他送我的是一对挚情之剑,可我于他,从此后却只能是个薄情之人了。我念了半年的心经,也镇不住此刻的心下大痛。尺素轻声叫我时,我才发现,我捏着礼单的手太过用力,那红柬已经皱的不成样子了。
      “这些东西一起带过去。尺素,那腰佩也带过去吧,都仔细收好。”
      丙辰年六月二十,晴空万里,护国公府中门大开,风光嫁送护国公长子、嘉宁候沈墨。
      此刻,我着大红礼服,端坐于铜镜前,亚父在金盆花水中三浣手,然后为我束发戴冠。男妻的凤冠样式清素,即使我嫁予的是皇九子静王,也不过是一顶龙凤和鸣冠。亚父却是梳了又梳,“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福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金梳束发起,夫妻同心愿;头戴金凤冠,鸳鸯永相伴。”亚父束发的手平稳一如他握剑,语调绵长而又虔诚。我起身向亚父行冠礼,亚父扶我起来时,在我手臂上轻拍三下,“吾儿听家劝,入户侍亲长,恭敬诚心愿;执门言容止,持礼勿骄蛮;合家育稚儿,多添慈哺念;举案相夫君,每添贤德言。”我再行礼,“孩儿记下了”。然后亚父扶着我走向床边坐下,等待吉时出嫁。
      亚父终是不放心,临出门前又多嘱咐我了两句,“旻安,这些孩子中我最不放心你。你沉稳又聪慧,只是有时多偏执,这样不易快乐。听说你最近半年常读佛经,那一定知道凡事都讲因果缘份。这一世轮回也不知是你修了多少福报才换来的,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开开心心的,这样历尽修行之苦才算值得。以后一定和九殿下和和美美的好好过日子啊。”说罢没等我回答,慈爱地看看我,就领着众人出去了。
      吉时一到,銮仪卫升舆起驾,我再回头看了看大门上端正挂着的门匾,御敕护国公几个字兀自威严,不过半年而已,我却已经从护国公世子,变成了静王妃。只怪这命运之手太过翻覆,人事徒添七分风波。
      一路沿御路,过重门,及至李佑宫所门前降。尺素将喜绸一端交到我手里,另一端给李佑,他着衮冕,隔着冕旒深深的看我一眼,笑了笑,然后牵起喜绸同我入宅。我走在他身后,望着他挺直的背影,觉得那身大红礼服的金丝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及至喜床坐下,又有侍者唱道:“执换礼。”李佑就拿起侍者送过来的同心佩挂在我的腰佩上,到我给他挂时,我想着我曾亲手做的腰佩,手就抖的怎么也停不下来,珩铛佩环在安静的喜房里格外明显。李佑伸手过来扶住了我的手,我抬头看他,隔着冕旒,我竟有些看不真切。我稳下心神,让开他的手,重新帮他挂好同心佩。侍者唱:“换礼成。”然后就引着李佑去宴宾客。
      不知过了多久,李佑回来了。侍者引着我们走到东房西窗下的餐桌前,桌前列有象征夫妻同席宴餐的豆、笾、簋、篮、俎,寓意我们以后吃一锅饭。我们一同祭拜,每拜一次,便要一起吃一次饭。届合卺时,他西向,我东向,行两拜礼。各就坐,侍者酌酒合和以进,我们执金樽交杯而饮,酒馔三行,起,仍行两拜礼。到这里,我们的大婚之礼礼成。侍者引李佑入东房,释冕服,御常服,我则随侍者入幄,褪下礼服,换常服,引我们坐到喜床后侍者退下。一整日的木偶戏终于落下了帷幕。
      窗上贴着大红喜字,高台上燃着龙凤喜烛,床头悬挂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床上铺着大红的龙凤喜被,还有我身上这一身喜服,红光映辉,无不喜气盈盈。这样的场景我是曾想过的,这红和我脑海中不差毫分,唯独对面的这个人不对,他,不是晟睿。
      他抬手过来抚摸我的脸时,我侧头躲过了。他的手就停在了我的发上,他理了理我的发,缓缓开口:“从今后,你就是我的静王妃了,这是已经祭过祖宗上了玉牒的,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就算不愿也得接受。”我闻言猛地抬头瞪着他,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该琢磨的是怎么把以后的日子过好。以前护国公世子长袖善舞,我也有耳闻,只是今日行礼之后,你嫁我为妻,望你今后谨言慎行。皇家颜面不容有失,真出了差错,我也护你不住。”
      “护我,我何曾需要你护我。要不是你……”我几乎是咬着牙才能控制住我此刻的愤怒。
      “怎么,你觉得做我静王妃辱没你了?伤了你的佐国心,折了你的拿云手了?【1】你这么愤怒是觉得你无辜,无端地被我从父皇手里诓来?”
      “难道不是吗?”
      “算了,今天是你我大婚的吉日,我不想和你争执。但是,沈墨,有一句话,我得和你说明白,走到今日,没有谁是无辜的,也不止你一个人意难平。从今后,你是我的妻子,天子前,我曾亲口承诺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我此生再不能有旁人,更何况子嗣,你将是我这辈子生同裘死同穴唯一的伴儿。你要和我闹闹别扭,耍耍小脾气,我也会让你三分。只是,我劝你收起你那滔天的愤怒,这不止让你我难过,还会害己害人。你要知道,你嫁的是个皇子,给你我赐婚的是真龙天子。”
      从赐婚那日以后,我日日都要口默、手抄心经,以期自己心如止水。可是从那日起,愤怒、不甘仍然在我心里翻滚,如海潮扑岸,更替不停。
      他见我半天没有说话,突然和缓的说:“不早了,安置吧,明天一早还要去给父皇母后行礼。”
      他态度转的太快,又是突然站起来,惊了我一跳,我几乎是瞬间从床上弹起来站在他的对面。
      “不用害怕,我知道你还需要些时间才能想通,我可以等你些日子。”说完,就脱了外衣,着中衣躺下了。然后看了看还僵在原地的我,轻笑说:“你还不上床吗?难道要为我霜夜立通宵不成?”
      我一下子从大怒变成大囧,脸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看你这样子,我说过等你些日子,堂堂皇子,在你那里连这点信用都没有吗?这屋里就一张床,你总不能睡地下吧。上来吧,我又没有青面獠牙。”
      此刻,他声音轻柔,语调和缓,全没有了刚才的咄咄逼人。
      我无奈,只得从他的脚下慢慢爬上床里,贴着墙和衣躺下来。他起身放下窗幔,眼前暗了下来,视线不好,耳朵就异常灵敏,我满耳朵都是自己咚咚咚的心跳。没过多久,他的呼吸就轻缓下来,我见他睡了,才略微松了口气。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轻言,我几乎是瞬间就清醒过来,只是我没有睁眼。过了一会儿,才听他略带笑意轻说:“总算是睡着了。”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喃喃的声音又响起:“会对你好,别负我。”然后翻身睡去。
      我却再无睡意,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命运之轮转了方向,让我走到了今天,是一年前获封世子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奉旨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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