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三分之一暴君私奔了》沉夜生梦

20、人鱼的歌声

　　纪希元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将艾德顿的名字说出来。

　　毕竟不管艾伦所说的是真还是假，银发Omega的精神力无比强大确实是一件不争的事情，他不能为艾德顿招惹一个这么强大的敌人。

　　而看着纪希元不回答，艾伦的金眸里再度燃起了光亮。

　　“给我一个机会，”银发Omega望着他，眼中的专注不容错认，“我会学着如何去成为一个好伴侣的。”

　　纪希元逃避似地偏过头，这时候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将他与暴君的婚约拿出来做幌子了。

　　“我已经和王定下了婚约……”

　　艾伦唇角带着笑意，然后轻柔地吻上他的面颊。

　　“王是不会爱上别人的，他也不会在意婚约的事情，更不会在意——”

　　艾伦顿了一下，用着微微上扬而柔和的语调说道，“和我共享你。”

　　纪希元被吓得打了个激灵，本来摊上一个SSS的Alpha就已经让他觉得死期将近了，现在艾伦还暗示他，王根本不会在意头顶上戴的绿帽子，不管这句话是真是假，纪希元觉得自己都绝不能让艾伦误会下去了。

　　他正色说道，“艾伦，我不喜欢王，也不喜欢……”

　　然而艾伦的指尖轻轻压在了他的嘴唇上，仿佛并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银发Omega望向了不远处的深海，用着一种刻意的欢欣而柔和的语调说道。

　　“你看过塞拉人鱼的舞吗？”

　　纪希元抿了抿唇，在明白艾伦的心意根本不可能动摇后，他现在有点不太想回答艾伦的这个问题。

　　然而艾伦笑了笑，仿佛他已经做出了回答一样地柔和望着他。

　　“我记得我好像让好几代的人鱼都在准备这支舞，可惜我已经没有鱼尾了，不然我真想让你看看我的鱼尾。”

　　纪希元沉默地再度偏过头，他记得星网上查询到的，塞拉人鱼是仅有的几种人鱼种群中最为美丽，数量也最为稀少，危险性也最强的S级生物，而且塞拉人鱼的尾巴是只能给爱人触碰的，别说是舞，有些星际有名的冒险家甚至终生连一条塞拉人鱼都没有见过。

　　就在他昨晚看到的那场日常系旅游电影里，主角只在下潜的深海中偶然一瞥到塞拉人鱼的鳞片，而因为电影流出的访问证明了这是真实拍摄到的原片段，才会有众多仅仅是塞拉人鱼的簇拥者将这部电影推到了观影榜第一。

　　而艾伦说出的——让好几代的人鱼都在准备这一支为他而跳的舞，这在他看来简直是一种难以想象的事情。

　　银发Omega轻搂着他的腰间，修长笔挺的双腿在游动的时候仿佛摆动的鱼尾，脑后飘动的银色发丝在深黑的海域中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当艾伦再度停下的时候，纪希元发现这里已经不再是鳞片被覆盖的地方。

　　艾伦开口，没有望向他，男人望向不远处，金色的眼眸是毫无焦距的深沉，喉咙中发出轻盈而逸动的音符如同天籁。

　　纪希元一个字都听不懂，却觉得那些音符一下下地撞进他的心里，他的身体如同过电般，有种难以抑制住沉醉的感觉。而当艾伦停下了嗓音之后，他甚至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然而眼前的一切很快就转移开了他的注意力。

　　一条塞拉人鱼出现了，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

　　如同在不见光日的深黑中怒放开的含着星辰花蕊的花。

　　当数十条，乃至成百条塞拉人鱼在这片海域中自由地摇曳着鱼尾的时候，成群地游动着的时候，仿佛这片没有生机的海域中陡然生出的精怪，麟片上流光溢彩般的色泽比任何珠宝都更绚烂，而当那绚烂如银河般流淌起来时，宁静又耀眼的，仿佛不应该在这世间存在的光亮比任何焰火都要让人屏息。

　　然后在这无声之中，艾伦开始轻唱了起来。

　　美丽而舒缓异常的音符从银发Omega的喉咙中逸出，仿佛唱的不是一首歌曲，而是某种奉送给神明的，虔诚而圣洁的赞歌，被这种圣洁沐浴着，纪希元突然觉得他的意识仿佛也被这首歌紧紧攥取着，快要从沉重的身体里被挣脱出来。

　　被这首歌中的爱意感染着，他望向艾伦的眼神中，难以抑制地带出了些许柔和。

　　然而一股不融洽的声音陡然加了进来，是一只游动的人鱼忍不住附和着艾伦的声音，也跟着歌唱了起来。

　　明明艾伦没有鱼尾，而那只和声的塞拉人鱼的嗓音同样动人而柔和，然而这股多出的声音宛如乐曲中陡然出现的不和谐的杂音。

　　纪希元陡然从这种美丽的意象中清醒了过来，他警惕地望向了艾伦，少年清黑的瞳眸里不再见刚才的沉醉和柔软。

　　或许是意识到艾伦通过这首歌对他做了什么，纪希元的身体更加紧绷了起来。

　　艾伦金色的眼眸，被复杂而深沉的情绪席卷着，如同暗不见底的漩涡，变成了深海中暗涌滚动的冰冷。

　　男人偏过头，冰冷而微微竖起的瞳眸准确地锁住了那条刚刚和他和声的人鱼。

　　所有自由摇曳着鱼尾的人鱼动作陡然凝固了下来，仿佛被锁进了一副画框之中，受着情绪的影响，所有人鱼鱼尾上流光溢彩的绚烂陡然凝固成冰冷黯淡的颜色。

　　“谁让你——

　　开口的？”

　　艾伦的声音仿佛还是柔和而轻缓的，然而那只开口和声的塞拉人鱼，双手紧紧地扼住自己的喉咙，脸上已经流露出痛苦而绝望的神情。

　　纪希元攥着手，目睹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再也没有任何艾伦是弱者的想法。

　　“你……你要做什么？”

　　银发Omega的手轻轻覆在了他的眼上，明明艾伦是惩罚的一方，然而面对纪希元的质问时，艾伦低沉柔和的嗓音中流露出了压抑的痛苦和恳切的哀求。

　　“能不能让我再来一次？我保证这次的错误绝对不会再重犯了，这首歌我已经练了很久，我想将它完整地唱给你听。”

　　纪希元沉默着，他艰难地调动着嗓音说道，“好，但是——你不要惩罚他。”

　　身后的人久久沉默着，如果不是艾伦的手仍覆在他的眼上，纪希元几乎要以为艾伦已经离开了。

　　“为什么？”

　　银发Omega的嗓音冰冷，再不见丝毫刻意伪装出来的柔和。

　　“你喜欢他？”

　　艾伦的嗓音微微颤抖着，染上了承受不住的疯狂，男人喃喃自语地问道。

　　“是因为他的鱼尾吗？你觉得他的鱼尾好看？我曾经的鱼尾也很好看的……”

　　纪希元头皮发麻，如果说之前他的头皮发麻是因为艾伦的声音的话，那么现在的他的头皮发麻，是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现在的银发Omega的危险度，或许不比那位宫中的那位人类暴君低上多少。

　　“不是，”纪希元压抑着喉咙中的反胃感觉，压抑着拉上艾伦的手腕，少年刻意放缓着声音，属于少年人的清亮柔软嗓音中带上了一点安抚的意味。

　　“只是我觉得，还是不要让鲜血染脏了你准备了这么久的表演，所以不要生气，好吗？艾伦。”

　　听到怀中人轻声念着他的名字，仿佛过电般的酥麻与快乐在艾伦身体中一点点泛开。

　　艾伦拥紧着怀中的嗓音，嗓音急切得迫不及待地说道，“好的。”

　　银发Omega微微放缓着声音，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柔和宁静，然而这次纪希元已经不会再被银发Omega表现出来的柔弱姿态蛊惑了。

　　在纪希元看不到的地方，男人冰冷的如同猎食者的瞳眸静静地在所有人鱼身上划过。

　　深蓝的海域中寂静得如同死去一般，没有半点声音发出，而那只痛苦地扼住喉咙的人鱼，此刻更是在以逃亡般的速度在人鱼王难得的仁慈之下飞速逃出王的气息范围。

　　在确定所有人鱼脸上都是严阵以待的神情时，艾伦才柔声对怀中的少年说道。

　　“再来一次，我会让你看到最没有缺憾的表演。”

　　艾伦终于松开了覆在他眼上的手，纪希元松了一口气，然而这次他可没有了多少心思真正放在这场表演上，而或许是他已经有了抵御的能力，当第二次听到艾伦的歌声时，他只是沉醉了一会儿，就很快清醒了过来。

　　当所有塞拉人鱼纷纷逃开，面对着艾伦欣喜地寻求着夸奖的神情，纪希元勉强打起精神，表现出万分赞叹和沉醉。

　　“真的很好看……你的声音，也很好听。”

　　干巴巴的夸奖一说出口，纪希元都觉得实在是敷衍得有些尴尬。

　　银发Omega定定地望着他，明明是带着笑意的，纪希元却能看到一滴又一滴的眼泪从男人眼中滚落而出。

　　纪希元不自在极了，他万分唾弃自己现在竟然还能对明明是一朵食人花的艾伦落泪的样子感到心软，然而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别哭……”

　　艾伦捉住了他下意识伸出的手，男人金色的瞳眸里流动着晖芒，如同不带丝毫杂质的阳光，在深蓝的海水中专注而灼热得如同一轮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