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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转眼即将七月半,盂兰盆节将至。凉州上下,佛教盛行,每年宫内都举办重大法事。今年是世子过世后的第一个盂兰盆节,在外征战的主君特意传回诏书,请陈夫人协理法事,务必盛重。

      盂兰盆节前一天,陈夫人率领后宫女眷前往护国寺北斗宫,念经祈福,茹素食斋。殷落晚因没有封号,留在宫里南重门的大佛堂念经祈福,顺道监督次日的盂兰盆会的布置进度。

      直到申时昭誉才放了课,也赶紧来到大佛堂,只见佛堂正殿院内,正摆着一艘尚未拼接连好的法船,由木条及彩纸糊制而成,法船上舱、橹、桨、舵齐全,足有数丈长。

      昭誉绕过法船,走近内堂,只见殷落晚正盘坐在一侧,正在折着纸船。

      “你没去北斗宫?”昭誉有点惊讶,他以为这宫里除了宫女的女人都去了呢。殷落晚抬头看了一眼昭誉,提醒他道:“已经申时了,快去念经吧。”

      昭誉挑了挑眉,盘腿坐在他旁边,玩弄起已经折好的纸船:“外面那法船真漂亮,比往年的都漂亮。”

      殷落晚继续叠着手中的纸船,没有抬眼:“是为了度世子吧。”

      昭誉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歪头看着她:“你呢,你叠这么多纸船是为了度谁?”

      殷落晚停下手中的动作,慢慢说道:“我亲眷都在,算是为了所有往生的众生吧,比如不丢。”

      昭誉扁了扁嘴,挑着眉调侃地说:“羡慕你啊。”

      殷落晚忽然想起昭誉生母早逝,自觉失言,赶紧找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昭誉收了收情绪,低头扒拉着纸船,轻笑着说:“我娘在我七岁时走的,她去世时只有我在她身边,从那以后我做什么都是一个人,转眼都过去八年了,但我还是很想念她。”
      昭誉顿了顿,看向殷落晚:“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不开心的时候,眉眼和她很像。”

      殷落晚想起莲姑的话,便明白了为何这少年总是在自己面前刻意出现,原是忆母之故也就情有可原了。她有些释然,却又有些触动,淡然一笑,手里不停,继续叠着纸船。

      “虽然我很想她,但我不愿你不开心,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昭誉澄明闪烁的目光深深望进殷落晚的眼底,佛堂里万盏烛火忽明忽暗,一闪一闪映在昭誉的侧脸。

      殷落晚低头折着纸船,昭誉看不清她的情绪,一时间沉默无语,只有僧人诵经的呢喃,直到殷落晚递来一只她刚刚折好的大纸船:“为了她,好好长大。”

      昭誉不解:“嗯?”

      “明晚各宫都会烧法船普度。”后面的话,殷落晚没有说出口,每年的盂兰盆节,若无特别吩咐,各宫会由后宫准备统一的纸钱和照例贡品,昭誉的宫里,大概不会有人特意折纸船吧。

      昭誉缓缓伸手接过纸船,低头看着纸船精巧的折叠纹路,沉默了许久。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粲然一笑:“她不是汉中人,我随她,原本不信这些的。”他拿着纸船朝殷落晚晃了晃:“从今天起,我信了。”

      第二天,盂兰盆节。

      寅时。天还是漆黑一片,为操办盂兰盆会,已提前一晚住进北斗宫的昭誉已经更衣完毕了,主君带着二王子、三王子在外征战,这是他第一次受命,代理主持仪轨的大任。

      威严浩大的仪仗队从北斗宫一路穿城而过,行至凉州宫殿外的南重门大佛堂,为首的昭誉着紫金锦缎朝服,在侍卫和僧众的护送下步入佛院,殿外早已百官聚集,皆行大礼。殿内大佛堂已聚集了北斗宫的众僧在此诵经焚香、超度亡灵,后宫众人侧立两边,站在中间的陈夫人迎上北斗宫老主持和昭誉。

      吉时已到,陈夫人示意侍从宣读主君奏折,昭誉代替主君拈香拜佛,行至书案前,他执起毛笔,在四尺见方的金色锦帛上挥墨泼毫:“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昭誉转过身,面对众人,以王之名,向各大寺院敬献盂兰盆供,宣令开城门,举城百姓营盆斋僧供佛,共赏盂兰盆会。

      仪式完毕后,后宫众人退去,剩下众僧,侍卫和文武百官跟在昭誉的身后,悉数从佛堂大殿移步到南重门外,已经拼接完整的巨大法船就被放置在这。宫人焚烧起法船,一时间浓烟四起,火光冲天。

      他第一次站在了正中,这个受天命而立的位子。文武百官都看着法船,他却看着文武百官,看着他们虔诚的眼,敬重的脸,他的目光越过法船,越过城墙,越过了更远的地方。

      后宫众人不方便出宫,各自回宫去了。莲姑陈夫人又想起故去的世子,便先留在正殿陪陈夫人闲聊,殷落晚则先回侧殿更衣。

      莲姑帮陈夫人换去朝服,换上常装,又端来一盏清脆的绿茶。

      “我原本担心昭誉这孩子年轻,顶不住这么大的场面,今日着实给我惊喜,举止动谈,威严得体。”陈夫人轻轻撇去茶沫,若有所思。

      “瓒王绝非等闲,奴婢以为他是有能力制约那两个的。”莲姑压低声音,朝陈夫人轻声说道。

      陈夫人咽了口茶,眸子一抬:“你也这么觉得?”

      莲姑点点头,转身退下去拿果盘。

      正巧殷落晚更衣完回到正殿,陈夫人便也试探性地问道:“你觉得昭誉那孩子怎么样?”

      殷落晚一顿,犹豫地问道:“夫人是指......”

      “以前只觉得这孩子生了副好皮囊,也怪我平时疏忽,并未对他上心,今日一见,才觉这孩子倒是英才一块。”

      听陈夫人这样一讲,殷落晚的思绪飞回先前的盂兰盆法会,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昭誉的另一面,和御花园中的他、万宁殿里的他都不一样:天覆地载,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形容。

      这话不能讲,她忖度片刻,方应答到:“大概是相由心生,瓒王是璞玉,必能成大器。“”

      陈夫人笑了笑,思绪活络起来。

      盂兰盆节过后,众人还在津津乐道地讨论着那日的法会和所焚的法船,禁歌舞声乐已久,大家都把这场法会被当成了喜乐盛事,宫内宫外,乐此不疲。

      “听我爹说,这场法会你可是赚足了面,帅炸了天,真是可惜我没看着你英姿飒爽的样子。”边子厉替昭誉开心,尽管他爹的原话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昭誉哼笑一声:“以后还有更多英姿飒爽的样子等着你见。”

      边子厉嘿嘿笑笑,靠近昭誉,低声说到:“诶对了,我这几日没来上学,也忘了问你,听说穆夫人把那位夫人的小不点给摔死啦?”

      昭誉一皱眉:“你小子怎么消息比宫里的太监还灵通。”

      边子厉赶忙说道:“宫里头不就这种事儿传得快吗,再一个,我现在还害怕得紧,对和那位相关的事儿,尤为敏感。我听说她是陈夫人的人,昭誉啊,那你可得帮我,等你跟那位说得上话之后,帮我美言几句?”

      昭誉挑起眉毛:“这有什么说不上话的,你可要念着我的好儿,才算我没白替你忙活。”

      边子厉嘿嘿笑起来:“你厉害你厉害,她若得宠了,对你也是好事啊。有宠妃和嫡夫人给你撑腰,管他新世子是给老二还是老三,到时候主君给你封块好地,做个快活大王岂不美哉。”

      昭誉的眉眼逐渐冷了下来,被他说烦了,摆了摆手敷衍道:“放在晋室你这就是结党营私,竟他妈给我出馊主意。”

  • 作者有话要说:  发到第五章了,我太忐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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