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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收留 ...

  •   陆战东这边翻天覆地的找人,惊掉了圈里的人的下巴。虽然包漂亮的男孩的不在少数,但也都是暗地里的,谁把这码事放在明面上,大家都在想陆战东这是遇到了什么狐仙幻化的美男子,竟把人迷成这样,大张旗鼓的,家族脸面都不要了。

      不只外人,陆战英,严励也觉得陆战东已经快疯魔了。严励跟了陆战东半辈子,从没见过陆战东能为一个人这般,得到时费劲心血迷乱痴狂,失去时痛苦沥血不顾一切。

      “肖远”这2字好像在陆战东肆意纵横的前半生打了个休止符,让陆战东的后半生的所有的精力所有的生命都停驻在了肖远身上,周遭的一切陆战东都顾不上了。

      每个人生来拥有的爱都是大致相等的,有的人性情良善温润,爱就分成了无数分,这里给一点,那里也分一些,温情但注定无法深情;有些人看似冷酷无情,一旦动情,那爱意便是滔天巨浪,源源不断的涌向一人,情深且永不回头。多情的最是无情!看似无情的却最是深情!世上之事大抵如此!

      薛志雄的媳妇一向起得早,每天还蒙蒙亮就起来忙活了,揉面团,扯面,蒸馒头,烧热水,下面,做好这些,丈夫和儿子也差不多起来了。

      这天做完早饭,薛志雄媳妇就端着盆洗过菜的水,拉开门,就习惯性的把水泼到门外墙根下,当她发现墙根下有个人时,手已经收不回来了。

      “阿哟!咋有个人哩?”

      肖远迷迷糊糊中,感觉从头到身一阵彻骨寒冷袭来,哆嗦的抬起头,见一个大嫂端着盆惊讶的看着他。

      “对不起——!我——马上——离开!”肖远勉强扶着墙站起来,浑身滴着水,冻了一晚又被冷水一泼,人抖的马上要散架似得,话也说得磕磕绊绊。

      “唉——小伙子,你先别走!你身上都湿了,跟大姐回屋擦擦。”薛志雄媳妇看人脸色惨白,人摇摇欲坠,像随时要晕倒。

      “小军妈,咋了?”薛志雄从屋里出来了,见情形也是一愣。

      薛志雄媳妇道:“我刚不小心把水泼这小伙子身上了。”

      薛志雄赶忙道:“那赶紧让人到屋里去,大早上寒气这么重,你泼人一身,风一吹,还不得病喽!”

      夫妻俩硬是把肖远拉进了屋。

      屋里尽管又小又低矮,但收拾的很温暖舒适,干干净净,肖远被推进一间小的只能容纳一人的小卫生间,薛志雄递给他一壶热水和一套洗的很干净的旧衣裤。

      似乎身体机能也晓得现在没了保护的人就不能轻易生病了,肖远在洗了个热水澡。又吃了一大碗薛志雄媳妇自己做的热乎乎的拉面后,感觉又活过来了。

      薛志雄媳妇看着眼前呼噜呼噜吃面的年轻人,虽然吃的很快,却有一种他们这边人没有的斯文秀气,心道这年轻人长得可真俊。又把给儿子煮的夫妻俩不舍得吃的鸡蛋放进了肖远的碗里。一旁的薛志雄也和媳妇想法一样,心道这小伙子八成遇到难处了,流浪到这片棚户区,身上连个包也没带,脱下的衣服虽然单薄但一摸确是好料子,当下脑补了一些豪门私生子的雷人情节———

      “小兄弟,你是不是遇到啥难事了?”薛志雄一家都是肚子里藏不住话的人。

      肖远感激这对善心人的一饭之恩,不想对他们撒谎或隐瞒,沉默一会儿道:“我爸爸妈妈都去世了,我无家可归了。”

      薛志雄叹了口气:“小兄弟,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肖远摇摇头,走哪儿算哪吧。

      薛志雄道:“小兄弟,你要事不嫌我这儿地儿小,你就先住几天,等有了去处再走不迟。”
      肖远还是摇摇头。

      薛志雄看他这样也没辙,身上一分钱没有就这样出去那不是得饿死冻死?

      薛志雄媳妇比薛志雄脑袋瓜好使些,拉住打算离开的肖远:“小兄弟,大姐有个事要你帮帮忙?”

      肖远疑惑。

      薛志雄媳妇笑道:“小兄弟,一看你就是文化人,大姐的儿子小军正读初中呢,啊呀,学□□上不去,你帮大姐给小军辅导辅导,我听说现在城里那个补习收费可贵呢?等你有了去处,大姐不拦你。你看行吗?”

      肖远愣了一会儿,看着薛家夫妇两张热情善良的脸,眼圈不由的泛红,轻轻点了点头。

      薛志雄其实才四十多岁,看着却像有五十了,四方脸,个子不高,但很壮实,给人憨厚踏实的感觉。薛志雄媳妇则有些胖,从早到晚都笑呵呵的。他俩有个儿子,叫薛小军,刚十岁。夫妻俩都是甘肃本土人,为人实在,日子过的岁清苦,但苦中也有乐。

      人生百态,各有各的活法,高高在上的不一定快乐,尘埃里的也能滋生出满足。

      肖远不会料到,他这一点头,就在这片棚户区整整呆了三年。

      这片棚户区占地面积很大,足有上万户人家蜗居在这儿,住在这儿的人都有各种各样的难处,有的是进城打工又承担不起城里的高昂的房价的一群人,有的是本地原来的土著,家里原来的小房子被拆除了,拆迁款又不够买房的,也在这里暂时安了家,薛志雄一家就是这样的;也有和肖远一样流浪在外无家可归的人,在这儿也能落个脚。

      第一年,肖远在薛家修养了几天后坚持要跟薛志雄去工地干活,薛志雄看肖远瘦瘦弱弱白皙文秀的样子实在不是干这种活计的人,一开始坚决不同意,奈何肖远死活不愿意呆着吃闲饭,否则就要走,薛志雄只好同意了。

      第一天肖远跟着薛志雄穿过棚户区来到工地干活,晚上回来的时候两手都是血泡,肉里还有木刺,肩膀也青了,薛志雄媳妇一边帮肖远挑木刺一边埋怨丈夫不给肖远挑些轻省点的活,薛志雄在一旁无奈搓着手,他也只是个散工,有啥能力嘛?

      肖远干了一天重活,心里却很踏实,白天流汗的时候好像内心深处某些沉重的要压垮他的东西终于找到了某个突破口,随着臭汗在极缓慢的一点点往外排。

      “嫂子,薛大哥白天抢了很多我的活,而且工友说了,等手上长满了厚茧子,就不会再被弄破了。”说完,还呵呵笑着。

      就这样,白天肖远跟着薛志雄去干活,晚上回来后吃了薛嫂子做的饭就帮薛小军补习功课。薛家总共两件房,其实也就是用三合板中间隔了一下,薛志雄在薛小军的单人折叠床边又安了一张,两张床就占满了整个隔间,放张板凳的多余空间都没有了,两人就干脆坐在床上,把小桌子支在上面学习。

      第二年年初,肖远攒了点钱,在薛家隔壁租了个极小的小房间,晚上吃过饭辅导完功课,就自己回隔壁睡觉。

      肖远有时候看着劣质镜子里的自己,都快认不出镜子里的是谁,又黑又瘦,皮肤粗糙,嘴唇干裂,翘着死皮,肖远自嘲的想:恐怕陆战东现在站在他面前都认不出来吧?意识到自己又无意中想起来陆战东,肖远有些无奈,陆战东哪里还会记得他,只怕恨他还来不及呢。或许连恨也不剩了,恐怕已经忘记了吧?他肖远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曾惹他不快的污点。

      如今这样挺好,望他能找到携手同行相伴一生的良人。至于自己,孑然一身,形影相吊,就是他肖远的结局。挺好的。

      肖远喜欢白天的劳作,高强度的工作能让他忘记一切。黑夜来临夜深人静的时候,思绪总是不受控制,经过一天的疲累后大脑总是自我犒赏般的想起和陆战东在一起的种种,从认识到最后的分离,一帧一帧的慢慢回放,陆战东对他的温柔对他的宠溺对他的守侯对他的好——— 回忆是多么美好,醒来后只剩加倍的寂寥和惆怅。

      这一年,很少梦到母亲,肖远想是不是母亲看到了他的忏悔,已慢慢的原谅他了。去年的时候肖远真是睡觉也不敢睡,只要一闭眼,就是母亲失望的脸看着他,让他无处躲藏。

      胃总是会隐隐作痛,不过肖远已经习惯了,这算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凡事习惯了就好。工地上活多的时候,工头催的又急,根本无法按时吃饭,大家都是各自趁着间隙随便垫巴几口,馒头已经又干又硬了,这会工地上的散工来说是家常便饭,冷馒头就自来水,能填饱肚子就成。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啃了冰冷的馒头后娇嫩的肠胃完全受不了,晚上躺在床上冷汗浸湿了被子,肖远缩成一团嘴角咬着被子死死扛到了天明,不想吵醒薛家夫妇,生活已经这么艰辛了,哪有钱再买药!后来胃痛的次数一多,肖远表示习惯了,胃这个东西需要锻炼锻炼的,人吃五谷杂粮,谁还没个小病小痛。不是不痛了,只是疼出了经验,扛扛就过去了。所以说习惯是个好东西。

      肖远坚持要搬到隔壁去住的原因,一是怕胃病犯起来打扰薛家夫妇,二是有个独立的空间,肖远才允许自己无人时放肆的想念遥远的某人。

      第三年,这个叫桃树村的棚户区迎来了好消息,薛志雄夫妇更是高兴,说是有大老板要来这里建希望工程,盖那种小学中学大专技校一条龙式的大型综合学校,只要是这片棚户区的孩子,都可以免费去学校上学。薛嫂子高兴极了,一直拉着肖远念叨这事,薛家夫妇本来打算供儿子读到初中毕业就参加工作,如果要上高中的话只能去城里,高昂的学费生活费让人望而却步,棚户区出来的孩子有上过中学就已经不错了,薛小军像他爸,性子老实,对父母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这下好了,技校出来后就有门手艺傍身了。

      肖远也真心为薛小军高兴,这三年的相处,肖远已经把这老实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呵呵,这么说好像辈份有点乱,本来肖远已经打算动用贺九年留给自己卡送薛小军去城里读书,想着这么长时间了,应该不会有人再找他了。这下卡里的钱也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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