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97岁》小拾

1、三年六班的余一一

　　“学长，我是三年六班的余一一！”

　　这一次，她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可是后背上粘糊糊的东西是什么呢，肉肉的，软乎乎的。

　　“一一，老师叫你！”余一一彻底被摇醒了。

　　“余一一，你上来解这道方程！”老胡抬了抬黑色的眼镜框，满是痘印的脸分明不再年轻，但她不喜欢人家说她老，她永远打扮成十八岁少女的模样。

　　余一一磨磨蹭蹭地上台，她的视线从老胡透明肩带下的赘肉，一直往下，停留在她肉颤颤的小腿上。余一一经过晴晴座位的时候，停顿了一秒，伸出去的手掌又悄悄缩了回来，空空如也。她不死心地瞥了一眼，晴晴干脆把头埋进课本里面。

　　“磨蹭什么，赶快上来！”老胡的嗓子就是天生的喇叭，嘹亮又尖锐。

　　班级里除了后排，前面都是鸦雀无声。

　　余一一拿着粉笔的手在黑板上摇摆不定，只好把方程重新抄了一遍。老胡用余光瞥了一眼，轻声咳了一声，“唐也，你上来！余一一，你下去！”

　　余一一低着脑袋，双腿都在打颤，不敢看黑着脸走上来的唐也。

　　如果能听见别人心声的话，她大概可以猜到，唐也会说，余一一，你是猪吗？他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小区里面碰见。

　　余一一回到座位上，用笔记本抄下了唐也的答案，老胡讲起课来，总是忘乎所以，一般来说，只有唐也这种尖子生，才能在老胡的课堂上游刃有余。

　　晴晴的手越过椅子，伸到余一一的课桌底下，余一一瞥了两眼，才卷走这张道歉字条。

　　我上课打了瞌睡，这题我也不会。余一一瑟瑟发抖地盯着唐也的后背，她当然知道晴晴不会，她不会看一眼唐也的草稿纸吗？每次她不会解题，老胡就把唐也叫上去，天知道她有多想撞墙。就算都住在南苑，但是不代表他们之间感情好啊，老胡跟姑姑的关系是总所周知的，一个字，差！两人都不爱搭理对方，听闻曾经是高中同学。

　　教室里的窗户都半敞着，水仙花在阳光下更加圣洁，余一一趴在课桌上，猛然抬头，从抽屉里拿住一张纸，这节课是红色圈圈，星期四下午第二节课，是学长的体育课。她支起右手，脸悄悄转过去，这个视线，刚好可以从二楼教室看见篮球场。

　　白色的球衣，白色的球鞋，连手上的护腕都是白色的。学长真的很喜欢白色。他挂在窗台上的衣服，都是白色居多。她曾经是多么讨厌自己的小阁楼，稍不小心就会碰到脑袋，可是她现在真的很喜欢，推开窗户，就是学长家的阳台。

　　学长很喜欢晒太阳，尤其是冬天的太阳，但是他皮肤很白，就像牛奶一样。

　　“余一一，你脑袋是被驴踢了吗？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唐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破了余一一刚构思好的美好旋律。

　　余一一低下头，沉闷地不说一句话。如果是晴晴，一定早就骂回去了，可是她是余一一啊，永远只会沉默的余一一。

　　“唐也，你够了啊！不许你这么说一一！”晴晴用手肘抵了一下唐也。余一一的手漫无目的地翻页，突然觉得世界安静了好多。

　　她想不通，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会喜欢唐也，他脾气差，说话也尖酸刻薄。只是学习好一点，长的好看一点。在她眼里，只有那么一点点。

　　余一一站在校门口，今天是唐也和晴晴值日，她真想跟唐也换一下，这样一个星期中就有一天，她是不用跟他一起回家的。

　　她先去了图书馆借了一本少女漫画，然后直接去了校门口，如果运气好的话，她应该可以碰见学长。

　　校门是学校最拥挤的地方，余一一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潮，突然萌发出来一种奇怪的念头，如果学长出现，她会不会一眼就找出他。也许是有可能的，学长那么高，站在人群里简直是鹤立鸡群的代表，除非了瞎了，才看不到吧。

　　“一一，一一！”

　　“余一一！”

　　“啊！”余一一蹲在花坛下面，抬起头，熟悉的白色的球鞋，以及她在学长阳台上看见过的黑色耐克休闲裤。修长的腿从她身边经过，她清晰地看见棒球帽下面学长的脸，落下的篮球砸在了她的脑袋上，现在滚落在她脚边。

　　余一一怔怔地看着他，弯下身来捡球。

　　“学长，我是三年六班的余一一！”他起身，朝她看了一眼，径直往前面走，并没有理会她。

　　晴晴跑过来，把余一一从地上拽起来，愤愤不平地朝那个方向嚷：“砸到人了，也不会道歉吗？怎么这么没礼貌！”

　　“刚刚那个是学长。”余一一小心翼翼地拉晴晴的袖子。

　　“所以，你是故意撞上去的？”唐也抱着手冷笑。

　　“是！”余一一抬起头，直直地对上他的目光，唐也不自在地扯了扯单肩包，余一一瞥了他一眼，“只要是学长，我就愿意！”

　　余一一一个人走在前面，她突然打了个寒颤，好像学长是她的底线，别人不可以触碰的底线。

　　205号公交车挤满了人，余一一叹了一口气，看着车站牌的末班时间写着六点半，如果坐87路，她现在已经回家了。姑姑要是知道晓晓饿了肚子，一定会朝她发脾气的吧。是因为多了她一个的缘故，现在才需要加班加点地给别人补习，如果不是因为血缘关系的缘故，姑姑更愿意把她放在乡下的姥姥家里。

　　车站对面是一家KFC，余一一喜欢吃油炸的食品，越是不健康的食物，她越是爱吃。店铺的透明玻璃上一定贴着优惠商品，今天周四，也许是全鸡半价。如果晓晓吃了，不告诉姑姑的话，她就能应付今天的晚餐了。

　　余一一看了看手腕上的卡通手表，这是晴晴送她的生日礼物，姑姑是不会给她买这种东西的，除了学费和资料书，她不喜欢为她花费多余的钱，因为得不到回报。

　　她从书包的夹层翻出两张二十块，这是从早餐费里省下来的。招牌全鸡二十三块五毛，她递给收银员，叫了一份“招牌炸鸡”，拿了一张号码牌。

　　放学的时候，果然生意是最好的，这种店面尤其受小情侣的欢迎。余一一把零钱塞进裤子里，五毛的硬币滚了下去，她循着钱币的方向看过去，突然止住脚步。

　　留着娃娃头的女生弯腰捡起五毛的硬币，朝着她礼貌的微笑，“同学，是你的吗？”

　　余一一愣在原地，涨红了脸，她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学长的约会。

　　顾铭宇摘下了白色的棒球帽，从女生手里接过五毛的硬币，朝余一一淡淡瞥了一眼，“不要吗？”

　　余一一飞快地走到他面前，从他手掌接过那枚银币，灰溜溜地折回柜台取餐，然后离开。

　　“顾铭宇，你就不能对女生温柔一点吗”

　　“我只对喜欢的女生温柔！”

　　那是学长喜欢的女生吗？余一一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脑袋，无奈地望着摊在桌子上的卷子，余一一啊余一一，能不能把你的脑子用在学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