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情劫》拼命二小姐

3、我以为的，可不是你以为的

　　十年，或许很长，长到记忆模糊，或许很短，短到仿若昨日种种。人真的是一种很矛盾的生物，想要拥有，可是当一切唾手可得的时候却又未宝贝珍惜，当一切都失去的时候，才知道那份珍贵。

　　秦超是渣男，毋庸置疑，可是他用十年来伪装自己，把自己伪装成深情男，把自己装扮成张爱玲小说中的沈世钧，可是他不是，他的十年，或许只是承诺中飘荡的风雨，而苏挽却在暗地里成了被胡兰成欺骗的张爱玲。

　　可是，很多时候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苏挽亦如此，哪怕十年过去了，沉淀的也只是她外表的沉默，她内心深处，或许有头小猛虎在蠢蠢欲动，更确切地说在等待时机，然后蓄势待发，好似要把她这十年的等待、孤独都发泄出来，她父母曾问她为何还不结婚。她直白而又简洁地告诉父母：我没有逃避婚姻这件事，我好像在等待某人，可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等谁。

　　当秦超又一次满含深情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以为等的还是她，可是她错了，她骨子里还是深藏着深闺女子的一份长情，若是早日里看透一切，或许结局也不会长伴青灯古佛了，大抵上终究还是小女人吧。

　　秦超请了长假，没有告诉父母，没有告诉妻子，每日里像往常一样，早出晚归。

　　他带着苏挽来到了潭柘寺。
　　当年，秦超追苏挽的时候，苏挽曾说想去寺庙住一段时间，清静舒适，适合静心，可是每每说好了要去的时候，秦超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说不去，路途太远了、浪费时间、太阳太大了、空气太干燥了，各种原因，以致于到离别也没有去成，而这些站不住脚的理由不过是因为喜欢不彻底吧。

　　他们交往的那段时间，苏挽再也没有提过要去图书馆看书、要去寺庙里静养，此后的年年月月里，苏挽时时刻刻在想，是什么改变了自己呢，是什么让自己的习惯爱好都变了呢，都变得适应他了，她不觉得是爱，她觉得是孤独，她更愿意相信是孤独，可时至今日，究竟是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了。

　　走过很多地方，潭柘寺对于苏挽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特别了，看到这些古色古香的寺庙建筑，再也激不起她当初那颗崇拜寂静的心了。

　　秦超带她来到娑罗树下，告诉她这棵树的历史；
　　带她看铜锅，虽说是僧侣们做饭的，可是那斑驳痕迹已俨然找不回历史的厚重感，倒像是小孩子的玩物。
　　带她看寺内的观音洞，里面形形色色的观影塑像，她没有兴趣，脑海中真正向往的是紫竹林下盘坐在菩提莲上的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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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满满地期望，时过境迁，不过只是唏嘘一片。
　　苏挽并未多言，只留他一人言语，介绍一下看一下苏挽，然后又自顾自言，并不介意苏挽的冷淡，或者说早已习惯了。

　　他带着苏挽来到了雁栖湖。
　　站在岸边，一眼望去，清澈的水，碧蓝的天，给人新的生机一般，长久地把自己囚禁在黑暗中的苏挽似乎看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那个任性到随风自由的过去。

　　秦超看到苏挽嘴角的微笑似乎更有动力了，滔滔不绝地讲到雁栖岛的美丽，讲到那些珍禽候鸟。

　　他带着苏挽来到了香山公园。
　　那时候苏挽最想去的就是香山公园，那秋日里漫山遍野的红叶，那春日里苍翠欲滴的枝叶，想想都让人心旷神怡，若能有一人陪伴，花上一整天的时间，由早到晚，漫步其中，时而伸出自己的纤纤玉手，让飘零的枝叶落到手中，两人牵着手，走向夕阳。

　　可是，苏挽和秦超从未一起到过香山公园，后来两人都去了香山，可陪伴在侧的都不是彼此，有人说世界上最大的悲哀便是你站在我的面前，我却不认识你，可是对于孤独中的苏挽来说，最大的伤痛便是：当初给的承诺在后来实现的时候陪伴在身边的已是他人。

　　秦超拉着她的手，苏挽没有拒绝，或许是为了圆自己当年的那个遗憾，也或许是孤独太久了，太需要一双手来陪伴自己，恰巧这双手曾经给过自己温暖，哪怕自己最终也无法享受到它的温暖，可是，当一切外在或内在的需求与灵魂相碰撞的时候，头也不回地放弃，才是最终的选择，而苏皖俨然选择了遵循内心。

　　秦超说：这几年，我每逢秋日红叶便会来到这里，然后到顶处，看到那一望无际的红色，才觉得当年留下了很大的遗憾。

　　苏挽抬起头看着他说：这期间，我也默默地到过这里，它总会给我一些灵感，看着它们，才觉得自己的内心是明亮的，是有生机的。

　　秦超握着苏挽的手紧了紧，深出肩膀，让她靠着，下巴靠着她额头说：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陪你一起领略一个又一个的香山公园。

　　晚上回到市中心，两人坐在树下的椅子上，她半躺在他的怀里，他握着她的手，撑起她的半个身体，他说：你是我最最珍视的人，我照顾你一辈子。

　　有些话对于有些人而言，说出来就只是说出来而已，好似这句话没有它所应当承担的责任，苏挽其实在多年前和秦超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便听到过这句话，当初那是个承诺，可是最终也只是无疾而终，如今，它带着十年的厚重感又重新出现，却依旧在苏挽的心中激起浪花。

　　他带着苏挽来到了鬼笑石。
　　鬼笑石，这里可以看见整个北京城的夜景，环环绕绕的大道伴随着灯光，这边一圈，那边一圈，东边一圈，西边一圈，一圈又一圈，层层叠叠的光圈，那是北京城的环城道路。

　　这里有着两人美好的回忆，那时节，寒冬冷得刺骨，两人深夜绕过禁山的围杆，手拉着手，从山下往上走，天气寒冷，可苏挽的心是温暖的，那双小手被包裹的感觉，仿佛天塌下来也知道自己是安全的，老树开花的第一次，被秦超突如其来的亲吻，惹得脸颊微微发烫，到了顶处，秦超让苏挽坐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把她送到更高的石头上，两人坐在石头上，说人生，说未来，说理想，还说那些甜言蜜语。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秦超和苏挽也准备离开，秦超跳下去，然后扶着苏挽慢慢地走下那陡峭的大石头。

　　秦超用自己那热乎的大手，紧紧地包裹着苏挽的小手，两人兴致冲冲地朝山下走去，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秦超突然想上厕所，于是他就靠着路边解决，苏挽看到他在路边解裤子，一顿气，说到：你别这样，你进去，你进丛林里嘛，这样好没道德和规矩，秦超狡辩道：这么晚了，那里面有挺黑的，不安全，苏挽说了几次，他依旧不听，苏挽甩头，哼了一声，甩甩手走了，走得很快，可也不是奔跑，秦超喊道：你等等呀，我下次不这样了。他解决完了然后来追苏挽，边跑还边说：我下次记得去树林里嘛，这次实在是太晚了，太急了。虽是生气，可她的脸上和心里哪有半分生气的模样，或许是感谢，是幸福，感到自己那颗心被捂热了，被人疼爱的感觉。秦超追到了苏挽，挡在她前面，双手放在她肩上，笑嘻嘻地对她说：好嘛，我下次不会了。苏挽面上一片凝重对他说：你不要这样没有道德，我们要讲素质好吗。秦超呲呲地笑出声，应声到：好好好，那我们走吧。

　　回忆就算再痛苦，也都蕴含着美丽，回忆越甜蜜，悲伤气氛便更浓。

　　秦超也想起了那些往事，笑道：当初我还在那里方便了呢，就这你还生气，关键时刻跟我讲素质，现在想来好逗，不过感觉好可爱。

　　是呀，苏挽自己也觉得很可爱，最萌身高差的两人半山腰上一个跑一个追，一个要讲素质，一个声声讨好认错。

　　可，十年过去了，那些还存在吗，自己那些被失望累积的放弃最终给了自己情感道路上的恐惧感，是绝望，那些心灵里的无奈和痛苦，在十年的岁月里给了自己最深的记忆，此后尘间点点都是沉默。

　　他带着苏挽来到了秦皇岛。
　　秦皇岛很美丽，很干净，到处洋溢着花草树木的香气。苏挽似乎都被周围的纯洁所感染了，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

　　他们入住的酒店，像个别墅、城堡，这边一栋，那边一栋，栋栋都在花木草丛中，来来回回、弯弯曲曲的林间小路，澄澈见底的园中湖。

　　两人的房间都朝一个方向，临木朝海，一眼望去，心胸都开阔了许多。

　　秦超来到苏挽房间，问她要不要去吃海鲜，苏挽微微点头。两人来到餐厅，这里环境清幽，到处都是木制雕栏，格调清幽。

　　秦超为苏挽拉开椅子，拉了拉餐巾布，然后点了螃蟹、虾、美蛙等，他为苏挽掰螃蟹壳，剥虾，除鱼刺等，一切都做得那么完美，苏挽想，时间果真是会改变一个人，可改变他的不是自己，不由得赞叹那个让他改变的人，当初那个临近三十还咋咋呼呼的人，那个一心只想摆脱工作却又想能拿每月两三万的工资的人，那个从来都只考虑自己冷暖的人，如今也变得这般绅士，一切就像自己当初预言的那样：我等不到你变好，你也等不到我想对你好。

　　他带着苏挽来到了清华大学。
　　当初两人相识的时候，苏挽是十足的书迷，爱好看书，秦超曾问她想干些什么，在休息日一般干什么，她回头说：我想有自己的图书馆，整日里坐在窗明几净的房间里，脚踏在地毯上看书，没有人打扰，到饭点了去吃饭，该休息了去休息，休息日带着书，带着安静的心去旅游，看看山，看看水，放慢生活的节奏，这便是我最大的舒适安逸了。

　　清华大学，到处充斥着文化气息，一踏入这里，仿佛置身书海，那些经典人物、那些美丽传奇，无不是苏挽心向往之的目标。

　　秦超和苏挽在相识的岁月里，从来没有好好说过一次饭，没有好好坐下来吃过一顿饭，没有好好地旅游一次，每次的行走都被他的很累打倒，每次的安静都被他的想赚钱所破坏，每次的山盟海誓都被他的“你们这群无脑的人”的狂妄自大所驱赶，但有一次除外。

　　那时秦超被公司以能力不足炒鱿鱼了，遭遇不顺的时候便是最大的脆弱，那天苏挽下班后，便早早地回去，到家后，他躺在床上说：这破公司，这破样，老子还不愿意待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苏挽反感他的盲目自信，更讨厌他的不思悔改，可是他偶尔的温柔，以及那双大手总会让驱除她脑海里他所有的不好，这样嘴巴不饶人，不过是自我欺骗而已，这样的秦超让苏挽心疼。

　　苏挽或许想过要跟他一生一世地走下去，她想让秦超变得更好一点，变得更理性一点，便提议去清华大学转转，瞻仰瞻仰那些文人骚客的儒雅。

　　秦超的一生，花了几个十年来说自己对苏挽的爱，可是仅此而已，这大概便是苏挽最大的悲哀。

　　苏挽最羡慕的便是林徽因了，自身才华横溢，也引得众多文人才子的倾慕，最难能可贵的是遇到相爱走过一生的伴侣，每每提到清华大学，便想到那个高贵典雅的女人，虽一生清风，可到底是把品质演绎到骨子里了。

　　你说你走遍了曾经我们一起走过的每一寸土地，可那桥还在吗，河里的鸭还是成群结队吗，酒店旁还是派出所吗……

　　十年里，你找的只是你记忆中的过去，可那些只属于我们的烽火回忆终究只是回忆，当时的残缺，竟是当下回不去的美丽。

　　这几天，秦超似乎要把自己当年的遗憾补齐，似乎觉得这些大概便是苏挽离开的原因，十年过去了，他变得更好了，变得更如苏挽当初心里暗暗期盼的样子，可是这些都不是因为苏挽而改变的，更不是对过去的反思，这也因此造成了他后半生心中最大的憾缺，因为不明白，因为心中从来没有明白过，这便是最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