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凡尘》灵山妖石

32、第 32 章

　　聂子丞一到家，就把任晚舟打发走了，中午十二点多，书房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里面响了三声轻叩话筒的声音，他笑了笑，挂断了。
　　聂子音上学中午不回家吃饭，他还是窝在沙发里啃鱼干，连啃三条，非常满足。
　　吃饱喝足，他换上衣服，出门了。
　　下午他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预测会很奔波。

　　任晚舟不知道他是怎么挨到晚上的，他甚至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先吃个饭垫巴一下，想到福利院里那群人的嘴脸，他就抗拒。
　　以往福利院里的聚会，他从来都不去，也没有人能联系上他，可这次，兰沫已经光明正大的通知他了，再不去，就太丢人了。
　　虽然可能去了会更丢人，但是本人在场也比不知道被人怎么瞎编排造谣的好，至少别人说的过分了，他还有反驳的机会。
　　想了很久，他还是决定不带女伴儿去了，万一露馅儿了，更丢人。到时候他可以解释说老婆工作忙，没空参加这种小型的晚会。
　　准备好了一肚子说辞来应对可能出现的窘境，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的，就用老办法，翻个白眼就走人，任晚舟吃了碗馄饨，打车去了福利院。

　　夜幕已然降临，福利院从门口就挂上了灯带，一直延伸到礼堂，铺出了一条灯路，指引着方向。
　　任晚舟已经十几年没有回来了，对他而言，这里没有任何美好的回忆，也就无需留恋。
　　他穿了一套休闲西装，用发蜡抓了抓头发，大步的往礼堂走去。本想穿一套青春洋溢的休闲装的，但是满衣柜也找不到了，不知道上次洗完被自己塞到哪里去了。
　　看着路边的灯带，任晚舟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还没有聂子丞算命馆的灯好看，院长也是抠到家了，捞钱都不下点血本。”
　　不远处传来音乐声，任晚舟拐了个弯，看见很多人都在礼堂外的草坪上，喝酒的喝酒，吃点心的吃点心，皮笑肉不笑的聊着天，假惺惺的互相夸赞。
　　恶心！
　　任晚舟走了过去，拿了个盘子，夹了点炒面，用筷子吃了起来，眼睛瞟着另一边的糕点。
　　“哟，稀饭，真来啦？”金宝和兰沫走了过来，勾肩搭背的笑着，“今天准备捐多少啊？”
　　听到金宝的声音，很多人都扭头往这边看，看到任晚舟的那一刻，似乎都有些惊讶，纷纷走了过来。
　　“我捐多少用得着告诉你吗？”任晚舟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
　　“吃什么炒面啊，”一个穿着拖地长裙的女人笑道，“炒面抵饱，吃了就吃不下别的了，这里这么多好东西，不多尝尝么，平时见都没机会见到吧？！”
　　“这也算好东西？”任晚舟冷笑了一声。
　　“稀饭，”金宝走近了几步，“怎么一个人，老婆呢？是没找到，还是跟别人跑了？”
　　“你以为都像你们俩搞基的，”任晚舟对答如流，“都像你们这些轻浮的女人一样没有追求？我的老婆，忙着呢！”
　　“忙什么？”兰沫笑道，“忙着给你织帽子吗？”
　　“绿色的吧！”金宝起哄道，人群里出现了嘈杂声，大家议论纷纷，听不清在说什么。
　　任晚舟觉得，他能在这个福利院活到十八岁，心理承受能力绝对抗打。

　　“晚舟！”一个妩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任晚舟吓了一跳的同时，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白色束身及膝不规则礼服裙的女人，蹬着小平跟的皮鞋，优雅的走了过来，头上还戴着黑色的短头纱。
　　两条腿又细又直，白的没有一丝瑕疵，身后的裙摆一直延至小腿肚。
　　她走进人群，挽上了任晚舟的胳膊，细声细气略带娇嗔的说：“我找个车位，你怎么不等我就自己进来了，今天晚上罚你去书房睡！”
　　没有人知道这个从天而降的女人是谁，连任晚舟自己都不知道，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没有租什么女友。
　　可是这个女人真的很漂亮，漂亮到王瑾月跟她一比也顿时逊色了不少，头纱隐约的遮住了半边脸，像明星一样夺目，却又不像明星那般艳丽，而是清纯的有点高中时期校花的感觉。
　　任晚舟上下打量着，就是胸小了一点……

　　女人的出现让任晚舟更是引起了热议，金宝和兰沫从吃瓜群众变成了打假能手，一个个犀利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抛出来。
　　任晚舟都紧张的一脑门儿的汗，女人却十分淡定，所有问题都三言两语的回答清楚。她跟任晚舟并肩而立，比任晚舟略矮了一些，却也没有显得那么的有耐心，被众人逼问了几句，礼貌优雅的回答完，她就拉着任晚舟往草坪中央的音响区走去。
　　没有人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仿佛看到了花木兰一般的女子，潇洒的带着大将风度，落落大方的站在众人的目光里，拿起了话筒。
　　任晚舟趁她调试话筒的间隙，拉过她的头，小声的问：“你是谁？谁让你来的？你来干什么？”
　　女人没有回答他，直接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
　　所有人都看着她，也都看着任晚舟。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端着高脚杯站在台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疑惑的看着任晚舟，她不相信任晚舟真的会回来捐款，她要提防任晚舟搞破坏，像他小时候那样。

　　“大家好，”女人轻柔妩媚的声音回荡在星空下的草坪上空，“我是任晚舟的太太，我姓聂。”
　　任晚舟猛的一扭头，惊讶的瞪着身边这个莫名其妙的“太太”，他不敢相信是心里猜的那样。他仔细的盯着那张美丽的脸，想要找出一丝端倪来印证自己的猜测。
　　“我跟晚舟已经结婚十年了，自己做生意，所以之前也没空来参加大家的聚会，”她继续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也跟我说过关于以前在这里的点点滴滴，感谢大家一直这么照顾他，关怀他，也谢谢张妈妈，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老公。”
　　任晚舟还在发愣，突然看见身边的女人转过头，在他的唇间亲了一下。
　　正是这温柔的一吻，打破了在场所有人的猜疑，没有哪个借来的或者租来的女人肯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任晚舟自己都懵了，他心里的疑虑还没有解开，这一吻却给了他答案……正是那个熟悉的感觉。
　　“老公，我爱你。”她还在继续说着，完全没有在意任晚舟的精神状态，“所以我想为你解开心中的结，看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你知道吗？我想看你笑。”
　　笑？！任晚舟的脑海里浮现出聂子丞每次都纠结于他有没有笑的场景，刚才……这个人说爱他，想看他笑？！
　　周围的人也懵了一片，这个女人的美貌已经给了他们心头一记重击，秀的这手恩爱简直天理难容，没有人注意到她说的那句要为任晚舟解开心中的结。
　　“青山福利院，”女人从手包里拿出了几张纸，“现址属于农业用地，所有建筑物均为违建，城管，土地局等相关单位联名下发的整改通知，勒令限期拆除！”
　　“拆除？”老太太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你说拆除就拆除？我们这个福利院有四十年了，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农业用地？”
　　女人转身，拿出了一枚图钉，把几张纸钉在了树干上：“通知在这，你们可以自己核实，如果你们没有限期拆除，我也会去举报，到期强制执行。”

　　人群里突然炸了锅，原本是来捐款翻修旧楼的，结果现在被要求拆除，鸦雀无声的环境里突然开始议论纷纷。
　　“那要是拆了，这些孩子怎么办？”人群里有人突然喊了一声。
　　“我买了一片小园区，里面有现成的宿舍和基础设施，新的福利院很快就会重新开张，会比这里更好，”女人骄傲的攥着任晚舟的手，“孩子是无辜的，我不想再见到任何一个因为遭遇不幸而让生命中失去阳光的孩子。”
　　人群中的反对声渐渐淡去，大多数人都对任晚舟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不好意思，张妈妈，”女人接着说，“警察是廉政职业，收入不高，所以没钱给院里捐款，我们也是无奈。我去查过，你这所福利院既不是政府办的，也不是慈善机构的非盈利组织，如果你有任何疑问，树上这通知里有你所需要的全部信息，考虑到孩子们的安置问题，我向政府求了个情，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我会派人来跟你交接孩子们的转移事项。现在，太晚了，我们要回去了，保姆请假了，孩子一个人在家，各位，后会有期。”
　　任晚舟被拉走的时候，仍然处在一脸懵逼的状态里，精神游离在外，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拉着跑出两公里了。

　　任晚舟突然停下了，挣脱了那只拉着他的手：“聂子丞！你要干什么？！”
　　一身女装打扮的聂子丞此刻看上去显得特别的滑稽，尤其是在任晚舟知道他就是聂子丞的时候。
　　他不知道自己不能直视这种变态的打扮是因为觉得恶心，还是因为太美了，怕自己控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又做出昨天的那个噩梦。
　　聂子丞摘下了头顶连着假发的黑色短纱，两条血痕虽然已经淡了些，但是还是明显的横在一边脸上，看的任晚舟心都在滴血。
　　“我想我是在帮你，”聂子丞换回了他自己的声音，淡淡的说，“帮你报了仇，还挣回了面子。”
　　“你……”任晚舟觉得自己无言以对，聂子丞的确帮了他一个大忙，可这个忙却让他更加愧对聂子丞，尤其是做过了昨天的那个梦。他甚至不知道聂子丞是怎么知道这件事，什么时候筹划的，聂子丞知道他的一切，他却对聂子丞一无所知。
　　任晚舟感觉要崩溃了，甚至有些恼羞成怒，他指着聂子丞，恶狠狠的瞪着：“我怎么样关你屁事啊，你……你这样……你还要不要脸了？！我不会笑，不想笑，不爱笑！你为什么帮我，凭什么自说自话的来帮我，我不要你帮我！”
　　“任晚舟！”聂子丞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任晚舟会是这个反应，“对不起，我……我只是想——”
　　“想什么？想报答我？！”任晚舟深深的喘着气，“我到底帮过你什么，值得你命不要了，脸也不要了来报答我？聂子丞，你是不是有病？！”
　　“我以为你需要我……”聂子丞无辜的有些可怜。
　　“聂子丞，我最后跟你说一次，”任晚舟红着眼眶往后退，“我不需要你！我谁也不需要！你为什么总是让我觉得我欠你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你为什么总是让我觉得我对不起你，你给我滚！滚！”
　　“啊？”聂子丞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他听不懂任晚舟在说什么。
　　“我不需要你！”任晚舟转身就跑。
　　“任晚舟！”聂子丞追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他想到了任晚舟的星图，皱了皱眉，往家的方向走去，“好难啊。”

　　聂子丞打车回了家，一进门就看见聂子音靠在门边，像在守着什么。
　　“怎么不去做作业？”聂子丞心情不好，脸色也阴沉。
　　“哥？！”聂子音听见声音突然转身，吓得口水呛了嗓子，咳了起来，“你这……”
　　“小孩别管大人事，回去写作业！”聂子丞说完，就看见了沙发上的许一封。
　　“他说有预约的，”聂子音说，“我怕他使坏，一直盯着他！”
　　“行了，你回去吧！”聂子丞把聂子音推回了卧室，冲许一封摇了摇头，往书房走去，“进来吧。”
　　许一封跟着聂子丞进了书房，聂子丞让他坐在椅子上，随手关上了门。
　　“你让我做的，我都完成了，明天早上那片园区就能到他的名下，两个月可以全部交工，”许一封自豪的说，“你费心巴力的整一个孤儿院干什么？”
　　“跟你没关系，”聂子丞面无表情，“谢谢许总倾囊相助。”
　　“我也没兴趣管你的闲事，”许一封说，“我就想问你，我帮了你，你什么时候帮我？”
　　“我帮不了你。”聂子丞说。
　　“你什么意思？翻脸不认人啊？！”许一封即刻变脸。
　　“他已经成年了，”聂子丞说，“有他自己的意愿，任何人不能左右。如果他想认你，我支持，如果他不想，谁也抢不走。”
　　许一封惊讶的愣在原地：“你……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