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凡尘》灵山妖石

20、第 20 章

　　任晚舟愣了好一阵，聂子丞见他的表情不对，猜想是出事了，拿上车钥匙，一瘸一拐的往外走：“我带你去分局。”
　　任晚舟回过神，跟着聂子丞出门：“你带我？你一个残废？”
　　聂子丞把钥匙扔给任晚舟：“那就换你带我！”
　　“你怎么知道我会骑自行车？”任晚舟推着车出门。
　　“我有证！”聂子丞直接跨坐在书包架上，让任晚舟推着走。
　　“你也太懒了吧？！”任晚舟停了下来，转头无奈的看着他。
　　“我脚有伤，”聂子丞趴在坐垫上，“我需要你！”
　　“那你能不能先让我坐上去，聂大小姐？”任晚舟问。
　　“我肚子疼，不想动，你从前面跨。”聂子丞用胳膊撑着坐了起来，好像很勉强的看着任晚舟。
　　“你是不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舒服的地方，今天头疼，明天肚子疼，后天屁股疼，大后天脚疼？！”任晚舟蹬着自行车，感觉腰上缠着一只胳膊。
　　“我今天脚就疼。”聂子丞说。
　　“那你明天该轮到头疼了。”任晚舟说。
　　“如果我明天头真的疼了，我推荐你去考证！”聂子丞笑着，把脸贴在任晚舟的背上，闭上了眼睛。
　　“我操，我怎么感觉你这动作不太对呢，你是不是又要睡觉了？”任晚舟想到那天在警车上的一幕。
　　“我是病人，身娇体弱，精神状态差，昨天还扭了脚，还被一个变态灌了毒。”聂子丞轻声说。
　　“那你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啊。”任晚舟笑道。
　　“你笑了！”聂子丞说。
　　“放屁！”任晚舟撇了撇嘴。
　　“我有证，你骗不了我，”聂子丞的睡意渐浓，昨晚一夜都没睡踏实，“多笑一笑，就觉得没那么孤独了。”

　　任晚舟架着一瘸一拐的聂子丞上了楼，到了队里，他发现早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姜文学和年洛不停的在接着电话，队里放假的警员全都召集回来了，接电话的接电话，能活动的跑来跑去。
　　“来个活的，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任晚舟把聂子丞扶进办公室，就看见王瑾月跟了进来。
　　“老任，”王瑾月斜着眼睛看着靠在任晚舟身侧的聂子丞，“这什么情况？”
　　“我问你还是你问我？”任晚舟心里着急上火，老姚还没回来，怎么还出了个命案，这是谁杀的秦桦，不光是很秦桦有仇，也是跟他有仇啊，这明显是不想让他过安稳日子！
　　王瑾月走到任晚舟身边，贴着耳朵小声问：“现在这么敬业，对嫌疑人贴身监视啊？”
　　任晚舟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了聂子丞的左脚。
　　“啊！”聂子丞轻呼一声，“任警官，现在我两只脚都瘸了，你得背我了！”
　　“我找几个人抬着你！”任晚舟翻了个白眼，“你继续说，怎么回事，怎么死的，尸体呢，有线索吗？”

　　王瑾月拿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一沓照片，还有笔录。
　　“尸体是在山南发现的，”王瑾月说，“几个登……”
　　“山南大了，说具体点！”任晚舟说。
　　“不是我们的山南，”王瑾月把两张照片扔给他，“紫枫山南边，几个登山的人清早上山，发现尸体，报的警。应该是从山上滚下来的，摔的血肉模糊了，但是口袋里有钱包身份证，110接警中心就直接给了我们。”
　　“紫枫山？”任晚舟愣了一下。
　　“陈曦……”聂子丞坐在了椅子上。
　　“你又知道？！”任晚舟的眼神已经从惊讶变成了怀疑。
　　“我有证。”聂子丞说，
　　“那你直接带我们去抓凶手吧，还要我费这个劲干什么。”任晚舟眯着眼睛，“你继续说。”
　　“尸体已经送去老朱那了，”王瑾月又扔过去两张照片，“初步怀疑是坠山致死，死亡时间在昨天下午一点至三点之间，但是没有证据指向他杀。”
　　任晚舟没有再管椅子上的聂子丞，径直出了办公室：“瑾公子，出通告，抓捕陈曦，昨天中午他打车去了紫枫山，然后秦桦就死了，我从来不相信巧合！”
　　“好。”王瑾月紧跟着任晚舟，走路也像一阵风。
　　“小年，给我……”任晚舟话到嘴边，看见年洛还在接电话，“上班时间，让你妈别啰嗦了！”
　　“老任，这次不是他妈。”王瑾月指了指队里忙着接电话的警察们。
　　“干什么，”任晚舟问，“刑警队变10086了？！”
　　“都是媒体，记者，电话都要打爆了！”王瑾月说，“报案人发了朋友圈，现在估计全世界都知道秦桦丧命紫枫山了。”
　　任晚舟走到年洛身边，伸手拔了电话线：“把电话线都给我拔了，让这些八婆再他妈打电话问长问短。”
　　“舟哥，电话线……”
　　“拔！”任晚舟说，“一台不留！”
　　大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小年，调全市监控，找一组警员日夜轮流，把陈曦的行踪给我揪出来。”任晚舟说，“姜文学，找陈曦所有的社会关系都挖出来，我就不信了，脸都露了，还有什么能藏的住。瑾公子，带一组人，去紫枫山搜证。”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很少看到任晚舟这么积极热血的瞬间。
　　“还有，老姚哪天回来？”任晚舟又问。
　　“过完国庆吧，”姜文学说，“说是学习，其实就是疗养去了，怎么不得把假度完么！”
　　“操！”任晚舟愤愤然，“这案子，能拖三天么？等老姚回来办，还能来得及么？”
　　所有人又都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任晚舟。
　　人群四散开来，还能听见姜文学嗲兮兮的声音：“洛洛，你给我俩人，我这组人少，四处奔波不够，我的皮肤都快毁了！”
　　各自分工完成，任晚舟坐在年洛的桌边，抽了支烟。
　　如果真的是陈曦干的，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男朋友呢？这几年秦桦给他花了不少钱，也算半个金主了，放弃星途也要私奔，感情应该很深才对吧？
　　是秦桦反悔了，吵架的时候一时错手？
　　还是干脆谋财害命？

　　聂子丞见任晚舟半天没有回办公室，扶着墙就走了出来。
　　他一瘸一拐的挪到任晚舟面前：“糖吃完了？”
　　任晚舟这才看见聂子丞，赶紧把烟掐灭，架起他的一只胳膊往办公室里拖去：“你怎么跑出来了，瘸了走路也没声，回去休息。”
　　聂子丞从口袋了拿了一颗薄荷糖递给任晚舟。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任晚舟惊讶的看着他。
　　聂子丞剥开糖纸，用指尖捏着，伸到了任晚舟的嘴边：“我说过很多遍了，我有证！”
　　“你的证合不合法都还有待商榷！”任晚舟伸头吃了那颗糖，却看见聂子丞又偎了过来，“你能不能不要贴我这么近，这是上班的地方，影响不好。”
　　聂子丞愣了一下，淡淡的笑了笑：“在家里就可以了？”
　　“滚！”任晚舟推开聂子丞，把他扔在了椅子上，“残废就不要作死！”

　　“你好像对这个案子不太感兴趣。”聂子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满的都是任晚舟那淡淡的甜香味，他很满足。
　　“我对任何案子都不感兴趣，”任晚舟说，“我只想好好活着，活到死。”
　　“那你为什么要当警察，高危啊！”聂子丞问。
　　“你不是有证么，你猜啊！”任晚舟翻脸果然比翻书还快，转身就走。
　　“我不认为是陈曦杀的。”聂子丞突然说，任晚舟停住了脚步，愣了一下，“如果是为了钱，陈曦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秦桦很爱他，他一定知道秦桦的银行卡密码，为什么不拿走？为什么要留下身份证，让警察查到身份，进而怀疑他？”
　　“也许他把秦桦推下山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一时冲动！”任晚舟转身又走了回来。
　　“当然也有这种可能，不管怎么样，现在找到陈曦是最重要的事，就算不是他杀的，他也一定知道真相，”聂子丞说，“只是，现在死了人，你可能更难找他了。”
　　“不是还有你么！”任晚舟说，“你不是有证么，扔个龟壳，或者，我给你找副扑克？”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聂子丞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我在等你送我回家。”
　　“啊？”任晚舟一脸疑惑。
　　“你要我帮你找秦桦，现在找到了。”聂子丞眼睛闭上，假寐。
　　“可他死了！”任晚舟说。
　　“你又没说要我帮你把活的找回来。”聂子丞说。
　　“你这是无赖！”任晚舟有些气愤。
　　“嗯，我还下流呢！”聂子丞说。
　　“你……”任晚舟脏话堵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哼了一声，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任警官，我饿！”聂子丞喊道。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早上的饺子，我可是一个都没吃到，哎呀，我胆疼，结石了吧。”
　　“饿死你个神棍！”任晚舟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拉开办公室的门冲了出去。
　　“谢谢！”聂子丞刚说完，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涌，他撑着站了起来，往门外挪着。

　　刑警队的大厅里一团乱麻，聂子丞问了几个人厕所在哪里，没有人理他，他只能一瘸一拐的到处找厕所。
　　“哎，嫌疑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聂子丞吓得一哆嗦，立马缩在了墙上，“腿脚不利索别乱跑，谁再撞的你爬不起来。”
　　姜文学昨天见任晚舟对那只猫那么好，又猜到了它是聂子丞家的猫，三天两头带他来上班，这俩人关系肯定不一般。
　　“我……找厕所。”聂子丞看见姜文学，闻到他身上的母猫气味，就快要缩成一个球了，尽可能的拉开他俩之间的距离。
　　“厕所这边右转，”姜文学指了一个方向，目光落在聂子丞的脚上，“你们家是不是祖传瘸腿，人跟猫都残废？！”
　　聂子丞淡淡一笑，往厕所走去。

　　任晚舟在门口早点摊上，也不知道聂子丞喜欢吃什么，看他那么瘦又虚弱，来点肉吧。
　　拎着三个肉包子加一袋鲜奶，任晚舟回到刑警队大厅的时候，定格了十几秒。
　　大厅里一副欢乐祥和的气氛，大多数人都有条不紊的忙着手里的活，如果不是看见了被三五个人围起来的聂子丞，他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上错楼层了。
　　姜文学被挤在了最外层，离聂子丞最远，任晚舟还能听见他不满的撒娇：“子丞！你怎么这么偏心眼儿，什么时候才轮到我嘛！”
　　任晚舟有些惊讶，半个小时前，他好像听到姜文学叫的还是“嫌疑人”。
　　任晚舟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站在人群外围，伸长了脖子往里看，聂子丞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台电脑，屏幕上是一张文字堆成的图，每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却看不懂。
　　聂子丞在说着他听不懂的话，旁边还有一个小警员弯着腰认真的听着，那一脸表情，比高考复读听的还要仔细。
　　“那还有戏吗，大师？”小警员有些惆怅的问。
　　“有，只要你不远行，就有戏。”聂子丞说，“下一个！对了，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
　　“哎，一定！”小警员连连点头鞠躬，看傻了任晚舟，自己除了发火威胁他们，什么时候这么有威严过。
　　“大师，到我了，到我了！”又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挤了进来，“1997年4月25号，下午一点十八分，本地人，我想……”
　　任晚舟终于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抬起一脚踢飞了一把椅子：“都没有事情干了是吧，封建迷信还敢在市局残存，嫌死的不够早啊？！滚，干活去！”
　　围在聂子丞身边的三五个人这才发现了任晚舟，纷纷四散而逃。
　　姜文学见缝插针的挤了进来。
　　聂子丞一闻到姜文学身上的气味，差点往桌子底下钻。
　　“滚蛋！说的不是你啊？！”任晚舟推开了姜文学，“陈曦的社会关系摸清了么，贴那么近，你想耍流氓啊？！”
　　姜文学心想，我再流氓也不敢冲你的小甜甜耍：“任队，人死都死了，又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了。”
　　“放屁！”任晚舟一脚踹了上去，“都像你这样想，满大街都成杀人犯的游乐场了。”
　　聂子丞看见任晚舟手里拎着的袋子，趁他骂姜文学的工夫，把袋子拿下来放在桌上，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眉头一皱：“肉的？”
　　“嗯？”任晚舟低头看过来，“嗯，吃肉长肉！”
　　聂子丞的脸都拉下来了，又咬了一口，眉头又是一皱：“凉的？”
　　“拐角有微波炉，这个点了，哪还有热的卖。”任晚舟不耐烦的说。
　　聂子丞把袋子推给任晚舟，抬头冲他淡淡一笑：“谢谢，不要放在袋子里热，塑料有毒。”
　　“我再给你拿个碗，拿双筷子，倒点小酒，抓一把花生米呗？！”任晚舟忿忿的骂道，看到聂子丞一脸无辜的卖萌，揪着袋子转身就走，“先把牛奶喝了！”
　　聂子丞看着那袋鲜奶，感觉肚子又疼了，这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