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吹过》草微风

43、第 43 章

　　陈书馨满身疲倦，爬回住的小区。
　　夜里11点，又是那条树影斑驳的小道。据说自从她的硫酸事件之后，小区加强了保安，加了两个夜灯，不过在陈书馨的理解范围，此事跟保安无关，跟林慕轩有关。
　　那次卓晨介绍的心理医生很有效，据说那医生专攻创伤类治疗的，治疗了一个半小时，才用个小手电在她面前晃动，一会她就哇哇大哭了，哭得惊恐万状，哭得死去活来，随后还加了点催眠和面谈。
　　医生说她压的东西太多，情绪爆烈。无论如何，那次以后，陈书馨身上那股惊悚的感觉变得淡了很多。
　　后来听他说是快速眼球转动法，在一些战争的地方，经常会使用这种方法治疗小孩的战争创伤。
　　“你需要的话，平日也可以给自己那么做一下。”医生关照她。
　　陈书馨拿起小手电，在眼前晃了几下就晕了。
　　“自己控制不好。”陈书馨把手电放在原木色的桌子上，摇头拒绝。
　　临走的时候，那医生说，那个事情不会永远消失，因为发生过，只要不影响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
　　陈书馨听了使劲点头。后来那医生建议她作一个系列的修复，她又拒绝了。

　　陈书馨进到电梯口，蓦然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她住的小区是老区，一层只提供了电梯等候，没有新型小区那种，一层还是独立大堂，有沙发休息区。所有有个人矗立着，非常显眼。
　　“小馨。”那个身影叫她。
　　“卓晨？你怎么在这里？”
　　“我怕吓到你，所以在有亮光的地方等你。”
　　“恩？”
　　“你找我？”
　　“没有。”陈书馨想都不想就摇头。
　　卓晨没说话，陈书馨看向他的眼睛，只见他眉头轻蹙，很安静地看她。
　　“真的没有。”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好吧，本来有，后来没有了。” 陈书馨叹气，她有点怕了卓晨PUPPY DOG的眼神，太纯良了。
　　卓晨走近她。
　　“你脚怎么啦？”卓晨脚步拖沓，步子有些跛。
　　“我担心你怎么了，我看你的脸色很差。”
　　“上楼吧。”陈书馨按了电梯，电梯刚好在1楼，她就进去了，卓晨跟着进去，两个人不说话，卓晨PUPPY DOG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她。

　　“坐着！”陈书馨今天脾气不是很好，一进屋子就把卓晨按到了沙发上。上电梯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卓晨的脚的事情，她不知道这个家伙站了多久，上次他突然跳到水里，好像就不太好。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家？”
　　“我按门铃了。”
　　“干吗不打电话给我？”
　　“打了，信号一直不通，担心你有事。”
　　“移动又神经了吗？等了多久？” 陈书馨拿出浅兰色透明玻璃杯，倒了杯水。
　　“没多久。”
　　两个人沉默了半天，“你认识好的血液病医生吗？” 陈书馨问。
　　卓晨明显地一震，陈书馨从他一闪而过的眼神里看到了恐惧，顿时心里有些宽慰。
　　“不是我。”在卓晨张嘴没发声之前，陈书馨插嘴了。
　　卓晨松了口气。陈书馨才想起，她拿了双拖鞋给卓晨，近日几乎不回家，家里卫生情况堪忧，当然不存在什么入屋脱鞋的景况。
　　“我弟弟。”
　　卓晨听了皱了皱眉头。
　　“哪方面的血液病？”
　　陈书馨莫名有些想笑，一个晚上没怎么笑，除了在镜头前那一下“茄子”。卓晨那股做分析的职业应激真的好有趣，尤其他垂睫思考的瞬间，还有无意识转动手表的小动作。
　　“急性白血病，具体不知道，他15岁了。” 陈书馨没说自己要捐献骨髓的事情，无论她捐献与否，好医生都是需要的。
　　卓晨拿出手机，翻里面的号码。
　　“朱教授可能休息了，手机关机了。”卓晨收回手机，“朱一田教授，我明天一早会找他的，你放心，他每天早上6点就起床晨运。”
　　陈书馨看着卓晨，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她不知道朱一田是个什么家伙，不过从卓晨的郑重其事可以看出，那个家伙是个牛人。
　　“没事的。”卓晨见她不作声，站起来，轻轻拍她的后背，象安慰一个小宝宝。
　　“谢谢，每次都会麻烦你。” 陈书馨有些无奈。
　　突然，卓晨轻轻拢了一下陈书馨，把她抱在怀里。
　　“不会麻烦。”卓晨低语，和她的距离，若即若离。陈书馨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气息，很温暖的感觉，仿佛无比疲惫的身体，被安全地放在松软的羊绒上。
　　“朱教授在我4岁的时候就认识我了。”卓晨松开陈书馨，他故作轻松地一笑。“属于忘年交，他下棋从来没有赢过我，这个是他的心病。”
　　“4岁？你4岁会下棋？”
　　“一般神童的定义可以从我身上阐明。”
　　陈书馨翻了个白眼。
　　“我6岁前出入医院是家常便饭。”
　　“你的脚丫子跟血液有什么联系？”
　　“没联系，不过有一天我在医院的花园里顽强走路，感动了他而已。”
　　“我不知道你也这么臭美。”
　　“过奖，我要走了，赶紧洗澡睡觉，明天我给你信息。”
　　陈书馨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12点了。
　　卓晨再次起立，却在原地站了一会。陈书馨才看到卓晨根本没换拖鞋。
　　“脚痛？”
　　“恩。”卓晨的声音有些闷，他慢慢走向门口，陈书馨看着有些心痛。
　　“有什么方法会让你好受点吗？”
　　“止痛药，不过那东西我不好。还有就是拐杖……或者轮椅……会不会太夸张了？”
　　卓晨打开门，回身挡在门口。
　　“不许出来，立刻回去洗澡睡觉，顺便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张脸跟鬼有什么差别。”
　　陈书馨发现卓晨严肃的时候是不怒而威的。她很顺从地点头了，有的时候，这样让人强硬安排一下，也很温暖。
　　“可是你的脚……”
　　“不要担心我！”
　　“可是……”
　　然后陈书馨看到了卓晨的脸色略略有些沉。
　　“OK，遵命！”陈书馨赶紧投降。
　　她合上门，没有立刻离开，直到听到电梯“叮”的一声，然后是电梯门合上的声音，她才回到沙发上。
　　蓦然一抹似曾相识的影像在脑海飞过，熟悉的乡下山野，有自己，还有一个男孩……就在陈书馨想牢牢抓住的片刻，那个感觉和记忆却立刻消散无形了。
　　陈书馨怔怔地想着刚才的片刻，有些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