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
第九章
杜跃归还了铅笔后，转头问一直跟着自己的人，“宾可，现在在哪儿？”
“……”小伟朝北面指了指，“还在医院。”
北面，太平间的方向。
“你想去看他么？” 小伟小心问道。
“不去了，你们尽快……处理吧，”杜跃低下头，摩挲血染过的封皮。
他忽然明白了宾可。
少年的心思复杂又单纯，记事本上寥寥几句就已经暴露目标。在接过电话后，选择沉默地自己一个人冲向未知世界的时候，有着打算一个人背负痛苦的动机。因为相爱了，所以才要保护你，对你隐瞒着，不想让你担心。
因为在一起了，所以虽然恨着淇哥，却依然奋不顾身地为他挡住那颗子弹。
因为害怕再失去，所以保护成了自己的本能。
他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已经有了大人的觉悟。
我不想去看你，不想看到你冰冷僵硬的样子。
只愿记住你开心的笑容，舞台上的张牙舞爪，以及耍小脾气时撅嘴的生动模样。
将伤感掩藏好，抬头的同时杜跃换上一脸严肃的面容，“淇哥在哪个房间？”
小伟带他去了VIP房间，果然，头目的待遇就是不同。
推开纯白色的木质房门，杜跃一眼看到躺在病床上睡着的家伙。头顶缠了一层层绷带，左胳膊和右腿也受了伤，像是出了车祸的可怜病人。
“头上是被钢棍砸的，胳膊和腿的是枪伤，” 小伟在一旁小声说，“看着吓人，好在都没伤到要害。”
“好，你先出去吧，我跟淇哥有点话要说。”
小伟拉住杜跃，“跃哥，宾可的事，我们都很抱歉……可是没有办法……大哥也尽力了，请你不要怪他，他一直很珍惜你。”
杜跃点点头。
而后小伟识相退出，顺便带上了门。
或许是听到了两人说话的声音，淇哥睁开眼睛，看到来人是杜跃，虚弱地绽放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小跃，”他向杜跃招招手，“对不起，我没保护好宾可。”
杜跃躲在淇哥别墅的这三天，一直在想，发生了那件事以后两人见面会不会尴尬。自己该说些什么，像平常那样嘘寒问暖的一语带过，还是跟他解释，是自己忽视了他的错误。
一直在想自己要怎么化解，却没想到是淇哥先开口道歉。
“不是你的错……”杜跃坐在床边，握住淇哥的右手，感觉从手心里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淇哥注意到他携带的记事本，问到，“你……看了么？”
“是啊，”杜跃垂下眼睑，封皮上的暗红色是那么刺眼。
“呵呵，我没想到他会恨我。”
“宾可他，只是无法接受乔已经死了的事实。”
两人对视了很长时间，有些话，彼此已经熟悉到不需要言语的交流。
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的。
“淇哥，”杜跃为他掖好被角，“退了帮会吧。”
“退出？”
“恩。”
“你在……紧张我？”
“是啊，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不想再看到身边有人离开了。”
“呵呵，小跃，”淇哥闭上眼睛，“我不是没有想过。当大哥真的很累，有时候我会整晚做被索命的噩梦，可是我早就已经不能回头了。在这双脚底下，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的看着我，如果现在退出，我不敢想象以后会怎样。”
“我们跑的远远的，你和我，离开这里呢？”杜跃比划着，小心翼翼地问。
忽然想起三天前，自己也和宾可说过这样的话。
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小跃，你想的太天真了。”淇哥勾着杜跃的手臂，拉他侧身躺倒在自己身边，环手抱住他，做出暧昧的姿势。
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真的能开始新的生活么？
第一次，杜跃动摇了。
“那当时为什么要加入？”
“年少轻狂吧？”淇哥眯起眼睛，像是回想到十多年前，“以为那样就可以保护好重要的人。”
杜跃忽然觉得自己是一株藤蔓，而淇哥则是任由自己攀岩依附的墙面。
二十年来，永远是把自己最坚强的那面呈现给外人看。相反，被保护的自己，总以为附着在上面就不会害怕，只知道享受着他给予的好，忘记了要说感激的话语。
一个人活着或许太辛苦，两个人在一起彼此扶持更容易前进。
也是因为，心里有一个人，心底有那么一位珍视的人在，即便自己没有意识到，出发点却与以前不同了。
二十年，兜兜转转，到头来才发现，原来这个人就在身边，原来别人都明白的事情，自己现在才参透。
“宾可也离开了，我只剩下你了，”淇哥拉住杜跃的手，突然转换成一贯霸道的语气， “小跃，我不许你离开我。”
“好。”
作为回应，杜跃也用力握住对方，像是赌气的孩子一样，俯下身去，趴在淇哥胸前。淇哥用腾空的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
头枕在胸膛上，杜跃可以听到淇哥心脏跳动的声音，平缓的，令人如此安心。
“小跃，就这样，再呆一会儿好不好。”淇哥轻声说。
“好。”杜跃不假思索回答。
然而泪水却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淇哥紧紧拥着杜跃，任他污染了自己干净的病服。只是两人紧握着的手，一直一直不愿松开。
以为自己一直是被轻视像是不合格情人一样被豢养而受着的委屈，失去爱着的人而被压抑的痛苦，以及终于把一切心结都打开后释然的快乐。不同的情绪加在一起，顷刻间迸发了。
爱你，是父亲对儿子的爱，是哥哥对弟弟的爱，是朋友间彼此的爱，是相爱的两人的爱。
是将孤独的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两人的灵魂紧锁在一起，永不分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