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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吾名阿玄(四) ...
我好奇地看着面前的豆丁。
某位仁兄也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豆丁。
某位仁兄长得不算高,是个纤细的身条,这豆丁软绵绵,站起来还不到某位仁兄的胸口,这个豆丁被一个应该是乳母的女人抱在怀里,手舞足蹈,争着要下来走,乳母一放他下来,他又想拔腿就跑,被那个叫我们叔的侄儿一把拎了起来,呵斥道:
“千雪!你还要往哪里乱跑,还不给王叔见礼!”
那豆丁大概只有三岁左右,被这么打了一下,气鼓鼓的,不过倒是没哭,不情不愿地过来给我们行了个礼:“……王叔。”
哦,王叔,这么说,这也是个小侄儿了,难怪被大的那个带过来行礼,不过那个礼,怎么说呢,特别潦草。
不过和某位仁兄在苗疆生活了几年,连我也知道,这不能怪豆丁。
苗疆地冷,人人都为了防寒裹得一身好毛皮,这豆丁也是一样,裹得厚厚的,毛皮帽子毛皮大衣——唉这就是还没长开的坏处,迈腿弯腰都不好迈,豆丁这行礼确实不好到位,看他这么哼哧哧的弯腰行礼也怪累人的。
“哎呀。”我跟某位仁兄说,“怪可爱的。”
这豆丁虽然生了一对粗眉,眼睛却又大又圆,作为一个豆丁,理所当然地长得十分肥壮,是个圆滚滚的豆丁,很像是……
“……像是厨房里做的元宵。”我说。
“哎呀,咳咳,”某位仁兄听我这么感叹,也看着这豆丁乐了,“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呀——来,小千雪,许久没见你,过来给王叔看一看。”
“你才不是王叔,”那豆丁嚷嚷着不愿意过来,“你哪里像个叔了……”
我在某位仁兄的识海里笑到肚子疼。
大的那个侄儿一巴掌拍在他弟后脑勺上:“不许对王叔无礼!
某位仁兄看那蒲扇一样的巴掌扇到孩子头上,诶诶了好几声,从容地摸了摸豆丁的:“唉,王储息怒,小千雪不过还是个孩子,实在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啊!”
其实照我看,何必呢,这位做王储的侄儿,平时发起怒来几个宫人也能打死,他想维持这份对年轻王叔的恭敬,实在不用从这些虚头巴脑的礼仪上来表现——我听说,王储的生母虽极得宠爱,也只有这两个儿子。
某位仁兄的苗王老大哥也颇有年纪了,这豆丁是幼子,自然也极得父兄宠爱,这一巴掌下去,也不知道这王储的呵斥有几分真心,还不如不打呢,免得豆丁还记仇——我听说小孩子都是记仇的。
看,这不,豆丁一扭脸就哼哧哼哧跑了。
某位仁兄也没在意,继续和王储闲聊几句,再意思意思咳嗽几声,王储便识相地行礼告退:“……父王也曾叮嘱,冬日风寒,王叔虽不与众狩猎,也请保重自己的身体——来人,给王叔布好席面与营帐,派侍从守卫,不得有一点闪失!”
说完,便脚下生风地走了。
侍从和宫女们便一拥而上,侍从开始搬桌子搬毛毯,支起大帐,展开十几扇的屏风,给我们搭起一个阔气十足,又可以遮风避雨的席位。属于王宫的宫女们则一拥而上,一个个笑颜如花,显然某位仁兄的好脾气深入人心,这些姐姐们都十分乐意侍奉他,不用管事的吩咐便围得我们团团转,叽叽喳喳的王爷来王爷去,又是带来各式各样绸缎做的软垫,又是铺上能够垫在地上隔离寒气的皮毛垫子,又抢着为他更换手里的手炉和热茶……
还有一队宫女款款而来,带来了十几个食盒,里面全是由王宫的厨子所作的菜肴,从精巧的小点心,到滚烫的热锅子,应有尽有……反正吧,就是生怕他饿着冷着,尽力让他觉得舒适。
至少侍从宫女们看起来都是这么想的。
我看下面跟着的那群臣子都挺纳罕的,纷纷说着‘北竞王果然深得苗王厚爱’‘听说他病弱体虚,果然不是假的’这种废话,还有人第一次见某位仁兄,偷偷说他如此貌若好女,又提不得弓,上不得马,浑然不像个苗疆男儿,恐怕不是长久之相。
这些人的嘴啊,就不能说点好的?
“唉,好阿玄,别跟那些人置气——他们又懂什么呢?如果我真的是长久之相,”某位仁兄却不畏惧这些人言人语,只是颇为平静地劝我,“我才难以长久。这些人哪里明白,像这样靠别人施舍而保留的富贵,又能维持多久呢?”
我明白他说的有道理,却又觉得很荒谬。
我跟某位仁兄说:“我虽然啥啥不记得,也跟你读了几年书——那些所谓的大臣下属,大多都是三十岁往上走的人,按理说也是得力的大人们,但空长了那么多岁数,还不知道闭紧自己的嘴,少说点不相干的闲话——这道理,咱俩房里的侍女姐姐都懂得的道理,他们却不懂,身为臣属,老是为了图快活做身为臣属按理说不该做的事情。”
某位仁兄则是笑眯眯地跟我说:“唉,唉,我的好阿玄啊——我知道,你是在心疼我,可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当他们不懂么?”他让靠得最近的宫女姐姐斟了一杯茶,捧在手里,慢悠悠地跟我讨论道,“阿玄,他们不过是觉得不用付出代价而已。”
“什么是不该做的事情?”他循循善诱地跟我讲,“是做了以后,付出的代价却不能承受的事情。至于那些不会付出什么代价的事情,谁又会去想这些事情该不该做?至于我,小小年纪,又能让他们付出什么代价?”
我那时候还不太能言善辩,被他说的无言以对,绞尽脑汁也没办法有力的反驳回去。
倒是他,喝完那杯茶,把茶杯扣在桌子上,依旧笑盈盈地望着望台之下的那些臣属,而神奇的是,也许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那些风言风语倒是渐渐降低了声音。
我还听见侍女姐姐在旁边偷偷说:“竞王爷笑起来真好看呐。”
我几乎可以想象那场景——一个相貌姣好的男孩,笑得如沐春风,这总是很美丽的场景。
人人都爱美丽的事物,这是我也明白的道理。
…………
冬猎是一项……
嗯。考虑到这几年里,某位仁兄的耳濡目染,就算是我,也明白,这个活动应该属于‘政治活动’,又或者说,是一场必须声势浩大的‘政治作秀’。
……但是又很实用。
苗疆的天气不如隔壁打了很多年的中原,一年四季都很冷,冬天更是冷的掉渣,滴水成冰;与此同时,这块土地又几乎人人皆骑马打猎,因此打猎成为了一项生活需求,冬猎更是一年里的盛大活动,部族和王室倾巢而出,把养了大半年的、满山跑满地跑的野兽一网打尽,猎回一头又一头血淋淋的战利品。
至于我们嘛,在席位上坐了许久,难免会有些无聊,我在识海里昏昏欲睡,某位仁兄倒是一直有心注意那些臣属,他说,下面的臣子就像游鱼,看他们顺流去向哪边,都和什么人说话,就知道现今是谁的势力比较大。
我不太明白这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豆丁还是个豆丁,”我说,“王上极爱他的现任王后,那个……咳咳,大点的侄儿已经是王储,除开王上,自然是他的势力最大,上一任的王储上任为王,这一任的王储他们肯定也要巴结。”这种事情我还是想得明白的。
我虽然只跟着某位仁兄听过几年书,也知道什么叫做趁势而为,如今这位美人也抱到手的王储,该是除开他父王以外最得意的人,他收拢一些看他身份而投靠而来的臣子也是应有之道,不然他如何稳固他这位子?
某位仁兄就总跟我说,名分有时候不能给人帮助,不然他也不会把自己折腾的病弱如斯。
“你以为,他真的很得意吗?”某位仁兄笃定地说,“不,他并没有真的得意,他并不安全。”
说完,他不再继续为我解释,反而站起身来。宫女姐姐们一看他站起身来,便如同看到一朵娇花在风中颤抖般拥了上来,搀扶着他,为他支起有帷幕的伞挡风。
“有劳姐姐们,”某位仁兄悄悄地对侍女们说,“小王闲坐无聊,虽然不能上马打猎,也想多多见识下围场风采,姐姐们可否带小王靠近点儿?小王许久没来围场,早已不认得路了。”
他年纪又不大,长得又好看,珠翠环绕出来的小孩儿,声音又轻柔,出身高贵,待人也好,宫女们当然百依百顺,一口答应,簇拥着他悄悄离座,也没有通报留在这儿的那些贵人们——
——据某位仁兄说,现任王后出身卑微,宫里的人大多都听王储妃管事,但王储妃却又十分内敛沉静,绝不会多管闲事,因此不通报也没有关系,这样的小事,王上还是能容忍的。
于是我们便在宫女们的簇拥下靠近围场那边去了,那边有大片大片的山林和丰沃的平原,正是狩猎的好地方。
“围场说是围场,却委实无人去围赶猎物,因为苗疆的子民个个骁勇,王室更是有镇国神功在身,从小开始习武射箭,不需像中原的皇帝那样使人驱赶,便能狩猎成群的飞禽走兽,”说到这儿,某位仁兄倒是颇为骄傲,在识海里与我分说,“即使是狼这样凶恶的生物,也不过是我们手底下较为难捕捉的猎物之一而已,狼皮熊皮也不算什么稀罕东西。”
他又笑着问我:“阿玄,喜欢什么毛皮?阿玄喜欢什么,小王便让人拿些来制成衣裳垫子,这些不算小王的,都是给阿玄的。”
我则笑他:“我的也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这说法好狡猾。”
“唉,做人,还是狡猾好啊,”他笑眯眯地与我打趣,“但,阿玄与我之间,本也不用分你我嘛。”
我们俩说笑几句,便已经到了围场外围,我们还没看到什么,宫女姐姐们倒是有些畏惧。
刚才还说了,在苗疆,人人都能上马打猎,这不,已经有人拉回了猎物,从带毛的到长角的,倒是品种诸多,花色纷纭,它们有的被捆了腿丢到一边,有的则已经一箭穿心或者刨心刨腹,一刀下去,鲜血淋漓。
怪不得宫女姐姐们都怕的厉害——对这些成天只在宫里侍奉贵人的姐姐们来说,委实有点刺激。
至于我嘛,我顺着某位仁兄的视角看过去,只见还有些少年人托着小一些的,例如狐狸和小鹿之类的礼物,正在父兄们的指导下,兴致勃勃地学着将它们扒皮抽经,分解成毛皮和骨肉,前者自然可以用来制衣,后者应该是用来吃吧,我记得偶尔北竞王府也会分到来自王宫赐来的鹿肉,不过某位仁兄本来就虚不受补,厨房哪里敢多给他做鹿肉。
我仔细看着那些扒皮放血,湿淋淋的猎物,倒是没有特别不适应,不知道是某位仁兄的身体比较适应,还是我们俩的神经都比较适应。
我问某位仁兄:“你见过这种场面吗?”
某位仁兄慢慢地点头,说:“父王曾经带我看过,他背着母妃偷偷把我带在马背上打猎,又教我炮制猎物——他曾说,等我长大,也要教我打猎,让我成为能猎狼的勇士。”
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蓦地一沉,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我已经把自己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也不晓得父母之爱,到底是如何的滋味。这种情况下,我该如何说?说什么?
唉。
“没事的,”某位仁兄察觉到我的意识,很好心地安慰我道,“阿玄只要陪着我,就好了——还好有你在,不然,现在我岂不是孤零零一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说完,他好像在转移注意力一般,哎呀了一声。
“哎呀,那边,”他说,“阿玄,你看,那不是小千雪吗?”
他的手指指向某一处的树梢,我跟着把注意转移过去,那里摇动几下,露出一张小胖脸,又是专注又是小心,似乎在看什么。
“……他……在掏鸟窝,还是在干什么?”我大吃一惊,“我的天,你们苗疆人三岁就会爬树啊。”
“哎呀,”某位仁兄也惊讶地说,“这个高度对三岁的孩子来说,可不好爬啊,小千雪怎的就上去了?”
跟着我们的宫女姐姐们本就很会看眼色服侍人,见到他面色讶异,纷纷看向他看过去的方向,也一个个惊呼起来。
“啊,千雪王子!是千雪王子!”
“千雪王子怎么到树上去了?”
“竞王爷,那是千雪王子啊!”
树梢上的豆丁动了动,看向我们这边,露出一个大惊失色的小表情,晃了晃,差点没掉下来,他还似模似样地喊:“不许喊!你们别过来!”
但他这么在树上摇摇欲坠,宫女们肯定不能真的‘别过来’。
某位仁兄叹息一声,叫了一位宫女姐姐回去通报王后,又稍微朝后面招招手,夙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他轻功非常好,几下就上了树,一句话不说,便把这位小侄儿从树上强硬地抱了下来,随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他一句话不说,倒是有宫女惊呼一声,似乎是认得他的样子。
想想某位仁兄说过,夙曾是能征善战的将军,那么有人认得他也不算奇怪。
“还好小王辈分在那儿,还使得动侍卫,”他在识海里与我认真说道,“不然,三岁的王子,如何跟他讲道理?到时候惊吓过度,又没人真的敢靠近,小千雪摔下来就麻烦了。”
我想也是。三岁的孩子,却是王上宠爱的小王子,不听令和听令,对下面的人来说也是为难。
某位仁兄跟我说完,对外又是一张笑脸。抬抬头,和气的跟战战兢兢的宫女姐姐们说:“去问问王后和王储妃,千雪王子的护卫和乳母都在干什么呢,怎么让王子一个人?”
“别,别叫人,”豆丁才三岁,也说得清话,“我不要去母后那里,我要去围场!”
某位仁兄乐了:“小千雪,跟王叔说说看,你要去围场干什么?”
“你还真的自称王叔啊,”我也乐了,“你看着也就像个哥,他亲哥才像个叔呢。”
“辈分使然,我也没有办法啊!”某位仁兄故作出一副老成的口气,摸了把不存在的胡子。
我们在识海里说着话,豆丁则不跟我们说话。他左看看某位仁兄,又看看他身边那些宫女姐姐,和小狗一样皱皱鼻子,哼哼唧唧半天才说,他要去猎狼。
宫女姐姐们听一个豆丁要去猎狼,都不战战兢兢了,而是用袖子捂着脸,笑成一团,看得豆丁气呼呼的,似乎是知道这些姐姐们在笑他。
我觉得吧,要是我现在手上端了个茶杯,怕是也要喷水了。
某位仁兄对大的那个没什么感情,对这个小的却有几分心软,牵了他的手,便哄他:“王叔带你去见你的母后,好不好?围场野兽太多,还有乱箭,小千雪还太小,长大点儿才能去。”
“我不小了!”豆丁嚷嚷着,“我五岁了!”
唉,看个胖豆丁如此底气十足,拍胸脯说自己不小了,我实在是……哎呦,我要是有肚子,早就笑得肚子疼了。
“这个五岁怎么算的?”我憋着笑问。
“虚岁而已。”某位仁兄笑着回了我一句,正准备再逗几句,另一边却陡然爆发出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又细又尖,十分有穿透力,把我吓了一哆嗦,把豆丁也吓了一哆嗦。
“王上啊!!!”
若是我没听错,那应当是王后的声音,整个营地,应该也只有这个女人敢如此放肆尖叫,她为后没几年,正春风得意呢。
至于王储妃,她虽然地位尊贵,和夙却是一个样,兄妹俩都是不戳不动,戳也不见得动的类型。
“哎呦喂,”我急急地问,“这是怎么了,吓我一跳。”
某位仁兄轻轻拍了拍胸口,显然也吓了一跳。但是他抓紧了豆丁的手,一边在识海里说阿玄莫怕,一边又对豆丁说小千雪莫怕,带着一群宫女姐姐们就往回走。
与此同时,在周围收拾猎物的那些部族和族民,也收到了命令,纷纷整顿人马,往营地赶去。
“奇了怪了,我们溜出来的时候,还看着她在帐子内对着王储妃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训话,”我说,“这是怎么啦,难道王后终于发现她儿子不见了?“
“不,”某位仁兄沉着地说,“一定不止如此。”
一路上气氛紧张,我们谁也没有再多说话,几步赶回去,就见带来的御医们围在王帐之中,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王妃嘤嘤哀泣的声音。
……我甚至‘闻’到了血的味道。
某位仁兄反应极快,他脸色一变,把豆丁搂在怀里,便凑上前去,急急地问道:“这是怎样了?王兄?王兄怎样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门口的侍卫一把拦住了我们:“王爷,王储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去。”
我们怀里的豆丁却急了:“父王,父王!我要见父王!”
某位仁兄避开脸,咳嗽了几声:“小王不进去,只是烦请这位大人,能否告知小王,发生了什么事?小千雪刚才跑丢,正是为了找王兄,能否让他进去看他的父王?”
侍卫却依旧说:“王爷,王储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去。”
这时,王储大步地从王帐里走了出来,他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匆匆行礼:“王叔还请见谅,此刻不是闲聊之时,王叔请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说完,又瞪了千雪一眼,“千雪!乖乖回去你自己的帐子,我等会再跟你算账!”
某位仁兄不再坚持,点点头,却在识海里对我说:“看来,小王这位手段非凡的侄儿,已经掌握了营地的兵力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打量着王储,发现他面上有一点泪痕,又有一点代表怒气未消的潮红。
“看来,你的大哥是真的不好了。”我说。
“等着看吧,”某位仁兄不可置否,安之若素,“不管怎么样,到了最后,总会有结果的。”
王储指派了侍卫,抱起大闹着要见父王的豆丁走了,我们也急急地回到自己下榻的帐子内。
回到自己的帐篷内,某位仁兄自然要做出一副担忧地食不下咽的模样,不论宫女姐姐们怎么劝说,他也喝不下几口水,吃不下多少饭食。
“王兄的情况还未明了,”他可真是太能运作了,眼圈说热就热,说红就红,再咳嗽几声,我自己都觉得眼泪要掉下来了,“小王又怎能吃得下东西?你们都下去吧,不用再劝了,不如去看看王兄那里有没有需要人手,这样,小王才能更加放心。”
当然了,我知道,他肯定不是因为担忧才吃不下东西。
“我们暂且忍一忍,”等我感觉到他腹内饥饿,想劝他吃饭,他却对我这么说,“做戏要做到十分,才能算真。”
“我是担心你的胃,”我说,“等你饿到胃痛,又要喝药,为了等消息饿着自己不值得。”
某位仁兄却摇了摇头,说道:“那又算的了什么?那样正符合我们的需求啊。”
……唉,好吧,您做主,您做主,我不多嘴。
总归我陪着你一起就是了,一起等,一起饿,一起胃痛。
…………
这次的等待格外漫长,等到半夜,隔壁的王帐才传来第二声属于王后的哀嚎声。
“王上啊!”她哭的撕心裂肺,“你怎能抛下我啊!!”
这声哀嚎仿佛一个信号,宫女姐姐们从外面赶了进来,急急地行礼:“竞王爷,竞王爷快去王帐,王上……王上……”
某位仁兄急急地站起身,摁着胸口问道:“啊!王兄如何了?”
“王上在围场坠马受伤,御医抢救不及,”来通报的为首的女官满含热泪地说,“请王爷节哀,王上……王上驾崩了!”
某位仁兄简直称得上是大惊失色,他一听这消息,猛地深呼吸几下,又颤抖着喊了一声‘王兄——’,随后便倒了下去,甚至还闭上眼睛,在宫女们的惊呼声中,哆嗦着,假意昏厥了过去。
他此刻再痛快不过了,如火一般的快慰烧的他的心滚烫炽热,那行现在正从他眼里流下的热泪根本不假,那是真的。
他喜极而泣,快活到觉得这之前的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却又恨,恨这份丧报来的不是时候。
我陪了他好几年,很理解他此刻的心意——说实话,我也很吃惊,这事儿来的太突然,我根本没想到这位大哥居然就这么没了。
如果这是报应,报应来的也太慢,或者太快,某位仁兄还未发力,这位仇人享受了几年风光和权力,一下子丢下妻儿离开了。
“阿玄,”他假意昏厥时,在识海里笑着对我说,“你猜猜看,这样致死的坠马受伤,这样的抢救不及,是意外,还是人为呢?”
“唉,这是怎样的一个蠢人,又是怎样的一个好儿子!”他颤抖着说,“阿玄,看到了吗,子杀父的报应,已经来了。”
嗯……渐渐有点感觉了(摸下巴
本章暗示的事情在剧里不曾涉及,我也不知道老苗王啥时候死翘翘的,按照想象,自由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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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吾名阿玄(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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