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拾四枝

21、第二十一章

　　入梦。

　　同样是深夜，夜露繁重，柳戚和顾长溪生火取暖。

　　二人自当初一别后已经有三年不见。

　　凡人的三年岁月在顾长溪脸上留下了痕迹，从前还是少年人的模样，如今已经算是青年了。

　　顾长溪手里烤着鱼，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显现出他俊俏的容颜。

　　柳戚盘问完后面的山匪洗了洗手，接过烤鱼吃了起来。

　　“这几年你过得如何？”顾长溪问。

　　柳戚答：“好得很。”

　　看起来柳戚是只十分记仇的狐狸。

　　顾长溪向柳戚道歉，柳戚不以为意。

　　“都过去三年了，这时候道歉有什么用。”

　　“我当时听信一面之词，却不取证，害了那无辜的蝎子精。”顾长溪低着头，用手中的木棍搅动着篝火。“我这次下山就是为了弥补我的过错。”

　　在山上闭关的三年里，顾长溪曾经问过很多次师傅自己错了没有，师傅说错了。顾长溪又问自己错在哪里，师傅说：“天下妖邪皆为恶，见之，除之。”

　　一开始，顾长溪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后来他开始反驳师傅，“世间万物有正有邪，并非所有妖精都是坏的。”

　　顾长溪和师傅辩了一个月，师傅叫他去祖师牌位前跪着，等什么时候认错了就出来。

　　后来，师傅见他意志不改，将他扶起，说他可以出师了。

　　“从前我教你天下妖邪皆为恶是怕你见了妖会心慈手软，叫真正的恶躲了这一劫。如今，你真正参透，是该传你些真本事了。”

　　顾长溪在山上潜心修行，直到学会了师门中所有的法术才下山。

　　顾长溪下山的第一件是就是去找蝎子精赔罪，但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物是人非。

　　顾长溪找到蝎子精的丈夫，男人早已另娶他人，并不知道蝎子精的下落。那人提到蝎子精的时候还吐了两口吐沫，不停的咒骂，简直不堪入耳。

　　顾长溪到处搜寻线索，终究是一场空。也许是缘分使然，顾长溪下山后碰巧遇到了独自斗山匪的柳戚。

　　柳戚并不接受顾长溪的道歉，“被你害的无家可归的可不是我。”

　　顾长溪垂着头，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

　　从前是柳戚跟着顾长溪惩恶扬善，如今倒是顾长溪非要跟着柳戚了。

　　柳戚虽然讨厌他，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有顾长溪跟着也剩了自己不少的事情，倒也没撵他走。

　　顾长溪自此一变，性子沉稳了不少，柳戚闯荡三年也不是当初出入人世的小狐狸了，二人合作比往常更加默契了。

　　他们一路锄强扶弱，路上还救济了一些在俗世中艰难求生的小妖。

　　这些小妖大多数都和当初的蝎子精差不多，为情所困，入了人世无法轻易离开，柳戚他们也只能暂时帮帮忙。

　　剩下有些能脱身的直接就跟着他们二人走了，与其留在了伤心地，不如与他们一起做些好事。

　　就这样，原本只有两人的队伍逐渐壮大，他们也来到了建宁城。

　　春风楼就是在这个时候成立的。

　　一路漂泊，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柳戚可以回狐狸洞，顾长溪可以回师门，但是其他小妖精不行。

　　他们凑了钱，在建宁城开了春风楼，目的是为了让这些妖能在人间有个家。

　　后来这里真的成了他们的家。

　　柳戚和顾长溪没事的时候就留在春风楼里做事，有时会借口去外地，实则是为了除恶妖。

　　岁月漫长，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顾长溪虽然不能弥补他对蝎子精犯下的过错，却也尽力帮了其他妖精。

　　柳戚渐渐对顾长溪生了情，妖精们有些劝她快快忘掉，有些鼓励她及时享乐。

　　在柳戚还在迷茫的时候，顾长溪却先开了口。

　　既然是情意相投，二人也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纵然有些不赞成的声音，却也在时间的冲刷里逐渐就改变了意见。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过下去。

　　事实证明，妖是不适合在俗世中生存的。

　　春风楼的厨娘灵姐儿是一只猫妖，正常出行时被一个道士给盯上了。

　　当时建宁太守的夫人病重，太守无奈之下找到这个道士。

　　这道士是灵姐儿多年前的仇人，初到建宁时偶然碰见灵姐儿，又遇上这件事。

　　道士二话不说，就将太守夫人的病因安在了灵姐儿头上。

　　那道士虽然人不怎么样，本事还是有些的，只他一人搅得春风楼摇摇欲坠。

　　众人苦于妖精的身份，无法正面与道士缠斗，只能叫顾长溪一人面对。

　　没成想，那道士请了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包剿春风楼。

　　为了掩护其他人，柳戚只能显出原形，吸引众人的注意，将其他人送离建宁城。

　　这一战，柳戚破戒，杀了人。

　　柳戚的肩膀被刺了两剑，剑上淬了毒。

　　她被关进了大牢，一天时间里只能维持不到一个时辰的人形。

　　多次盘问之下，柳戚不肯交代出其他妖精的去处，那道士就在城东的菜市安了一个大笼子，将柳戚关在里面，叫城中百姓来瞧瞧妖精真容。

　　顾长溪当日中了道士的迷阵，好不容易逃脱，与其他人汇合后才知道柳戚没能逃出来。

　　等顾长溪在菜市见到柳戚的时候她就只剩一口气了。

　　顾长溪劫狱，带着柳戚逃出千里，遍寻名医，救回了柳戚的性命。只是柳戚修为有损，须得重新修炼。

　　建宁太守的夫人终究是死了，道士将所有的罪名都怪在了春风楼的头上，说是妖邪四处作乱才叫太守夫人命丧黄泉。

　　建宁太守四处追杀他们，顾长溪带着柳戚四处逃窜。

　　在他们以为日子会安定下来的时候，小妖们为二人办了婚礼。

　　可惜了，道士带着人找上来了。

　　小妖们想拼命护住二人，只是对方人数众多，他们连自保都费劲。

　　逼不得已，柳戚以半身修为作为交换，施展狐族秘术，将还活着的几只送走。

　　而自己和顾长溪留了下来。

　　并非他们不愿意走，而是柳戚如今的修为只能做到这样了。

　　二人合力击杀妖道，拼尽了全力，自己也难逃一死。

　　正如我之前在梦中所见，柳戚拖着重伤的身体用最后的一点灵力为顾长溪拼凑出一副全尸，自己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