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请吩咐》凡岁

23、第 23 章

　　莫名其妙被遣散的店小二们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他们等在客栈外面，见小荞赶回来，都纷纷围了上去，想让她帮自己出口气。可小荞眼下自身难保，能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呢，但她毕竟还是个掌柜的，只得先安抚他们的情绪，让他们先回去休息，等她去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再说。

　　虽然顾以息建议她明天再去问周契，但事情都发展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待得到明天么？于是小荞干脆不等了，再度去到敬思王府，可守门的家仆却说周契带着琬儿姑娘出去了，不在府中，没让她进门。

　　小荞心一沉，感觉像被人从头到脚泼了盆冷水。她一个人走了很久，突然觉得自己像被丢弃了一般，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

　　她自嘲的笑了笑，什么叫像被丢弃了一般，她本就是被父母遗弃的。她本来就是如此……

　　大概是走累，小荞找了个地方坐下，想休息休息。天已经黑了，万家灯火，炊烟袅袅。她几乎一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但眼下也不觉得饿，也许是因为发生了太多，让她没有胃口。

　　这个时候周契在做什么呢？怕不是带着琬儿姑娘在哪里快活呢吧。

　　她坐了一会，还是回去了。她在猫客栈门口站了一会，看见阿文已经指挥着他招来的店小二在客栈里忙活起来。

　　小荞没有进去，而是径直回到了住处。这一晚她几乎没有睡着，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她怕会和周契错过，随意梳洗了一番后就赶去了敬思王府。

　　可令她感到非常意外的是，敬思王府的人仍说周契昨晚出去后就没有回来，他现在人不在府内，自然也就不能放小荞进去了。

　　小荞原本一肚子火，一听说周契不在，她心生疑惑，反倒冷静了下来。

　　按她对周契的了解，除非像上次他被差遣去办王惜存的案子需要离府几天，否则他从未夜不归宿过。可昨晚家仆说的是他带着琬儿姑娘出去了，不知何时会回来，让她白日再来，如果周契需要离府几日，府里的人多少会知道一点吧，而不是让她白日再来。

　　她想，反正猫客栈那边已经被阿文占领，周契也没有音讯，她似乎也没必要再去猫客栈报到了。她直接冲到茅草屋，截住了庄乾和顾以息。顾以息以为她从周契那里了解到了什么最新动向呢，结果得到的却是周契人不见了的消息。

　　“怎么回事？”顾以息也觉得奇怪。

　　“在你汇报完后他就走了么。”小荞觉得顾以息比她走得晚，也许知道点什么。

　　“不知道啊，我后面还有其他人要汇报，我汇报没看见你就直接离开了，不清楚敬思王去了哪里。”

　　“反正猫客栈是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了。既然敬思王不见了，我去猫客栈也只是自讨无趣。”小荞是真的不愿再和阿文打交道。

　　“要么你跟我去打理我的海棠苑，看来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包你吃喝住。”

　　“住茅草屋，喝凉白开，早中晚白馒头。”无须顾以息细说，小荞就知道等待她的待遇是什么了，“不行不行，你得发我工钱。”

　　“你要多少，开个价吧。”

　　“庄乾拿多少给我一样就行了。”

　　“啊？”顾以息似乎很不情愿，“庄乾会算账，你会干吗呀，不就打打杂么。”

　　“猫客栈不都是我一个人打理的么，我能干得可多了。”小荞对顾以息的话表示抗议。

　　“你？你到海棠苑当姑娘我都嫌年纪大了，我按庄乾的一半给你，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大的让步了。”言外之意就是爱来不来。

　　降薪降职，这感觉真是酸爽。但为了生存，忍辱负重也是不得已的。

　　“行吧。”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的状况，小荞只能点头同意。

　　但周契不见人影也不行啊，毕竟顾以息的这个海棠苑里头还有他的投入呢，而且第二笔资金还没到账，后续的经营还等着这些钱呢。

　　顾以息心里也犯嘀咕，心想周契怎么回事啊，那个琬儿姑娘也不是什么天仙，不至于为个身份可疑的普通女人乐不思蜀得连家都不想回了吧。

　　不过不管如何，维持海棠苑日常的运作还是必须的。顾以息带着两个人一同前往海棠苑，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接手海棠苑对小荞来说算不上太难，毕竟都归属于“服务业”，只是服务的人群略有不同罢了。小荞原本是这么以为的。

　　等她真的到了海棠苑，一进门就闻见了铺面而来的胭脂香粉味，熏得她都快吐了。她见顾以息似乎反应平平，忍不住问：“你不觉得里头味道太重了么？”

　　“有么？”顾以息挑了挑眉，“你真的是姑娘么，就这点儿味道就觉得很重了？”

　　海棠苑的布置一看就是顾以息喜欢的风格，从头到家透着一股艳俗。小荞没去过潇湘阁，不知道潇湘阁是什么样的，但至少海棠苑的装潢非常不对她的胃口。不过既然只是个按月拿工钱的地方，艳不艳俗和她似乎也没有太大关系。

　　顾以息连气都没让小荞喘一口，人一站定就开始指挥她做事。小荞以前只需要听周契的指挥，现在却要听顾以息的指挥，如何平衡心态成了小荞最需要面对的问题。

　　海棠苑有五个姑娘，顾以息还准备花重金从潇湘阁挖花魁过来。这是一步险棋，而且需要投入很多银子去为花魁赎身，所以要等周契的银子到位才能实施。

　　小荞在海棠苑就是顾以息的管事嬷嬷，什么杂七杂八的事都要她去管，小荞觉得自己比在猫客栈的时候还忙。最糟心的是那帮姑娘就把她当做打杂的，使唤她的时候也是高高在上的模样，意思是海棠苑是靠着她们才盈利的，换言之小荞的工钱也是靠她们才有得发。

　　庄乾还要比她舒服呢，至少他只需要坐着算账就行了，也不用被人使唤来使唤去。小荞刚经历被阿文赶出猫客栈的委屈，又要忍受海棠苑的苦难，一天过后，她走在回城郊的住处的路上，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人啊，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第二天一早，小荞一到海棠苑就听说了猫客栈门口有人闹事的事。原来那些被阿文遣散的店小二见自己复工无望，想要去要一笔遣散费，却被阿文找来的打手暴揍一顿。这些老店小二中也不是各个都是胆小怕事的怂人，有厉害的同样以暴制暴，找来一帮人往客栈门口一坐，一边吹拉弹唱，一边嗑瓜子聊天，就是不让猫客栈好好做生意。

　　小荞不禁庆幸还好自己已经走了，不然这种场面，她也应付不过来啊。

　　海棠苑的生意自然是比不上其他青楼的，虽然顾以息一直想在街口的告示栏里打个广告做个宣传，但奈何他是个抠门精，哪舍得花那笔钱，于是想着效仿当初的猫茶馆，手绘一些传单让小荞去发，小荞却一百万个不愿意。

　　“你做青楼的生意，让我去发传单？顾以息，我还没嫁人呢。”这不是影响她的外在影响么。

　　“你都做过人小妾了，在外人眼里和嫁过人也没什么分别了吧。别矫情了，赶紧去发。”

　　“那不一样。这不行！这是另外的价钱！”

　　“……”不愧是当过掌柜的人，现在张口闭口都是价钱价钱的。顾以息知道小荞没那么好唬了，只好说，“一张传单算你一文钱。”

　　“一文钱？你打发要饭的呢？”

　　“你可不就是要饭的啊。”

　　“……”小荞被他说得一时语塞。想想也是啊，她确实是要过饭的。

　　“你要不发，我就让别人去发了。”

　　“行，一文就一文。”不管钱多钱少都是钱。她现在也没有底气去和顾以息讨价还价。

　　她带着写满不堪入目的下流之词的传单站在海棠苑门口，向经过的男人发放传单，嘴里还要不停的说：“客官，进来玩玩呗，和姑娘一起玩玩呗。”

　　路过的男人有的对她露出鄙夷的目光，有的对她露出猥琐的目光。小荞从头到尾都是目光呆滞的平时前方，不带任何感情的派发传单。

　　她一边发传单一边想，顾以息，等老娘我东山再起之日就是把你踩在脚底之日，你等着吧。

　　顾以息打了个喷嚏，对小荞暗搓搓的诅咒浑然不知。

　　三日后，是常君兰和聂疍的大喜之日。他们给顾以息和小荞都送来了喜帖。小荞想，常君兰一定是知道自己混得不好才特意让她过去见证自己的幸福，想着能够借此刺激刺激她，让她觉得不好受。

　　小荞捏着那张喜帖，心里头冷哼一声，虽然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但不得不承认，常君兰的目的确实达到了，她就是羡慕得牙痒痒了。凭什么常君兰这种人可以嫁给聂疍这种富庶人家，而她却要在这里帮顾以息的青楼发传单呢。

　　她甚至在犹豫常君兰的酒席自己究竟要不要去。她知道如果去了自己定会不痛快，却又觉得如果自己不去就是在逃避面对现实。

　　几番挣扎之下，小荞还是决定去面对。有什么可怕的呢？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不过是一场酒席，还能伤得了她几分？

　　不过小荞没有料到的是，就在她下定决心要去喝常君兰酒席的这一晚，浑身是血的周契倒在了自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