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请吩咐》凡岁

12、第 12 章

　　在顾以息和小荞的忙活下，梁城史上首家猫茶馆开张了。

　　猫茶馆坐落在街市最角落的位置，门庭冷落，整个装修也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顾以息说他已经是为官之人，不方便抛头露面，于是站在借口发传单的活自然就落在了小荞身上。

　　为了能够生存和发财，发传单算得了什么。小荞每天抱着一沓手写传单站在街口，见人就递上一张。不是没遇见嘴上占便宜的，问她如果去猫茶馆消费能陪自己一宿不，对此小荞一般也就是回以白眼一双。

　　庄乾不是两手一摊就不用做事了。顾以息也把发传单的活分了一部分给他。顾以息和小荞的意思是到潇湘阁消费的恩客当中保不准也有喜欢猫的，这些人又有消费能力，所以希望庄乾抓紧时机把传单派发到那些恩客手里。

　　可庄乾脸皮比较薄，虽然碍于顾以息和小荞的坚持把传单带出去了，但始终没有拿出来派发。

　　他背着一个布袋子，里头装着传单和他的个人用品。庄乾来到潇湘阁的时候，潇湘阁一天的营业还没有正式开始。

　　这个时候总是比较安静的，庄乾沿着朱红的台阶爬向三楼，他平时算账的地方就在三楼的一个小屋子里。迎面走来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见了庄乾也没什么反应。这些姑娘知道，她们的笑容是要展现给打赏银子给她们的恩客的，庄乾不过是一个算账先生，无须搭理太多。

　　庄乾来潇湘阁也不是一日两日，对这番情景自然也见怪不怪。

　　潇湘阁里的姑娘分好几个等级，什么花魁头牌自无须多说，之后的就是够不上头牌，但平时被点的次数比较多的姑娘，这些姑娘一般四人共用一个屋子，吃住睡都在一起。再往下的姑娘，一般不大会有客人点，也就是花魁头牌跳舞时在一旁抚琴弹琵琶，或者就只是坐着当个背景。这些姑娘大多十人打通铺睡一起，生活中难免会有摩擦，管事的老妇说过，打架可以，但不能挠脸，脸是吃饭的家伙，可不能挠花了。

　　别看潇湘阁只是个青楼，里头的姑娘为了能早日脱离苦海有不少是下了狠功夫。为了保持体型每天就吃三粒米的，又或者为了让自己能被恩客点得更多时常做些违反潇湘阁规定的擦边行为。有阵子庄乾时不时就能听见营业结束后管事的老妇教训不听话的姑娘的怒骂声，如果不服软又或者继续犯，还可能被绑起来关在柴房饿几顿。

　　也有因为被教训的太狠死在柴房里的，但也没闹出什么动静。潇湘阁照常营业，谁又会关心曾经坐在后面当背景的姑娘去了哪里。

　　只是见得多了庄乾也麻木了。人都要生存的，这些姑娘们不过是选择了靠取悦男人为生，你情我愿的事，怨不得谁。

　　他把布袋子放下，又把账本从一旁的书架上拿出来，准备开始算账。有人轻轻推开了房门，在房门后面探出了一个脑袋，轻声问道：“账房先生，吃葡萄么？”

　　庄乾闻声扭头，见到一个姑娘巧笑倩兮的看着他。他愣了半晌，才答：“吃。”

　　“给。”那姑娘把装在盘子里的葡萄送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快些吃，别像上次一样忘了。”

　　“嗯。”庄乾点点头。

　　那姑娘送完葡萄就走了，留下等她走远后还在望着门口发呆的庄乾。

　　这个姑娘是去年来的潇湘阁，名唤小石榴，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对称的小酒窝。起初庄乾对潇湘阁的姑娘都没什么好感，觉得她们都并非什么良家妇女，可以为了金钱出卖身体。唯有小石榴不同，她很活泼，也很热情，总爱帮助其他新进来的姑娘。每次恩客赏给她们一些水果和好吃的，她都会带过来分享给他。

　　虽然小石榴并不受恩客的青睐，但她的心地总是很好。可惜在潇湘阁，善良并不是优点。不能给老鸨创造利益的姑娘就是无用的，老鸨不喜欢她，管事嬷嬷也总针对她。小石榴在潇湘阁的日子过得并不快乐。

　　偶然间听其他姑娘说起，小石榴是被自己的姑母卖到潇湘阁的。二百两银子就能买一个人，买她之后十年在潇湘阁要赚到至少两千两银子。

　　两千两银子……

　　庄乾一听见这个数字，原本想努把力为小石榴赎身的想法立即就烟消云散。他一个月才挣多少？两千两银子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天文数字。

　　庄乾翻动着账本，他是管账的，对潇湘阁的营业状况最熟悉不过了。刨去每个月固定的开支，潇湘阁的利润是奇高的，其中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潇湘阁的姑娘是不拿月俸的。她们的收入按每天个人创造的营业额提成。花魁和头牌虽然赚得多，但抽成比例也高，所以到手的银子根本没多少。

　　老鸨也知道，当姑娘们有足够的钱后谁还会愿意在潇湘阁里卖身卖艺？所以控制她们的收入是控制她们人身自由很重要的一环。

　　这一晚对庄乾来说没什么不同的。他算了一晚的账，潇湘阁也和平时一样笙歌至天明。

　　一夜的工作终于要结束，庄乾这才想起来猫茶馆的传单还在他的布袋子里。他想，自己大抵是要带着这堆布袋子回茅草屋了。

　　从屋子里离开，□□腾后，姑娘们也疲惫不堪。她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脸上挂着浓重的妆容，议论着谁故意弹错琵琶引得恩客注意，谁偷偷把花魁的首饰藏了起来。她们见了庄乾，依旧是理都不理，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账房先生，你要走了么？”小石榴从台阶上蹦蹦跳跳的下来，见了庄乾很有活力的同他打招呼。

　　“是。”庄乾想了想，从布袋子里抽出了一张传单递给她，“姑娘如果有兴趣，可以前来饮茶。”

　　“咦？”小石榴好奇的翻阅着那张由小荞亲手制作的画得挺不怎么好看的传单，“我去的话免单么？”

　　庄乾沉默一会，答：“嗯，姑娘来的话，由我来请，就当是……答谢你给我葡萄。”

　　“那就这么说定了。”小石榴收下传单，不远处有另一个姑娘唤了她一声，她着急过去，匆忙和庄乾道了别，“我走啦，晚点再会。”

　　庄乾望着小石榴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等回到茅草屋时小荞和顾以息都不在屋子里，多半是出去派发传单了。他简单洗漱了一下，把地铺铺好后就躺在被褥里睡了。像他在潇湘阁干活，因为行业的特殊性，他的作息和平常人是相反的，他也因而很难维持正常的社交。最多的也就是和喝多了后晚归的顾以息说说话，又或者偶尔和小荞寒暄两句。

　　有时候他会忍不住在想，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没有什么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吧。

　　这一觉他睡到了临近傍晚。猫茶馆的生意似乎也结束了，小荞和顾以息又在斗嘴的模式中返回茅草屋。

　　庄乾起来随便啃了些发硬的馒头，又喝了点水，准备再次去潇湘阁报到。

　　“庄乾，潇湘阁的客人们对猫茶馆反响如何？”小荞逮住了准备偷偷开溜的庄乾问道。

　　“一般吧。”庄乾随口敷衍，不敢告诉小荞他根本没有派发那些传单。

　　“我就说猫茶馆不行。”小荞扭头和顾以息争论起来。

　　“这不是才刚开始么，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顾以息不以为然。

　　“你想想看，今天猫茶馆就来了一个客人，还是因为太渴了误打误撞进来的。这状况，茶馆还怎么开下去？”

　　“庄乾，你快劝劝她，猫茶馆刚开业，她就这么不淡定，这不行啊。”顾以息抱着“不能我一个人挨骂”的心理硬是要把庄乾一起拖下水。

　　庄乾向来不爱与人争论，也不喜欢卷进是非里。他见情况不妙，赶紧穿了鞋把门打开，“我快迟到了，要走了，回头再说吧。”

　　“哎，又被他逃了。”

　　小荞抱着双臂，对庄乾总是逃避面对问题的这点很是恼火。

　　“算了，你不懂男人的苦和压力。”顾以息一副他很懂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

　　“你在说些什么呀，你又知道庄乾的苦和压力是什么了？”小荞觉得顾以息在不懂装懂。

　　“庄乾的身世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小时候家里条件还算富庶，是后来家道中落，不得已流落街头，才和我们相遇的。他的心气其实一向很高，混到今天这番境地，他其实一直心有不甘。”顾以息分析得头头是道。

　　“我怎么觉得他最近不像在为这种事烦恼。”对顾以息的说法小荞是不认可的。

　　她虽然不是男人，但毕竟认识庄乾也有些年份了，如果他心有不甘，不该走就脱离他们才对么，又何必委身于茅草屋，他又不是没有能力另寻他出安居。

　　“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么？你又没经历过家道中落，你生下来没多久就被跛子捡回来了，用米汤一口一口喂大的，我还帮忙喂过你呢。”

　　“得了吧，你少拿这种事在我面前邀功了，你那时候才多大呀。”

　　“那我也有五岁了呀，跛子把你带回来，用破布包着，你饿得要命，哭都没有力气。这些我都记得呢。”

　　“咱们在商言商，不要瞎扯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