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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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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琼微微垂眸,心下一沉,难道这丫头是察觉出什么端倪了吗?
绝不可能!
事情只有她和孙婆子知道,这丫头是如何得知?况且她的日常行踪,自己完全知晓,她根本没有暗中调查过。
刘琼将所有事情的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纰漏后,心中一定,这孩子性子骤然大变,大概是因季氏突然离世。
倒也是,往日千娇万宠,一直享受嫡女待遇,又一直以孔家嫡女姿态示人的孔闻溪,何曾想过,自己有一天要面对自己真正的庶出之身?
身份上的落差,令她性情有些改变实属正常。
刘琼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有些痛快,季初柔母女俩是该将本不属于她们的还回来,孔闻溪更应该认清自己身份,不过一庶女,贪享了这么多年的嫡女所拥有的一切,已经足够了。
曾经的错位,是时候该归于正位了。
刘琼思虑不过一瞬,垂下的眼眸中暗光流动,即使心中暗潮涌动,抬眸瞬间,面上依旧带着真挚的担忧与嗔怪,看着孔闻溪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你这孩子,生病了还到处乱跑,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衣服如此单薄,这手凉的。”刘琼摸着孔闻溪的冰凉的手背,露出心疼的表情,“你可是忘了你现在还染了风寒,正在病重?赶紧穿上衣服,莫要再着凉,到时候病情加重可如何是好?”
说罢,便接过一旁婢女手上捧着的狐毛披风,小心地给孔闻溪披上,亲自给她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孔闻溪听着刘琼关心的话语,看着她的“真情流露”,一如往昔的无微不至,纵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还是有些恍惚,不过,也只是一瞬。
冷静下来后,孔闻溪还真忍不住为她鼓掌称赞,十七年的伪装,看来对她的“关怀”已经成了她这位嫡母的习惯。
十几年如一日的做戏,做到这种程度,蒙蔽住所有人,前世的她与生母能受其蒙骗,以致栽了大跟头,委实不冤。
这一世终究不同了。
孔闻溪垂眸遮住眼中的暗涌,脸上依旧带着乖巧的微笑,同样一如往日,并无改变。
现在的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能与刘琼抗衡,来日方长,她不能着急。
刘琼看她乖巧的模样,眼中闪过得意的笑意,季初柔再得夫君的心又如何呢?如今她已经死了,即使以后丈夫能记着她一辈子,可现今,她的女儿在自己的手心之中掌控着。
未来,孔府也会是她的儿子的!
呵,你季初柔再是名动天下又能如何?
刘琼一朝绊倒了最大的对手,心中很是得意。
不过,她心中清楚,现在,还不是她能放松的时候。
刘琼眼光微冷地看了一眼孔闻溪,但转瞬间就笑着退开,轻轻抚着她的额头道:“知你孝顺,是个好孩子,只是你现在还病着,一会儿就先给你母亲上柱香,磕个头,守灵之事,日后再说,可好?”
孔闻溪对刘琼露出苍白的笑,轻咳了两声道:“母亲待我之心自是没话说。”
缓了缓,平复了咳嗽,她才注视着刘琼,语气轻缓,带着鼻音,糯糯地继续说:“可是母亲,为生母守灵,乃是我应尽的本分。现下,娘亲膝下也只有我一个人了……”
说着,她还略微带着些哽咽:“再如何,我也是要送一送娘亲的。”
刘琼见她眼眶红了,一副悲伤过度的样子,心中对她总是提起生母,感到憋闷,可面上还是一派感慨,颇为感动的样子。
“你这孩子……罢了,既然你坚持守灵,那便如此吧。只是,今日你还发着热,就先回房歇息半日,待温度退下来了,再来守灵也不迟。”
不过妾侍而已,停灵一天也就罢了,不必那般兴师动众!
孔闻溪自然听出了刘琼语气中的敷衍,她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再次抬头后又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道:“那我就听母亲的。”
孔闻溪一转头,看到了身后的翠莺,嘴角微微一勾:“对了,母亲,您真的是让翠莺伺候我回房吗?那为何她却带着人气势汹汹,一副要将我绑起来的架势?”
“竟有此事?”刘琼闻言有些诧异,随即冷下脸,转头冷冷地看着身后的翠莺质问道:“二小姐所说可是真的?”
翠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众人行礼,向孔闻溪解释道:“是奴婢办事急躁,没有跟二小姐说清夫人之意,让二小姐误会了,都是奴婢的错,还请夫人责罚。”
刘琼冷哼一声,甩袖道:“责罚?你跟在我身边多年,还如此没有分寸,太让我失望了,来人,拖下去杖毙了!”
在场之人瞬间看向刘琼,连孔闻溪都没料到,刘琼对跟在身边多年的翠莺竟说杖毙就杖毙,好似没有一丝不舍。
前世在宫中,孔闻溪见多了本是为主子办事最后暴露,担了所有罪责被主子舍弃的奴婢们,可那些跟在身边多年的婆婆或贴身婢女还是不一样的,对于主子来说,她们甚至比宫外那些远方亲戚要亲近。不管从利益还是感情,身边贴己的人都不会被轻易舍弃,有时甚至会为了保下她们而舍弃一些利益。
她这位嫡母竟然毫不心疼,说这话时也没有一丁点的犹豫,如此果决地就将翠莺给舍弃了。
孔闻溪看着刘琼那张冰冷如霜的脸,心中惊诧的同时,还有一丝忌惮的心寒,她从前似乎从未看清过她这位嫡母的真面目。
是啊,她本就是这般冷漠狠绝之人!
她虽知道,她这位嫡母是故意当着她面这么说,知道她定不会让翠莺被打死,否则她就会落下一个暴虐的名声。
若她不出声制止,翠莺立刻会被拖下去杖毙……
刘琼这是想毁了自己的名声。
“咳咳咳。”孔闻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手捂住嘴,一手指向门内的灵堂,“母亲,我不希望在这里见血,翠莺这事小作惩戒便好。”
刘琼看了一眼灵堂,手指动了动,揣回大袖中,赞同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这时候见血未免污了季夫人灵堂,翠莺下去领二十杖责。”
“是,夫人。”翠莺又对几人行了一礼方才退下领罚。
孔闻溪盯着垂头行礼离开的翠莺,嘴角微勾,先暂时放过她,日子还长,不急。
一旁的楚霄一直安静地站着,注意力大部分放在了孔闻溪身上,自然瞧见了孔闻溪突然勾起又落下的嘴角。
他刚才看着孔闻溪与孔夫人间的你来我往,心中早已经确定了,果然如他方才所怀疑的那般,孔闻溪和她嫡母刘琼关系并不如传闻那样和睦。
眼下,孔闻溪的处境并不好,但她还能在这个时候不落下风,实属难得。
不愧是她。
楚霄眨了眨眼,将视线移到孔夫人身上,他若是不了解孔闻溪,孔夫人刚才的话就会让他误以为孔闻溪性格跋扈,对下人苛责。
这时,刘琼好似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楚霄,点头示意:“让楚少爷看笑话了。”
见刘琼对他点头,楚霄立刻对刘琼拱手行礼问好:“楚霄见过孔夫人,晚辈今日前来是替家父吊唁,并探望问候尚书大人身体如何的。”
楚霄对跟在身后的小厮挥了挥手,一直安静跟在后面的小厮立刻上前对刘琼鞠躬,将手中的礼盒递出。
站在刘琼身后的婢女越过刘琼,对楚霄行礼后接过小厮递出的礼盒后退回原位。
刘琼微微一笑,道:“谢过令尊的挂念,季夫人离世,家夫难免悲痛,身体并无大碍。既然公子是前来替父吊唁的,那便请吧。”
说着,刘琼还对孔闻溪道:“走吧,去给你母亲上柱香。”
随后便率先迈步走进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