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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谈问 ...


  •   但又怎会如此简单,那留下的若仅仅只是一面,也就好了,宁雪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年的温暖,全是从那些天中抠出来的。

      这些年,她有时候将自己活成了两个人,当他她和虞子庆包括自己的那些下属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招兵买马,将人暗藏于这世中,且等今日的时候她是南疆孤女,亡国公主。当她认得沈黎,为了自己的目的,身为督军跟着金甲百万精兵时,她才是真正的军千——雪。

      一箭一人,此去经年,曾无温暖可言。

      还看今朝,将这颗心安定于今日,她心上有一人,牵挂许多年,如秋日奔赴大地的落叶,还能看见那一朝暖阳,宁雪终于能得到这么多年,追寻的那个答案,或者相隔不远了。

      沈黎到底还是没放下心,她和沈良烟相谈甚久,还是商量过后决定去父亲母亲的坟前好好看看,那一年为了平定边部,沈黎甚至连父亲的丧事都没有参加,只是默默将尸体焚化送回了都城安葬,而自己忍住那满腔的悲痛留在了边部安定民心。二人正收拾了东西从内间准备出府时,遇见了平川候的公子,沈黎也是第二次看见她这位听闻长得十分俊俏的姐夫,二人拱手行礼过后,平川公子终于说了出来:“大将军不在府上用饭吗?我刚刚下朝,还准备和将军谈论一番。”

      沈黎人已在马上,居高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枣红,马的四个蹄子不安的挪动了几下,身后的那几人也有动静,却被沈黎的眼神一把按住,“多谢姐夫了,我还是先去看看我爹,至于和谈论的事,等明天上朝结束之后,在定下心吧。”,顾家公子脸上的血色像个白描在纸上的人像,神色近乎漠然,面孔像糊了一层面具,一字一顿道:“既然您说到如此,我也不在留了,只是我夫人怀胎六月,眼下还是不要出门的好,您觉得呢?”

      这是威胁?

      这时风声大起,吹起一阵落叶。

      沈黎的长眉微微挑了一下,待要说什么,沈良烟却先一步打断“我知道,可阿黎才刚刚回来,我带她去看看爹爹和娘亲,又有何不可呢?,”,顾晔深吸一口气,继而伸出了一只手紧紧地扣在了沈良烟的肩膀上:“最近朝堂震荡,北疆又遇到这么大的乱子,沈大将军刚刚回都,万事都不平定,我担心你,所以你还是不要出去了。”

      沈黎脸上一阵杀意一掠而过。他突然对这个平川公子陌生了起来,虽然每个人都有很多面相,但这人和自己也算是沾亲带故,怎么会说话如此夹枪带棒,罢了罢了,沈黎从怀中摸出自己的符文,当空抛给沈良烟,叮嘱道:“公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好,那我就自己去,阿姐,拿着这个就算以后出门遇到什么事,别人也不能伤你分毫。”,沈良烟直接收入袖中,淡淡地点头道:“知道了,你放心。”

      话音没落,沈黎已经狠狠一夹马腹,飞奔而去。沈良烟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目力无可及,突然闭了闭眼,几不可闻地喃喃叫了一声:“月临……”顾晔没听清,疑惑道:“怎么了?”沈良烟蓦地一转身:“你想什么,我知道,但我劝你还是离那些人远一点,阿黎是我妹妹,我希望你分的清轻重。”,旁边的侍从忙赶过来:“公子,夫人没事吧?”,顾晔面无表情,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一笑,走进了门中,并吩咐下人将侧门紧闭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此时都城中,枣红马背着个姑娘,姑娘身后更是跟着两个男人,一个穿着黑衣,消瘦的样子,一看就是阿逄,另一个依然着着盔甲,金色的面罩蒙脸,一时间难以辨别,三人走到前方便悍然掉头,奔向了那面高高的山岭之中。

      沈裴从来就不爱热闹,除了在军队中说笑,打闹之外,其他时候大多闭门不出十分安静,这个领地是他早早就为自己选好的,说是百年之后便要和夫人同样安葬在此,沈黎当年听到这番话时,都有三天没理他老子,这天下有哪个儿女听见自己父母安顿后事的时候,能是心情愉悦的?

      几人骑马上山之后,也领略到了不同的风景,这地方果然安静,好一会儿才能听见鸟叫,就连山泉流动也是润物细无声的,两侧绿荫,是常年不败的松树和柏树,这个时节迎春花还没有开,满山的绿色。

      白子冠这时才摘下面罩,他私自回江南,又私自跟着这群人回了都城,将整个边部都交给了刘将军,也不知道明日上朝,李瀚会不会治他个欺君之罪。

      这山不高,很快就走到了半山腰,再向上便要步行了,几人默契的不发一语,白子冠也只是轻轻地把手搭了沈黎的肩膀,轻轻地捏了两下,二人相视一笑,四目相接,仿佛隔开了二十多年的岁月。相识多年,早就有了一言一行的默契,有些话也不是言语能表达出来的。

      白子冠身兼重任,曾经也想过自己可能这辈子也就是上将筹边,自己心中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事能驻足,就算在此刻,他好像也没定下心来。

      阿逄背着个斗大的黑布包袱,哼哧哼哧的赶路。

      沈裴的墓碑干净异常,像是特地有人会时常来打扫一般,沈黎低头一笑,想必这肯定是阿姐做的了,阿逄抬步向前。打开包袱取出几坛杜康,沈黎蹲在墓碑前,开始自言自语。

      “活祖宗啊,你说说你啊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有我替你收了这个烂摊子,而且怎么就当了这名不顺的金甲王呢?怕不是您老人家都走了还不肯放过我,不过说来也是,谁让我是您亲闺女呢,今个啊我带了你最喜欢的老坛杜康,你肯定喜欢。”她的声线波澜不惊,仿佛像一个已经苍老的人,经历太多,拳头大的胸口装满了背井离乡的苦楚。

      突然莫名的情绪劈头盖脸的砸了她满脸满身,有一种行到水穷处的无奈。沈黎突然就明白了当初白子冠看他娘时的心情,想哭想笑却依然是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只能沙哑。

      阿逄:“将军……”

      沈黎回头:“放心,我今天不喝酒,明天上朝还要掰扯呢,我得留点精力。”沈黎拍了拍阿逄的肩膀,看来长大的不光只有她呀,身边这个陪了自己多年的孩子也长成了小伙子,他以后还要陪着自己到中年,陪着自己到老,满目皱纹。

      人生,白驹过隙,白云苍狗之间,若有一人能够留在你的心中,成为你毕生渴望,那也是极好的,两三好友,一生所爱,若同在身边,绝对是人之大幸。

      可叹,几人能做到?

      白子冠突然跪下,拱手,声音如泣如诉,沈黎没有回身,因为她知道,身后这个人陪沈裴征战沙场这么多年,却没有能够一同赴死,虽是忘年好友,但谁也希望这世上不要只留自己一人。

      “大将军……承泽,也来看你了,我知道若没有大将军,我可能早早的就会废在这天地之间,是你带我进了金甲,是你让我知道我这辈子居然还能当个将军,不过你也放心,百年之后还是能在一处的。”,

      谁这辈子不是情绪太多,而能说的话太少呢?有些东西,也只能用思想来表达了。毕竟年岁越长,你能说的话就会越来越少,再大点便惜字如金了。

      没人能站在亡人面前,还不保持本性。当日头慢慢落下,几人也是慢慢起身,他们不能停留太久,若是引人耳目,白子冠就不好分说了。便匆匆下了山。

      沈黎安顿好跟着他们来此的兵将,又回府吃了苗翠竹做的阳春面,喝了两盏冷酒之后,便独自回了房里,想着早早睡下,明日好去上朝。可刚刚脱了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好之后,两个腿一打准备睡上软绵的床榻。突然发觉自个有点失眠,也发现从出了平川候府之后就没再看见宁雪,自己这个脑瓜子里居然也没多想想,这姑娘到底去哪了?

      丢了这么一个漂亮姑娘,可得了?

      就在她有点辗转难眠的时候,小福洲突然慌慌张张的闯进了金甲府,差点就被阿逄当成刺客捆成个团再扔出去,小福洲擦了满脸的汗,把阿逄连拉再骂,跌跌撞撞的来到前厅,沈黎也府中里的侍女拽醒,她虽没睡着,但也是顶着一双肿眼泡,迷糊间想宫里突然来人,连夜传金甲王入宫面圣,要么就是急事,要么就是坏事。

      果然,沈黎的右眼皮跳的就像按了拨浪鼓。

      夜晚霜寒露重,沈黎本就有些昏沉的头被风一吹,针扎似的清醒,小福洲拽着将军的衣摆,毫不避嫌地走在宫墙下,他们快步走几下又慢步挪几下,高高的两侧宫墙立在两边,把道路挤得窄窄的,墙上的四方小孔后面全是箭弩,石狮子每隔五米就摆放一个,麒麟怪兽一般,冒着寒气,沈黎似乎能从这些东西里看出这宫墙里的严肃,果然人说一入宫门深似海,陪王伴驾伴君如伴虎,沈黎低头用一种惺惺相惜的目光,盯了盯唯唯诺诺的小福州。心想:“看来咱们两个也算是有同命相连的地方哟。”

      宫灯高高吊起在金銮瓦殿,轻轻地被微风吹着晃动,朦朦胧胧间罩着一层烟火打出的暖光。“李翰这是在卖什么关子?”,沈黎嘀咕,走上高高的台阶,小福洲看了沈黎一眼,又回头轻轻地敲了敲门,道:“陛下,沈将军到了。”,门里传出一声“进”,小福洲就一推门,让开了一条小道,沈黎莫名其妙的先探出了半个脑袋,便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黄毛,这黄毛……

      这不是那日,差点误伤自己的那个西方人?怎么会半夜在李瀚的宫殿?沈黎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她鼓起勇气进去的时候,李瀚正低头看一封奏章,烛火下的皇帝比当日见到的时候更显憔悴和苍白,身子骨居然也又瘦了一圈,沈黎慢慢走上去,拱了手 ,还没开口,李瀚便摆摆手,道:“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你还是正常点跟朕说话。”李瀚又转向小福洲道:“去让后厨做三碗晶皮馄饨。”

      沈黎心里暗叹,“绝对不对劲!”李瀚颇为轻快地道:“这位你那日见过,是北疆来的,本来是归属于我朝的西方使臣,可北疆突遭变故,他便滞留了。”沈黎没动:“臣听说,李将军……殉国了。”李瀚道:“李将军已经年迈,本来就是,该颐养天年,他这次冲做副将和汪回峰去北疆,却丢了性命,本来人年纪大了是该留在家办后事的,可是却战死沙场,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沈黎实在是不知道今夜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来此,只是听这番话,却慌忙开口:“皇上不必忧心,自然是幸的,作为将军,是绝对不会希望自己死在家里。”

      李老将军,年岁比沈裴还大,也能够完成自己想要筹边的人生,算是圆满吧!

      李瀚突然摸不清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忙道你真是……

      “难道你也想战死沙场?不要说这些疯话!“话一出口又觉不妥,看了看身边还在的黄头发,“我这段时间正在派人去北疆,在军队中暗自查访,居然发现。那些擅自行动作为叛军的人,大多数都是内兵,他们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多马匹和粮草,到底是谁从国库里扣出来的,又是从哪里挖出来的渠道,居然能够纹丝不动的在朕眼皮子底下行此不义举动。”

      沈黎:“北疆的事情不比边部,定和那些蛮子脱不了关系,可是两国交战,乱七八糟的手段多的很,很多都见不得光,我父……如果真的要查看,最好一点蛛丝马迹也不放过。”

      “若我早点掌权。”李瀚忽然道,他一字一顿:“定会先让万民休养生息,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这些叛军大多数都是因为……那些暴政!”,沈黎眼皮子一抖,想着如果再说下去,便要骂到先皇了,立刻抢了话头:“咳咳,您现在做的很好,至于之前的事,我们还是要通过自己的方法慢慢处理的。”

      沈黎又道。“我朝从来没有一招更换过朝政,有人觉得受了苦或者是有了别扭也是应当的,所以,皇上万不可以从长计,也绝不可以听信谗言。”其实她前脚踏入都城,后脚还没落踏实就听见有人在给自己递折子,北疆一名又一名将令的陨落,让沈黎怒火中烧,虽然葛中淮一身铁骨,倒是能稳定出三分局面,但是天长日久下来,谁知道内里子又是个什么由头?

      今日见礼,虽然史料未及,但也并没有过于出乎意料“皇上”沈黎突然下跪:“如果军情紧急,用得着末将的地方,就让末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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