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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入夜 ...


  •   “怕是要变天了。”宋平安抬头看了看,这人叹口气,突然心里就郁闷了半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沈黎这姑娘毕竟还年轻,就算是呆了十年的岁月在边部,可头上卡着老子,也是没心没肺了。

      “少将军,你要记得,不论你父亲做什么,你都跟着就是,不要乱生枝节。太子殿下今天会很难罢…”宋平安背着手,忍了下一句。

      皇座,将魂,百姓冢。

      十九岁的沈没脑子想不到这句俗话背后的血腥,即便自己已经是个杀人如麻的小阎王。

      这就好比,倘若沈黎给他爹说一句“我不干了”,沈裴绝对是沉默良久,然后一鞭子把她屁股抽个开花。边抽边怒道“少他娘的放狗屁!”

      可现在,老皇帝的气轻飘飘撂下,沈黎就发了痴傻。那李义卡在新皇上位的这天带了五千精兵来了都城,绝非偶然。

      按照以前在军营里,要真有这种情况,沈黎整个人会格外炸毛。她特别讨厌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更别提是自己亲叔叔顶在头上,卡着自己的脖子,告诉自己“你就是一吃屎的小娃,离我远点!”

      李瀚的难处,沈黎懂了几分,可也不全懂。

      本以为回来平都城可以冷静些时日,现在看来几乎没有可能。而且要皇家人学会和平共处,怕不现实。

      沈黎没搭理他,其实真要说起来,宋平安这个人平时表现出的不在意和从容不迫,也是假的!”,怎么都看不顺眼!

      哦对了,也不招人待见。

      沈黎飞快地扫了一遍宋平安的侧脸,叹道:“我此刻真没什么心情去操心别的事,而且无论李瀚这皇帝是当成还是不当成,金甲始终都是金甲。过多的事情我们不必担忧。”

      宋平安:“唔?你怎么突然这么正经”

      沈黎一笑,把玩了一下手里的破练: “我什么时候不正经了?”

      “总觉得你要突袭我”宋平安道,“反正我就是那个意思,你权当我放了个屁。”又叹道:“不过我总觉得太子殿下会大义灭亲!”

      “背后不语人是非。”沈黎反问“难道就因为这个,我还要去向他询问此事?而且沈裴心里肯定清楚,今日本就不是来接善茬的,我也是服气,真是回来没好事。”

      宋平安:“只要能让将士早早的回到边部,咱们也不用受这都城的窝囊气。”

      为什么怎么干都觉得这是个赔本的买卖?

      沈黎冷笑:“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个吧,早回边部,这次回去说不定又是个大几年,宋叔叔!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陈钰川一直没出声,听到这才笑了一声,沈黎看了一眼他,尴尬的捏了捏鼻子。

      宋平安急了:“啊!呸呸呸,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苗童捂嘴笑了半天,才被宋平安一挥手吓一跳,正要起身就又听了一句:“要下雨了。”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沈黎便也想着收兵,去宫里看看情况,苗童腿都站的疼,索性也不装了,一只手撑着沈黎的肩膀,露出个娇滴滴的表情,倔着个嘴。

      沈黎一挑眉,感觉这姑娘在骂人。

      沈黎笑了,没搭理她,站着两边的人大眼瞪小眼瞪了足足两刻钟,别说这眼眶酸了,就是手里的剑提着也觉得硌手。

      宋平安道:“知道我们出来的时候,你老子交代什么吗?”

      “?”

      “冲你左上方看看。”

      沈黎抬头看了看被指着的方向,那是又一座一等一金贵冲天拔高的望楼,不同的是,这楼上宝石玉坠子高高垂下,四面的红柱子更是缠绕着数十条金光灿灿的龙凤。

      沈黎两眼放光盯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不错,很漂亮。”

      宋平安:““还有呢?”

      沈黎:“嗯,也很值钱。”

      “财迷心窍了!你就没看出点别的?”

      沈黎没说话,一脸嫌弃的看着宋平安,露出一种有屁快放的表情,极其不耐烦。

      宋平安:“说实话,这东西可是你爹抠出老本送给宫里的。”宋平安看了沈黎不耐烦的表情,连忙给了解释:“别急!我说的当然不是整栋楼,而是你看到的那些黄金宝石的玉坠子,包括这城墙上几条金龙,是一年前刚刚才拼凑好一颗一颗的挂上去。”

      沈黎:“为何?”

      “我知道你心里奇怪,你爹这么多年,为官正直两袖清风,哪来这么多钱去置办这些金贵的东西,而且他居然不想着留给自己办后事,居然还送到了宫内。”

      宋平安习惯性的忽略沈黎冲他狠狠剜的一眼,自顾自的又说:“他心里有他的打算,我既然都能猜出个几分,我想你应该也会明白。”

      “所以。”沈黎低下头轻笑一声道:“我一年前带回的那几个沉的要死的铁盒子里装的是这些东西?”

      宋平安只点了点头。

      “呵,活祖宗真是好能耐啊!他送这东西也真是深谋远虑,绕过翰林院那些老古板到了骨子根的学究,去向谁证明这楼的所属权呢?”

      宋平安道:“这座楼,自然不只是单单为了给他们看,这上面还有猜不到具体数量的灵语箭。”

      沈黎一惊:“灵语箭!”

      陈钰川暗暗心道:“灵语…”

      那是一种银色的细箭,通体雪白,声似烈鸟,射出便可传递千里之外的情报,一般人难以触碰,一百年前这东西便因为目的过于直接被玧朝和金甲所禁止,如今却又被藏匿在望楼,如此这般,陈钰川就明白了。

      父兄的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为了钳制住那些狐假虎威,在都城任意妄为的皇亲贵族,沈裴这个将军可是管了不少驴唇不对马嘴的破烂事!

      若是放到两年前,沈黎也许还敢斗胆吼一嗓子,可如今形式有变,她也处于一个有心无胆的阶段。

      沈黎心里打鼓,两厢为难。

      这么多年,她辗转南疆北疆边部,更是隔好几年才能回一次都城,按道理说身边的人都是亲近。但让她奇怪的是那老皇帝今天一见便能叙旧说出很多连她自己都记不得的陈年琐事,沈黎也是听的有一丝丝毛骨悚然。只怕再打听细点,连她晚上上几次茅厕都要记录在案了。

      都城望楼,果然名不虚传。

      望楼里的暗卫,果然也是名不虚传。

      沈黎心一沉,看来沈裴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若是把人逼到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地步。什么州官放火,百姓点灯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更何况……

      更何况……

      沈裴和那位王爷本来就没什么情分可以讲。难道只许他们“监督”一个为国为民的将军?

      沈黎笑了,现在的确也是该为沈家找条后路。

      望楼,也该是重新整修整修的时候了。

      沈黎这半刻还没反应过来,咳一声之后,就看见有几个沈裴贴身的干将扛了一口铁底封面的大箱子,几个人偷偷摸摸经过,沈黎也不嫌犯冲,更别提是尴尬,冲着侧面打头的卫程就打了个口哨,长长的一声从后面冲进他的耳朵尖儿。提醒这厮自个儿还没瞎,知道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结果可想而知,卫程被剜了一眼,更被勾勾手指带了一下,这人前脚刚嬉皮笑脸的想迎过去,她杀气腾腾的就冲着对面低语了一句:“我可什么都知道哦。”

      前面路口打叉处刚过了个灰暗渺茫的人影,沈黎连过的那是雄是雌还没分辨清楚,卫程就手捂胸口,嚷嚷腿疼!催促赶紧走。

      二人无声,沈黎一动不动僵在原地,皱着她那二寸的眉头,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活祖宗把那东西运出去是为了什么。

      不一会,一浑身缟素的小内侍从远处跑来,看见沈黎才停下来喘口气,他道:“沈将军,宋将军,快去宫前吧,文武百官都进殿了。”

      沈黎点头,又看了看陈钰川,他如今可是无法去前的,“你…和苗童先在此吧,我去去就回。”

      陈钰川一笑,答声好。

      沈黎进了宫门,就和宋平安直奔静安宫,那白灯笼升起在宫门口,照的人刺眼,皇帝不过也是凡胎一个,去世也和寻常人无甚区别,李翰跪在金棺前,百官也入了宫,黑压压的跪了一片。

      沈裴跪在武将的前头,身边空了个位子。

      他低着头,眼神微动,似乎看见了沈黎。

      沈黎没说话,只从后面低头绕了一大圈去到她爹面前,俯下了身子,跪在那空位上,宋平安也跟着去跪了,沈黎操心阿逄,确记得沈裴走前说了,安排好郊外将士后,回府待命。

      黑夜中,天开始下雪,除了迎着灯烛的能看清,剩下的都冰凉的倒进了脖子里。

      沈黎憋了半天,实在是受不了身边的这帮文臣装模作样嚎丧的丑样,可抬头又看见沈裴那八竿子打不出个屁的板砖脸,差点一口气卡出内伤。

      如今还不到四更天,黑漆漆的,沈黎抬腿刚要起身。沈裴一抬胳膊就给她按了下去:“老实点。”

      沈黎急了:“在等黄花菜都让别人摘没了!”说完了,就直接盘腿一坐。

      “冷锅怎么烧热炕,再等等”,沈裴话音刚落,汪回峰就领着一千来号人就从西门冲进了宫。一路浩浩荡荡顺顺利利的接近了静安宫,呆在红墙根下一动不动。

      果不其然,刚刚撤走的亲兵这会子全部都围住了主殿。

      沈黎一愣,看到了阿逄,心想还好来的快。

      沈黎皱起了眉,看着汪回峰冷冷地说道:“这些人真是懂规矩,外将也敢进宫,不知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她神色一肃,心想:“且等一会,不过还好这宫里已经没有什么闲杂人等。”

      谁说没有!

      沈裴斜眼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突然,她猛的一扣脑门,后悔让苗童留在宫外了。

      毕竟,毕竟…沈黎想着:“陈钰川,你真是个讨命鬼。

      沈黎咬牙,看望楼上没有动静,鹤武台上倒是有些声音,却听不出来是谁。

      城门大开的时候,天已经发亮却依然灰蒙蒙的,沈黎抬头一望就觉得今天不是个好天气,怕一会见得也不是什么好人。可在这沉闷无比的宫中,哪怕是沈裴,也得屈从在这些文官的“道理”之下,换言之,当兵的遇上读书的———也要有说不清的时候。

      百官去到主殿,沈黎也跟着过去,等有内官带着入了侧殿,沈裴才坐着喝了口水。

      突然。一白衣内官低着头,装模作样的跑过来就是一句:“大将军,少将军,太子殿下有请。”

      沈裴拍了拍沈黎的头:“紧紧跟着我,不要瞎跑。”

      沈黎没搭腔,只是很艰难的劝说了一下自己。沈裴捏了捏自己玉带,心中飞过了无数种可能性,才向那几个后走过来的白纱帽开口道:“内官可能告诉在下,除了我父女二人,在场的谁也不能去对吗?”

      “沈将军说的对。”,那穿白袍的人双手举起向空中做了个礼道:“当今敬王和太子殿下叔侄情深,今日相见更是难舍难分,叫将军和少将军前去的意思,也是敬王殿下的意思,所以闲杂人等将军还是不要带了,免得节外生枝。”说完还挑衅的看了宋平安一眼。

      沈裴突然笑了,爽朗的笑声响了好一会才又走上前和那个低矮文臣对了眼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们交待,都听清楚了。”这话是对院子里那数百武将说的:“我和少将军进宫是为了扶持太子殿下,你们要把宫门守好了,决不能有什么闪失,我回来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的——一律军法处置!听明白了吗?嗯?”

      众人震吼“是,将军!”这声响彻天空,也把那内官吓得差点摔倒。

      沈裴一手扶住腰道:“大人小心点,雪天路滑。”

      沈黎憋了一会笑,才弯下腰摸了摸皮靴子里的硬东西,咧开了嘴对宋平安道:“等我回来”

      宋平安一扯嘴说道:“您请慢走。”

      他目光缓缓地转向沈黎,却看到一张灿烂的笑脸,他不得不怀疑这丫头到底有几张人皮?现在此刻,那双豹子一般灵动的双眼狡黠的散发出阴谋的味道。

      太平街道

      雪之行一路兴奋的小跑,却一抬头就眼睛一凛,突然刹住了闸!

      太平街口果然立着几十个五金库的死士,雪之行被吓了个半死,傻傻的长大了嘴巴痴愣在了原地。

      这些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绝对是那敬王的手笔,这是怕拿不下沈家父女还专门从五金库调的人来威胁啊!

      雪之行咽了口唾沫,又回头绕道,找了个没人看的杂乱墙角就打算向出钻。

      他倒抽一口气,跳了个脚,聚拢了目光才看到个矮墙,索性退后助跑了几步,仰头就上了房顶,端详起那院外的境况来。

      可能是做贼心虚,虽然刚才装的很冷静,其实心里发慌的紧。只敢在转身的时候呼口气,他想着:自己这是真的上了贼船。

      初冬的天气,雪之行身上穿着大师傅的蓝色棉袍,他跳下墙摔了个狗吃屎,却从这衣服里闻到一股冲鼻子的药汤味。

      雪之行叹气:“这牛鼻子老头真是泡在药罐子里呢。”

      运作门昨夜的人就跑的一干二净,汪回峰带着一队人马像抄家一样冲了进去,几乎带走了一大半,他好不容易才从狗洞里爬出来,现在看见谁都好像是来逮自己的。

      “真是天杀的倒霉事儿!”雪之行想:打从遇上沈家的少将军,就没出过什么好事。

      祝三也在找自个,雪之行无奈,眼下的情况还不如跟那胖子上土匪山安全,进宫又进不去,难道真的要冻死在这冰天雪地的?

      那可不行,自己怀里还有东西呢。

      雪之行晃的一步一坑,就看见个红色的大灯笼,他心里直打晃子,也是奇怪不是皇帝驾崩,怎么有人敢打红色的灯笼?

      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居然走到了沈家的门口,门口站着的那个小阎王不是那天差点抹了祝三脖子的那个少年,沈黎难不成也在?

      雪之行转头就要跑,可他一天一夜没吃饭,身子摇摇晃晃的,左脚拌右脚就不听使唤,“啪叽”摔了个狗啃泥。

      阿逄刚从郊外大营回来,他听着动静一回头,就看一坨蓝色的布料定在不远处,一动不动,他本以为是过路的乞丐晕倒了,从怀里掏出个馒头,刚要过去,那蓝色的东西就动了,雪之行一回头刚好撞上阿逄的眼神,四目相对之间阿逄玩味的笑了。

      “这不是那日运作门的公子?到这来碰瓷了?”

      雪之行尴尬一笑,抹了一把脸却发现站不起来了。“那个,有吃的没,我饿得腿发软起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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