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他急需治疗》一只大雁

4、弗莱皇都

　　阿烨用浸满冰水的毛巾捂住自己青肿了一大块的脸颊，吐字艰难地向奥法拉说起自己与莫亚相遇的事。
　　“的确有这种说法，弗莱最初只是瑟诺莱斯的边远行省，法师学院内的浮空魔法阵其实是由瑟诺莱斯的皇家法师绘制的，所以那些图纸应当保存在瑟诺莱斯的皇都内。”奥法拉语调一顿，她的目光实在无法从阿烨过于醒目的青肿侧脸上移开，她忍不住问，“您的脸究竟怎么了？”
　　因为把兽族称作是喵喵人并且企图rua弄喵喵的耳朵而遭受了暴打这件事，实在过于有损于阿烨英明神武的救世主形象，他一点也不想往外说。

　　阿烨捂紧了自己的脸，飞快转移开话题，说：“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奥法拉：“请您先回答我的问题。”
　　阿烨：“那个召唤我的魔法阵，到底需要多少魔法石？”

　　他的问题太过突然，奥法拉不由稍稍一怔，一时也不知该要如何回答，那个召唤法阵几乎全由国师和圣子大人准备绘制而成，因而她其实并不清楚这整个魔法阵所需的魔法石用量，她只能告诉阿烨一个大致猜测的数量——那还是国师大人曾无意告诉她的数字，或许并不准确，但应当与正确的数量相差无几。
　　阿烨稍稍沉默，随后又问：“你们那天带来的魔法石，是从哪儿找到的？”
　　奥法拉解释：“那是我们从王宫找到的备用存货，品质并不算高，可应当也能撑上一阵子……您问这件事做什么？”
　　阿烨眨了眨眼，说：“一时好奇。”

　　可这当然不是什么一时好奇。

　　在图书馆寻找合适的有关法阵的书籍时，阿烨无意在国师的桌案上发现了一册汇报资料。
　　因为大灾乱即将降临，四处魔法失衡，近一段时间魔法石开采量激增，那也就是说，奥法拉口中所说召唤法阵所需的用量，根本不可能将弗莱所有的魔法石用尽。
　　这里头有很大的空缺，可除他之外，好像根本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而这本身就是一种异常。

　　阿烨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冰毛巾放下，为了避免奥法拉再将注意转回到他的脸上，他急忙摆出一脸的期待神色，向奥法拉询问：“既然法阵图纸在瑟诺莱斯，我们现在可以动身前往瑟诺莱斯了吗？”
　　“救世主大人，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米修为阿烨拧干浸在冰水中的毛巾，递到他手中，苦笑着说，“弗莱与瑟诺莱斯的关系一直不大好。”
　　阿烨认真想了想，奥法拉说，他现在所处的国家弗莱，曾是瑟诺莱斯的边远行省，那只黑猫莫亚也曾说，瑟诺莱斯是他们虎视眈眈的邻国，他好像一瞬就理解了这其中的关系，弗莱作为一个从瑟诺莱斯独立出来的国家，瑟诺莱斯看他们有些不爽，好像也很正常。
　　“这件事需要和圣子大人商量。”奥法拉已经站起了身，“您说得不错，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不过我们还需要一些外交上的掩饰。”
　　阿烨小声念叨：“能向圣子要求给我分配一个治疗法师吗？”
　　奥法拉没有听清他说的话。
　　“在此之前……您可以让米修带您在城中逛一逛，您还没有见过弗莱的皇都吧。”奥法拉认真同阿烨说道，“她是弗莱最美丽的明珠——”

　　说到此处，她忍不住微微一顿，像是想起了刚刚才发生过的那场爆炸。
　　笑容僵在唇边，奥法拉微微垂首，却并不愿改口，仍坚持着说道：“——哪怕是蒙受苦难的现在，她也仍是弗莱最美丽的明珠。”

　　……

　　弗莱的皇都很大。

　　米修为阿烨寻来一辆并未在爆炸中受损的教会马车，要带他看一看皇都的风土人情。
　　圣子已下令对皇都受损最严重的地方进行封闭修缮，除了工匠与坚守的城市守卫之外，外人根本无法进入，那这些路线自然也不会出现在米修为阿烨准备的路线之内。
　　而受损不算太严重的那些地方，大多都已清理妥当，残存的圣光骑士与皇家卫队维持着城中的秩序，阿烨从马车内探出头，两旁的房子门边大多吊着木花篮，屋子旁栽满明艳饱满的绿植，连他们的屋顶上都缀满了鲜花，几乎每个房子外都有人手持工具敲敲打打，想要将受损的木屋修缮得更结实一些——看起来……至少是看起来，爆炸似乎并未对他们照成多大的影响，突如其来灾难的阴影似乎也并未映照在他们脸上。
　　“其他国家的人，将弗莱皇都称作是花都。”米修在阿烨身侧说，“我们的香水也很出名。”

　　阿烨不感兴趣。
　　他无所谓弗莱的风土人情，他目前想要弄清的只有几件事。

　　这几天内，他听奥法拉提过王宫，却从未听奥法拉提起过弗莱的国王。
　　在奥法拉口中，弗莱发号施令的人像是那位教会的圣子，而弄清一个国家的政教体制，总能更好更快速地让他了解这个世界。
　　“少年。”阿烨思考出了结果，“你传教吗？”
　　米修一愣：“那是修士与修女的工作……”
　　“你们信神吗？”阿烨直白询问，“圣子就是你们的国王？”

　　米修这才弄清阿烨的目的。
　　“我们信仰光明女神玛蒂瑞亚。”米修肃容认真为阿烨解释，“圣子大人并不是我们的国王。”

　　……

　　阿烨总算弄明白了他所穿越的国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他们所在的国家叫弗莱，毗邻兽族领地，在第七纪元初期时由瑟诺莱斯的一个行省独立而成，国内神权压了王权一头，国王只是虚名，教会的圣子才是这个国家的实际掌权者。
　　至于他们所信仰的神……抛开其余种族不谈，人类信仰光明女神玛蒂瑞亚，大□□处可见光明女神的神殿，而神似乎也是“真实存在”的，哪怕如今诸神已离开人世，却仍会降下神谕与预言，教会的典籍记载中甚至还曾有人成了神，米修所在的圣光骑士团便是教会下的重要分支。
　　至于国师口中所说的大灾乱，那是他们记载在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几乎毁灭一切的末世之景，届时被创世神关在光明之境外的魔神霍莱尔将会打破屏障，摧毁整个光明世界。

　　在圣子的神谕中，只有阿烨能够阻止这一切。

　　可阿烨自己都不信自己能够阻止这一切。
　　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任何救世英雄的特质，更不用说对这个世界而言，他不过是一个完全的“异乡人”。
　　他对一切本不抱有任何希望，只想着来都来了，多少做点事吧，至于能不能走到最后一步，看命就好。

　　马车行至偏僻处，米修吩咐驾车的车夫调转马车返回教会，阿烨这才再次朝车窗外看了看。
　　这儿的房屋与方才他所见的屋子颇为不同，此处的街道更为萧条老旧，在爆炸中似乎也受损得更为严重，而在街上行走之人的衣着，显然也与刚才街道上的那些人不太一样。
　　这边的人看起来，好像更为“奇形怪状”。

　　衣摆下伸出的尾巴，兜帽下支起耳朵与尖角的奇怪形状，这显然并不是阿烨所熟悉的“人类”，他难免有些好奇，而在那些人中，他显然看见了一个熟悉身影。
　　是莫亚。

　　他并未拉高兜帽，露出一对黑色毛茸茸的耳朵，身边跟着一名裹着素白斗篷的少女，衣摆下伸出蓬松的大尾巴，几乎一把击中了阿烨的心，再加上一旁圆耳朵的莫亚……阿烨实在很想走过去，和他们两人说说话。
　　阿烨咳嗽一声，询问米修：“那是什么地方？”
　　米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稍稍一怔，说：“救世主大人，这是下城区。”
　　阿烨：“我能过去吗？”
　　米修摇头。

　　“灾难刚过，下城区内物资分发不足，现在的下城区很不稳定。”米修说道，“如果您现在走进去，很可能会成为他们仇恨的目标。”
　　阿烨觉得有些奇怪。
　　刚才他所看见的一切，几乎都在告诉他，这场爆炸并未对弗莱皇都造成多大的损失，城中平民也并不缺少水粮物资，而下城区与刚才那条街道不过只有一墙之隔——
　　阿烨皱眉，问：“你们的物资……难道不是平均分配的吗？”
　　米修有些惊讶，好奇回问：“平均分配？”
　　阿烨：“……”

　　阿烨好像明白了。
　　这异世界还在搞国王教宗的那一套，平均分配？他们怎么可能平均分配。
　　“律典上说，若雇佣人族仆从，则每月必须偿付给他一个金币的酬劳。”米修为阿烨解释说道，“龙族与人类同等，精灵与矮人则扣去三成，而如兽人等劣种之物，则再减去三成。”
　　阿烨：“……”
　　“薪俸如此，物资也该是如此……”米修微微一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般，认真和阿烨说，“救世主大人，等抵达瑟诺莱斯后，请您一定要多加注意。”

　　不用米修开口，阿烨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弗莱是从瑟诺莱斯分离出来的行省，而对比弗莱而言，瑟诺莱斯显然是个更为庞大迟暮的古老帝国，弗莱所有的陋习，在瑟诺莱斯境内，只会更为严重。
　　果真米修向他小心低语，说：“瑟诺莱斯和弗莱不一样，您在弗莱所看到的一切，在瑟诺莱斯只会更为突出。”
　　阿烨则干脆抬手，将米修剩下想说的话全都卡在了喉中。
　　“你放心，我对你们的政治没什么兴趣。”阿烨说，“这破地方又没空调又没wifi，我只想早点办完事，尽早赶回去。”

　　至于其他的事情，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相比异世界的宗教体制，他现在更为关心另一件事。

　　“奥法拉去见你们的圣子了。”阿烨认真同米修说，“你说，她能为我们带回一个治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