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燃》淡且独

7、刻板

　　“是啊，”伍示看着他，“你就是在这等着我的吧。”

　　“啊，”霍愉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你这么与众不同的吗，”伍示拉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我以前遇到的老师都是他坐我站的说话模式。”

　　霍愉：“那是你没有遇到我。”

　　伍示：“……”

　　“今天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吗？”霍愉笑着问。

　　“想法多了，”伍示说，“但只说一个，为什么选我，我怎么都不该是被选中的人，而且霍老师，在一班的陌生人里，选我，算黑箱操作了吧？”

　　霍老师义正言辞：“偶尔黑黑也没关系。”

　　伍示叹了口气：“哥哥别选我了，我担不起。”

　　“说了叫哥哥也不会退让的，我们当老师的非常心狠手辣的，”霍愉说，“再说，为什么担不起？”

　　“因为我语文不好，”伍示说，“没有足够的能力，就担不起这个课代表，也成为不了被选中的人。”

　　“那就去拥有足够的能力，”霍愉立刻接着说，“我相信你。”

　　伍示偏开头，盯着窗外的香樟树，许久之后才应了句：“嗯。”

　　“回去吧，”霍愉笑笑说，“你今天上课都没看过讲台，书也没动过，明天不许这样了。”

　　伍示有些不好意思。
　　这些话要换做以前的任何一个老师来跟他说，他可能都只会是不屑一顾以及烦躁。
　　但是霍愉就不一样，他不但会不好意思，还会内疚。
　　这就是接受了别人的好意才会有的难处。

　　“我知道了。”伍示转过身，看着办公室门口说，“走了。”

　　“放学一起回家吗？”霍愉追着问了句。

　　伍示回头看着他：“你是小朋友吗？上学放学要人陪，上厕所还得让人陪的小朋友？”

　　霍愉说：“是啊，我两岁半，一岁半，今天要和我一起回家吗？”

　　伍示猛地转回脑袋，脸又烧了起来，他没好气儿的说：“不顺路，时间也对不上，各走各的就好。”

　　霍愉还是笑着：“你们五点半放学，我五点四十在校门口等你。”

　　“等他妈什么等啊，”伍示这会儿有点说不出的烦躁和郁闷，而且他竟然发现，自己在害怕，害怕和霍愉越来越近，害怕霍愉的好意，害怕自己回报不了他的好意，于是只能像只跳脚的野狗一样，不管不顾的乱咬人，“说了各走各的你语文老师能不能有点文化啊，能不能听懂话啊，我不想去，不想和你一起走！所以我不会去的，绝对不去。”
　　他说完，就拉开门，匆匆的走了。

　　霍愉捧着杯绿茶，懵了。

　　下午五点三十六，阳光依旧挺明媚，霍愉靠在校门口保安室外边的窗口那儿，和保安聊着天，有班上的同学或者同事过来了，他就笑着打个招呼。

　　伍示脚步飞快地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霍愉伸手一把拉住了他：“等到你了，看，你不是来了吗？”

　　伍示想把手腕从他手掌中挣脱，却发现霍愉的手劲儿惊人的大，他根本挣脱不了。
　　“放开。”伍示冷着声音说。

　　“一起走。”霍愉说。

　　“放开。”伍示冷着声音，还是那句话。

　　“人越来越多了。”霍愉说。

　　伍示抬头一看，四周挑眉看热闹的小姑娘小男生确实越来越多了。

　　丫是不是得着这招儿威胁我呢！
　　伍示猛地拧着眉瞪着霍愉。

　　霍愉挑了挑眉。

　　人民教师心太黑了！
　　伍示沉痛的叹了口气：“走。”

　　霍愉这才松了手，和他并肩往前走着。

　　伍示不太喜欢别人打量，或者看热闹的目光，就走得飞快，霍愉作为一名坚持晨跑的运动型选手，半点没落下，一直保持和他平行的速度。
　　而且不仅速度没落下，嘴也没落下。
　　“我之前是惹你生气了吗？”
　　“你为什么突然就发脾气了？”
　　“是不喜欢和我一起回家吗？”
　　“可你还是来了啊。”
　　“不要和我说是我站校门口你不得不从我身边经过。”
　　“学校后门一到放学就有人拿钥匙打开呢不要欺负我新来的不知道。”
　　“跑题了。”
　　“你……”

　　“闭嘴，”伍示简直恨不得伸手捂住霍愉那张不停开合的嘴，“再说话我抽你了。”

　　霍愉：“我作为你的老师的尊严呢！”

　　伍示：“老师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不良混混，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段比较繁华的街道，霍愉刚想回伍示两句，余光一瞥，就瞥到了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身影。
　　“伍示，”霍愉伸手拉了拉伍示的衣角，“你看那边，那个人是不是你们班同学？”

　　伍示现在属于抽了疯的敏感时期，霍愉拉他衣角的时候，他差点一蹦八尺高，得亏能忍，憋着没动。
　　“谁？”伍示继续拧着眉，没好气儿的问。

　　霍愉往左前方扬了扬下巴：“那里。”

　　伍示顺着看过去，一个戴了副古板黑色眼镜的矮个子男生，正抱着一沓传单在保持职业微笑，向过路的人递传单。
　　看起来是挺眼熟的，但伍示想不起来，他对学习上的事都没有上过心，更何况是班上与他无关的人，他在九班已经待了一个多学期了，脸都没认全。

　　“我不知道，”伍示说，“记不清，我又不是我们班的人我都认识，而且才放学没多久吧，他怎么这么快就过来兼职了？”

　　“我们绕路走吧。”霍愉说。

　　“为什么？”伍示有点不爽，“这条路是最近的，要绕得绕好大一圈呢。”

　　霍愉说：“你想想看，如果是你，是一下班就得来的兼职，你会希望被自己的同学和老师看到吗？他肯定会觉得非常没有面子，你们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这样，我的面子是最重要的。”

　　霍愉这个看似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的行为但实则带了对他们这个年纪的学生的刻板印象让伍示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的感受。

　　伍示说：“可不被我们看到，兴许他还是会被别人看到，而且劳动光荣，我不觉得这样的事情是会没有面子的事情。”

　　霍愉有些惊讶伍示会说出这些话，他笑了笑：“你能说出这些话，在我这，就不能是个不良混混……但我们还是绕开吧，我请你去吃好吃的，路上给你讲课，好吗？”

　　伍示没说话。

　　霍愉又试探似的问了句：“嗯？”

　　伍示拧着眉，有些迟疑的问：“你以前……是不是做兼职的时候，被人家嘲笑或者欺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