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仆》灯下黑呀

76、求剑

　　阿星道：“你是真的不知道为何吗？只因那东郭命几日一曲一饭之恩，他便只身一人寻到那贼窟去！见东郭命死在山贼之手，拼着自己这条性命不要，也要给东郭命报仇，他虽是妖畜，却比许多人都更像人百倍！”
　　童忻默然半晌，将剑插回剑鞘里，虽仍是咽不下这口气，却也知自己无法与这许多人作对，只好放弃。
　　老者默默点了点头，道：“这狼儿伤重，即便这小公子不来取命，也不知熬不熬的过去，且由老朽带走吧。”
　　青蚺回头定定瞧着那狼儿，呼吸已微弱至极。
　　老者道：“公子你且放心交给老朽，老朽自当尽力。”
　　青蚺点点头。
　　阿星对杜晴颜道：“如此，怕要劳烦你与苑家说一声了。”
　　杜晴颜点点头，知再耽搁下去也是查不出什么了，只得先回了大名将此事报与各家。
　　一行人下得山来，便与老者告辞。
　　老者突然对着阿星道：“姑娘且慢，老朽有一事不明，可否请姑娘告知？”
　　众人一愣，不知这老者找阿星何事。
　　那老者道：“姑娘这把剑从何而来？”
　　阿星大吃一惊，见老者目光和善，似并无恶意。
　　便定了定心神，对杜晴颜道：“杜姐姐与各位可先走一步。”
　　杜晴颜会意，对怜世道：“大师不妨与我等同行，可将那农户家孩童失踪一事，一同报与玄天各家知。”
　　怜世点点头，随众人一起向大名方向走去。
　　折腾了这一夜，天已大亮。
　　阿星见众人走远，便对老者道：“老人家为何有此一问？”
　　老者不语，忽的将阿星的剑夺了过来，细细查看。
　　青蚺正要动手，却被阿星一把拦下。
　　老者道：“这柄阮星，姑娘究竟从何处得来？”
　　阿星又是一惊，道：“老人家何故识得此剑？”
　　老者道：“此剑乃我一故人所有，不知为何却到了姑娘手中？”
　　这老者竟认得熊三轻！
　　阿星急道：“此剑乃晚辈师傅熊三轻之剑！”
　　老者一听，面露喜色，忙道：“三轻老弟，他现在何处？我与他多年未见，姑娘可否引老朽去见一面？”
　　阿星眼神突然黯淡下来，半晌不语，老者不知她为何突然变了脸色，道：“可是有何不妥？”
　　阿星长出一口气，道：“阿星也不知师傅现下在何处……”……
　　她不知为何，心中对这老者有一份说不出缘由的信任，便不假思索将熊三轻一事和盘托出。
　　老者听罢，眉头紧皱，不发一语。
　　阿星道：“现下师傅不知是死是活，晚辈来大名，一是查探消息，二是，想求得师尊熊尊主相助。”
　　老者点点头。
　　阿星道：“不知老人家是如何与我师傅相识？”
　　老者看着手中的阮星，若有所思的道：“此剑乃是老夫所制。”
　　老者说罢便将阮星递还给阿星。
　　阿星接过剑，惊道：“老人家，您是……您是那位‘淬铂仙君’？”
　　老者点点头道：“正是。”
　　淬铂仙君名为郎秋陀，世人尊他一声仙君，不仅是因他造剑了得，更因他修为高深，已入化境。
　　不知为何，正声名鼎盛之时却突然归隐，再不见外客，有传言说他与至交翻了脸，两人一气之下都扬言立誓，再不问俗务，从此隐世。
　　世人再想求他一柄仙剑是难比登天。
　　那时，熊三轻年岁尚轻，正是初生牛犊，不知用何方法寻到那淬铂仙君隐居的毒箭谷。
　　谷中长满了毒箭木，枝叶茂密锋利，一不留神便在身上留下几条血痕，但它的可怕之处并不在此。
　　此木常年分泌一种乳白色毒汁，无论是人是兽，但凡有一点伤口，一经接触，便经络封闭，血液凝固，最后窒息而死。
　　中毒者先是翻滚痛苦，痉挛不止，而后肌肉松弛、心跳减缓，最后死状扭曲，可怖至极，前后最多撑不过半个时辰，有人称此木做“七上八下九倒地”，这名字虽长倒是也贴切得很。
　　唯有一种叫做“红背竹竿”的草才可解此毒。而这“红背竹竿”却生在四季如春的雨林之中，距这毒箭谷少说也要两个月的路程，且极难保存。若是在这谷中被枝叶划伤，便只有等死的份儿。
　　这淬铂仙君郎秋陀寻了这么个人兽罕至的地方隐居，便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世人，我心意坚定，若是不怕死的就来吧。
　　世人虽馋涎他的剑，到底还是命最宝贵，自然没有几个敢去登他家的门，谁知这熊三轻偏不怕死的闯了进来。
　　一路上横砍竖劈，将那密密麻麻一片毒箭林生生砍出一条道路来，眼见着要走出这索命之地，时值秋果成熟之际，那毒箭木上的卵形果实居然爆开了一颗，正自熊三轻脸上划过，霎时划开一道血口，那血口立刻由红转黑。
　　熊三轻脸上的皮肉立即抽搐起来，强撑着寻到郎秋陀院中，已是全身青紫。
　　门中两个小童见状，赶紧将人抬了进去。
　　郎秋陀尚有门人一二十，长居于此，自然备有这毒箭木的解毒丹药，是红背竹竿草和了雷公腾、九转灵砂等物制成的丹药，便于保存。
　　郎秋陀一瞧熊三轻的样子，赶忙将那丹药取来和温水喂他服下，若是再晚上片刻，怕是大罗仙也难救了。
　　这熊三轻躺了三日，悠悠醒转，见到郎秋陀的第一件事便是求他制剑，将一块玄铁捧到他的面前。
　　郎秋陀见那玄铁通体黝黑，断面竟如湖水一般，幽光深沉，确是难得的好物，心痒难耐，无奈大话早已出口，不知拒了多少求剑之人，现在总不能再破例。便狠狠心拉下一张脸来，说什么都不肯铸剑，待熊三轻余毒一清，便将他赶了出去。
　　这熊三轻也没闹，只坐在那楼阁大门前，白日里自寻吃喝，吃完抱一抱稻草铺在地上倒头便睡，一到三更便醒，醒了便去敲那郎秋陀的房门，一敲便是半个时辰，直敲到他举着草屐出来打人才笑嘻嘻的溜走，待半个时辰过后再来敲。第二日如是。
　　就这样连续敲了月余，郎秋陀是真受不住了，眼底像涂了两团黑墨一般，心道：这熊三轻好歹是个玄天名门子弟，怎地行事作风像个泼皮无赖一般？实在是没有法子啦。且这一块上好的玄铁天天在面前晃荡，也着实手痒的紧，只得答应了熊三轻铸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