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仆》灯下黑呀

74、失控

　　这一叫惊了堂上的人，呼啦啦全跑了出来，将狼儿围住，七手八脚的押了进去。
　　那满脸虬髯的大汉喝了一声道：“小兔崽子，人是不是你放跑的？”
　　狼儿不知他说的是何人，他吱吱呀呀问山贼头领，东郭命在哪里。
　　那山贼头领哪里听得懂兽语，细细观瞧，发现狼儿面貌不似寻常孩童，方知狼儿不是凡人。
　　他见他年幼，仗着人多倒也并不怎么害怕，一巴掌打在狼儿脸上，又道：“你把人藏去哪里啦？”
　　适才发现狼儿的山贼道：“大王，小的去替岗，见张大舌头死在哨岗上了，急着来报，刚进寨门儿就见这小兔崽子趴在门上偷看，必是他放了那伙人，又回来查探消息。”
　　山贼头领点点头，道：“小兔崽子，敢劫老子的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说罢便提着狼儿的头发，一通拳打脚踢，狼儿吱吱呀呀，不停问他东郭命在哪里？
　　山贼头领听不懂他说些什么，越发暴躁起来，抡起拳头，一拳一拳打在狼儿脸上，咆哮个不停，直问他人去了哪里。
　　狼儿被打的头昏眼花，模模糊糊瞧见那头领胸前有个物什晃来晃去，再仔细一瞧，竟是东郭命的玲珑哨……
　　狼儿捏住那哨子，哨子上满是血迹。
　　狼儿顾不上那山贼头领对他拳打脚踢，急着搜寻东郭命到底在哪里，忽的瞥见厅堂正中，东郭命的头颅在那大王坐榻下，一双眼睛正瞪着他……
　　狼儿如坠冰窟，脑袋胀得发疼，那山贼头领在耳边叫骂，却是什么都听不见看不清，一腔怒火直在脑中乱蹿，身子却是冰冷，冷的手脚都没了知觉，他见那山贼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竟似个青面獠牙的恶鬼，瞧得他一阵恶心。忽的猛扑了上去……
　　他只听见耳边不停有人叫喊：“发狂啦，这畜生发狂啦！快跑啊……”
　　回过神时，堂中已是静悄悄，只有一地的山贼尸首……
　　狼儿挪到那大王坐榻前，伸手去够东郭命的头颅，整只手臂都探入塌下才够了出来。
　　他将东郭命的头颅抱在自己怀里，却怎么都寻不见他的身体。
　　一路寻到山腰，见零零碎碎的尸块遍布在一片黄芪之中。
　　狼儿查看那些尸块，仍是没有找到东郭命的身体，他知这些都是他的家人，便将这尸块堆在了一起。
　　四处都找不到，狼儿又转回山寨去找，回到山寨已是累极，倒在地上便昏了过去……
　　老者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后来醒来时，那苑家的人已找上门来，见他抱着一颗头颅，不由分说便要打要杀，这狼儿已是强弩之末，见有人凶神恶煞的扑上来，也顾不得许多，便将这几人全杀了，自己也身受重伤，又昏死过去，再醒来时便是你们找上来了。”
　　众人听老者说完这许多，半晌无言，心中都似压了一块大石，喘不过气来。
　　那狼儿眼珠灰暗，眼瞧着要不行了，脖子上挂着的一对玲珑哨遍布血污。
　　阿星脑中一片混乱，只觉得一个个疑问在脑中飘过。
　　若这狼儿所说没错，那他压根就没见过赵铁锤，那赵铁锤又为何要冤这狼儿？东郭命的家人是被何人所杀？又为何要杀这一群老弱病残流放之人？
　　她总觉得自己定是看漏了什么，却是苦苦思索也不知是哪里看漏了。
　　忽的一个念头自阿星脑中闪过，她被这念头激的一个激灵，突然大叫一声：“孩童！”
　　众人被她这莫名其妙的喊声吓了一跳。
　　蒋华与杜晴颜也正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这事扑所迷离，简直莫名其妙毫无道理。
　　杜晴颜见阿星紧皱着眉头，便道：“阿星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阿星抬头瞧了杜晴颜一眼，道：“孩童！山脚下的碎尸块也好，山腰的尸堆也好，可曾有谁发现了孩童的尸体么？”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经她这一说，确实并没有孩童的尸体。
　　照那狼儿所言，这东郭家一行人中尚有十几个孩童。
　　为何却没有见到一具？
　　阿星道：“再去山腰看看。”
　　众人点点头，一齐走出门去，老者弯腰将狼儿抱起，扛在肩上，也不在意他满身的血污染脏了自己一袭白衣。
　　那童忻一听，事情着落在山腰那尸块身上，生怕被青蚺抢先，大步向厅门跑去，还一把将蒋华推倒在地，大叫道：“莫要挡路！”
　　蒋华揉着屁股站起身，瞧着童忻奔命似的跑了出去，无奈得直摇头。
　　阿星却定定的瞧着蒋华的背影，半晌才随着众人走了出去。
　　众人将山腰那尸堆翻了个遍，也没见到半块孩童的尸体。
　　阿星道：“果然没有。”
　　蒋华点点头道：“确实没有，那孩童的尸身去了哪里？”
　　阿星道：“此处没有，那必然是被带走了。”
　　“带走了？何人带走了？”
　　阿星道：“妖兽。听狼儿所说，他寻到堂上，那群山贼正在找人，找得定是东郭命的家人。这山贼头领杀了东郭命，便命人将其他人关进了牢房里，留了两人看守。余下的山贼便饮酒作乐，喝的酩酊大醉。妖兽便趁这个时机，杀了看守的两名山贼，将那群人带了出来，却并没有全部带走，他们的目的定是那些孩童，到了山腰，觉得离那山寨已远，杀人喊叫也惊动不了那些烂醉的山贼了，带着这许多人也太过累赘，便将他们杀了。”
　　蒋华沉思半晌，道：“这不过是猜测，可有证据么？”
　　阿星道：“是猜测，没有证据。”
　　蒋华又道：“即便是嫌累赘杀人，又何须将尸体撕成碎块？”
　　阿星略一思忖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觉得妖兽的目的是那些孩童。将这东郭家其他人的尸首嘶咬成碎块，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想是这伙妖兽不想把事情闹大，才没将那些山贼一并杀了，而是趁他们喝得酩酊大醉，才将人偷偷带走。若之后山贼们发现这东郭家人尸首中少了那十几名孩童，难道不会起疑吗？但若是将尸身弄得七零八碎，便不会有人注意了。”
　　蒋华沉默半晌，又道：“那赵铁锤的供词又是怎么回事？”
　　关于那赵铁锤，阿星本也是百思不解，适才检查了山腰这些尸块，才将事情捋清。
　　阿星道：“那赵铁锤不是山贼，而是拐走孩童的妖兽的同伴。”
　　“何以见得？”
　　“赵铁锤不熟悉进寨子的路，他定不是黄芪山山贼。他说自己是山贼是假，但他腿上的伤却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