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仆》灯下黑呀

63、醉瑶池

　　小二见他询问，便立刻上前答话，道：“回柳公子，这是咱们缙元楼新上的特色，叫“醉瑶池”。因是东京那边儿传过来的新吃法，好多人不知，这才请师傅来了内堂，师傅一边做，食客们瞧着，觉得好了，便可直接吩咐师傅，这“醉瑶池”就得现做现吃，才有味儿呐！”
　　“何为“醉瑶池？”
　　身边突然响起一人声音，直吓得阿星一个激灵，适才听小二说的起劲，连蒋华都不知身边何时落座了一桌人。
　　三人侧头望去，见那桌上四人皆是一水的湛蓝衣衫……
　　那蓝衫，不是童家的人是谁？！
　　一股急火立即窜上阿星胸口，她见童家的人竟就在眼前，放在桌面上的手掌忽的攥成了拳，拧的骨节青白，咬的下唇就要冒出血来。
　　蒋华瞧她这幅样子，就要坏事，赶忙捏住阿星手腕，将她的手拽到桌子下面，怕被隔壁桌瞧出端倪。
　　阿星双目通红，望向蒋华，见他轻轻摇了摇头。
　　这才调息凝气，慢慢将心绪平复下来。
　　那发问的是个年纪极轻的小公子，怕是都超不过十岁，周围三人却都对他毕恭毕敬。
　　小二搭眼一瞧，立刻上前，谄媚道：“哎呦！童少主！您这是出门儿回来啦？”
　　那童少主名唤童忻，是童家尊主童曳的独子。
　　见小二上前，用下巴尖儿扫了他一眼道：“何为“醉瑶池？”
　　小二忙道：“回童少主的话！这“醉瑶池”可是大有来头！须得先将肉切成薄片，用黄酒、香油、椒粒腌上。这肉是猎户起早自山中打来的野兔，肉质软韧，不过晌午便送进缙元楼，数十名猎户，一晌午才猎得十数只！椒粒都是人工研磨，不粗也不细，那才能出味儿！待肉片腌制好，给您桌上来只风炉，放半锅鲜汤，等这水一烧开！赶紧下筷儿，夹起肉片儿，在热汤里烫熟，然后蘸上碗儿碟里的料汁儿，嗨！那滋味儿，甭提多美了！
　　这小二不愧是个生意人，这一番话说下来，青蚺嘴中已蓄满了口水。
　　那童少主却道：“虽是新鲜，可却并不知何为“醉瑶池“。”
　　那小二心底一声冷笑，知他必有此一问，早已有准备，便道：“传闻说那瑶池是西王母的居所，位于天山之上！乃观日之所入，一日行万里。某日，羿来到瑶池，求西王母赐长生药，西王母知他射杀九日，深得人心，心生嫉妒。便将一粒仙药赐给了羿，吃了那药便要沉沦月宫永世不得出。嫦娥知道了西王母的诡计，不忍丈夫受她囚禁，便将那仙药吞下，自此后长住月宫。谁知，后来竟被杨戬瞧上了，西王母大怒，恨嫦娥不仅坏了自己的好事，竟还勾搭她的外甥，一气之下，便将她豢养的玉兔骗进了瑶池，于天池中溺毙，后谎称是这玉兔擅自偷喝了“蓬莱醉”，自己醉死在这天池中的，这便是“醉瑶池“了！”
　　小二说罢，引得蒋华一阵发笑，想他一番胡扯，虽是牵强附会，倒也能自圆其说！厉害厉害！
　　那童少主却深以为然，道：“既是大有名头，不知“价值几何？”
　　小二道：“一两金。”
　　“一两金？！”蒋华惊得差点将桌子掀翻。见青蚺听得如痴如醉，心中突然大叫一声“不好”！
　　已然来不及了！
　　青蚺道：“就要这“醉瑶池”，速速端上来！”
　　阿星对蒋华不好意思的笑笑，连忙对小二道：“我们不要！”
　　青蚺一听便不乐意了，指着蒋华道：“为什么不要？！他不是说他要请客吗？”
　　蒋华哈哈干笑两声，心道：虽说是我要请客，你也不必如此不客气吧！这一两金子的客我可是请不起！
　　便劝青蚺道：“青……柳公子，我们再瞧瞧别的吃食可好？这天干秋燥的，容易上火！”
　　小二却道：“不妨事！不妨事！这汤底中加了凉果，玄参，金银花，都是去燥的好物！”
　　气的蒋华在心底狠狠翻了个白眼。
　　那桌少主童忻忽的冷笑一声。
　　他本来是要那“醉瑶池”来尝尝鲜的，谁知竟被青蚺抢在了前面。
　　本就心中有气，此时听蒋华如此穷酸，便出言讥讽道：“一两金都出不起，竟还有脸来住这缙元楼？不知是哪家的？赶紧滚回房去，莫要在此丢人现眼了！”
　　蒋华虽听他出言不逊，却不能与他计较，更不愿得罪童家的人，听小二称呼，此人又是童家少主，没得徒惹是非。
　　便笑道：“童少主说的是，我们用过餐饭，即刻便要回房休息了。”
　　谁知那童忻竟不依不饶，瞧了一眼蒋华衣着，笑道：“我当是谁家的，这不是“蒋家”的吗？哟，怎么？都道你们蒋家富可敌国，怎地却如此穷酸？说出去怕是别人都不敢相信吧。”
　　蒋家一支，自三十四年前“窥星楼血案”后才斩露头角，适逢玄天六家元气大伤之际，蒋家多有助力，才挤进了这“玄天”之列，此前默默无闻，又非问道世家，是以别派弟子虽知他家财力雄厚，实力可见一斑。却仍是不屑，都道蒋家一副暴发户嘴脸。实在是给“玄天”诸家脸上抹黑。
　　这童忻自小耳濡目染，挤兑蒋家的话自也是听过不少。
　　蒋华强忍心头怒火，未料青蚺却不乐意了。
　　只见他忽的站起身，指着童忻的鼻子道：“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儿，口气倒是不小，说人家穷酸，你是多有钱？！”
　　童忻愣了一愣，自打出生以来，从未听有人敢这样对他讲话，一张小脸儿瞬间憋得通红，想他堂堂童家少主，竟然莫名其妙吃了这不知哪家的野猴子消遣，莫不是在做梦吧。
　　他却不知，在青蚺眼中，他这童家少主跟路边的顽童又有何区别，本就听阿星说这童家是她的仇人，入店之前，阿星再三叮嘱，现下切不可招惹童家，打草惊蛇，这才按捺到现在。且听那毛孩儿出言羞辱蒋华，早就看不下去了，他对蒋华，本是不喜也不厌，只听他说要请客吃饭，便自动将他当做了朋友，此刻朋友受辱，哪有全盘隐忍的道理？
　　童忻憋得一口气难上难下，结结巴巴半天才想到该如何回敬回去，道：“我，我自然是有钱的很！我爹是长白林海童家尊主！我，我是我爹的儿子，自然是有很多很多的钱！”可怜他再聪明，却仍是吃了年纪小的亏，即便再怎么生气，搜肠刮肚，也只想出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