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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禧昭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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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曾翻阅过一本古籍,古籍上记载了各地古怪奇特的墓葬方式,曾有记载:富贵之家,人有亡者,以刃破腹,取其肠胃涤之,实以香药盐矾,五彩缝之,用金银为面具,铜丝络其手足,下葬可保尸身不腐。
这女子面络金丝是否与那记载是异曲同工呢?
阿星实是参不透其中道理,欲同怜世,青蚺商议。
转头却只见怜世,不见青蚺,搭眼一瞧,这青蚺缩在墙角,面向石壁抱着头正发抖……
想是的确惊吓的不轻。
阿星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你莫要怕,并没有厉鬼,只是具尸身罢了。”
青蚺闻言道:“当真?”
“当真。”
“没有骗我?”
“没有骗你。”
青蚺半信半疑,正要起身,那一排红烛突然急闪起来,如被狂风吹过,几欲熄灭,可这墓室之中哪里来的风?
青蚺见这番情景,立刻又缩回了墙角去,阿星知定有魂魄作祟,伸手去包袱中摸驱邪符。
忽听得怜世道:“且莫惊慌,她没有恶意!”
阿星看向怜世,见他眼神坚定,这才收了手。
那红烛躁动跳跃,火苗一下急窜向上,一下左右飘忽,似是焦急得很。
怜世道:“她有话要讲。”
阿星不懂怜世为何如此笃定,但也确如怜世所说,那魂魄也并没有要攻击的迹象。
恐是真的有话要讲,若可以让她现身或许便可得知事情的真相。
可现下哪里去找具身体让她凭依呢?
阿星突然看向青蚺……
青蚺也正转头看向她……
两人眼神甫一接触,青蚺便知阿星这一瞧是何用意了……
立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道:“不要!不可!绝对不可!没有商量!”
阿星道:“只一下,不痛也不痒,你且让一点位置给她,待她把要说的话说完了,立刻请她出来!我保证!”
不管阿星舌灿莲花,青蚺始终不肯答应。
阿星见他油盐不进,只得佯怒道:“灵契阵!”
谁知青蚺这次是铁了心,道:“你电死我吧,那破阵电我一百次,也是不可!不可就是不可!”
她实在没有法子,黑脸白脸都唱过了,青蚺依旧不依。
阿星忽然灵机一动,道:“东坡肉……”
青蚺耳朵尖儿微微一动,眼尖如阿星,自然是瞧见了,心道:有门儿!
“三碗。”
耳朵竖了起来。
阿星决定放个大招:“海碗!”
只见青蚺慢慢悠悠站起了身,依旧撇着嘴,不情不愿的道:“什么时候兑现?”
阿星道:“等解决了这件事后,立刻兑现。”
怜世不知这两人打的什么哑谜,瞧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似是达成了什么交易,也不便插嘴。
阿星画好了唤灵阵,让青蚺坐在中间,又将那女子身上已近腐朽的衣衫撕下来一片,放在圆阵之上。
便刺破指尖,念道:“尸狗,伏矢,雀阴,吞贼……”
“……朱李二仙送归,三魂,七魄,听召速回!”
念罢。
青蚺的身体猛地一抖,墓室的红烛便停止了跳动。
只觉一股剧烈的呕吐感袭来……青蚺的魂魄立刻被挤到了一边,一个小小的角落里,他昏昏沉沉,只有一个念头:又被阿星骗了,说好的不痛不痒呢?……
阿星问“青蚺”道:“你是何人?”
怜世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定定的看向青蚺。
只见原本盘坐的他,突然羞涩的将双腿并拢……
翘起手指,将鬓间的碎发轻轻拢到了脑后……
动作妩媚而轻柔……
怜世不知他一个大男子,唱的这是哪出儿!
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青蚺抬起衣袖,半遮着脸施了一礼,道:“妾身乃禧昭容。”
这一答把两人均吓了一跳。
怜世不知青蚺为何突然变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子音色。
而阿星惊讶的却是女子自答的这个称呼……
“昭容!”这女子竟是妃嫔,且位分不低,为九嫔,正二品。
何以竟葬在此处?
阿星见怜世惊得合不拢嘴,道:“怜世大师莫慌,此时在青蚺体内的乃是适才作祟的魂魄。”
怜世听此言方才恍然大悟。
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阿星道:“禧昭容?”
那魂魄答道:“正是。”
“哪位皇帝的昭容?”
“大祚帝。”
阿星知妃嫔不可直呼皇帝名讳,说的乃是年号,却未曾记得有哪个皇帝年号为“大祚”,这年号听起来不像中原词汇,许是列国的皇帝,若是列国皇帝的妃嫔,葬在此处更是怪异。
便问道:“为何葬在这荒山之中?”
谁知这“禧昭容”听此一问,竟“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双手掩面,泪水涟涟,教人好不心疼!
若不是此刻为男子外貌,怕是即刻便要把人的心哭化了。
她抽抽噎噎半晌才道:“此事说来话长,姑娘可愿一听么?”
阿星与怜世对视了一眼,两人点了点头。
禧昭容道:“那一年,妾身年十三,正是豆蔻之年。”……
椿树抽芽,柳絮飞花……,时值二月,乍暖还寒气候。
院中歌舞正浓,一女子衣衫轻薄,舞姿翩跹,额上两滴香汗滴落,仍不知倦。
阁上一人道:“不错,不错,可作掌上舞矣!”
另一人道:“恭喜父亲,阿禧舞姿可比贤夫人,定可助父亲一臂之力……不知父亲何时安排阿禧入宫?”
阁上两人,一位是阿禧的父亲,一位是阿禧的长兄。
阿禧一曲舞毕,面无表情的望着阁上的两人,既不怨亦不恨,她知自己二月一过,便要被送进宫中。
自懂事起,她便知这是自己的宿命,不曾抗争也不曾想过要去改变什么,只是默默地接受了。
人都道她生在富贵人家,是一等一的投胎。人却不知她一日一餐,仅饮晨露,食鲜花,除此之外的吃食,从未尝过。
因她的父亲知道,当今的皇帝久卧床榻,命不久矣,而太子石便是唯一的继承者。
太子石年17,都知他喜女子窈窕,是以阿禧的父亲从不许她多饮多食。
幼时,阿禧曾偷偷溜进后厨,偷了一块酥饼来吃,被父亲和长兄发现后,一顿藤条,打的她在床上躺了半月有余。
父亲请来名医医治,再三叮嘱,切不可留下伤疤……
自那时起,阿禧便知道,自己只是一件工具,一件能喘气的工具。
工具又何来怨与恨呢?
她对着阁上的二人施了一礼,正准备退下,却见她的小妹妹春儿蹦蹦跳跳跑了过来,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