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再生恩 ...

  •   柳春寒笑了笑,本就凹陷的双颊又陷下去些,看起来更显孱弱。

      他站起身欲向阿星致谢,猫儿海棠忽的钻了出来,瘦弱的身躯颤巍巍在他脚边蹭了两下。

      柳春寒眼圈一红,附身弯腰将他抱在了怀中,把脸埋进背毛里,喃喃的道:“这些日子……难为你了,我……不能带你同去,此后的日子只你自己,多保重。”

      说罢有些不舍的把海棠抱回到地上,对着阿星深深作了一揖,道:“多谢!如此便有劳姑娘了。”

      阿星点点头,在柳老夫人归还与她的包裹中,将丹砂、符纸一一取出。

      先是在地上画了一个符阵,请柳春寒端坐在中间,又在符纸上画了些符字,右手两指捏住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片晌,突然猛喝一声,将符纸重重的拍在了柳春寒背上。

      柳春寒身子一软,躺在地上便一动不动了。青蚺上前探了探他鼻息,问阿星道:“走了?”阿星点点头,轻轻抚了抚海棠的头。

      海棠缓缓站起身,踱到柳春寒身边,挨着他的脸蹭一下,又蹭一下,才恋恋不舍的踱出房门,细小的影子慢慢消失在浓厚的夜雾里。

      阿星与青蚺默默看着海棠离开,直到再看不见,才收回了目光,对视一眼,两厢无言。

      她不懂何为男女之间的感情,只是见柳春寒对海棠至死不休,心中甚是慨然。

      阿星突然想起,幼时曾不止一次的问过熊三轻,为何待自己这样好。

      熊三轻只道她是故人之子,理应如此。如今想来,熊三轻对她的娘许是与柳春寒对海棠一样,才无法放任她的孩子不管……

      十年前的雨夜,阿星高烧昏迷,熊三轻在月湖边的树丛中找到了她,背在身上,一刻不停的赶路。

      后来阿星便什么都记不得了,醒来时,见熊三轻守在她床榻边,正睡着。

      听见动静便惊醒了,见阿星醒来,欣喜若狂,一把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肩上,胡茬扎得她生疼。

      过得几日,阿星身体渐好,可以外出走动了,熊三轻便将她驮在脖子上出了房门。

      阿星左右张望,见这房子建在湖心之中,一片大湖之上。

      大湖碧水粼粼,云雾缭绕,宛若仙境,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道:“这里是’极乐’吗?”

      熊三轻听了哈哈大笑,道:“可不是’极乐’,这里是’鹤鸣福地’。你呀,要去’极乐’是几十年后的事了。”

      阿星又问道:“鹤鸣福地?”

      熊三轻道:“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是在这里长大的吗?”阿星指指身后的房子。

      熊三轻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半晌才道:“可比这大得多了,你想去看看么?”

      阿星点点头,突然想到自己被他驮着,点头也是看不到的,忙回道:“想”。

      熊三轻轻轻握住阿星的双手,道声“抓稳了。”

      便脚下发力,猛地向上一跃,待到半空,堪堪下落之时,右脚前踏半步,左脚便向后用力一旋。

      借着这旋转之力,浮在半空的身体竟一下被平平推出丈余。

      阿星只觉耳边风声呼啸,眼前云雾纷纷向后退去。

      熊三轻脚下几次交替,两倾半的大湖,半刻便驮着阿星跃了出去,稳稳当当在岸边落下之后,回头对阿星道:“可有趣么?”

      阿星惊魂甫定,抚着心口问道:“你……你……适才……适才是在飞吗?”

      熊三轻一边将阿星抱下来放在地上,一边笑着说道:“不是在飞,这叫做’点空’,是一个故人教给我的……”

      阿星见他眼神突然落寞,有些不知所措。

      熊三轻抚了抚阿星的头顶,拉起她的手,柔声道:“走吧。”

      阿星跟着熊三轻紧走几步,湖岸边的云雾慢慢散开。

      突然一声长唳,几只白鹤齐齐翱起,岸边此起彼伏的芦花之中,栖着一片鹤群,有的单脚直立,长长的喙探入羽翅轻啄。有的扑打着翅膀追逐嬉戏,见有人路过也并不在意。

      阿星紧随熊三轻,他步子迈得很大,迈一步阿星要三步才跟得上。她一边走一边仰望着他。

      水青的袍子,衣袖又宽又大,遮的熊三轻的脸时隐时现,刺眼的阳光透过参天古木散落在他的脸上,变成了一颗一颗斑驳的圆点,坚毅的轮廓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不知何时走到了一片青石台阶之前,台阶蜿蜒而上,阿星小小的个子,使劲踮着脚也望不到尽头。

      熊三轻将她抱在了怀里,一步两阶,走了约半炷香的时间,才远远见到一大片楼阁。

      阁外白墙黛瓦环护,老松婆娑,石砌门楼上悬一块大长匾额,匾额上“鹤鸣福地”四字笔走龙蛇,阿星一个都不认得。

      熊三轻抱着阿星步上青阶,跨过门楼,踏入垂花门中院落。

      院中左右两条半圆甬道相接,奇石做缀,将碧幽幽一潭溪水拢在其间,潭中游鱼逐虾,青柳翠蔓。

      一座宽阔的白玉石桥将溪潭分隔成了两半,直直通向对岸的青檐殿。

      熊三轻在石桥前站定,犹豫半晌,又大步迈了上去,径直入了殿内。

      殿内斗八藻井,玉砖铺地,正中一条约两尺长的台基上端坐一人,此人与熊三轻一样服色,只发髻上多了一只烟青玉环,此时正单手扶额,撑在金丝楠云雕坐榻的扶手之上假寐。

      闻有人步入殿内,眼皮微动,薄唇轻启,道:“我当你到死都不愿挪出那’饲鹤亭’了,我三番五次派人去请,你都给我打了个半残赶出来,现在反而自己找来。请问三公子是有何指示啊?”

      熊三轻听他阴阳怪气,连讽带刺,只跪了下来,一语不发。

      台上之人闻许久都没有回音,才微微睁开双眼,直起身子抖了抖衣袍,坐端正了,方道:“怎么?无话可说?你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一句交代都没有麽?”

      熊三轻沉吟片晌道:“祸是我闯下的,我自担着。不必兄长劳心。”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