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色》唐豆DouDou

8、第 8 章

　　过完年回来这个月，叶谦集中处理了手上的剧本，剧情不是职场小白一路逆袭成为大BOSS，就是打着职场旗号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立意不够深刻，内里剧情衔接也很突兀。
　　“一本能用的都没有？”林兆拿起一本翻了翻递给叶谦，“这个，这个，改一改，走轻喜剧路线。”
　　林兆，海林集团的太子爷，在英国和叶谦同吃同住了7年的室友。回国后，林兆接管了海林集团下的影视公司，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刚结束了《天井》全国巡演的叶谦拐到了清川。
　　美其名曰邀请叶谦重回故里度个假，然后不知怎么就把清川城市大秀的提案塞到了他手里。
　　林兆刚从政府手里拿下这个项目，能不能做好，对于他这个初出茅庐拿海林集团背书的太子爷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战。
　　在林兆一顿哭爹喊娘哭诉创业之艰辛，他发量之锐减后，叶谦只淡淡交代一句：“把我家先收拾出来。”
　　虽是故乡，但在岭览长大的叶谦，对清川这座南方小城记忆并不深刻。组建工作小组后，他花了大量时间阅读清川的人文历史，走访下属各县市区风景名胜，听村里的老人讲还要早以前的清川。
　　等林兆拿到完整的剧本，就被这个分了4个篇章的巨制给震慑了。又是航海，又是修栈道，道具制作和舞台机关都是大成本，别说还有百来名舞蹈演员的齐舞场面。他问叶谦：“你是把我这儿当百老汇了还是好莱坞了？”
　　叶大导演说了，让他来导清川那就得这样。林兆只能认栽，拿着剧本回去找亲爹一顿拍胸脯，斥巨资折腾了近1年，就有了现在的《清川引》，不仅市场反应热烈，最重要的是政府领导大为满意，小林总还因此在什么协会挂了个副会长的职位，天天在领导那儿鞍前马后，消息比宣发部门还灵通。
　　叶谦瞟了一眼林兆递过来的剧本，眼里写着，“你说呢？”，在林兆面前叶谦比在别处显然多了些情绪。
　　“你瞄准的是职场年轻人，要让他们感同身受，那么在主线情节和台词上都得下功夫。戏那么烂，你舍得砸钱组班底、搞宣传？”
　　林兆心里也有数，他之所以选择清川，就是想用好的作品在清川站稳脚跟，可不是只在市场绕一圈分几口蛋糕就算了。《清川引》立下了调子，叶谦的牌子也在这儿，海林出去的戏只能是精品。
　　没有合适的剧本，两人就冷在那儿。这时，林兆的手机有电话打进来。
　　“喂。张总监啊，好好。前阵子刚忙完呢。”
　　“庆功宴啊，记得的记得的，您太客气了。一定到，一定到！”
　　林兆挂了电话，就伸手来夺叶谦手机，“和我谈事情你静音啥，人家说几次打你电话都没打通，让我代为邀请。”
　　年末叶谦帮着指导了几场商演，各家合作伙伴闻着味儿都来邀请他参加庆功宴。在林兆意料之内，无一之外都被叶谦拒绝了。
　　“这次不一样，那个张总监他们公司在清川好多年了，政府几个大项目都是他们策划的。今晚的饭局人都请动李局了，你敢比他大牌？”林兆恨不得把叶谦揣口袋里四处炫耀，免得人家老拿他爹说事。
　　“我不大牌，我只导戏。”林兆见叶谦眼神冷了起来，知道自己过界了。这原创话剧的项目一来是出于商业考虑，另一来则是他为了留住叶谦而专门提的案子。
　　叶谦作为朋友江湖救急没话说，但现在《清川引》也进入了正轨，叶谦没提要走，还接了话剧这一出，就是承认和他林兆商业合作上的价值了。林兆不会不知道，这其中叶谦最看重的就是自己能给他充分的创作空间以及私人空间。
　　剧本的意见传达完了，叶谦起身走出了林兆办公室，回剧院盯了一会儿彩排。外面突然就下起了大暴雨，一时半会也不见停，叶谦看了下时间，决定去接唐笑下班，不然等她走到公交站，鞋子肯定淌水了。
　　这边唐笑刚拆了一袋面包，还没来得及垫吧两口，就被张总监以“雨大早点出发”为由拎上了车。唐笑业务能力过硬，酒量也还行，加上说话也机灵讨巧，就经常被张总监抓去饭局挡酒。
　　刚开出没多远，电话铃声就通过车载音响了起来，张总监下意识就按了接听。
　　“喂。”
　　“唐笑？”叶谦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在车内回响，正望着窗外发呆的唐笑瞬间清醒，像被外面的暴雨浇了满头满脸。
　　该死，前两天她去接张总监的闺女放学，在车里连了蓝牙放歌哄小朋友，今天一上车八成就自动连上了。
　　“喂喂。叶导啊，您好、您好！有什么事吗？”唐笑硬着头皮尬演中。
　　“没在公司么？”
　　不是脑袋瓜很好使的大导演么，怎么这会儿这么没眼力劲啊！唐笑觉得自己心脏都要跳出车外了，尤其张姐这音响效果也太好了吧！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叶谦说话这么黏糊，emmmm还有点小性感。
　　“是的是的！和张总监在车里，正要去吃饭呢。”
　　张总监前几回打叶谦电话都没打通，这会儿见唐笑提到自己，马上开腔接话：“叶导，下雨天，您慢点开。我们先去酒店等你们。”
　　“好的。” 不仔细听，绝对听不出叶谦停顿了一下。
　　唐笑一开口，叶谦就觉察出不对劲儿了，但至于她是怎么做到在别人车上公放电话的，他回头要好好问问。
　　叶谦挂了电话，就问林兆要了庆功宴地址，那头惊得差点别到一辆骑到机动车车道上的电动车。
　　“这叶导电话挂得到快。”要不是这路况有够遭，唐笑怎么可能逃得过人精张总监的审视。
　　唐笑晃了晃和叶谦的聊天界面，“叶导发我微信，说找不着地儿，想来公司和我们一起去。我刚没看见。”
　　其实最新一条赫然是叶谦20分钟前发她的，“等我来接你，晚上我们在家吃。”
　　张总监一听，不疑有他，光顾着教育唐笑，要及时回复客户微信信息，不然像这回就错失了和叶导交流的机会……唐笑面上有戚戚然听着，心里暗道这下死定了，待会儿要怎么和叶谦交代。
　　今天是张总监组的局，到了酒店，张总监在门口迎客人，唐笑就上包厢吩咐服务员醒酒。叶谦推开包厢门就见唐笑在那儿“很忙碌”地指挥服务员添餐具，视线怎么都能避开门口的他。
　　“还不过来？”叶谦没指名道姓，唐笑想也知道在叫她，磨磨蹭蹭挪到了叶谦边上。
　　“张总监催着要走，我忙着搬酒……酒，就没看见你微信。”提到酒，唐笑硬生生把这个字咽了下去。
　　这个时候，叶谦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张总监和林兆陪同着李局还有几个科长乌泱泱拥了进来，又是一阵礼让客套，分配了座位。
　　李局在主位坐下，几个科长还在一旁礼让，没想到李局先点了叶谦坐在副手。林兆顺势挨着叶谦坐下，在桌下还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唐笑自然是最后坐在了上菜位，招呼服务员上菜。张总监已经带头寒暄了起来，无非是从天气先入手，说这雨突然就大了。立马有人应和，遇水则发嘛，张总监今天这局组得好。
　　唐笑起身拿过茶壶，先给李局斟上，心里掂量了下，给旁边的张处、季科也斟上。到张总监这儿，等她手势一递，“怎么让叶导、林总等着？”她就顺势绕回李局另一侧，走到叶谦身边，眼观鼻鼻观心，做好倒茶小妹的角色。
　　“这个小姑娘怎么还没介绍啊。”大人物之间落座时，就互相引荐过了，这是大领导给张总监面子，在这时点了唐笑的名。
　　“李局好，我叫唐笑，唐宋的唐，微笑的笑。”唐笑在这种场合，一般都是能少说不多说，该做的做了就挂着笑容当背景墙。
　　张处是个乐呵呵的老头子，唐笑在局里走动多，也和张处汇报过几次工作，她一自我介绍完，张处就接上：“小唐可是张总监的爱将啊，做事我们别提多放心了。”
　　张总监也从善如流地接着：“那是领导器重，年轻人还是要多磨练磨练的。”
　　唐笑就陪着笑，见话题从她身上转移，低头放心地喝了一口茶。叶谦坐他斜对面，刚才挨得近了不敢看，这回小心瞥一眼不会发现吧。
　　酒席上话题正好转到叶谦身上，在座的都是人精只字未提叶谦的成名作《天井》，只一个劲儿猛夸《清川引》。
　　叶谦的脸色比起平日和缓些，但和酒席上时不时抚掌大笑和唐笑这种“职业假笑”的比起来，他还是显得过于冷静了些。关于戏剧的问题只简单回答两句，至于别人的恭维的话，只是点头表示本人知道了。林兆整场都在一旁找补：“清川好地方，出人才啊。”
　　各自的酒杯已经满上，唐笑最痛苦的敬酒环节来了，如何找准时机，又不突兀地把各位BOSS都敬一圈，真是要她的小雷达全开。
　　这时候真羡慕端着茶杯老神在在的叶谦，人家一句身体不适，自有林兆这个好队友掩护：“叶导上午还发烧呢，吃了退烧药喝不了酒，但李局的面说什么也要来见的！”
　　在借着“感谢领导”、“同乡喝一杯”以及“跟着张总监”几个策略下，唐笑已经敬了好几个领导。
　　吃了一会儿，还剩坐在叶谦下手那几位海林集团的领导没敬，唐笑不免有点着急，再拖下去得人家领导先敬她了，那多尴尬。
　　硬着头皮走到叶谦身边，“叶导，这回庆典多谢您，辛苦您和您的团队了。”叶谦好整以暇盯着她，也不举起茶杯，她只能维持着躬身举酒杯的姿势，其实也就一会儿功夫，如果叶谦还不接，唐笑已经想好要用眼神求饶了。
　　一旁的林兆见叶谦又使出了“冷冻技能”，马上把自己的酒杯伸了出来，和唐笑一碰，“唐经理，我等你敬我可是等一晚上了。你只和叶导喝，说不过去啊。”
　　唐笑一方面感激林兆解围，加上喝了一轮人也放松不少，就有点要放飞自我了，一仰头把酒杯里的酒干了。
　　“刚才这杯是敬海林团队，敬林总的当然要压轴啊。这一杯我满上。林总，您呢？”这话一出，在酒桌上那就是赤裸裸地挑衅了。
　　林兆觉得这小姑娘挺逗，原来装了一晚上鹌鹑，把酒杯往前一递，一副都听你的认栽样：“那唐经理说了算……”
　　唐笑低头拿醒酒器，就撞到叶谦森森然地目光，不过不是朝她的，叶谦把自己面前没动过的醒酒器往林兆面前重重一摆，“我看这样差不多。”
　　……林兆一下没反应过来，叶谦今天很反常啊。“叶导这人就爱开玩笑，爱开玩笑。哈哈哈哈哈……”
　　（张总监、李局、季科等众人：真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