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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62章 ...

  •   十一月初,林乔为曾葭准备了一个惊喜。她在曾家铺租了一个小院子,让曾葭和林隽先办一场传统的小型婚礼,以告慰曾孟的在天之灵。
      “嫂子,我哥把你娶回家,老丈人这关是一定要过的。我请风水师算了算,叔叔忌日那天正好宜嫁娶、宜祭祀,你穿着大红喜服,梳着新娘髻,和我哥一起在坟前上三炷香。叔叔泉下有知,也能放心了。”
      曾葭握住林乔的手,说:“林乔,我没想到你这么用心,我真的很感谢你。”
      林乔瞥了薛简一眼,硬着头皮说:“啊,嫂子,你别哭啊。”
      林隽本来嫌麻烦想拒绝,但他第一次看见曾葭这么动情的模样,心一软就随林乔安排去了。
      毕竟不是正式婚礼,兄弟姐妹们在场做个证就好。但傅海自知在曾葭生父坟前必定尴尬,借口剧组临时加通告推脱了。
      一大早,曾葭坐在梳妆台前,林乔围着她上下打扮,没个消停。
      “嫂子,你的手表太影响审美了,摘了吧。”
      曾葭摩挲着手腕,说:“就让我戴着吧,摘不下来了。”她捋下喜服的鸳鸯石榴纱罗袖。“你瞧,这样根本看不见,没关系的。”
      林乔只得作罢,转而整理她的发型。
      薛简走进屋子,站在镜子前看了一会儿。林乔取笑道:“二哥看呆了,嫂子今天是不是艳光四射?”薛简走近两步,贴着曾葭的椅子站着,道:“很漂亮。曾葭,今天我给你梳头,行吗?”林乔怀疑道:“你会吗?”薛简从口袋里掏出一柄红木梳子,捧起曾葭的头发,一缕一缕轻轻地梳。林乔的目光在他俩之间转了片刻,一语不发地退了出去。
      “这梳子……”
      “我之前不小心摔断了,后来找工匠修补了,镶了金箔。”
      “你什么时候学会梳头发了?”曾葭注视着镜子里的两个人,“你梳得还挺舒服。”
      薛简温柔地笑着:“我妈说,结婚梳髻是有讲究的,有句话你听过吗?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我多梳一道,四梳希望你有一个锦绣人生,万事如意。这个发髻怎么样?”
      曾葭擦了擦眼睛,说:“这是我梳过最好看的发型,谢谢你。”
      薛简把头发束整,小心翼翼地将红木梳子插在了发髻中间。
      “新娘子,妆哭花了就不吉利了。”
      院子的大门外,冉夕和林乔大眼瞪小眼:“阿隽搞什么鬼?一直不接电话。她想气死曾葭吗?”
      林乔指了指屋子,说:“你和嫂子去说,她对你挺客气的。”
      冉夕连连后退,道:“你是她亲小姑子,还是你去说合适。”
      林乔被冉夕推到曾葭面前,支支吾吾地把林隽找不到人影的事情说了。
      “嫂子,对不起,我出这个主意本来想让你安心。没想到我哥临时掉链子……嫂子,你千万别生气,身体重要。”
      曾葭担忧地说:“没关系,冉夕,麻烦你继续联系家里好吗?我担心他出事了。”
      冉夕埋怨道:“你也太好性子了。吉时马上到了,全村的人都来看热闹,这件事怎么收场呀?”
      曾葭宽慰她们说:“我爸会理解的,我一个人去就好。”
      “不行,新娘子一个人拜堂多不吉利呀。”林乔看见站在一旁皱着眉头的薛简,眼睛一亮,说:“这里有个现成的新郎官啊?”
      冉夕高兴地一拍手,说:“好主意。薛简,你当一回你哥的替身嘛!”
      薛简和曾葭被这个提议惊得半晌合不拢嘴,齐齐反对,最终被林乔带人生拉硬拽扯到了黄泥荡。薛简身上披着皱巴巴的喜袍,林乔严肃地说:“二哥,你说过嫂子很爱她父亲,你别在她爹面前惹事,好吗?”薛简恨恨地推开她,把喜服穿好了。
      薛简走到曾葭身边,握住她的手,感到指尖的丝丝凉意。
      他凝视着经久失修的石碑,黯然道:“叔叔,我之前在您面前说的话,很遗憾我没有福气。但曾葭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不遗余力地守护她的幸福。”
      曾葭诧异道:“你和我爸说什么了?”
      薛简摇了摇头,说:“丫头,就这一次,你就当我是我哥吧。回家家之后我向我哥解释,我保证他不会误会。”
      主持婚礼的老人家中气十足地喊礼。
      一对新人拜过天地和高堂,就在即将进行第三步时,冉夕得到了林隽的消息。她慌张地跑过来,说:“薛简,曾葭,出事了。爸妈打来电话,说林隽被人绑架了。”
      老司仪喊了一半的夫妻对拜卡在喉咙里,仪式草草中止。
      他慢悠悠地和司机走在一起,看着远处飘扬的大红色,遗憾地摇头道:“天作之合,怎么就是没有缘分呢?”
      司机赶紧捂住他的嘴:“老人家,弄错啦!您还自称神算子呢!这二位压根不是一对。”
      老人家连连摇头。
      林隽被人绑架,绑匪给林父打了勒索电话,让林家人携带五千万赎人。公司账目上能提出来的现金只有两千万,林家父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林隽是全家的命根子,一家人都乱了方寸,林母哭哭啼啼地说:“薛简,这个家唯独你见过世面,你拿主意呀。”
      林乔提议道:“我们报警吧,眼下钱凑不够,送过去绑匪也未必放人,说不定交赎金的人也会遭殃。”
      林父不同意:“不行,我信不过警察。”
      薛简是目前全家最冷静的一个人,他拉着曾葭说:“你马上报警说明情况,就说这不是一起普通的绑架案,我们怀疑是针对林隽来的。请公安的同志便宜行事。”
      林父怒道:“你这个混账!你安的什么心?你想害死你哥吗?”
      薛简肩膀挨了重重的一拐杖,他咬牙忍了:“麻烦您把公司账户能提的现金都提出来,我去见绑匪。”
      冉夕急道:“不,你不能冒这个险。”
      曾葭放下手机,说:“还是我去吧,薛简,你在家里和警察配合。我去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绑匪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薛简没有多争执。他撬开手机,把IC卡缝进曾葭的袖子里,说:“你们不会有事的。”
      曾葭穿着火红的嫁衣,挺着大肚子,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拿着手机,一瘸一拐地按照绑匪的指示走。到了一条河边,绑匪发话说:“把手机扔河里去。”曾葭照做后,一个男人拿着刀子从背后抵住她的脖子,把她塞进运输车,挟持到了一个破旧的厂房里。
      在半露天的仓库中,曾葭看见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林隽,也看见了依偎在林隽身边的年糕。
      年糕激动地说:“曾总,你快救我们呀!”
      绑匪带着黑色的口罩,看样子像是个年轻男人,他把曾葭铐在石柱子上,说:“新娘子,对不起了。”
      林隽怒目而视,绑匪踹了他一脚,掏出匕首抵在了林隽的脖子上,啐道:“你再牛一个我看看。”林隽哆嗦着闭上了眼睛。
      曾葭看林隽的样子,无比心疼,她竭力镇定,道:“钱已经送到了,一共两千三百万,剩下的正在筹。您先把他们放了,我留在这里等人送剩下的赎金,行吗?”
      “放人?”绑匪的声音阴冷瘆人,“不,我根本不是为了要钱,我绑林隽就是为了要他的命。”
      曾葭费力地挣脱手铐,无果。
      绑匪挖苦道:“你知道你男人为什么被我抓住吗?他是为了救这个女人。这个混账和他爸一个德行。为了这样的负心汉,你不惜以身犯险。我该说你忠诚还是说你蠢?”
      这个声音让曾葭感到熟悉,她直视绑匪的眼睛,确定她在某个地方见过这个人,但她摸不清绑匪的意图,不敢多说。
      她胆战心惊地问:“我能知道您图什么吗?”
      “我干嘛告诉你?按照剧情,这时候说多错多。”绑匪从一堆破烂下翻出汽油瓶,道:“你只要知道,你们马上就死了。”
      林隽和年糕仓惶地向后挪动,刺鼻的汽油味让他们近乎昏厥。
      曾葭断定这个绑匪大约疯了,能拖一分是一分,她瞪着他,说:“你先冲我来!我见过你,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一旦我侥幸逃了,你就栽了。”
      绑匪手上的动作停了,他愣了一会儿,哈哈大笑:“妹子,你厉害。林隽这个怂包好半天也没认出我,比起他,你懂得尊重人。”他摘下口罩,曾葭看清了他的脸,惊呼道:“你是李钟……你是小蝶的哥哥?”
      “你记得小蝶?”李钟神色微微动容,“你这么聪明,一定清楚林隽非死不可了。”
      认出李钟的瞬间,曾葭就坠入了道德的低谷。她无力辩解,只能感慨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她扬起下巴朝着年糕的方向,说:“冤有头,债有主。这个女孩子无辜。你找林隽报仇是一回事,我求你放了她,行吗?”
      年糕朝林隽的身边缩了缩。她愤恨地盯着曾葭,道:“不,我不走,我和他死也得死在一起。怕死你自己走!”
      李钟笑道:“人家不领你的情。妹子,你是个好人。可惜你命苦,瞎眼嫁错了人,下辈子长点心。”
      “你报警,行吗?你让警方重新审案,还小蝶、还你一家公道。这不比你杀人有意义吗?”
      李钟怒从心起:“公道?谁能给我公道?屁!他林隽有钱有势,害死了我妹妹还能逍遥法外,连我爹妈都半被胁迫半被利诱地撤诉了。那些个警察、律师是一丘之貉。这个世界全是肮脏的,只有死神能给小蝶公道!你懂吗?”
      曾葭坚持道:“我不懂!但我知道你的父母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知道那个为小蝶讨公道近乎家破人亡的律师被你说成鼠辈,我知道那个为了妹妹和罪恶抗争的人屈服了……”
      “你住口!我知道,你这是缓兵之计。”李钟面色狰狞,已经失了理智。“没用的,妹子,谁也找不到这里,谁也救不了你。让我们一起去见小蝶吧。”
      李钟把一箱百元大钞哗啦啦地砸在地上,倒上半桶汽油,悠悠地点燃一根火柴,刹那燃起一簇火焰。
      林隽哑着嗓子骂道:“你疯了?这样大家都活不了!”
      李钟痛快地大哭:“我本来就没想活!我就是要和你这个畜生同归于尽。”他扔了一根又一根火柴,看着曾葭,“你说了再多也没用,因为我是亡命之徒。”
      李钟专心和曾葭争吵时,年糕把手凑近火焰,火舌一舔束缚她的绳子就断了。她解开林隽的束缚,然后挣扎着爬起来,猛地把李钟扑到在地。
      “林隽,你快起来,快跑!”
      李钟怒急,把年糕掀翻在地,踹了一脚。林隽颤巍巍地站起来和他搏斗,纠缠之际,年糕拼了命用力一撞,把绑匪撞到了捆绑曾葭的石柱子上,晕死过去。
      林隽冲到柱子边,用砖头砸曾葭的手铐。火势越来越凶猛,他越着急越解不开,飞溅的火星灼痛了他的眼睛。
      少顷,右侧落下一块横梁,熊熊火焰,封住了厂房一半的出口。
      曾葭被烟呛得厉害,喊道:“趴下!”
      年糕拽着林隽的胳膊,哭着说:“来不及了,再不走我们就出不去了!”
      林隽脑门上不断冒出冷汗,不断地被火焰蒸发。他看了看为了救他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年糕,又望向身边被烟熏得神志不清的曾葭,终于松开手,俯身抱着年糕冲出火海。
      “林隽……”
      喑哑的呼唤被火舌吞噬,他没有听见。
      金黄色的火焰渐渐将曾葭包围,火舌卷起她的衣角。在噬心的惊惧中,她感到自己仿佛变成了幼年被烧死的那只猫,大火一点一点地吞噬她的生命,最终她粉骨碎身,皮焦肉烂。
      恍惚中,她感到有人在用力地砸手铐,光锵光锵的打砸声里,她仿佛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像是薛简的声音。她费力地抬起头,透过赤红的火芯,她看见一个黑色的矫健身影在熊熊大火中逆行,红澄澄的火光刺入她的眼睛,她渐渐失去了知觉。
      曾葭人生中第二次致命的大火,同样没有夺走她的性命。薛简背着她逃出火海的下一秒,整个仓库坍塌成了一片废墟,逶迤拖地的大红嫁衣上残留着一点火星。
      曾葭在医院苏醒后,被警方收监的绑匪提出见她一面。据薛简说,他们三人从仓库往外逃时,燃烧的房梁朝薛简砸去,李钟推开他们挡了过去,后背烧成了一片焦肉。
      曾葭穿着病号服坐在探监室内,拿起电话,说:“薛简来之前,你在砸我的手铐。你救了我,但没有你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对不起,我没法向你道谢。”
      李钟含泪道:“我一心让你死,你神志不清时却让薛简救我,我无以为报。”
      曾葭摇了摇头,说:“我不记得了,当时半死不活的,也许说错话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李钟擦了把鼻涕,说:“在大火里,我准备一死了之了,但薛简对我说了很多话,我决定信他。我不死了,我认罪。”
      曾葭点了点头:“你告林隽吗?”
      “怎么了?”
      “江律师把林隽害小蝶的一些证据留在我手上,因为你们撤诉,这份证据一直没派上用场。薛简去拿了,他会交给你的。但是,结果或许还和以前一样,因为林隽的确有权有势。”
      李钟不解:“那你们何必多此一举?”
      “为了让你知道,这个世界值得你留恋。”
      李钟被判了六年,他告林隽自然也不了了之,但这件事在林家引起轩然大波。薛简首当其冲成了出气筒,林父的烟灰缸在他脑袋上砸破了一个洞。曾葭在医院养伤,林隽来看过她几次,态度有歉疚也有埋怨。中间有一次,年糕也跟了过来,趁着林隽出去,她愤怒地质问曾葭:“他是你的丈夫,你为什么出卖他?”
      “你恨他,因爱生恨。”年糕笃定地说,“他在生死关头选择了我,抛下你,你心里不甘,所以想毁了他。他在你我之间已经做出选择,你为什么不退一步?你用孩子绑着他有意义吗?”
      “你配不上林隽。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林隽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女人,一个肯无条件为他牺牲的女人,你不配。”
      从头到尾没有搭理她的曾葭终于从被窝里抬起头,睁开眼睛,嘲讽道:“全心全意无条件牺牲?他是祖国还是人民?”
      “你……”
      “林隽救你先走,我心里的确有些难受,但那种情况下能活一个是一个,我不会怪他,你的挑拨没有意义。如果林隽爱你,让他来和我提离婚,我决不会多纠缠一分钟。但是至少目前,他是我的丈夫,我希望你的言行举止放尊重一些。”
      年糕终于有了反击的余地:“当年我和林隽在一起时,你说你与我没有关系,对我不负有任何义务。今天我把这话还给你,我和林隽怎么样,你没有权利过问,我也不需要向你承诺。”
      “不错,但我和林隽结婚了,我们受婚姻法的保护。你对法律负有义务。”
      林隽悄悄阖上病房的门,没有走进去。他的心里越来越烦躁,冉夕来探望曾葭,看见他百无聊赖地坐在走廊上,开玩笑道:“你最近总是愁眉不展。怎么?你得了婚前恐惧症吗?”
      林隽说:“如果我现在取消婚礼,应该还来得及。”
      冉夕大惊:“绝对不行!”
      她的反应太过激烈,林隽苦笑道:“曾葭给你们下了什么蛊?我爸把她当亲女儿,林乔对她死心塌地,连我妈都被她肚子里的孩子收买了,难道你也喜欢她?”
      冉夕说:“无所谓喜欢不喜欢,我只是替她可怜。”
      “她可怜?”林隽不解其意。
      “曾葭前脚婚礼被你放了鸽子,后脚听说你有危险就拿命救你。她这么爱你,你和年糕的暧昧她早就知道了,以她的手段收拾一个小丫头还不绰绰有余,但她就是装傻,为了和你在一起,把尊严送到你和情敌的脚底下。林隽,当初是你非要和曾葭好的,作为一个女人,我很想替她问问你,那个为了她改变自己、为了她反抗母亲的男人,为什么突然就不爱了?”
      “我没说我不爱她……”
      “但至少没有过去那么爱了,否则你为什么会说取消婚礼这样的话?”
      林隽没说话,但神色明显有所触动。
      冉夕继续说:“璋海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收到喜帖了,这个婚礼如果出事,林氏集团准会抛在风暴中心。而且,我听林乔说,曾葭的产前抑郁越来越严重了。”
      林隽深呼一口气,道:“我会结婚的,你放心,我刚才只是发发牢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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