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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

  •   诺亚律师事务所成立不久创下佳绩,作为律所支柱之一的江昊也锋芒毕露,二十五岁的他摘获了市十佳律师的称号,是目前斩获此荣誉的最年轻的律师。
      江昊在A大务实求真的教育下成长到今天的地步,取得任何成就的同时,深刻地明白戒骄戒躁的道理。同事们正在为他庆祝,他想起手头还有个案子没了结,以茶代酒自罚三杯,对满室狂欢的人抱歉地告辞。
      他在红灯下停车的时候,习惯性地看向高出远处,结果看见天桥上似乎有两个人在争执、推搡。下一秒,其中一位姑娘从天桥上坠落,她露出惊艳凄婉的笑,长长的波浪卷秀发增大了空气的阻力,像一个慢动作。
      幸好现在是红灯,否则车流立刻就能将她碾成血泥。
      江昊把人送到了医院。
      许妈妈这几天也在璋海,在薛简的搀扶下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她看见曾葭像看见救星一样,抱着她寻求支柱:“不会有事儿吧?”
      曾葭说:“我也不知道。”
      “小曾,你怎么这么说?你告诉阿姨,许懐不会有事的呀。薛简,你说,阿姨听你说……”
      薛简安慰了许妈妈,然后推了曾葭一把,冷冷地说:“你去处理一下你的胳膊和脸。”
      面色发紫的曾葭立刻被小护士拉走了。她胳膊撞在天桥上,然后又摔在地上,重度骨折,大夫接骨的时候都出了汗,小护士不能理解她怎么会云淡风轻地说,擦伤,不碍事。
      娃娃清醒之后,喃喃地说:“我还没死?”
      病房中一时没人说话,只有许妈妈抽噎的声音。
      最后,和她没交集的江昊开口说:“医生建议你卧床休养一段。你的腿……”他斟酌许久,用了一个合适的说法,“他们医术有限。”实际上还有别的问题,但人家男朋友在这儿,不好由外人开口。
      薛简说:“你流产了。”
      许妈妈指责薛简:“你们怎么能胡来呢?”
      薛简避过许妈妈的眼睛,说:“对不起,让您操心了。”
      娃娃从悲痛中醒过神,绝望地问:“丫丫,你为什么推我?”
      曾葭的手在身后发抖,她说:“你自己跳下去的。”
      娃娃泫然欲泣:“你,你怎么能……”
      江昊说:“我可以作证。我看见师妹和许小姐在天桥上争吵,她们情绪都很激动,师妹把许小姐推了下去。”
      许妈妈再没有素日的慈爱优雅,歇斯底里地指着曾葭骂她狠毒。
      曾葭看了一眼薛简,他没有表态。她对江昊说:“你一句证词里有三处错误。第一,激动的是她,我一直很清醒。第二,你想必走了神或者眨了眼,我没有推她,是她推了我,我现在胳膊还吊着。第三,她自己跳下去的。”
      “我相信眼见为实,你的说法没有证据。”
      “你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我把她推下去,我看江师兄不适合当律师。”
      江昊事业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第一次被人这样指责,心头的火蹭蹭冒出来。
      “这是合理推断,现场除了你们没有其他人,难道许小姐会自己找死吗?如果她想死,为什么现在反过来诬陷你?”
      曾葭冷笑,都说司法界最忌主观臆断,看来中国要富强,抵制日货韩货欧美货都没用,最重要的是抵制蠢货。
      “江师兄,您既然以目击者自居,那么我问您,人从高处跳下和被别人推下,姿势一样吗?”
      江昊一愣。
      曾葭在朋友断了一双腿的情况下说出这种冷静刻薄的话,稍稍有些感情的人都不会偏向她。
      娃娃朝薛简伸出手,薛简走向她,将她揽在怀里。娃娃流下眼泪,问曾葭:“你有多恨我?”她的双腿埋在惨白的被子里,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她。
      许妈妈的谩骂越来越难听,曾葭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旁观了很久的小护士没想到曾葭人面兽心,怒道:“病房里吵吵嚷嚷像什么?报警把她抓起来才对。”许妈妈说对,颤抖着手就要报警,没想到薛简拦住了她。
      许妈妈悲愤地问薛简:“薛简,你要袒护这个贱人吗?”
      江昊说:“我同情许小姐的遭遇,但是……”
      薛简制止了江昊,他打量着曾葭,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你解恨了吗?”
      曾葭强自镇定地说:“我没推她。”
      薛简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说:“从昨晚开始,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在你眼里,我一定像个笑话,对吧?”
      曾葭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她对许妈妈说:“阿姨,麻烦您休息一会儿。您血压不好,不适合在这里。”
      许妈妈怒道:“你怎么还有脸这样和我说话!”
      娃娃附和:“妈,你走远点儿。你放心,薛简在这儿呢,还有江律师,她不敢把我怎么样。”
      薛简没什么反应,倒是江昊立刻察觉到了娃娃对他的需要,挺直了胸膛,如临大敌地挡在曾葭面前。
      许妈妈出去之后,曾葭一步步走向薛简。
      “你真的这么想?”
      薛简哆嗦着嘴唇,冷笑着问:“不然呢?你告诉我该怎么想。”
      曾葭也笑着说:“对,对极了。没错,我故意让你看见你未婚妻和别人暗通款曲。我故意把她从天桥上推了下来,我巴不得摔死她,你如果在,我一定顺手杀了你。你很委屈吗?你觉得全世界对你充满了恶意吧?你终于知道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什么感受了?薛简,当年你把我男朋友送到冉夕床上的时候,我不会比你现在好受!”
      薛简把怀里娃娃轻轻放下,面无表情地和曾葭对视着。电光火石的瞬间,他猛地发力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死死地抵在墙上。
      “你说忘记一个人容易,像在身上剜掉一块肉那么容易。我相信了你的话,你却不肯放下任参。你到底多爱他?你告诉我你有多爱他!我们一起历经风风雨雨,好几次连命都拴在了一起,你居然为了那个人渣这样对我,你是不是恨不得我死了?!”
      他手上青筋暴起,掌心感受到她跳动的脉搏。
      江昊被他们的模样吓住了,护士们也纷纷冲进来。
      “薛警官,您冷静点儿,这样下去她就被你掐死了。现在不是快意恩仇的年代了!”
      娃娃没料到这样的进展,她崩溃地叫喊:“薛简,你疯了吗?你快放开她!你敢伤她我跟你拼了!”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被护士按了回去。
      曾葭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挤出一抹快意的笑,一字一顿地说:“你有种来真的。”她每说一个字,薛简就感受到手心脉搏的鼓动。
      他见鬼似的松开了她,盯着湿漉漉的手掌,浑浑噩噩地往后退。
      曾葭顺着墙壁滑落,她剧烈地咳嗽,贪婪地呼吸着健康的空气。满屋子人把她围成一个圈,如临大敌。
      曾葭走近娃娃,定定地看着她。
      “娃娃,你告诉我,我推了你吗?”
      “是。”
      曾葭从桌子上抓起水果刀,二话不说戳进了大腿,鲜血淋漓。
      “我推你了吗?”
      娃娃扑进护士的怀里,嚎啕大哭。
      曾葭的腿血流不止,看上去十分可怖。
      “许懐,自从你和薛简……我的确对不起你,但是这一刻开始,我们两不相欠。”
      她利落爽快地拔出刀,掷地有声,血珠飞溅在薛简的眼睫上。
      众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震慑住。
      护士追出了病房:“等一等,我们得先照顾你的腿伤。你这样会失血过多……”
      “放心吧,我知道大动脉在哪儿。”
      “可是……”
      曾葭忽视周围各色异样眼神,说:“我不需要你们的照顾。”
      天没有透亮,曾葭脱力地走在马路上。
      “先生,先生……”
      一个气质淑雅女人追上她,气喘吁吁地说:“先生,您怎么不理我呢?您的腿流血了,我送您去医院吧。”
      先生?
      曾葭摸了摸齐耳的短发,产生重新把头发留起来的念头。
      “不用了。”
      她脱下风衣,遮住了殷红的腿。
      回A大经过一条小路,没有路灯,也没什么行人。她面容憔悴,双目无神,她刚才间接地害死了一个孩子,阴森的北风呼啸让她心惊胆战。
      突然,一辆摩托车从她身边擦过。她的身体已经达到临界点,被翻飞的空气带着跌了几步,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闷哼。这时,不远处的摩托车突然停了下来。曾葭拖着腿一瘸一拐朝前走近,借着灯光看见车上一对年轻的情侣,穿着A大的纪念衫。
      曾葭失神良久。
      曾经也有一个人骑车载着她,在风中在雨中,夜半时分的羊肠小道,正午阳光下车马喧嚣,风卷起她的发丝挠着他的脸。
      这个人现在想要杀了她。
      小情侣重新发动油门,他们开得很慢,还打开了尾灯,每走几米就回头看一眼。到了校门口的亮光下,他们冲曾葭点点头,然后疾驰而去。
      曾葭一路小步跟在他们身后,跟在光明里,心绪渐渐平复。

      <来自联系人 懐儿 1.12 20:36 >
      亲爱的薛简:
      当你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我已经在前往德国的飞机上,我妈联系到了一位口碑极佳的医生,我将在柏林进行长期的治疗和学习。
      回想一路走来,自觉欠你良多。我仗着先追求你,以为你爱不够深,一味向你索取,却鲜少付出。但是我并不后悔,因为我真的不爱你。
      中学语文课上,老师讲过一首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诗句里的新娘子让人羡慕,但那不是我要的生活。曾葭明白我的思想,所以她最初不看好我们,那时候,她一定无比珍惜我和你。可是她现在不惜用最残酷的手段伤害我们,因为她爱上另一个男人。
      薛简,我不会再因为我的腿怪她,但我不会强求你原谅她。你不要像那天一样,情绪激烈地想要杀死她。让她好好地活着,这既是对她的宽恕,也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我请求你一件事,请务必答应我。石头因你和他翻脸非常懊恼,是我主动引诱他,我希望你们回到从前。不要让他知道我失去的孩子,我始终相信他是爱我的,我不愿意让他因我而痛苦,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薛简,祝你幸福。
      顺颂
      时祺!
      **************************
      Re:
      许懐:
      我不是为了你。我和曾葭的关系请你不要过问。
      你不必感到亏欠。我们因心动而恋爱,因不爱而分开,不存在谁欠谁。如果一定要论是非,我对不起你更多。你还记得我向你提分手吗?我已经觉察了你和石头的感情,但当你哭着让我不要丢下你的时候,责任感和侥幸感绑架了我,我以为一切都会过去。如果那时我坚持分开,我们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我一直在反思,在我们的交往中,我不够浪漫温柔,我的事业心太重,为人死板,我太在乎别人,和我在一起真的很委屈你,对不起。但有时候我也会觉得委屈。希望我们引以为戒。你性格冲动,我建议你今后选择感情时要慎重,免得受到第三次伤害。
      请原谅,我和石头的关系不可能回到过去,我没有那么博大的胸襟,我想他也没有。对了,今天我和他见面,他即将举行婚礼,还重点问起了你。总之,请你放下心事,好好养伤,我衷心地希望我曾经喜爱的女孩早日恢复健康、美丽。
      冬安。

      <来自联系人 娃娃 1.26 13:15 >
      亲爱的曾葭:
      我明天就要手术了。来到德国的这些日子,我想的最多的不是石头,不是薛简,而是你。
      我为恶意的诬陷向你致歉。我的确想死,但在以为自己要死去的瞬间,我知道我没有那么勇敢。你让我失去了我最爱的男人,我不知道有什么方法报复你,所以我说了谎话。看见你不敢相信的表情,我觉得十分畅快。
      从小到大,我一直想看看,你是否真的无坚不摧。
      但是,当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就后悔了。
      我不止一次向薛简说明真相,但是他不相信我的说辞,他说他恨不得你死。我真正明白了他对我爱之深,可我不爱他了,我很惭愧。你的心变了吗?如果薛简心如死灰,随便找个人开始,你愿意吗?
      我无比希望回到从前,回到我们在故乡的岁月。我们俩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躺在操场上看星星,我在课堂打盹,你出其不意地揪我的辫子,我逃学去上钢琴课,你一边骂我一边耐心地为我补习。我坐着轮椅登机的时候,反复地询问母亲是否遗忘了什么。后来我才意识到,这是第一次在我人生重大节点,你没有出现在我身后,为我祝福、送别。
      曾葭,我很后悔,也很无措,我们为什么变成这样?
      *************************
      Re:
      <附件:柏林XX艺术学院-Dr.M>
      我也后悔,但没有后悔药。
      别挑拨离间,我和薛简的事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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