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绝》小冬月

48、安之若素

　　一间简单的小屋旁种了一棵红豆杉，红豆衫下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和一只火鸟恶狠狠的对视着，一人一鸟气氛十分紧张。

　　“好啦，阿息你让让阿户。”

　　一个少女穿着绿色粗布衫从屋内走出来，她头上扎着墨绿色的布条，面容倾城绝色，手中端着一个木盆，装着洗好的衣服。

　　少年得了理，从少女手中夺走了木盆晾衣服去。

　　少女蹲到火鸟身旁，摸摸它的羽毛，轻轻笑了。

　　火鸟有些不高兴的抖抖羽毛。

　　“好了，不笑你了。阿息，等你变回人形了我们逛集市去。”青绝将他抱起来。

　　“这化形术怎的老是解不开呢我都用了好几种东荒秘术了。”青绝喃喃道，看着手中变成火焰鸟的叹息，她心中更多的是愧疚，他这种形态很难受吧。

　　青绝不知道的是，窝在她怀里的叹息有多爽，根本不想变回人形。

　　当初吃了路劫给的化形药才能将青绝从荆棘之地解救出来，可现在感觉也不错，就是阿户那家伙太讨厌了，老是跟他争晚上睡在屋里的机会。

　　自从将清零山小屋移到这里来，生活平静安详了许多，只有这两位爷事多。青绝的房间朝向暗，阳光照不到，比较适合蛇类居住，于是她在她的房间整了一个窝给阿户睡，可是叹息看到不爽了，整两个他们也不同意，只能轮流，但叹息老是强行占位，搞得两人老是剑拔弓张。

　　阿户不争不吵，在房间里也睡的很安静，倒是青绝老是很好奇的看着他，毕竟那是她曾经最怕的动物。

　　有一天青绝在端详他的时候，阿户醒了，那双绿幽幽的眼睛看着青绝，可怕到像是看到了猎物，想一口吞尽。

　　然后青绝被吓到了，直接倒坐在地上。

　　阿户看着她，声音不冷不淡，“你在干嘛”

　　“我……”青绝有些语塞了，随后拍拍身起来，明明自己也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理直气壮起来，“我记得在幽冥之地看过你展开翅膀的样子，为什么现在没了。”

　　阿户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然后翻了个身看都懒得看她了。

　　直到后来青绝才从叹息口里知道，阿户作为天外天神兽本来就是有翅膀的，并非普通人间蛇蟒。

　　可惜那天青绝不死心，又凑到他旁边去。

　　“阿户，在天外天你为什么要杀我”

　　这次他还是没有转身，却回答她了。

　　“你害死了木上神。可是后面青上神让我替她保护你。”他将头埋在角落里，有点抵触回忆天外天。

　　突然一只手替他掖了掖被角，那只手温暖的环着他。

　　“别怕。”

　　怕？原来他是害怕，害怕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自己不知该去向何处，就像那时她丢下他进入魔域一般。

　　现在她说别怕，是不是代表她不会抛弃他

　　他将头埋在被子里，被子里有一股淡淡的红豆香，温暖浸透了他整颗心。

　　这样，真好。

　　看似阴狠可怕的阿户内心是个可爱的小男孩，看似潇洒迷人的叹息内心却是个腹黑爱吃醋的主，这天轮到阿户睡房间的时候他骗阿户去修篱笆，然后提前缩到了窝里，死活不肯出来。阿户不服，差点掀翻了屋子，青绝无奈，安慰似的抱了抱阿户，说两句好话让他去另一个房间睡。

　　幸好阿户还是很听青绝的话，拿个茶杯砸向叹息，转身气呼呼的出去了。

　　叹息轻身一跃躲开了茶杯，得意的梳理了一下羽毛。

　　青绝关上门，将叹息从窝里抱起来，坐在床上抚摸着他的羽毛。

　　“干嘛跟阿户争这些小事呢”

　　叹息装作没听见，继续窝在她怀里。

　　青绝无奈，叹了一口气，将他放在旁边，躺下。

　　“告诉你个秘密。”青绝看着装睡的叹息，唇边是盈盈笑意。“其实在天外天，你被阿金重伤时……月老封印珠就碎了。”

　　装睡的人儿听到这话，内心翻涌，那些话就像蜜糖，甜甜的在心底化开。

　　他曾以为青绝在记起往事之后，会跟灵白走，可是所幸，她是爱他的，她选择了他。

　　灵白和帝尊都是她的过去，而他，才是她的现在和未来。

　　“阿息！”青绝发出惊讶的声音。

　　叹息回身，看到青绝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印着一个人影，随后又被粼粼水光模糊了。

　　她伸手紧紧的抱着他，像是很久未见的恋人。

　　他看着自己恢复原样的手，亦紧紧抱住她。

　　漫长的夜在一个久违的拥抱中结束，美好到让人唯恐是梦。

　　第二天早起的青绝洗好衣服阿户习惯性替她接过木盆去晾衣服时，被从一旁窜出来的叹息抢走了。

　　“从今天开始不用你晾衣服了。”他端着木盆还腾出一只手嘚瑟的摸阿户的头，“小矮子。”

　　阿户一下子怒了，化身巨蟒，向叹息攻击而去。叹息更开心了，将木盆丢开，化身老虎，两人斗得难舍难分。青绝连忙接住被叹息抛出的木盆，盆内的衣服险些散落一地，她彻底对这两人无语了，转身自己晾衣服去。

　　然而在这篱笆外，青绝看到了一个久违的人，他不知所措的看着她，紧张得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摆。

　　青绝没有和他搭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身后两人依旧打得难舍难分。

　　“抱歉。”他向青绝拱手，风吹过他的黑纹白袍，这时青绝才发现他的脚下系着一条红线，极浅的颜色，延绵到她的脚下。

　　原来是这红线引的路，也当真是她自负了一回，这咒术加了冰幽草，又岂会那么容易解除。

　　青绝向他点头就当打招呼了，转身去晾衣服。

　　“我觉得……”他朝着青绝上前一步，又觉得是自己唐突了，却还是开了口，“我好像认识你。”

　　“对啊。”青绝掂着脚尖将衣服挂在架子，阳光打在她的脸上纯粹而美好，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是在天界从未有过的。“一面之缘，不必牵挂。”

　　一面之缘，灵白喃喃道，明明不止是一面之缘的感觉，那种感觉，像是在心底压抑了很久，很痛苦，却又道不清。

　　叹息和阿户发现了灵白，立刻停了手，冲到青绝身边，一个个殷勤的替她晾衣服。

　　灵白眼中的光芒暗了下去，转身离去，那瘦弱的背影有道不清的孤独悲凉。

　　那道牵引着他们的红线，也彻底断了。

　　那天夜里，青绝一个人收衣服时一双手从她身后圈住了她的脖子，将头靠在她的肩膀。

　　“怎么了”青绝抱着衣服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叹息故作轻松的语气，“我记得某人还想像对灵白一样删了我的记忆。”

　　青绝尴尬了，呵呵了两声，从他的魔掌下逃脱，转身轻步踏着准备逃回房间，或者找个垫背的。

　　叹息闪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以后还敢不敢了。”

　　“你这不是记起来了吗”青绝打诨道。

　　他突然很用力的抱住她，声音平静却带着颤抖。

　　“我不敢想象，若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你在那暗无天日的荆棘之地还要待多久。我多么庆幸我是神魔之子，你的咒术对我时效不长。阿咒，再也不要这样对我……”

　　“阿息……”她很想告诉他没事的，可她此生最狼狈最可怕的样子被他看见了，说没事也显得很无力。

　　“不要这样对我，也不要这样对自己。”他害怕再看到青绝血淋淋的样子，她该有多痛啊！

　　“谁说对你无效的。”青绝笑了笑，压制住心中涌动的情绪。

　　叹息奇怪看着她，十分质疑，但下一刻便想起来了。

　　梦之幻境，红豆林起舞，是她的杰作。

　　叹息也笑了，笑得十分可怕。

　　“那我该怎么奖励你呢”

　　青绝心里直发毛，假笑着从叹息手下跑了，边跑边叫。

　　“阿户！阿户出来救我啊！”

　　叹息看着青绝穿着那身碧绿的粗布衫十分有活力的跑来跑去，嘴角不自觉挂着如阳光温暖的笑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