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清》弄清云

7、醒了

　　齐芥醒了，做笔录的民警田奇安抚了他的情绪，考虑到这孩子的情况特殊，就给他一支笔，让他写在纸上。过了会儿，田奇抬手看了看表，走到齐芥身边，他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痛哭。田奇拿起纸，上面只有淡淡的黑笔蹭过的痕迹，隐约能看出一个草字头。接下来的痕迹就有些模棱两可，田奇也摸不着头脑，作为所里最年轻的高材生，组织上对他很信任。嗯，要加油，这是他第一次踏入派出所的大门对自己说的。仅凭一个草字头，实在看不出什么。可齐芥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拔掉输液管，连鞋都顾不上穿好，都穿反了。医院离学校很近。他三步并做两步，冲进校门，跑上楼梯。田奇木在原地，但还是拿起外套，追着齐芥。
　　齐芥跑进自己的教室，顾不得喘气，径直迈步到肖艺身边。肖艺笑着看他，柔声问：“怎么了？”齐芥“扑通”一声跪下了，抬头看肖艺那张含笑的脸，含糊不清，吞吞吐吐地说：“对……对不起！”
　　肖艺脸上的笑容依旧那么灿烂，俯下身子问他：“怎么了？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齐芥抽泣着，满脸泪痕，坚定地说：“肖艺，我……我把肾……还……还给你爸……爸！”肖艺笑出声来，把头抵到齐芥额头上，说：“没事的，他离开了，换回来也没用，你好好留着，别辜负了，要爱自己。”齐芥的眼眸望向肖艺，她还是如初见时那般美好。
　　齐芥十岁那年，得了很严重的病，一定要换肾，否则就会肾衰竭，然后死去。原本医院发来的死者遗体器官捐赠，肖艺母女俩是不准备接受的，可看到齐芥这么小就这么痛苦，实在于心不忍。幼时的肖艺拉着母亲的衣角，柔声说：“妈，爸爸回不来了。”肖母也明白女儿的意思，这样也好。肖艺父亲的肾在齐芥那里延续了下去。
　　高一齐芥才知道这件事，原本好转的自闭症又回到原点，齐芥一蹶不振。他欠肖艺的太多了，无论是那颗肾，还是幼时的陪伴，肖艺的存在对齐芥来说就像是眼睛。肖艺带齐芥走出自己的围城，带他去看这世界繁华。正因为肖艺，齐芥才钟情于写作，在漫长岁月里，她教他执笔，他为她写诗，青梅竹马莫过于此。
　　“在梦里，缘分赠我们相遇，时间想让我们分离。我拼命抓住你的手，声嘶力竭地呐喊，你却化成碎影封存在我心中爱的那片净土。”肖艺成就了齐芥，齐芥也几乎成了肖艺的英雄。他在文字的海洋里鲜衣怒马，牵着她的手，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田奇听着这个苦味回甘的故事 不争气地流了几行眼泪，旁边的女警屈灵哭得稀里哗啦，“太感人了。”齐芥面无表情，在纸上写，还有什么想问的？田奇说：“对了，勒你的到底是谁？”是铆钉，齐芥写下三个字，最后一笔加重了些。田奇若有所思，叫上屈灵又重回了一趟派出所。
　　在车上，屈灵问他：“铆钉是什么？不良组织？”田奇点点头，敷衍了句：“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