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戏青龙台之苌乐谣》客从西北来

88、088 再会双亲

　　京城的夜晚总是要宵禁的，但却与轮回使走了一路，压根就没瞧见巡夜兵，不仅不见巡夜者，到了紧闭的城门前，守城将看到领头的黑衣人亮出一块令牌后，便下令开启城门。

　　守城将乃朝廷中人，轮回使则出自臭名昭著的轮回殿，却他们遇上了，仿若同僚似的相安无事，这……苌乐腹涌极度震撼。

　　蛟冥觉到身侧人儿的异样，便捏了捏她的手，示意稍安。

　　出得京城大门去，行至离京城稍远些的一处平坦开阔地。

　　候在此处的轮回使瞧人来了，便把提前备下的篝火点燃。

　　苌乐大概瞅了眼，算上“陪同”他们一道来的，再加上候在这的，此处聚了足足近百余位轮回使。这些人无一例外，尽作黑衣蒙面装扮。

　　轮回使把苌乐、蛟冥围中间，围成圈的空地足够大，这片呈圆形的空地上，现除了一堆篝火，再就是他们两。

　　蛟冥“啧啧”，“我们竟能惊动轮回殿出动这么多的轮回使，我应该庆幸你们把我高看呢，还是感谢你们把我高看？”

　　头目上前道：“蓝公子，你当真要见黑白双煞？”

　　“嘶”，蛟冥牙缝吸入凉气，“你这坨东西烦不烦，俗语言，话不过三，同样的话我说了怕已经不止三遍，你竟没完没了的还问，你信不信我抽你两耳刮子。”

　　言毕，他也不给那人应答，就真的上去，左右开弓抽了他两耳刮，那人实被打了一个懵。

　　苌乐又想笑，不过看这么多轮回使在呢，她总是隐忍着，可她越忍，那种想笑的冲动就越明显，她如此模样，反而令头目颜面扫地。

　　此人恨恨点着头，后退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黑白尊者来教训你们。”

　　苌乐没了想笑冲动，转动脑袋四下寻找，黑白尊者在何处。

　　忽闻几声“哒哒”响，紧着便看到，从围成圈的轮回使后方，翻着跟头现身十个人，这十人，每两位一组，每一组俱是一黑一白的装束，他们脸上也都罩、与衣袍同样颜色的面具。

　　穿白衣服的手里拿着黑色丧棒，而穿黑衣的，手里则持白色丧棒。

　　这些人一入内，便举着手上丧棒，对准了他们两。

　　苌乐放开蛟冥的胳膊，把围住他们的每一位黑白尊者都仔细看，一圈看下来，苌乐声音小小的对着蛟冥说，这里面没有爹和娘。

　　与爹爹、娘亲生活了那么多年，她太熟悉他们。

　　苌乐相信，倘若这里头真有爹娘的话，就算他们遮着脸，她也一定能认出他们，可这些人，无论怎么看，她对他们有的只是陌生，完全没有那种亲昵。

　　闻苌乐言，蛟冥朝那头目道：“我要见的，是真正的黑白双煞，不是这些假冒玩意。”

　　黑衣头目嗤笑：“他们也是黑白双煞，见他们也是一样的。”

　　“耍我是吧，行，我就让你们知道一下，敢耍你祖宗的下场。”

　　蛟冥将说完，处于圈内的十个人，举着丧棒同一时朝苌乐攻来。

　　他们发难苌乐、却不攻蛟冥，这虽是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杀手们晓得对付蓝公子不一定有用，但对付他身边的人，必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眼看十根哭丧棒即将挨上苌乐，却这时蛟冥一鞭子挥出，把每个人手中的哭丧棒打落之余，再跳起来，照攻来的每个人胸口之上狠狠一脚。

　　一圈踹下来，十个冒充玩意，就已经被全部踢飞出去，东倒西歪了。

　　围观的一圈轮回使大惊，方才的这十位虽非真正的黑白尊者，却也是轮回殿里数一数二的高手，然他们十人联手，也不能撼动此人分毫。

　　现下无论是谁，皆了然了当初被扒掉裤子的那帮人。

　　那些人带话回去轮回殿之时，他们还笑话过那些人，现看这十位被人家一脚踹飞，无论哪个，都再笑不出来。

　　蛟冥手提鞭子，照躺在地上的这十人一顿乱鞭。这鞭子是蛟皇的那一条，殒命这条鞭子下的人多到数不清，这上头沾过无数人魂。

　　被这样的鞭子抽上身，滋味有多酸爽，挨打之人自个晓得。

　　蛟冥抽着一帮人抽了个开心，苌乐望着他，总觉此刻的蛟冥像极阴人过路里的那个小龙，不光现在是，回想在烟华岭那晚，他拾掇那些轮回使时，亦是。

　　虽说在镜子里见过那个小龙了，但住在镜子里的镜魂，远远不及阴人过路里看见的那位，此间的蛟冥才与那位不相上下。

　　倒地的十人被打的皮开肉绽，蛟冥没有因为穿黑衣的是女人，从而手下留情，觉差不多了，他这才住手。

　　被打的十个人，见其终于停下挥鞭子，赶忙爬起来，狼狈退后。

　　他们也不知，方才明明想爬起来躲避，可就是倒在地上，怎样也无法如愿，这会子总算能站起来，这些“黑白双煞”再不敢往前冲一步。

　　蛟冥退至苌乐身侧，冷硬道：“我最后再说一遍，如不想死，就让黑白双煞来见我，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们这一百来号人渣。”

　　他话将毕，便有一道空灵男子腔接过言，这道声音从头顶之上传来，“黄毛小儿，好大的口气。”

　　苌乐下意识抬头朝上看，这一看，登时激动开。

　　她没有说话，但她的反应让蛟冥知道了，从天而落的这两位，才是乐乐真正的养父母。

　　黑白双煞夫妇，与将才那十个人打扮无异，唯不同的是，他们的武器非哭丧棒，而是两把形如弯月似的刀。

　　他们落下来，恰好正面对上了蛟冥与苌乐。

　　苌乐眼眶涌上雾气，往前头迈出一步，与罩着面具的爹爹、娘亲相视。

　　夫妻两也是浑身一震，他们望着苌乐，同一时双眸大睁。

　　透过他们的面具眼孔，蛟冥看见此二人眼里，迸发出来浓浓的不可思议。

　　黑白双煞背对黑衣头目，故而头目只看见苌乐泪眼汪汪，并未看到黑白双煞亦满眼激动。

　　头目不知死的说了句：“两位尊者，这二人交给你们了。”

　　苌远与妻子未理会身后那人聒噪，两人各抬一手，摘掉面具。

　　苌乐娘眼泪流出，苌远虽未淌下泪水，却也眼睛发酸。

　　黑煞朝着苌乐近两步，哽咽道：“你……是我的乐乐吗？”

　　“是，我是，娘，我就是你的乐乐。”苌乐扑入母亲怀抱里。

　　娘？

　　一众轮回使诧，此女居然是黑白尊者的闺女？

　　黑衣头目总算明白了，难怪他们要见黑白双煞，竟是这个原因。

　　头目道：“两位尊者，原来她是你们的女儿。既然你们是一家人，两位总得给上面一个交代吧。”

　　团聚的一家三口依然没理会这边，苌乐从母亲怀里站直，把娘瞅瞅，再把爹看看：“今日得知两位高堂身子康宁，女儿总算能放下心了。”

　　“我和你爹很好，你不必担心，看你也安泰，我和你爹才是真的能放下心来。”

　　不仅可以放下心，三年不见，女儿美的简直恍人眼，他们夫妻更多的是欣慰。

　　被无视，头目怒了，“两位尊者，这亲也已经认了，你们是否得给我们个说法。”

　　黑煞与丈夫对视，见苌远给她使眼色，她便对女儿、还有女儿身后的狂妄小子小声吩咐：“你们两个，赶紧把耳朵捂起来。”

　　苌乐欲问，却见母亲给她眨眼，便连忙捂住耳朵，蛟冥也顺顺的抬起手来隔绝听力，苌乐娘亦同样。

　　白袍加身的苌远迅速取下别在腰间的短笛，搭在唇边吹奏起。

　　这边三人事先捂住耳朵隔绝曲调穿击耳膜，是以他们无事，而一圈轮回使、还有那些被抽了半死的黑白双煞，都一个个被悠扬的笛声弄的抱头泛起迷糊。

　　泛迷糊不大功夫，他们就又仿若着了魔似的，举起武器互相砍杀。

　　头目毕竟是有点儿神力手段的人，未完全被笛音迷惑，他避开下属朝他挥来的刀，想要逃，苌远根本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苌远笛音变调，立时又有几人朝头目挥刀砍来。

　　倘若不是笛音迷惑人心绪，攻来的人，他躲也就躲了，奈何他也受不了笛音索命，明明看见武器照他砍来，却无力躲过，黑衣头目被下属砍成一堆碎肉。

　　苌远不停吹奏，直至这些人尽数相互残杀完，确定没有任何一个活下的，他才收回短笛。

　　黑煞连忙揽过女儿，“乐乐，咱到那边说话。”

　　女儿胆小，做娘的最是了解，她怕这样的景象给女儿留下阴影。母亲心思苌乐又岂会不知，挽上娘的胳膊，随她而去。

　　蛟冥让开，待丈母娘与老婆经过，他又与苌远对上，见白煞盯他看没完，便抱拳说道：“前辈先行，晚辈随后。”

　　白煞把蛟冥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的打量了又打量，旋即面无表情的、负手随在妻子与女儿身后。

　　蛟冥很不习惯对个生人这般客气，可一想到这位乃是乐乐她爹，纵使不习惯，也得忍着。

　　一行人远离死人堆，寻个干净处。

　　这里虽无篝火映照，但有蛟冥递给苌乐的一颗夜明珠，同样把这里照的亮如白昼。

　　蛟冥给苌乐夜明珠，只是单纯的为了让苌乐与她母亲方便，真的没有旁的意思，可他这举动，看在苌家夫妻眼里，以为他在显摆什么。

　　黑煞问：“乐乐，这小子什么人，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苌乐不知母亲问话的真正含义，微微一笑，给母亲介绍起蛟冥。

　　看女儿说起这狂妄小子一脸羞涩，她自是懂，这少年原是女儿心上人。

　　乐乐已是大姑娘，她当不会反对乐乐与人相爱，可这少年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一颗夜明珠，故而黑煞把女儿拉着坐下，语重心长道：

　　“乐乐，娘不管你喜欢谁，但娘希望，你在寻觅相伴一生的良人之时，先看一下对方人品，这小子头一回见我和你爹，就用这个来恍我和你爹眼睛，他以为我和你爹是什么人。”

　　“娘，小龙不是那种人，你和他处久了，就会知道他人如何。”

　　这厢，苌乐同母亲聊个没完，那厢，蛟冥被白煞转着圈子继续打量。

　　苌远不说话，却又把蛟冥当作东西似的来来回回赏，蛟冥极度不喜，却也只能忍着，任由老丈人将他当成物件似的观摩。

　　苌远也知轮回使被一年轻人扒掉过裤子那茬，今儿再晓得，这位扒了轮回使裤子，还杀了无间堂那么多人的年轻人，是和女儿在一起的，苌远不得不上心。

　　苌远绕至蛟冥身后，忽地发招，朝蛟冥天灵盖攻上去。

　　蛟冥本能的避开，再转身迎上。

　　两个男人的动静，引得两个女人注意，苌乐大惊，“噌”的站起来，“娘，爹和小龙怎么打起来了？”

　　她就要过来阻拦，被她娘一把将她拉住，“你放心，你爹不会伤他，就让你爹自己去看，你给他找的这个女婿，他满不满意。”

　　听母亲言，苌乐放下心来，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她到不担心父亲会伤着小龙，而是怕小龙出手没轻没重，伤及父亲。

　　苌乐冲蛟冥大喊：“小龙，你敢伤我爹，我跟你没完。”

　　蛟冥避开老丈人的一脚刚要还击，忽听苌乐喊话，只能悠着点儿出手。

　　白煞道：“别听她的，使出你的全力来，倘若你输了，你休想从我这里带走乐乐。”

　　不让苌乐跟他走，那怎么成。蛟冥再出手，的确使出全力，用全力是真，但他仅仅只是用武功对付白煞，万没有用任何神力。

　　一老一少越打越激烈，蛟冥、苌远互被对方的武力值惊住。

　　白煞想到这小子功夫必不赖，却万没想到，这少年看着年纪轻轻，武功竟不赖到了这个程度。同自己打了这久，不但能接他的招，还能破解之后再还击回来。

　　蛟冥亦感到不可思议，凡人里头，能与他打成平手不相上下的，目下他所知道的，也就沐鸾飞。如今连这个岳父都这么能打，那将来，若惹乐乐不高兴，乐乐去给这两人告一状，他二人联手的话，不得把他锤个半死。

　　“小子，你想什么呢，你若打不赢我，我不同意你和乐乐在一起。”

　　“既然前辈如此说了，那晚辈就得罪了。”

　　蛟冥虚晃一招让过白煞攻击，后又紧着一掌推出。

　　白煞觉耳后生风，迅速转身，却转过身来为时已晚，蛟冥那一掌已经抵在了他的面门上。

　　苌乐看的心提起，差一点儿叫出声，好在两边都停下。苌乐连忙冲过来，扶住父亲：“爹，你没事吧。”

　　蛟冥收回手，后退两步，抱拳微弯腰，“多谢前辈承让。”

　　白煞示意女儿无事，他望着蛟冥不住点头，“好小子，果然是个人才，与老夫打了这么久，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白煞扭头看闺女：“乐乐，你眼光不错。”

　　“爹，你跟小龙较的哪门子劲，没听过拳惧少壮，我真怕你被他伤了。”

　　“你爹我哪里会那么容易被伤着，况且有你在，我想他也不敢得罪我。”

　　苌乐笑笑，这到也是。

　　“天快亮了，我和你爹得回去了，乐乐，你和小龙走吧，如今知道你没事，我和你爹最大的心愿也了了，你们去吧。”

　　“娘，女儿千辛万苦才找到你们，要走咱们一块走，你们干什么要回去？”

　　“乐乐，我和你娘，今生注定无法脱离轮回殿，即便我们能与你一道走了，过不了许久，我们还是会回去，就算我们死了，我和你娘也无法离开那里。”

　　“到底怎么一回事，莫非你们有把柄被拿住？”苌乐问。

　　白煞叹口气，没有隐瞒的告知闺女，他们被轮回使捉住送回轮回殿里，就被鬼尊下了同生咒，有这道咒加持于身，无论生死，都无法脱离轮回殿。

　　蛟冥眯眸：同生咒？！

　　他只把下同生咒的方法教给刘四，难不成除了刘四，世上还有人会下此咒？

　　鬼尊？

　　人世间竟有人抢他邪应龙的名头？

　　“同生咒是什么，难道就没有解开的法子么？”苌乐道。

　　黑煞说：“除非鬼尊愿意给我们解开，否则，我们是逃不掉的。”

　　蛟冥上前来，“两位前辈，得罪了。”他把夫妻二人手臂捉住，起念施法，想帮他们解去同生咒，却是做法阵阵，连忙又收了神通，放开他们胳膊。

　　蛟冥的举动令夫妻两惊讶，苌乐一把扶住蛟冥：“小龙，你怎么了？”

　　蛟冥手抚心窝口，才为他们解咒，居然有道他很熟悉的力量攻击了他，不察之下，确也受了那股力量的袭击。好在反应快，攻击他的那股力量并未将他如何。

　　“小龙，你到底怎么了？”

　　吐口气，蛟冥拿开捂在心窝口的手，说道：“我没事……前辈，你们被骗了，给你们下咒的那人，就算愿意给你们解开同生咒，你们也还是无法脱离被掌控，他给你们下的此咒，乃同生咒里的死咒，死咒根本无解。”

　　不待问，蛟冥便又解释，何为死咒。

　　给他们下此咒的人，是用他自己的精血作咒，用精血为咒根本无解。如是也就是说，中咒者活着受人摆布，死了照样被人摆布，而那给他们下咒之人，无论生死，都将吃定他们夫妻。

　　“小龙，你说的可当真？”苌乐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苌乐脸色白成一片，她已不知该怎么说了。

　　夫妻二人到不似苌乐那般面显死寂，他们再度审视开蛟冥，苌远道：“小子，你究竟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位前辈，想与乐乐享受再聚天伦否？”

　　黑煞道：“怎么不想，若按你说，下在我们身上的咒无解，恐怕我们无法与女儿再续前缘。”

　　“只要你们想抱孙子，两位前辈相信我，就算死咒无解，我也有法子帮你们。”

　　苌乐顾不得害羞的问道：“什么法子，快说？”

　　“这法子就是寻见所有的灵物，只要能把灵物集齐，下在你们身上的咒术必能解掉。”

　　苌乐清明开，对，只要寻见全部灵物，一定能救得爹爹和娘亲脱离苦难。

　　不同苌乐的有信心，夫妻对视一眼，眸光暗淡下，若他们夫妻的获救，是要以牺牲女儿为代价，他们宁可永生永世受人掌控，也不要女儿陷入一丝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