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戏青龙台之苌乐谣》客从西北来

81、081 智取冥镜来

　　刘四离宫，不仅只安顿了徒弟，还需得朝闵正啸告假。

　　御书房里。

　　坐御案后提笔写着什么的闵正啸听闻刘四要离开一段日子，他停下写字动作，侧过脸询问：“公公要去哪里？”

　　立一侧之人说：“回陛下，老奴最近总感双膝酸痛，恐是犯了风湿之症，故而想去三阳川一趟。”

　　“即是风湿犯了，宣太医来为你看诊就是，为何舍近求远去三阳川？” 闵正啸搁下手上狼毫，道。

　　“哎……老奴这双腿，陛下又不是不知，太医若有法子，老奴也不会常年在屋里摆放暖灶，”顿了顿，他又道：“陛下如今日理万机，老奴需得赶紧治好这双腿，往后才能继续服侍您。”

　　闵正啸微点一下头，“说的也是，你乃朕之亲信，你不在，很多事上，朕都不知该如何下手，如今天下大定，你确也该好好的歇上一歇，这样吧，你去三阳川，朕派人送你，到那缓了腿，定要早日归来，朕可不能没有你。”

　　“老奴去那也不过小住几日，用那里的火泥祛了寒气，定会早日归来服侍陛下。”

　　“好，公公打算何时动身？”

　　“倘若方便，老奴想即刻就走，赶在入夜前出得朗州城，连夜加紧赶路。”

　　闵正啸瞧了眼敞开的殿门外头，现已临近傍晚。微思片刻，他说：“公公与朕一道用膳，用过膳之后再走也不迟。”

　　刘四不好拒绝，只得答应陪同闵正啸一同用膳。

　　传膳太监不大会便送上精美膳食，闵正啸屏退左右，邀刘四一同落座。这刘四哪敢坐，尤其还是在御书房里头，他更不敢与天子平起平坐。

　　万一被人瞧见，再传出风言风雨，即便是皇上邀的他，那也够他麻烦。

　　刘四说什么都不坐，闵正啸倒也没有再多勉强，径自坐下端起碗。

　　二人边吃边闲聊，直至天色见黑，吃好的闵正啸搁下碗筷，“公公，你这一去不知要何时才能归来，朕真怕你走之后，万一有事生出，朕不能很好的应对。”

　　刘四也已吃饱，放下筷与碗，“陛下莫要担心，寻儿在宫里，我也给他安顿了。如陛下遇见非凡力能为的事儿，陛下唤寻儿，让他去做就好，至于其余的不还有鬼将军在嘛，家里有寻儿，外边有鬼将军，您还有何可怕的。”

　　“有寻儿和鬼将军在，朕确无需过于担忧，只是……”

　　“只是什么，陛下但说无妨。”

　　闵正啸仿若头疼般的沉吟阵，忽话锋一转，“公公，可否把冥镜给朕看一眼。”

　　冥镜？

　　结合闵正啸适才显出的焦虑、沉思，刘四确也没有多想，只当是闵正啸或许怕、被困镜中的那二人会否突然出现，给他造成困扰。

　　刘四凭空幻化出来冥镜，交由闵正啸手上，“陛下莫怕，镜子一直都在老奴这里。只要镜子在，这世上便无人奈何得了陛下。”

　　“朕知有冥镜在，世上无人奈何得了朕，可你走了，镜子也得跟着你去，只怕万一有事生出，而你又不在朕身边，朕该如何自保？”

　　“陛下忘了，寻儿与老奴命运相连，若万一真的有枝节横生，即便冥镜被老奴带去天涯海角，护在陛下身边的寻儿，他也能即刻拿到冥镜，为陛下分忧。”

　　瞅着手上冥镜的闵正啸、恰似恍然大悟般地应道：“对、对，寻儿在朕身边呢，朕怎把他给忘了，”将冥镜递回给刘四，“公公收好镜子，时候差不多了，你走吧，早去早回。”

　　接住东西收起来，刘四微一弯腰，“陛下保重，老奴去了。”

　　目送那人出得御书房，闵正啸的神情徒然一变。跨过门槛而去的刘四则暗暗冷哼。

　　御书房的后堂暖厢，乃皇帝处理政务累了时小憩之处，暖厢内设有软榻、茶案。茶案后的榻子上躺着一位红袍美人，其正是玉姒。

　　微闭眼的玉姒侧身而躺，觉冤家靠了过来，他才抬起眼皮。

　　闵正啸径直坐在榻边上，把藏在袖口里的冥镜扔给玉姒，再顺手端起榻前茶案上的水杯，那杯子里的水是玉姒喝剩下的，他也不嫌，就那么的灌了下去。

　　玉姒瞥一眼冥镜之后坐了起来，挪动着，从后揽上闵正啸，双手环住他的腰：“冤家，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拿到冥镜是好事，可我瞧你，为何满面不高兴呢？”

　　闵正啸转过，侧坐榻子边，望着玉姒道：“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有点气而已。”

　　“哦？你气什么？”

　　“我气什么你就别问了，你先帮我想一想，刘四借口离宫，是为哪般？”

　　玉姒收起笑意，沉吟片刻，道：“如没猜错，他必然也晓得了你爹还活着的消息，恐怕他出宫，是为了寻你爹。”

　　“他也有可能已经晓得了‘先皇’未驾崩？我未向他透露分毫，他怎会晓得？”

　　“他要唤醒他的主子，需得取得人皇之灵，你爹死了，他不得从你这里来取，却他没有把主意打你这里，反而出了宫，那么十有八九，他也知道了你爹还活着的消息……只要你爹还活着，冤家，你的皇位可不一定能坐稳当。”

　　“这个我知道，无需你提醒，”闵正啸站了起来，“难不成，刘四已然探得‘先皇’下落，他离宫，就是为了去取人皇之灵？”

　　玉姒也下来榻子，站在地上，“这个可能性很大，‘先皇’未归天，你就算登基，也得不到上天庇佑，真龙之气只会护佑你爹，而不是你。当然，你爹若愿意放弃皇位并昭告天下禅位于你，或者你能坐稳皇帝的这把交椅，让你爹这辈子再也翻不了身，护佑人皇的龙气才会转到你这儿来，这时，你才是真正的人皇陛下……”

　　玉姒话说一半打住了，闵正啸却听得懂。听懂了，闵正啸反而烧心，坐回榻上，他一拳砸在茶案上，刘四得马上死，必须死。

　　闵正啸为何这样，玉姒自是明白的，“冤家，你听我说。”

　　玉姒坐他身侧，挽上他胳膊：“刘四去寻你爹，你无需太过担心，冥镜现在咱手上，他就算取了人皇之灵又如何？既然刘四愿意冲在前头、为你卖命，那就让他去好了，你只需要……”

　　玉姒“得得笃笃”一番，眉头紧锁的闵正啸唇角勾起一抹笑，“好，就按你说的来。”

　　玉姒伸手取过榻上冥镜，闵正啸能当着刘四面顺利的取来此物，全凭玉姒暗中相助。玉姒把镜子拿在手上翻里翻外看，他确定这东西正是上头要的，只要将此物交上去，他就立了大功一件。

　　“姒儿，沐鸾飞与那位神仙就在这里头，你能否看一看，他们现在如何了？”

　　“这个……我办不到，不过你不必担心，我奈何不了这镜子，有人能奈何得了它，我把此物交上去，上头必然会让里面的人再也出不来。”

　　“交上去？你不是说，会将它毁掉，怎么又要交上去。”

　　玉姒收起东西，回道：“我毁掉它和交上去，不是一样嘛，总归你要的，是让沐鸾飞与那位神仙再也无法临世，只要让他们将来再也妨碍不到你，你管我怎么处置这面镜子。”

　　闵正啸倒也未多纠结，是了，自己要的就这样，只要让那两人再也无法出现自己眼前，玉姒要如何处置冥镜，由他。

　　揽过身侧美人儿，他说道：“好了，天色已晚，你回吧，改日我去看你。”

　　闵正啸的另一只手勾起玉姒下巴，不吝的在他唇上落一吻。

　　接受冤家的吻，玉姒却没有走，而是又提出来一个要求，他同闵正啸要刘四的徒弟兰莫寻，想让闵正啸把兰莫寻交给他，任由他处置。

　　这个，闵正啸想都没想的一口回绝。

　　兰莫寻虽为刘四徒弟，但闵正啸确实看上那小子，尤其他还知兰莫寻是被刘四牢牢掌控在手里的。如能想法子帮兰莫寻脱离被刘四所控，闵正啸相信，兰莫寻必会对他感恩戴德，从而留下，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玉姒惊讶，以往，跟冤家要什么，冤家从不回绝，这一回，跟他要兰莫寻，冤家居然想都不想的就拒了？！

　　“那小子可是刘四的人，把他留身边，你不怕他反咬你一口。”

　　“孩子还小，悉心调.教，必能矫正过来，况我不会如刘四那般、把他攥手里，我会给他完全自由，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给了他尊重，我就不信那小子不会感恩于我。”

　　“冤家，兰莫寻那种人不乘他年幼、力量亦还未强大之时将其解决，反而要留他在身边养虎为患……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自有我的打算，你能否不要管那么宽。”

　　闵正啸语调徒然升高，这令玉姒心生不是滋味，冤家居然为个狼崽子吼他。

　　玉姒拉开与闵正啸的同坐距离，眼圈红道：“人家为了你，受了兰莫寻多大侮辱你可知道，你竟然、竟然……”

　　越说，玉姒越委屈，他自顾哭开。边抹眼泪，边把那日捉李大宜出宫、后被兰莫寻横插一杠的当日情形，细细的说给同坐之人听。

　　玉姒不言，闵正啸真不知，兰莫寻还整过这样一出。

　　“兰莫寻从你手里救了李大宜，他为何要这么做？”

　　“我哪儿知道他为何要救那丫头，总归无论他干什么，都是受刘四指使……为了你，我不仅仅被兰莫寻侮辱，连我的乌银斧亦被他夺去，你个没良心的，你竟然还想把他收在身边，你、你……呜呜呜……”说到最后，玉姒尽数哭出来。

　　玉姒说了那多，闵正啸只听见三个字：那丫头！

　　“你的意思是，李大宜不是男人，她是女子？”

　　“那可不咋滴，明明是个母的，却扮成男人，当日我要剁了她的两只手，紧要关头兰莫寻却出现，你就没有想过这中间有问题么？如兰莫寻这样的人，你就敢把他收在身边？”

　　闵正啸眯眸深思，想来想去，他与玉姒想的一样，兰莫寻是刘四的徒弟，兰莫寻要做什么，必是受刘四指派，而那个李大宜，她还是刘四弄进宫里来的……

　　想不想得明白这中间究竟有何弯弯绕，对闵正啸而言已然不重要，不论这中间有什么，闵正啸不想再去多想，玉姒的一番话确打消了他的一些念头。

　　只见闵正啸又一拳砸在一侧茶案上，暗骂道：好你个刘四，竟与朕明着唱反调。

　　身边人垂泪不止，他主动揽上他：“好了好了，哭个什么劲。我不收他行了吧，明儿我就下旨谴他出宫，这样，你可满意？”

　　玉姒破涕为笑，双手圈住闵正啸脖子，“我就知道，冤家对我最好了。”

　　闵正啸本要打发玉姒走的，却因玉姒赖着不愿走，就再没有赶他，又因玉姒此刻比女人还女人的勾他，闵正啸更有点儿把持不住，干脆把泪眼汪汪之人推着躺在榻上。

　　如此处还有第三双眼睛的话，必会被那一幕弄的欲作呕。

　　世上有几人会晓得，大周朝的太子爷闵正啸居然是个男女通吃的，只要是思想非那离经叛道的，怕是任谁瞧见两个男人真刀真枪的上演颠鸾倒凤，都会有种被蒜汁滴入眼眶的辣目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