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戏青龙台之苌乐谣》客从西北来

6、006 蛟冥苌乐

　　苌乐随口问：“你叫什么？”

　　“我叫莲儿。”幽魂说。这名与它蛮贴切，它看着就好似一朵出水芙蓉，青涩娇嫩，只可惜年纪轻轻的做了冤魂，在鬼林飘荡五十多年。

　　有莲儿带路，不但很容易避开了林中坑坑洼洼，还少走了很多弯路，越往前枝头树叶越浓密，行到这里还时不时的碰见人的骨骸。

　　莲儿说： “他们都是误入鬼林的，躺在这里也不知多少年了，”叹口气，莲儿接道：“进来了想再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苌乐满腹升疑惑，明明又是鬼又是尸骸的，正常人见着这些东西，纵然谁的胆再大，都会多多少少的心生恐惧，可到了自己这非但不怕，反而觉得有种……有种什么，苌乐无法形容，也无法用一个准确的词来表述她这是怎么了。

　　一汪清泉豁然入眼，泉水清澈，清粼见底。“小姐，从这下去，咱就能离开。”莲儿道。

　　“从这？”苌乐诧道：“你确定这口泉就是出路？这汪泉看着也不深呐。”

　　“小姐你相信我，这眼泉确是连接鬼林与外界的出口。”

　　子若鼻子凑近清泉水，嗅闻阵阵，说：“主人，这的确是出口。”

　　瞧子若笃定，苌乐点了点头，“那好，我们走吧，但我该怎么带你出去？”

　　“小姐只要给我个容身处，我就能出去了。”

　　这可有点儿为难了，苌乐想不出该给莲儿一个什么样的容身处。

　　“小姐，要不……我钻到你的身体里吧。”

　　“那不行，让你钻到我的身体里，我咋那么瘆的慌。”是人都不想被鬼附身，苌乐也不例外，

　　莲儿明白苌乐的顾虑，其实就算小姐让它暂时寄居，可一旦离开鬼林，自己还是得找个容身处，总不能一直占着小姐的身子吧。

　　苌乐挠了挠头皮，想起装有妖骨媚的竹筒，取出怀里的东西她说道：“要不，你先进到这里面去，可以不？”

　　竹筒不大，但对莲儿一个魂魄来说绰绰有余，“可以，只要有个能叫我容身的地方就成。”莲儿消失，无需苌乐打开竹筒塞子，它便钻了进去。

　　竹筒轻轻一晃，传出莲儿的说话声：“小姐，这里面是什么，好香。”

　　“香，你就多闻会，我们走了。”把竹筒收起来，再确定怀里的信不会被水沾湿，苌乐才率先进入泉水中，子若紧随其后。

　　泉水只没过了苌乐膝盖以上，却将子若全身淹没。泉中立了不多时，下坠跌落的失重感瞬间席卷全身。还没反应过，眼前就成了黑暗一片，好似掉进虚空中，却又于片刻间，黑暗撤去，光明再度入了眼。

　　苌乐发出惊呼呐喊，她居然面朝下的从天空往下坠落着，身体打云朵中穿过，闯过云层，地面上的山川河流越来越清楚，实打实的恐惧感充满了心间……

　　地面上一群人在打架，十几人围住一少年。

　　那被围之人的武功真心不错，他手持讨饭棍和一群人斗在一起，那群人一边出招一边骂骂咧咧着。“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拿不住你个臭叫花子。”其中一人叫嚣。

　　少年边招接招边挑衅，“你们这群废物，要能抓住小爷，小爷我跟你们姓。”

　　他挥动木棍使出一招“秋风扫落叶”，那群人全部被扫的飞出去，一个个摔的东倒西歪。

　　收回棍子，少年道：“说你们是废物你们还不信，小爷我今天就把你们这些窝囊废……”他话未说完，头顶上方传来的大喊声便打断了他，“快让开呀。”从天而降的苌乐身体挂着树枝的朝他砸了去。

　　举目的少年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为落下的人做了肉垫。苌乐以为今天必然要非死即伤了，没成想有人给她垫了底。少年被苌乐砸的重重跌倒地上平躺，手中讨饭棍因此飞出。

　　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两个初次见面的人竟面对面的嘴唇贴在了一起，躺在地的少年双眼圆睁，趴在他身上的苌乐更是杏眼怒圆。

　　苌乐连忙就要爬起来，却又被从天而降的子若把她撞的与那少年来了个亲密接触，再度同对方唇贴上，二人连着两次嘴唇触碰，这般变故看呆那群人。

　　少年推开趴在身上的女子，一骨碌爬起来，再一挥手，掉落的讨饭棍又回来，他再次和那些人打在一起。

　　苌乐连忙站起退到一旁，呆望那边打群架。刚才事不过电光火石间，她都没搞清状况。

　　少年则为刚才的事心跳加速，因心跳加速，就对眼前这群人下手更狠。那群人又被打的东倒西歪，最后只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纷纷抱头鼠窜。

　　打跑那些人的少年背对苌乐而立，半晌，他转身满目不善道，“臭丫头，占了小爷的便宜，你得赔偿小爷我损失。”想他蛟冥除了大哥蛟皇外，也算三界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今天居然叫个凡间女子占了便宜！！！

　　苌乐还在为适才的事思绪空白着，长了这么大，别说叫男子的嘴碰她，连手都没碰过，今天明明是自己被对方占了便宜，他竟得了便宜还卖乖，还叫屈。

　　苌乐不由的冒火气，回怼道，“你的便宜我占的已经占了，你想怎样，就你这德行，你得庆幸我占了你便宜，除了我，谁还愿意把你当成便宜占。”苌乐的话更讨便宜。

　　蛟冥愣神，这丫头脸皮这么厚？他冲道：“你占了小爷我的便宜，你还有理了？”

　　苌乐收住了再次回怼的念头，师父曾说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才心直口快的回怼，无非就是因对方无赖才想着能在口头上讨个彩。

　　这人以一人之力和那么多人过招，一群人都打不过他，他明显就是个不好惹的，别看对方是个叫花子，那也是有本事的叫花子，自己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对方若想捏死自己就如同捏死个蚂蚁那般简单，身边虽然有子若，可总不能事事依仗子若吧。

　　苌乐神色转了几转，换上一副表情，说：“这位小哥哥，刚才是我不对，请你原谅我，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苌乐转身小跑而去，一侧看戏的子若连忙跟上。

　　这丫头唱戏的，变脸比变天还快！

　　蛟冥立马想明白该死的臭丫头为何突然服了软，嘴角显出个坏笑，“还知道怕呢，既然知道我不是好惹的，道个歉就完了？”

　　“占了小爷的便宜还想走，我看你怎么走的掉！”

　　蛟冥来凡间，全是因蛟皇。蛟皇回去卦台山以后，不是躲在灭心界逃避现实，就是在荷塘里摆弄荷花，还经常酩酊大醉。做兄弟的看大哥颓废相当心疼，蛟冥找了很多法子想让蛟皇开心点却都无用。

　　蛟冥知道大哥颓废全是因嫂嫂，只要嫂嫂能回来，大哥定会重新振作。于偶然间，蛟冥得知了九件绝世灵物的传说，他便向师父请了仙旨来凡间历练，历练的目的正是为了找寻遗落人间的绝世灵物。

　　入凡之前被师父封住法力，傍身的唯有武功。刚才那群地痞当街欺负人，蛟冥便引着那群人来了这片荒郊野地，想在此好好教训他们，谁知竟被从天而降的丫头将他扑到。

　　蛟冥没多思考这丫头为何打上面掉下来，他现在只想着去找那臭丫头的茬子。

　　苌乐行了一段路转身看，没发现那叫花子跟来，提着的心放下。那家伙武功不错，他若真心为难，只怕今天走不了。

　　收回目光，继续朝前，将才已经见到了活人，这说明和子若离开了鬼林。这里是哪儿苌乐不知道，想回家也得先弄明白家在哪个方向。前头一个岔路口，一边是进山路，另一边朝着平原开阔地。

　　“主人，你在这等等，我先去探探路。”

　　“好，你快去快回。”

　　撵着来的蛟冥就在苌乐身后不远，蛟冥一脸惊奇，这狗居然会说人话！他离得不远，所处位置完全能听见一人一狗说了些什么。

　　别说苌乐没发现身后有人，连子若也没察觉被人跟踪。子若去探路，苌乐顺势坐在路边的一颗石头上。离苌乐不远的地方有棵高大树木，蛟冥飞身而来落在那树上。他口中叼一根青草，内里一个劲的思谋该如何教训一下这个野丫头。

　　这边地势蛟冥很熟悉，如能把她引到那边的林子里去吓一吓……想着想着，蛟冥面上生浓浓坏笑。确定去探路的狗一时半会回不来，蛟冥从树上跳下钻入山林里。

　　他寻思怎么才能把人引来这边，这丫头养着狗，说明她喜欢动物，装她的狗定然装不像，如若装一只猫呢，猫那么可爱，她应该也会喜欢吧。

　　蛟冥捏着鼻子，学一声惟妙惟肖的猫叫，苌乐果然扭头。瞧有门，蛟冥又学了几声猫叫，还将那边弄出动静。

　　苌乐起身，朝传来响动的地方过去。蛟冥钻进林子，一边前头跑还一边学猫叫，苌乐追着声音朝林子深处，却直到跨过林中的一条小溪了也没见着猫的影子，那猫到底在哪？

　　四周都是参天树木，也再听不见猫咪的叫声，没发现有什么，苌乐打算返回，却不想一转身和一人碰个满怀，额头恰巧碰上对方的嘴，这一下撞得两人都疼。

　　手抚额头，看清对方，苌乐惊：“是你！”当即反应过适才的猫叫声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这个臭叫花子搞的鬼，他竟悄无声息的跟了过来。

　　蛟冥揉了揉自己的嘴，恶狠狠的说：“臭丫头，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苌乐这回连想都没有想的就说道，“我已经给你道过歉，你竟没完没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你想不想试试，我可以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我是不是男人。”蛟冥边说边朝面前人一步步靠近，苌乐随他步子后退，“你想干什么？”

　　见她脸露惧色，蛟冥有扳回一局的胜利感，“干什么，这话问的好笑，这里四处无人，你说我想干什么？”

　　对面之人面带猥琐笑，苌乐怎能不怕，那话如此直白，她就是傻子也晓得对方打的什么主意。转身就跑，然跑出没两步就被瞬间移动过来的人截住，转身再跑，依然如故，来来回回好几次都被对方挡住去路，怎样也摆脱不了他。

　　从昨夜到现在滴水未进，粒米未沾，苌乐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现在又被一个无赖堵在这里猫捉老鼠，苌乐觉得快要虚脱了，跑不掉她也不跑了，靠上一棵树，喘气道：“你究竟想怎样？”

　　蛟冥抱臂，满脸生戏谑，这丫头倔强的样子还挺好玩，干咳两声他说道：“你现在觉得我是不是男人。”

　　苌乐没想对方抛出这样一句话，她没有回答，只眼底含雾的定定望对方。

　　蛟冥往前走两步，抱臂的姿势改成一手拄上苌乐所靠的那棵树，脑袋凑近眼圈泛红的小女子，“你年纪看着不大呀，怎么老想着占我便宜。”

　　近在咫尺的脸孔之上满是欠扁的坏笑，苌乐看的真真的，回想前一刻他说的那些话，苌乐小脸瞬间爆红，一把推开高出自己多半个头的少年，捂脸落荒而逃，身后传来无赖之人的大笑声。

　　苌乐双颊火烧火燎，跑出一段距离停步转身看，并未见那人追来，来回左右看了几看，的确没见着那人影。目光搜寻之际，却打耳后传来熟悉的说话声：“我在这呢。”

　　苌乐一扭头，就见少年立在她眼前，苌乐结巴道：“你、你究竟要干嘛，我……”

　　“好了，你别害怕，我不过是逗你玩呢，没别的意思，我叫小龙，咱们交个朋友吧。”蛟冥微笑道。

　　对方的正经言辞使得苌乐少了局促，又看人家一脸真诚，苌乐惧意也褪去。不过她没答应，摇摇头说道：“我家里还有事，我现在得回家去，你我往后或许无缘再见 ，交朋友就算了吧。”

　　“不愿和我做朋友，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别再跟着我，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行不？”说完，苌乐绕过了挡路之人。

　　目送苌乐远去了，蛟冥还在原地立着，这丫头知不知道在她眼前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神仙，和神仙做朋友多么难得，她竟回绝了他的主动示好。

　　苌乐出了林子又坐在路边石头上等子若，没见那叫花子也从林里出来，想必从别的方向走了吧。

　　收了思，苌乐背靠树干静坐。
　　※※
　　从鬼林出来时还是早上，现已太阳高挂空中，子若去了已经许久了怎么还不回来，苌乐急，有心去找子若，万一它回来了呢？原地来回踱着步，不时的观望，期待子若赶紧出现。

　　时间流逝着，从日头升至高空到现在，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此时的苌乐焦急更甚。不行，得去寻它。沿子若离去时的路而走，不时呼唤子若的名，然而走了好久，并没发现哪有它身影，连点回应都没听见。

　　此刻更是实在的没了力气，苌乐手捂咕咕叫的肚子，看来五脏庙承受不住了，再不吃东西恐怕会被饿晕，得去找点吃的，千万别还没找见回去的路，先将自个累垮了。

　　正寻思要去哪里找吃的，却打身后探出一只手，那手上拿着一个红彤彤的果子举在自己眼前，苌乐忙转身，是他！

　　四目相对，蛟冥笑，“饿了吧，拿着。”说着话的把果子塞进了她手上。

　　看一眼手上的果子苌乐问：“你怎在这？”问完又觉简直多此一问，腿长在人家身上，人家想到哪是人家的自由，她管得着嘛。

　　蛟冥说：“我闲人一个，到哪都一样，你先吃点东西，我帮你找子若。”

　　苌乐稍显诧，随即又恢复正常，刚才喊了一路子若，该是叫跟来的他听了去，再没多说什么，她也确实饿了，先吃点东西，有了力气才好干活。

　　蛟冥见身侧人对他卸下防备，微微一笑，随后手指放在嘴里打了一声口哨，之后说：“我找些帮手来，帮你找子若。”

　　苌乐疑惑，荒郊野地的，除了他两还有谁？蛟冥好似苌乐肚里的蛔虫，他说道：“这除了你和我再没其他人，我找的帮手可比人管用，咱们等着就好。”

　　苌乐哦一声点了点头，只要能快点寻见子若，管他会找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