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戏青龙台之苌乐谣》客从西北来

25、025 蛟冥的计策

　　“太子爷心思玲珑，果然聪明人，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蛟冥说。

　　闵正啸内心挣扎不已，他还有选择的余地么，筹谋了那么久，以为稳打稳的胜算，竟出了这样变故。今天真得感谢此人给他送来这消息，若按原计划起事，自己怕是要真的万劫不复了。

　　他调整呼吸，说：“看来，本宫只能选择相信你，对吗？”

　　“你觉得，除了就此收手、和相信我，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寝殿内的长明灯烛火闪烁，闵正啸与蛟冥面对面而立，两人身形倒映地上，被斜斜拉长，四目互望，时间流逝，好久……

　　“祝我们合作愉快。”闵正啸说道。他决定赌一把，与其往后活在他人的监视与掌控下，不如相信眼前人，况且目前除了信他，已无路可退。

　　“好，祝咱们合作愉快，”蛟冥停顿下，又道：“你爹病了，好像染上了风寒，太子爷的火，可以不用拿女人来泄了。”

　　如果脑子转的慢，闵正啸肯定不能理解，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有何深意，但谁叫人家是聪明人呢，他马上就会意，“多谢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先前说，可以用李凉扳倒沐将军，但你也说了，李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们该如何挽回战局？”

　　“李凉自有他的用处，先叫他再过几天逍遥日子，但现在，有件事你必须收手，停止对陆家的拉拢，你拉拢陆家这事一旦走漏风声，传到你那个多疑的老子耳朵里，你觉得他会怎样？”

　　闵正啸再次被惊到，“你、你还知道本宫什么事，不妨一次说出来，也好叫我有个心里准备。”

　　闵正啸在拉拢陆家这件事上，做的甚至比那件事还要机密，每次与陆老爷见面，从不会有第三人在场，都是他亲力亲为，这件事可以说已做到滴水不漏，这人又是打哪知晓的？

　　闵正啸眼底的疑惑蛟冥看的明白，他道：“我自有我的办法和手段弄来我想知道的，你现在只需按照我说的来，等咱们将这步棋走活，你依然还是你，谁也不能把你怎样。”

　　闵正啸没多思考便点头应承，即打定主意相信这人，那就先将他信到底，不管他最终目的是什么，眼下让他帮自己脱困才是最重要。

　　合计好，蛟冥化成一阵风，于闵正啸眼前凭空消失。

　　呆立原地的闵正啸狠掐大腿一把，腿上传来的痛感证明，才与黑袍假面者的谈话不是做梦，殿中还在前后摆动的挂饰说明刚才感受到的那阵风也不是梦境。

　　大睁的眼睛渐恢复，本该极速跳动的心反而很平静，闵正啸了然了自己的秘密怎会叫这人知晓的一清二楚。回想那人使得那些个神奇手段，看来猜测是正确的，他是什么人，都不会是普通凡人，凡人绝不可能探得到他在暗地里拉拢陆家这事。

　　转头看向榻子，榻上侍妾没有要醒的迹象。

　　闵正啸此时没了再接着泄火的心思，因不得志，才总拿身边的女人平衡自己的不平衡，再加上后来的谋划使得他性子更加敏感、多疑，他内心的阴暗和表面的温文而雅完全不在一个点上。

　　生在皇家，就算是太子又怎样，其他兄弟明着对他笑脸相迎，但谁知他们背地里又有怎样的心思。就连父皇这样的明君，都是从旻王手里撬来的皇位，自己的才能不逊父皇，为什么要在太子的位置上虚度光阴呢。

　　不甘心，实在不甘心！

　　已经到了这一步，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狠心成不了大事，人生难得几回博，现在又有那个神秘人相帮，就不信自己的筹谋还能打了水漂。

　　闵正啸背手在身后，榻前端立，闭眼深呼吸，脑中开始思谋接下来要做的事。
　　※※
　　化风离去的蛟冥到了皇宫最高的角楼顶上，站在这里看，虽不及从天空向下俯视看的清楚，却也将皇宫全貌尽收眼底。

　　那晚上夜探陆府，没找见陆老爷，回到听风阁以后，便将打探陆老爷行踪的任务派给了灵芝和首乌，它俩不光很轻松的探到陆老爷同闵正啸的秘密会面，在探查陆老爷行踪的同时，灵芝和首乌还发现，陆府竟被高人养的白骨灵盯上。

　　白骨灵是蛊师养的一种小鬼，这种小鬼看着白骨森森叫人害怕，其实不害人，白骨灵最大的作用就是帮主人寻物。

　　知此消息，蛟冥又去陆府查探，果然见着了白骨灵；确信那晚，也就是在陆府遇见她的那晚，并没发现有白骨灵，怎会转眼空子出现这么多的那东西？

　　陆府有什么东西居然引得高人不惜放出白骨灵去寻找？

　　蛟冥头里不断回荡着陆雪莲，还有神秘高人。

　　夜风拂面，凉爽无度，角楼顶上立良久，蛟冥再度化风而去。

　　天刚亮，皇宫众人齐聚皇上寝殿前。皇上身子一直很康健，怎么说病就病了，昨儿个还好好来的。

　　众皇妃、皇子，被传旨太监挡在殿外，皇上降下口谕，叫众人都回吧。但谁也没离开，一个个还都侯在寝殿外听动静。

　　皇妃们，都想借着为皇上侍疾的空子邀宠，皇子们的心思与各位皇妃们没有不同，只是谁都没有太子的消息灵通。

　　昨晚前半夜，闵睿不过偶尔小咳几声，他还制止了随侍太监传太医；却是到了后半夜，咳嗽越来越严重，甚至咳出血丝，不得不宣太医；太医连夜入了御书房，皇上病了的消息这才不胫而走。众人得了风声立刻赶来，却任谁都没想到太子竟然一大早的就在。

　　沐鸾飞也入了宫，传旨太监见着他，不待他问，连忙将其迎入内。沐鸾飞进去寝殿不久，闵正啸出来，他对众人道：“各位请回吧，父皇身子已无大碍，太医说了，休息一段时日，父皇便可痊愈。”

　　众人七嘴八舌，问了一堆问题，闵正啸耐着性子一.一作答，得了想要的答案，大家终作鸟兽散。

　　闵正啸转回头，望着身后寝殿门好一阵，不知在想些什么。

　　沐鸾飞从寝殿出来，见太子还在，他面色无异的与其打过招呼后大步离去。目送那人背影消失了，闵正啸嘴角翘起一丝不明微笑，随后也离开。
　　※※
　　一连多日，闵睿没有踏出过寝殿门，除了身边亲信太监外，无任何人来为他侍疾。

　　皇上降下旨意，免了晨昏定省，众人不敢抗旨不遵。

　　闵正啸也不例外，除那天早上见过父皇一面后，这些日子他也再没踏入过皇上的寝殿一步。但他没闲着，他不似众人想破了脑袋似的找办法，要去皇上面前献殷勤。这些日子，他离宫去了太庙，每日持斋诵经，跪在祖先牌位前祈求祖先保佑父皇身体早日康复。

　　闵正啸的此番举动人人皆知，却是令大家摸不着头脑。这个节骨眼上，身为太子的正确做法是要主动站出来，为皇上分忧解难，军国大事最重要，而不是借着去太庙祈福，躲清静。

　　太子的不按常理出牌，使得已成年懂事了的皇子们各个琢磨开，琢磨到最后，众人心思琢磨到一块，乘太子不在宫中，一定要博得父皇赏识。

　　懂事了的皇子们即使已经“懂事”了，但比在心思深沉的太子跟前，还是太嫩。病榻上的皇上不需要能为他排忧解难的儿子们，朝中大臣众多，养着大臣就是用来为皇帝排忧解难、出谋献策的。

　　闵正啸的第一步棋走的相当成功，借太庙祈福，孝顺儿子的形象把其他兄弟甩了几条街，毫无疑问，他在闵睿心目中的份量又重几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朝中大臣看出太子此举有何目的.的不在少数。沐鸾飞得知闵正啸跑去太庙暂住时，马上就明白了对方想干什么，他除了暗自冷笑，照旧忙着明面上应该忙的事，但暗地里更加小心戒备。

　　一场秋雨一场凉，几场雨过后，才觉真正的秋意袭来。

　　修养了好多天的闵睿身子彻底康复，此时正由祈福归来的闵正啸陪着逛御花园，支开所有人，父子俩一前一后，赏着景聊着天。

　　“父皇久病才愈，儿臣陪您赏游一圈，便送您回去早点歇息吧。”稍落后的闵正啸说道。

　　行在前的闵睿淡笑，“朕的身子没那么脆弱，父皇年轻的时候根本就不知病痛为何，这次不过是个意外。”

　　“父皇，话虽如此，可毕竟，”闵正啸似有为难，但还是说道：“毕竟现在的父皇已不再是十几年前的父皇，儿臣还请父皇多多爱惜龙体才是。”

　　这样的关心之词普通人听了无异，但落入天子耳朵里那就意味深长了，闵睿停步转身，“啸儿，你想对朕说什么大可痛痛快快说出来，用不着如此拐弯抹角。”闵睿脸上的微笑已不见。

　　闵正啸眼神无任何躲闪，大方回话：“父皇，儿臣的意思很纯粹，您是儿臣的父皇，儿臣事事以您为榜样，做儿子的只想看着自己的爹往后平平安安，这样儿子才能继续以您为榜样。”

　　“是么？”闵睿望太子半晌，才道：“啸儿，你应该明白，才那话对朕大不敬，你就那么不经大脑的说出来，不怕吗？”

　　“儿臣当然怕，儿臣身为太子，本就时刻谨言慎行，如此做法就是怕您多心，如果因为怕触怒您而说一些违心的话，那儿臣这个太子岂不辜负了父皇的信任与栽培。”

　　对视中，闵睿抬手拍了拍闵正啸的肩，“你的几个弟弟要是也如你一样，敢如此说真话就好了。”

　　闵睿叹口气转回身，继续行在前，边走边说道：“朕的身子你无需挂念，朕还想多活几年，看你们一个个都为朕多添几个孙子呢……啸儿，你是太子，是我大周储君，未来肩上的担子很重，总不能一直这么安逸，从明日起，你来御书房帮朕批阅奏章，早些历练下。”

　　闵正啸暗暗压下惊惧，刚说那番话时，他紧张的气都快喘不上，面上神色无异，完全就是强装。

　　闵正啸现对那位神秘朋友佩服至极，将才那些关心父皇的言辞是那人教他这么说的。

　　才那番话若是普通人家的儿子对父亲如此关心安顿，不但没什么，还是大孝；可他不一样，身为太子，却用如此话语规劝当今皇上，明摆着心思不纯，皇上本就多疑，弄不好还会因那番关心之词失了皇上的心。

　　现在好了，虽有惊、但无险，目的已达到。

　　闵正啸悄悄舒口气，父子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渐渐远离御花园。

　　入夜，一场简单的庆贺皇上龙体康复的宫宴过后，闵正啸回东宫，所有伺候的宫人退下了，蛟冥凭空现身。

　　闵正啸立刻迎上：“朋友，咱们的第二步棋也成功了，我明日就可进御书房。”

　　黑袍银面具的蛟冥点点头：“我已经知道了，很好，现在该是用到李凉那个废物的时候了，这一步太子爷得费点功夫，能否成功，全看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