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戏青龙台之苌乐谣》客从西北来

163、瞧你不顺眼

　　冥神殿里，查阅过生死簿，冥神招来勾魂鬼询问怎么回事，得答复，冥神皱眉，勾魂鬼是为了勾阳间太子的魂，才错拿了苌乐父亲。

　　小鬼道：“这也不怪我们呐，是苌乐姑娘的父亲自己扑上来，生魂被拘魂锁锁住，我们也打不开呀。”

　　一侧的判官则问，干什么好端端的，一下子去那么多的勾魂使拿阳间太子。

　　小鬼接道：“大人忘了，闵正啸阳寿已尽，您打发我们去勾魂，第一回被个妖怪阻拦，我们才去了第二回，一次去那么多勾魂使，还不是因那妖怪不好对付。”

　　判官拍了一下脑门子，“对，对，看我这记性。”他说完，又给冥神解释一番。

　　冥神了然了个中缘由，遂下令，既错拿生人魂魄，那就赶紧放人还阳。

　　“冥君，不行呐。”小鬼又道。

　　苌乐替冥神接过话去，“怎么不行？”

　　小鬼不知该如何解释，踌躇些许，“要不咱们过去看一下吧，一看各位便知。”

　　小鬼前头领路，聚于冥神殿里的诸位，连同判官、冥神也一并跟了上。

　　到地方，苌乐确实见着了父亲，但是……她爹竟以自身，把闵正啸给护住，玉姒也时刻护在闵正啸身侧。

　　他们三都还被铁链子锁住着，也多亏有锁链阻碍了他们，否则，苏先生、玉姒联手，就算不能把冥界掀了，也必然会把冥界搅个一塌糊涂。

　　他们三此刻容身一个环山坳里，此处长满荆棘毒刺，他俩借助这些东西来抵御侵入者。

　　小鬼道，“瞧见了吧，他两把闵正啸护卫如此，就算能放苌乐姑娘的父亲还阳，那人也势必不愿，他和那妖怪一定会把闵正啸也要带走。”

　　苌乐就要上前，蛟冥一把将她扯了回来，“那地方魂魄进去无事，你过去，必会被那些尖刺戳成窟窿眼。”

　　蛟冥如此一说，苌乐就立在边上再未挪步子，只冲那头大喊了几嗓子。

　　苏先生自是瞧见女儿，不光瞧见闺女在，还瞧见那多人与闺女一同前来，当即有点儿想明白，乐乐为何会在此处，尤其再看女儿身侧立着她的心上人，是以更加认定了自个猜测。所以他说：“乐乐，爹曾答应太子，要护他一世周全，爹不能就这样子跟你走。”

　　苌乐大声回话，“爹，尽管你给他任何承诺，但他的阳寿确实已经尽了。”

　　“那也不成，既然我能来此，便充分言明他的命还不到该绝时。”

　　把到此的一拨人扫几眼，他的视线径自落于判官、冥神那里。苏先生这是头回见冥神、判官，依着他两穿着，他估摸的出来，这两位该正是掌管活人生死的冥界神主，“二位想送我走，就劳烦二位再给他加上二十年寿命，否则我就赖在这了。”

　　旁人听了这话作何想苌乐晓不得，总归她听完以后，既替她爹捏一把冷汗，也暗暗的佩服她爹：果然不愧是鬼将军，连求人都求的这么霸气，敢给冥神、判官下命令为那人加寿，一加还是二十年。

　　我的亲爹唉，这是冥界，不是阳间，在人家地盘上，咱别如此招风成么。给太子加寿？他算哪棵葱？一个弄不好，连您自己都得玩完，你闺女我能求得人家放你还阳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咱就不要再惹事了，行不行。

　　苌乐正欲将腹内所想道出，未开口，便听与无定圣者同立的那位白衣仙人，居然替冥神、判官答应下来，给闵正啸加寿二十年。

　　冥神急了：“上神，不可。”

　　洛神对着冥神的耳畔嘀咕了几句，冥神听完，茅塞顿开。不过他还是有所迟疑，把闵正啸下辈子的寿命加到他的今生，那他下辈子岂不是一出生，还不满月就得夭折了。

　　洛神用秘音又说道：“下一世的闵正啸纵然能够活到二十岁，也是常年卧床的病秧子，既然他想这辈子就体验一下他的下一世，我看你就成全人家得了。”

　　冥神想了想，点开头。好吧，既然这人还想在阳间接着受苦，成全他又有何妨。冥神当即同意，为闵正啸加寿二十年。

　　寿已为其加上，那么自然而然，闵正啸无需再被拘魂锁锁住了，判官当即收回锁住三人的铁锁链。

　　听闻冤家还能继续活二十年，玉姒比平白得了寿数的闵正啸还要高兴。

　　洛神忽对玉姒道，“白骨妖，我劝你最好识相一些，你若乖乖同我走，我会助你渡得天劫，将来必定位列仙班；若你依然执迷不悟，照旧与凡人纠缠，那就休要怪我将你送至你该去的地方。”

　　退下笑，玉姒望向洛神，他能瞧出来，这位相貌年轻的白衣仙人，与那白胡子老者，是这帮人里修为最高的。才又听冥神将其称呼为上神，他便更加知道，这位不好惹。

　　玉姒尽量平静道，“敢问这位神仙，我于人世里，可有造过诸多恶？”

　　洛神微一摇头，“不曾。”

　　“那我有做过破坏修道者道行之事？”

　　“也不曾。”

　　“既然我一未做过恶，也未曾破坏过他人修行，你凭什么要送走我？”

　　“就凭你是妖，不该混迹于人世。”

　　“就凭我是妖？人间妖魔鬼怪多了去，你凭什么就单单拿我？”

　　任谁都以为，洛神将会回复一番义正言辞，不想洛神轻飘飘的道出一句，“我管其他的妖魔鬼怪做甚，我就看你不顺眼，我就想揍你，就说你愿不愿被我揍吧。”

　　玉姒：……

　　旁听诸位，多数一头雾水，不明洛神这是要闹哪样。

　　蛟冥摸了摸鼻子，神界谁不晓得洛神是个相当护犊子的主，怪就怪你这妖怪，彼时干嘛要剁乐乐的两只手。

　　玉姒咽口唾沫，“你我远日无仇，近日无忧，你为何要针对我？”

　　“本上神这会有些无聊，再加上你长的比较贱，所以我就想针对你，这理由你可满意？”

　　撂下话，洛神朝着玉姒勾了勾手指，玉姒便被带了出来。

　　玉姒将一靠近，洛神就狠狠一脚将其踹飞，“长的贱倒也罢了，好端端的穿什么红。”

　　不光其他人：……

　　连着蛟冥也：……

　　就连早已溜没影的凤落突然间眼皮子跳，耳朵更是发烧。

　　朝后飞出的玉姒被一脚踹的砸上山墙壁，阵阵细土碎石窸窸窣窣落下后，玉姒已经嵌入墙体里面去。

　　闵正啸急了，他让过苏先生冲过来，想把玉姒从山墙上弄下来，结果因为玉姒被嵌的太深，压根无从下手，还是玉姒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山墙上剥离下来。

　　玉姒离开墙，一口鲜血涌出。

　　闵正啸一把将他扶住，“姒儿，你怎么样？”

　　玉姒靠着闵正啸咳了两咳，对上洛神，“你……”你什么，因又一口血的上涌，令他把下文咽了回去。

　　闵正啸替他道：“你们这些神仙，原来也会无故欺负人。”

　　“他不是人，他是妖。”洛神不屑。

　　“无论他是人亦或是妖，总之他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何故如此？”

　　“怎么，心疼了？要不你替他挨一下？”

　　闵正啸滞住，以他想受住神仙的摔打，梦都不敢这么梦，况且才那一下，换作他受，恐怕这会子的他已然魂飞魄散。

　　闵正啸接不上，还是玉姒接了茬，“仙家，你要如何对我都成，但我请求你不要伤他，成么？”

　　闵正啸一脸疼惜，“姒儿……”

　　洛神把相扶相靠的他们盯了一阵子，最终剜了一眼闵正啸，如这人也是个有道行的，今儿必然也要赏他一脚。

　　罢了，罢了。

　　见洛神转脸，朝向了一旁的苌乐，这才叫闵正啸、玉姒稍稍有所放松。

　　苏先生也已离开那里，此刻同女儿立在一起。洛神同眼前父女对了片刻，轻显笑意。确切的说，他在看着身为凡人的女儿笑。

　　苌乐不知眼前仙人笑什么，但看人家给她笑，她也回以对方甜甜一笑。笑过，她想起什么来，开口询问，“您该不会就是……”

　　“那位高僧吧”五个字还未说出来，就见对面的白衣仙人，竖起一根手指搭在嘴边，给她做了个“嘘”的动作，紧着他再笑笑，又冲她点了点头，后化作一束白光没了影。

　　无定圣者见师弟走了，扭头拍了拍徒弟肩膀，也随师弟而行。

　　苌乐一个劲儿的回味，才那白衣神仙对自己“嘘”的那一下，好亲切。这种亲切的感觉似乎是……

　　苌乐的头里，不自觉显出一幅画面，山明水秀里，有个透明的瓷娃娃坐在青草地上哭，哇哇不停的小娃娃伤心不已，她的娘亲怎么哄，她都不愿意。娘亲哄的急了，就吓唬她说，再哭，娘亲就不理你了，娘亲作势走掉，换了娃娃的父亲出来。父亲到了她的面前，蹲下来，对着她的小脸前展开一手，见父亲掌上放着几颗她爱吃的糖，小娃娃果然止住眼泪，破涕为笑。取来一颗糖，塞进自己的小嘴里，一边吃着糖，一边要爹爹抱抱。她的爹爹这时候，却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说：“吃了爹爹给你的糖，可不许告诉娘亲，要不然娘亲会骂爹爹的，记住没有？”小娃娃的小脑袋点的欢快，然后爹爹将她抱了起来，躲在一旁的娘亲瞧丈夫又用糖哄女儿，只无奈的摇头……

　　“乐乐，你怎么了？”苏先生看女儿神情怪异的微笑，就轻轻的推了苌乐一下。

　　苌乐醒过神来。

　　“乐乐，刚才那位神仙，你说他是谁？”

　　回想那位神仙对自己“嘘”，苌乐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父亲，那神仙或许有可能就是当初带大家离开那个鬼地方的大和尚。

　　见苌乐窘，蛟冥替苌乐解释说，那位白衣神仙是自己的师叔，与师叔同立的白胡子老头，则是他师父。

　　苌乐也就顺着蛟冥的话点头附和，旋即她又看，此处当下就她与父亲、小龙，那边，闵正啸和玉姒依旧相扶，而其余的都不见了。便问，“其他人呢。”

　　蛟冥回，“他们都走了，我们也走吧。”

　　苏先生仔细打量开蛟冥，边打量边渐渐锁了眉，他看出来，纵然发色与穿着不同，但这位应该就是他先头见过的小龙，然而这个小龙似乎又不像是先前见过的那个干净无暇的女婿。

　　他身上多了一种无形气场，这种气场里既有干净无尘，但也多了一些让人无法形容的味道。可这种令人形容不来的味道，又绝非是在毒物谷里见着的那个小龙。是以他道：“你是谁？”

　　蛟冥拱手弯腰一拜，“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玉姒晓得苌乐与蓝公子是一对，他并不意外，而闵正啸则一时愣住，蓝公子是鬼将军的女婿？！

　　蛟冥明明很恭敬，但苏先生并不敢应。苌乐忙给父亲解释，眼下立于他面前的这位，确是他的女婿，因还有外人在场，苌乐未给父亲解惑太多，只说待返回阳间以后，她慢慢的给爹说现在的小龙是怎么一回事。

　　闻女儿言，苏先生倒也没有再行追问，而是想了想以后，说能否先把太子送还阳间去，他还要在冥界呆上一阵。

　　“爹，不赶紧回去，留在这里为哪般？”

　　苏先生把周遭望了几望，沉吟好久才缓缓地道：“我想去奈何桥上看一看，看看你娘，她是不是真的在奈何桥上等着我。”

　　去奈何桥上看娘？

　　不是父亲提，苌乐真心把在奈何桥上遇见一位等人女子的这茬给忘掉脑后，爹这么一说，苌乐浑身激灵。记起那女子的一派落寞，苌乐不自觉的道，“该不会，我经过奈何桥时，在桥上遇见的那位姐姐，她就是我娘吧。”

　　苏先生瞳孔紧缩，“你途径奈何桥时，当真遇见一位等人女子，她长何样？”

　　苌乐为父亲形容偶遇女子的身形、样貌。听清女儿叙述，苏先生激动了。是英凤，那个一直等人的女子定然就是自己的妻子英凤。

　　既然有可能真是自己的母亲，苌乐同意父亲暂时滞留冥界。把闵正啸的肉身交给玉姒以后，她让他们先走，她则与父亲、蛟冥，一道赶去奈何桥上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