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戏青龙台之苌乐谣》客从西北来

16、016 火烧陆府

　　夜黑风高，明月隐入云间。

　　多日子没露面的蛟冥今晚出现了，他不再是叫花子装扮，但脸上的人.皮面具还在，除了以蓝公子的身份在人前现身时，蛟冥一直带着人.皮面具。

　　入夜后，陆府前院唱起大戏。

　　白天，陆雨蝶找到李氏说想看戏，李氏疼爱女儿，就依了陆雨蝶要求，派人请戏班子过府。陆雨蝶又发下话，府中所有人今晚一并到前院听戏，前头大戏唱的热闹，锣鼓齐鸣，众人的叫好声喝彩声汇聚一堂，一派嘈杂。

　　后院空虚，给了心思不纯之人可乘之机。李凉只露两眼睛，翻.墙入府到后院，观察清楚院中情况，打手势，随他而来的另两人也现身。

　　秋容伺候小姐身侧，前头传来的欢笑声她听见了，想去，但小姐更重要，只好倚在门框上享享耳福。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瞧见有蒙面黑影子闯入，她惊呼着退入房中，一把关死房门。

　　顾不上考虑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他们不是好人就对了，连忙去到床边摇晃还闭眼的人，“小姐，快醒醒。”

　　苌乐如何都醒不来，她仿佛被困自己梦中。

　　“小姐，快醒醒呐！”秋容急，无论怎么摇晃，小姐就是不见醒。

　　李凉把备好的火油泼在房屋上，房屋是木质，遇见点火，再有火油助燃，大火很快燃烧起，点完火他并没走，还堵在门前。

　　火势越来越旺，秋容知道这火定然是那些黑衣人点的，但她不清楚那些人点了火有没有离开，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她冲到门口开门呼救。

　　守在门外的人拔出武器往她身上招呼，秋容被一剑刺伤，对方又将她一脚踢进屋，她重重的摔倒再也爬不起。

　　见整座屋子被火苗覆盖，李凉不再逗留，都这样了，就不信“陆雨落”还能活下。前院吵嚷声大，灯火又通明，听戏的人一时半会不会发现这边着火。

　　屋内火苗灼热，被苌乐藏在床里的竹筒此时轻轻晃动，晃动着，许久不见的莲儿现了身，它沉睡了这多日子今天终于醒来，刚钻出竹筒，就见火光冲天，它是一缕魂魄，对光很忌惮。

　　见苌乐紧闭双眼躺在床上，顾不得火焰炙烤，莲儿大声呼唤，“小姐醒醒，快醒醒……”

　　苌乐努力的想从梦里醒来，眼皮轻动。

　　莲儿加紧呼唤，“小姐快醒醒，着火了。”

　　大火越烧越旺，再耽搁下去，小姐会被烧焦的，情急下，莲儿口中聚起阴气照苌乐面门吐出，那股阴气令陷入沉睡中的人浑身产生久远的熟悉感，眼皮努力往开睁。

　　瞧有门，莲儿又照苌乐的面门吐口阴气，瘆人阴凉再度拂面的瞬间，苌乐双眼忽睁开，惊的莲儿立刻与她拉开距离。

　　苌乐坐起，火光刺的人双眼难受，浓烟更是呛的人呼吸不畅。

　　“小姐，你发什么呆，赶快走，否则你和我一样了。”

　　注意到现实，苌乐连忙取出藏在床里暗格内的东西，光脚下到地上，地面被炙烤的火热，还好，放在床边的鞋未遭大火殃及，穿好鞋，避开火苗朝门那。

　　门前，秋容躺倒地上，胸前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浸染了衣物。苌乐蹲下手指搭在她鼻下，秋容已经咽了气。

　　若原先，苌乐恐怕会摇着秋容的身子大哭，但此时，她除了心中一痛，再无多余动作。站起来就要破门而出，却被烧毁的房梁掉下来挡住逃生路。

　　“小姐，怎么办呀，你出不去。” 莲儿为苌乐急，也为自己急，小姐要是出不去，她就没处容身了。

　　“你怕什么，就凭这也想拦住我。” 苌乐抬头看顶子，“咱们走上边。”她踩着能下脚借力的地方一个起跳，手臂伸直飞身冲上烧出窟窿的屋顶。

　　刚出来，就被一人拦腰抱住，被来人带着于空中转两个圈落在了陆府外。双脚刚刚踏上地面，她便被蛟冥一把抓住双肩，“乐乐，吓死我了，你还好吧。”紧张的话语刚刚吐出口，蛟冥望着苌乐，眼底又生浓浓探究。

　　蛟冥到了陆府附近，远远看见陆府着了火，再瞧是后院起火，他赶忙钻进陆府中，当看明白是乐乐暂居的闺房着了火，三魂七魄被吓的只剩一魂一魄。正要入内救人，却见着破顶而出的女子，他原地跺脚飞身而上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头，被吓飞的魂魄又回来，可望着眼前人蛟冥皱眉头。

　　乐乐会轻功？

　　蛟冥皱眉不光是因为他看见了苌乐会武功，而是他在苌乐身上还感觉到了些许淡淡的阴森气场。

　　苌乐没有蛟冥想的那么多，看清是小龙，不由的显出小女儿的娇气样，鼻子一酸扑进他怀中，委屈的哭泣开。

　　蛟冥收了内里疑惑，无论乐乐有任何变化，她都是自己深爱的姑娘不会错，揽住她，扭头看向火光冲天处，还好乐乐没事，若真出了事，他原谅不了自己，不能再叫她呆在陆府，现在就带她走。

　　见怀中女子只穿里衣，蛟冥连忙脱下外套给她披上，然后继续揽着她，“没事了，乖，不哭。”

　　蛟冥的视线无意扫过，这怎有鬼？

　　莲儿正做梦自己何时也能遇见个这样的男子对它，却见抱着小姐的人似乎瞅着它，内里“咯噔”，它漂浮着挪动下，对方眼珠随它挪动而转动，莲儿当即明白过此人也能看见它。

　　蛟冥眼瞅莲儿满目不善，但他没说话。

　　莲儿被瞅的不自在，想钻回竹筒，却不敢靠近苌乐。这人能看见它，说明这人也不是简单人，见他还和小姐抱在一起，莲儿飘到别处游荡去了，不再杵二人跟前。

　　蛟冥记得乐乐说过她能看见鬼，莫非这女鬼是乐乐的？

　　苌乐从他怀里抬起头，眼泪婆娑道：“小龙，这些日子你去哪了？”

　　转回脸，为怀中人拭去眼泪，蛟冥说：“我生意上有点事，这些天不在京城，今天刚回来……怎么回事，你住的屋子怎会着火？”

　　苌乐脸上显出清冷意味的表情，吸溜下鼻子，转身面朝陆府，那火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烧起来，既然烧了……思片刻，她说道：“小龙，陆府要是被火烧了，你会不会高兴？”

　　蛟冥一怔，道：“乐乐，你想干什么？”

　　“我想叫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秋容被杀，自个的暂居处又着了火，再结合入宫拜寿时被人暗害，这一连串的事都表明，有人想致自己于死地。

　　打从入陆府，苌乐自信未与人结过仇，除那日撞破陆雨蝶同他人的奸情外，实在想不出有谁和自己过不去。看来陆雨蝶应该是知道了她与他人的奸情被自己撞破，今天这把火定与陆雨蝶脱不了干系。

　　蛟冥回味苌乐所言，道：“乐乐，你在陆府出了什么事？”

　　“没事，我好久没玩过点火了，你要不要也玩一下？”

　　“呵呵……没想到你比我还坏。”

　　“你就说你想不想玩，别管我坏不坏。”

　　蛟冥捏了捏她的鼻头，“好，玩就玩，反正又不是烧咱自己家的，怕什么。”

　　放火的事蛟冥说交给他好了，苌乐便安静的立在陆府外等候。

　　蛟冥越过陆府院墙，把后院能点的地方通通点燃，乐乐虽没明说，但他听出来，乐乐在陆府受了委屈，抱着为乐乐出气的目的乱点一通，陆府所有人都在前院看戏，他在后院放火很顺利。

　　陆府被火烧一把，虽说不能让陆府怎样，但最起码能让陆老爷窝心一阵子，他蛟冥也是生意人，他与陆老爷算同行，俗话说同行是冤家，给冤家落井下石是他最爱干的。

　　游荡回来的莲儿望着陆府嘴张的老大，莲儿并不知那是什么地方，但看那么大的宅子到处熊熊大火，她替宅子的主人感到心疼。

　　火焰明亮炙烤，前院终于发现后院起火，“着火了，快救火啊。”一声惊呼使得陆府人仰马翻。

　　做了坏事的俩人并排坐在隔着一条街的、另一处大宅顶上远远的看戏，这出戏比戏班子的演出精彩的多。蛟冥变戏法似的摸出个伸缩镜递给身旁女子，苌乐接过东西搭眼前，看的津津有味。

　　陆雨蝶，你这个女人还真是蛇蝎心肠，你要杀的人是我，竟连带无辜，姑奶奶让你过了舒心日子，我就真的随了你的姓。

　　瞧苌乐半天不说话，蛟冥将其揽入怀，“想什么呢？”

　　苌乐偏过头靠上蛟冥肩：“没想什么，我就是在琢磨，借火遁我能离开陆府了。”

　　“乐乐，我不会让类似的事再发生，我带你回家，回咱们自己的家。”

　　溢出的甜蜜裹满心房，真想答应跟小龙回家，可梦里的诅咒令苌乐不敢接受，“小龙，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还有事，我得先忙我的事……”

　　蛟冥打断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先跟我回去认个门，把咱们自己家的门认清了，我陪你回去办你的事，好不好？”

　　平淡无奇的话语听在苌乐耳朵里是如此的动听，小龙对她是真心的，她同样将心给了小龙。可就在刚才，小龙入陆府放火那阵，苌乐无意发现右手臂上出现一幅花朵簇拥的骷髅头图腾。

　　莫名出现的图腾说明她做的梦不是单纯的梦，梦里的她，也就是那位控鬼师，她的右手臂上就有一道这样的图腾。

　　爱小龙是真的，但若与小龙在一起，会给小龙带来灾难，那她宁可选择抛弃他，让他恨自己，这样小龙才能好好的。苌乐的心疼的要命，坐直身子看着他，小龙的脸怎么看都看不够。

　　“小龙，我累了。” 望着他的脸，她说道。

　　“我带你去休息，等天亮了，跟我回去认门。”

　　游荡的莲儿见小姐要走，远远跟上。

　　一座三层酒楼的大门口，苌乐被蛟冥带着直接飞身而上，两人翻窗入客房。苌乐猜，这酒楼怕就是小龙的产业，他说他是做生意的，能这样随意的来去自如，说明他对这很熟悉。

　　把苌乐安顿好，蛟冥又出去了。

　　酒楼的跑堂伙计上来备好洗澡水和宵夜，伙计的大献殷勤再次证明苌乐的猜测是对的。

　　褪去衣物，也取下脖间白玉扳指，一丝不.挂的人儿钻进浴桶，温热的洗澡水舒适无比，靠在浴桶边浑身放松。苌乐闭着的眼似能透视，“莲儿，今晚不要打扰我，离我远点。” 她说道。

　　莲儿“哦”一声，从窗户飘出又到别处去游荡。

　　洗漱完，扯过被单将自己包裹，抬起右手臂，骷髅花朵图腾显得异常神秘，左手掌对那图腾悬空，心中默念咒，右手臂上的图腾隐匿消失。

　　先前有所怀疑，那么现在呢？

　　苌乐喃喃自语，“白小渔，诅咒，果然都是真的。”

　　这辈子除了学过医，何时学过轻功和法术，依着梦里的记忆只想验证下，居然成功了，无疑证明一切都是真的，苌乐眼圈泛红好想哭。

　　房门“叩叩”，跑堂的声音传进来：“小姐，您收拾好了吗？”

　　回应门口一声，跑堂入内将洗漱用具收拾掉，房间被屏风隔成两下，不怕裹着被单的身子叫人看了去。

　　蛟冥已悄无声息的立在她身后，蛟冥手上拿一套新置办的锦丝衣裙，他出去就是为苌乐准备衣服来的。苌乐没发觉身后站了人，她还望着光洁的右手臂发呆。

　　蛟冥从未想过，乐乐这模样如此吸引人。

　　觉到身后动静，苌乐忙转身，“小龙，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没声音？”

　　蛟冥将衣服搁一旁，拥她入怀，“乐乐，你好美。”

　　苌乐只拿被单将自己包裹，胸部以上的肩膀整个露在外面，头发湿淋淋随意披散着，这样的她看起来自有一番勾人摄魄的魅惑样！

　　不错，她是在主动勾引他，让他上自己的贼船，爱他却不能与他厮守，那就留下份美好的回忆给彼此，就这样离他而去心有不甘，所以，她决定做一回坏女人。

　　双手抱住蛟冥的腰，糯糯道：“小龙，你爱我吗？”

　　“傻瓜，我恨不得把我的心掏给你，你说我爱不爱你？”

　　苌乐照着蛟冥侧脸落一吻，“我也爱你，我只爱你一人。”

　　蛟冥发自内心的笑一览无余，他转身坐在桌旁凳子上，扯她到怀里，桌上备好的宵夜还温着，苌乐连手都没抬，一碗香甜的银耳粥被蛟冥一勺一勺的给她喂进嘴里，一顿简单的宵夜让蛟冥觉得比任何仙果佳酿都好吃。

　　隐入云间的明月已露头，月光透过大敞的窗户照在碗碟上，月色洒满烛火熄灭的房间里，轻薄床幔放下，地上散落裹着她的被单，也散落着他的衣服。

　　“小龙，我爱你。”

　　蛟冥的吻落满苌乐全身，“乐乐，我也爱你。”

　　苌乐溢出感动幸福的泪水

　　“乐乐，叫我冥哥哥。”

　　冥哥哥？苌乐疑惑。

　　“乐乐，叫我冥哥哥，快叫。”

　　“为何要这么叫你。”

　　“你忘了，小龙的是我的小名，我大名唤作蛟冥，蛟龙的蛟，幽冥的冥。”

　　想起来了，他曾经是说过小龙是他的小名，蛟……冥，他的名字真好听。

　　蛟冥的吻再次落下。

　　一声轻轻的冥哥哥从苌乐嘴里发出，使得激动的人越发激动。

　　幔帐内的温度越来越高，苌乐等着迎接，但激动到极点的人一瞬间停下，生生隐忍住，蛟冥别过眼，不再看她，“乐乐，我们睡觉吧。”

　　苌乐一脸问的往蛟冥跟前凑，不明白他怎么了。

　　蛟冥坐起，双手挠头，眼睛就是不往她身上落。苌乐也坐起，想挽住他胳膊。

　　蛟冥避开，扯过手边锦缎围在腰上，下床到桌边端起茶壶倒杯水，一口凉茶下肚，冲上脑门的欲望渐渐被压住。

　　苌乐也扯过被单又把自己包裹，去到蛟冥跟前从后揽住他，侧脸贴在他背上：“冥哥哥怎么了，我哪里不好吗？”

　　蛟冥喘口气，转身搂住她：“乐乐，我不能这么做，没有征得你家人同意，这样对你太不负责。”

　　“我不在乎，你这样，我看着不忍。”

　　“傻瓜，你不在乎我在乎，我要对你明媒正娶，而非这样无名无分。”

　　心房再度被蜜灌满，果然没看错人，他是个负责的男人，紧紧相拥，如果时间能定格，那该有多好。

　　苌乐是被蛟冥抱回床上的，躺在冥哥哥的臂弯里那样安心，他睡的恬静，脸上还带着笑，苌乐只静静的依在他身边，希望天亮来的晚一点。

　　苌乐没有一丝睡意，定定瞅着他，想多看看他，记下他的样貌，明日一别也许再无聚首。

　　夜，在苌乐对蛟冥的注视中慢慢褪去，窗子里透进麻明亮，是时候了，万般不舍也得走。

　　抬手照蛟冥的面门扇一下，使个叫人昏睡的咒，让他再多睡会，他的武功那么好，不用点办法他会醒来的。

　　那套新衣搁在床边，取过穿上身，到墙边立着的一方落地长镜前，镜中女子被华丽的锦丝衣裙衬的娇媚无比。

　　望着镜中的自己，苌乐又想流眼泪，反身到床边伏在他身上，“冥哥哥，我说过我只爱你一个人，我会信守对你的承诺……我是个扫把星，谁要对我好，谁就没有好下场，我不想连你也因为我再受到伤害，我必须得离开你，你要是恨我就恨吧，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她已泣不成声。

　　努力的让自己离开他，摘下手腕上的盘龙镯塞入他手里，再在他唇上落一吻，给他掖了掖被子，这才站起身收拾行囊。

　　天越来越亮，莲儿就在窗户前，没有小姐允许它不敢入内，再不回到竹筒内，阳光出来，它会被光照腐蚀的。正当焦急时，苌乐到了窗户边，手上拿着竹筒，见到竹筒莲儿立刻钻了进。

　　苌乐回头又看了眼床上的熟睡之人，旋即使个术隐匿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