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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亭应的梦2 ...

  •   转眼便是曲家姑娘出嫁的日子,王家派来一顶小轿迎亲,因是纳妾,王家当然不会大操大办,过程相当简便。

      王家简便倒也罢了,谁成想这曲家的姑娘也是个犟子,明明都已经梳妆打扮好,上轿一刻,她竟然换了一套素白衣衫出来。

      这可把她后娘气的够呛,就连她爹脸上也挂不住。王家来的接亲老妈子见姑娘打扮的这般素净,便质问他两口子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对啊,什么意思?

      曲家后娘顾不得那多人在场,指着曲小妞鼻子问,大喜的日子,你披麻戴孝,给谁奔丧呢?

      “你收了谁银子,我就给谁奔丧。”曲小妞毫不客气道。

      挤在门口人群里的亭应,本来一直为曲家姑娘不值着,听她忽冒出这样一句话,实在有些绷不住,就笑了。他这一笑,引得旁人也笑了。

      周围邻里谁都知道曲家娘子为了二十两银子,把继女嫁给了年迈的王老爷作妾,那些个正直人都说,曲家娘子为了钱,连点最起码的下限都没有,是以此刻,多数人都觉,曲家姑娘怼她后娘怼的好。

      “你个贱胚子,你、你、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错了吗,那王老爷莫说给我当爹,就是给你当爹也行,你却心思歹毒的,要把我卖给那人,人王老爷都一把年纪了,我才多大,他将来势必得走到我前头,我不穿孝衣嫁他,穿什么?”

      来迎亲的一帮人,也被这番话弄得面上难堪。接亲老妈子双手叉腰,朝曲家两口子口吐芬芳,“嗨我说,这就是你们养的好女儿,大喜的日子,却咒我家老爷,你们还想在本地混不混了?”

      “哎呦喂,我说她婶子……”曲家娘子连忙上前来,给接亲老妈子说好话,一番嘀嘀咕咕,总算是让接亲的消下气去。

      接亲老妈子又得了点曲家娘子给的好处,她便给身后的轿夫们使眼色,轿夫们即刻上前来拉人,就是塞也要把人塞进轿子里。

      早有准备的曲家姑娘摸出一把利刃,抵在自个脖间,呵斥道:“你们都给我不要动,都听我说,我今儿穿一身素服,就已经做好了打算,选这么个日子求死,我就是为了让街坊邻里都看看,你,还有你,是如何把我逼死的。”她一边说,一边抬起另一只手,指着她爹,还有她后娘。

      她爹大惊失色,就要上前来阻拦,不想她后娘一把拦住男人,“行啊,你死吧,你死了也得上轿,聘礼我已经收了,如今你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你死了,也得进王家门。”

      曲家姑娘手一抖,问那接亲老妈子,“是吗,我死了,你也要把我抬进王家去?”

      老妈子因为收了曲娘子的好处,便顺曲娘子的话接道:“那是自然,聘礼你们已经收下,如今你就是王家的人,无论你是生或是死,我都得把你接回去。”

      她怔住了,愣在原地。她后娘洋洋得意。老妈子与她后娘对视一眼,上前来说开好话。任凭这老嫂子唾沫星满天飞,此刻的曲家姑娘已经完全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才那么做,的确是存着侥幸心思的,想着惹急眼了王家人,王家说不定会一怒之下把亲给退了。

      她心一横,将抵在脖间的利刃,照脖子刺了出。接亲老妈子的一声惊呼,划破小院上空,她后娘与她爹亦没想到,她竟然敢真的寻短见。

      她爹还算有良心,扑上来就抢夺闺女手上的凶器。处于惊惧中的她后娘见人没有死成,又骂骂咧咧开,曲家男人这次没有惯着老婆,夺过女儿手里的物件以后,照自个媳妇脸上就是一巴掌。

      曲家娘子疯了似的撕扯捶打开男人,堵在曲家大门口看热闹的人,则一派闹轰轰……

      最终,曲小妞还是被王家退了亲,姑娘的性子这般烈,谁能保证进门以后,会不会给老太爷捅上一刀呢,故而这门亲事也就作罢了。

      亲事是作罢了,但已经送至曲家的二十两银子,不旦得给人家退回去,还须得多退十两,这是规矩。

      银子到了曲家后娘手上,岂能说退就退,还更何况要多退十两。先不说没有那十两,就算有,曲娘子怎么可能白白的送出去。

      人家等着要钱,而这钱又不能不给,也只能让曲家姑娘来顶账了,所以曲娘子决定把曲小妞卖掉,卖三十两银子,来退还王家的聘礼。

      曲家男人即使心疼闺女也无奈,三十两银子是一个家近五年的收入,他不同意能怎么办。

      好在曲家男人终于硬气了一回,即便卖闺女抵账,也要把闺女卖到好人家去。人牙子来了好几个,因为不中意女儿将来的去处,他说什么都不同意卖。

      亭应得知此事以后,翻箱倒柜找出来积攒的十六两银子,还差十四两,就去找他爹,从父亲那里又借来剩余的,补齐三十两银子,给曲家送去。

      曲家姑娘属实没有想到,挨过她打的货郎小哥,居然愿意花三十两银子的天价买下她。

      曲娘子收了钱,才不管买主是谁,钱“货”两清以后,让曲小妞立马滚蛋。曲家男人想与闺女打个招呼,却被老婆拉着进了屋,曲小妞前脚出门,她后娘后脚就将大门“咣当”一声锁死。
      ……
      那是英凤第一次跟他回家。

      路上,亭应一直琢磨,到家以后,该如何给爹和娘说,他花大价钱买了个姑娘。他买下英凤,没有任何心思,就是很单纯的想帮她一把。在回家的路上,他给她说,你要是没地方去,就先暂时在我家住着,想留想走随意,他不会限制。

      英凤一路上没有任何言语,一直跟着他到了家。到家以后,她很乖巧的同他爹娘见礼。

      父亲把他拉至一侧问怎么回事,亭应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实话实说了。父亲晓得了前因后果,并未过多表态,只拍了拍儿子的肩,道一句你已经长大,你自个看着办吧。

      初到苏家,英凤与亭应各住各的。

      彼时的苏家,在不知苏家底细的人眼里,是姓云的,故英凤最初、一直把亭应唤作云阿哥。

      白天,云阿哥与云老爹都不在家,她就在家里陪着云大娘,和她一起做一些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活计。

      傍晚,烧煮过晚饭以后,英凤会弄一些拿手的冰糕类小点心,晾上一夜,第二天,亭应就可以拿去集市上摆摊卖了。

      随着平静而又安稳的小日子往前推进,两颗年轻的心,逐渐的越挨越近。

      那也是亭应最幸福的时候,虽然那时窗户纸还未捅破,但恰是窗户纸隔着的缘故,两人一日不见,都有种如隔三秋的感觉。

      亭应出去卖货,往往一走就是一天,早上英凤送亭应出门,黄昏亭应回来,远远就看见,英凤立在村口等他。

      有时亭应不出门,二人就黏在一起,镇日的形影不离。

      亭应在房顶上补空隆,她给他递瓦片。她若在溪边洗衣服,他便使坏的给她撩溪水,英凤干脆衣服也不洗了,跳进溪水里,与他打起水仗。

      时常如孩子般的嬉闹,让本就挨得近的两颗心,挨的越发近了。

      父母都是过来人,两个小辈除了差那么个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的名分外,余下的跟真正的小两口没甚的区别,父亲也就不再装看不见,把两人招到一块,询问要不挑个合适的日子,给你俩把事办了,以后就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能行否?

      亭应一万个愿意,他说全看凤儿妹子,却是好不容易把窗户纸捅破了,英凤捂着羞红的脸逃掉了。

      英凤独自一人“逃”到村外的林子里,在这里住的久了,钻进林子里,英凤不怕迷路,走走停停,心砰砰跳不停。

      英凤知道自己的心跳的厉害是为何,原先不了解云阿哥,她只简单的以为,云阿哥就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而已,却是和他处久了,她觉得,若说真的要成亲,她或许配不上云阿哥。

      云阿哥长的高大健壮,仪表堂堂,再加他识文断字,着实让英凤怀疑,他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山里人么。

      住在这里的,女人们就不提了,会读书写字的男人们倒也有几位,但那几位仅仅只是会写自个的名字,和识得不多的几个字罢了,像云阿哥这般熟读各种书籍,那些听过没听过的书,他背诵起来皆是朗朗上口,着实让英凤对他心生了崇拜。

      书读的多,就连拳脚功夫也不赖。

      那时打了他一巴掌,还以为他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谁想到,人家不反手打回来,原是因为人家本来就是个有风度的。

      英凤心思纷乱,随手摘下野花野草编成花环,花环编成了,心思亦还是纷乱着,想起云阿哥的一颦一笑,双颊越发红,心也跳的越发快。

      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她便想用唱歌的方式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边唱着山歌,边把花环戴在了头上。

      追来的亭应远远的看到,带着花环的女子背对他,在那哼着动听的山野小曲。

      无人的山花烂漫里,他望着她,她背对着他,两人都陷入陶醉里。

      亭应往前,窸窣响动惊了她。英凤转过身来,看见是谁,不由的笑了,她这一笑,他便也笑了。

      “凤儿,你干什么要跑,愿不愿意,倒是给个话呀。”亭应上前道。

      英凤的两个脸蛋红了透,亭应看见了,纵然她这模样已经说明一切,却他还是想听她亲口应承。

      亭应笑眯眯的望着她,英凤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就转了过去低下头,“难不成、你、你买我,就是、就是为了让我,让我给你当、当媳妇。”

      亭应挠挠头顶,“那个时候,我真的没有想这么多,可后来嘛,我觉得钱都已经花了,不能白花了是吧……”

      亭应话还未道尽,英凤忽又转回来,“所以你就想,肥水不流外人田?”英凤霎时脸色不对了,脸虽然还红着,却已经没了娇羞样。

      亭应鼓了一下掌,“哎呦,不错呢,还记住了肥水不流外人田,那你可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哪里知道什么意思,总之你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是你花钱买来的,才想着和我成亲?”英凤的泼辣劲明显的上来了。

      亭应又笑笑,四下瞄了眼,顺手把上衣退掉,露出健壮的上半身。

      英凤瞪大眼,连连后退,“你、你……”

      英凤着实被吓,以为亭应要干什么,不料亭应笑着摇头,“我这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干嘛如此紧张?”

      英凤确是见惯亭应光膀子,他时常光着膀子劈柴、取水干什么的,她确实见多了,但那也是在家里,不是在这。此处四下无人,只他们两个,他脱成这样,怎能不让人想歪了。

      瞧她脸色确实不对,亭应一把扯过她,“想什么呢,这么热的天,我脱个衣服你还管着,若咱两真的睡一张炕上,你还不得把我管的死死的。”

      英凤:“……”

      亭应一手拎衣服,一手扯着她,到一处阴凉些的地方,把她按在石头上坐下,要她在这里等一会,他去去就回。

      去了不大会,亭应抱了些干柴枝回来,在空地上点燃,然后又摸出点儿银子,蹲在火堆边上捣鼓开来,英凤就坐在边上,静静的望着他忙活。

      天色渐暗下,亭应也忙活完了,灭了火星子,他把做好的银簪亲手别在了英凤发间,“凤儿,这个你先收着,等我赚了更多的钱以后,我会给你买更好的……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愿意给我当媳妇么?”

      英凤的心又“扑通扑通”,给他当媳妇,她当然愿意。但若说,他讨她做媳妇,仅仅只是因为他不想白花三十两银子,那么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与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过一辈子。

      英凤低低道:“我没有读过书,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才能……我说简单一些吧,你讨我做老婆,是因为你花了钱的缘故吗?”

      “呵呵……你想问的是,我喜不喜欢你,心里有没有你,对嘛?”

      英凤不吭声,默认。

      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讲什么情呀爱呀的,竟这么毫不掩饰,这种话,她哪好意思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傻瓜,我要是心里没你,还会追三追四的问你?我要确定你是否也对我有意,那样,我才能把我赚的银子都交给你。”

      “怎么,我心里没你,你就不打算要我了?不打算把你赚的银子都交给我?”

      “那是自然,你心里没有我,肯定是有别人,若你心里装了旁人,我会成全你,祝福你。”说完他接一句,“现在就说,你愿不愿意给我当管家婆,愿不愿意帮我把赚来的银子都攒着。”

      英凤咧嘴一笑,扭过头去,“人家都说了,还问。”

      “说什么了,我没听见。”

      英凤咬着嘴唇一阵儿后,故作彪悍道:“我说,你要是敢把赚来的钱藏私,我定不依。”

      亭应当即翻遍口袋,又摸出几个大子,双手托到英凤面前,“是,娘子,这些你先给咱收着,回家了,我把我藏起来的通通拿给你,你给咱保管好了。”

      英凤被逗的笑不止,亭应再无所顾忌的揽上眼前人,这是他第一次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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