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戏青龙台之苌乐谣》客从西北来

129、被困化龙滩

　　无垠碧空之中，踏云而立的白袍仙尊低头望岛上兰莫寻，仙尊对那娃娃生出无度赞许，已经多少年没有看到这么好的苗子了，只是这娃娃似仙非仙，似魔非魔，如他这般的仙魔混合体，怎么会降生于凡间，投生凡人女子的腹中呢？

　　“师兄，你觉他如何？”悄然而至的洛神忽道。

　　“师弟，你来了，”仙尊说：“这个兰莫寻若能拜入仙门好好修行，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

　　“哦，师兄这般高看于他。”

　　仙尊抚了抚白色山羊胡，“师弟，你好端端的，把他给我看是何道理。”

　　“我没啥想法，我嘛，我这么给你说吧，这个兰莫寻资质确属上乘，可这小子同那两条龙一样戾气心皆甚，卦台山已经有两祸害了，至于这个，我想收来玩玩。”

　　“你居然动了收徒念头？”

　　洛神叹道：“总不能事事都劳烦师兄你嘛，我也得为师兄分忧不是。”

　　仙尊白了一眼身旁立者，“既然你想带个徒弟，那这个我便让给你了，你说的对，我卦台山已经有了两个祸害，再弄过来一个，你还让老夫我活不活了……这个交给你吧，我去看蛟冥。”

　　仙尊言毕踏云而走。洛神则从无垠空中降下，落在景色甚美的碧海小岛上。

　　兰莫寻始终没有找见离去的法子，在岛上转悠间，忽瞧从空中降下个仙气缭绕的白衣人，他停下，打量起来者。

　　兰莫寻一眼看出来，来者乃正宗仙人，虽不知对方是哪路神仙，但看人家正气凛然，故他还算规矩的问道：“敢问仙家，我怎会到这里来？”

　　洛神笑，“呵呵……你我二度相遇，你不问问我是谁，反而先问我、你是如何来的此处，这似乎不大合理呢。”

　　兰莫寻没有吱声，他不说话，但他想什么，洛神似乎琢磨的透，“行了，别瞎猜了，我就是那个和尚。”

　　兰莫寻暗怔，真是那人，难怪他会说他们是二度相遇。正要张口问什么，不及发声，便听对过立者先道：“兰莫寻，你可愿入我仙门修真？如你愿意，我今日破例将你收入我门下。”

　　兰莫寻答非所问，“神仙，你认识我。”

　　洛神未答话，只浅笑的望着他。

　　兰莫寻摇摇头，“谢仙家抬爱，我不想入仙门，我想拜的师父唯有一人，我与仙门没有缘分。”

　　洛神上前来些许，“你想拜的那人他也是我仙门中人，拜我为师，你同样能学到他的一身本领，且拜了我，他见了你都得对你客客气气的，你就不考虑一下。”

　　兰莫寻早知道蓝公子乃神仙，听这位神仙给他道出这样一番话来，兰莫寻相当惊讶，“你是他师父？”惊讶确实有，但兰莫寻倒也不怎么意外这神仙会知他心思。神仙嘛，想知晓些什么，哪有难的呢。

　　“我非他的启蒙之师，我和他的师父乃为师兄弟，他师父门徒众多，而我却是没有任何一个徒弟，倘若你愿拜我，你便是我唯一的关门弟子。”

　　兰莫寻心思活络，如此说来，这位乃蓝公子的师伯或者师叔了。既是这样，无论蓝公子的师父，或眼前的这位，他们都乃修为高超的神仙，莫非他们不知蓝公子兴许是上古鬼尊？如他们早就晓得的话、还把蓝公子收入门中，如今的仙门这么牛吗，居然敢收鬼域大佬当徒弟？

　　兰莫寻腹诽不断，却也没有把心中所想表露出来分毫，只道：“我认准的师父唯有一人，还请仙家休要为难。”

　　“你认定的师父唯有一人，可你却说你与仙门无缘，”洛神退下浅笑，严肃道：“你认定的师父也是我仙门徒弟，如你真的拜了他，你怎么就不是我仙门中人了？兰莫寻，你前言不搭后语确令我想不明白，你可否给我解释一下。”

　　兰莫寻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仙家究竟是何来头？”

　　“我是何来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如何晓得，蓝公子有可能就是上古鬼尊的，我现在命令你，把你知道的通通讲出来，否则，你永生永世都别想离开这里。”

　　兰莫寻心头一颤，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原来人家什么都知道。调整下儿，接道：“怎么，神仙也会做逼迫他人的恶事么。”

　　“在世人眼中，神仙为善，魔鬼为恶，但你应该听过这样一句话吧，仙魔一念间。神仙为恶之时便成魔，反过来，魔鬼行善则为仙。我是仙还是魔，就看你的选择了。”

　　“我要是不选呢？”

　　“不愿选择，”洛神又笑了，“那我就让蓝公子忘掉你。”说完，他便走了。

　　飞升而去的白衣男子已经上到了无垠碧空里，端立彩云端。

　　兰莫寻急，他也想追上去，奈何这里非凡间。他的本事放在凡间算神仙，但到了真正的神仙地盘上，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你回来，你不要走。”

　　“我给你点空余考虑，等我下回来的时候，我希望你把你所知道的通通告知于我……”踏云而去的洛神，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听不见。

　　洛神明明能够读取他人记忆，却在兰莫寻这里行不通，兰莫寻的记忆一片空白，故而洛神好奇了，这小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在未弄清楚兰莫寻的底细之前，就让其暂先在半边海上呆一段时日吧。
　　※※
　　兰莫寻被困半边海的小岛上，蛟冥则被洛神送至蟒岭脚下的化龙滩里。

　　蛟冥原先无事之时，也会来化龙滩躲清闲，彼时想来想走，任由他随意，却今日回来化龙滩，他竟被困住，无论如何也离不了化龙滩地界。用尽手段也未能如愿，蛟冥就安耐下，等着那和尚来亮出他的真面目。然等来等去，竟是等来了师父。

　　仙尊很顺利的进到了化龙滩里，去到徒弟面前，把徒弟上上下下观摩了又观摩，不待蛟冥吭声，他手掌一摊，变幻出来一根荆条，照着蛟冥脊背狠狠抽了上去。一连数下，蛟冥被打的额上滴下汗来。

　　“我打你，你为何不用法术护体？”

　　说不上为何，挨了打的蛟冥，居然不由自主的跪倒在了仙尊面前，“师父打我，不也没有用法术么。”

　　蛟冥虽跪了下，却仙尊依然瞧出来，徒弟的眼神已经不再如原先那般纯净无暇。收起荆条，仙尊负手道，“你知道错了么？”

　　蛟冥没有即刻回复，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徒儿知错，还请师父宽宥。”

　　“宽宥？”仙尊道，“你让为师如何宽宥于你，蛟冥，我今日来，就是想弄明白、弄清楚一件事，你还有没有把我当师父，还有无把自己当卦台山弟子。”

　　“我若没有把师父当师父，岂会跪在这里听您教诲。”

　　“那么，你还记得你是神仙不？”

　　蛟冥直视上仙尊的眼睛，“师父，我当然没有忘记我是神仙，弟子知道错了，求您放我出去好不好。”

　　蛟冥的记忆还在，如此说来他还是有救的。

　　仙尊蹲下，与蛟冥面对面，上手捉住蛟冥的双肩，“你没有忘记我，也没有忘记自己是神仙，那你就在此好好的修行，我们会想法子让你把丢弃的善良找回来。”

　　我们？！

　　蛟冥徒然变脸，“师父，你什么意思？”

　　仙尊即刻觉到，他所熟悉的徒弟由内而外的散出来、令诸天地神魔不适的鬼气，仙尊没有放开蛟冥，而是很平静的说：“师父都已经知道了，师父不会放弃你，你就在此好好的修行。”

　　蛟冥觉到，自两个肩膀，浑身的灵气居然不自觉的往外散去，蛟冥不可置信道：“师父，你干什么。”想要挣扎摆脱师父，却他此刻一动不能动。

　　“你无需怕，师父只是暂时拿回你的本领，你的毕生所学依旧是你的，只不过就是在师父这里暂放一段日子而已，待你重拾善心之日，我会把你的本事再还给你。”

　　蛟冥的无度恶念升起，不过他却是不自觉的脱口道：“你疯了，你用这法子将我封印，你也会变成石头的。”

　　“我知道，可我只能这么做，好孩子，听师父的话，好好的在此修行，也许你的再次修行，会比曾经更甚。”

　　作为长生不死的神仙，毕生修为没有了，的确可以通过好好的修行再次得来傍身的神力，可那得多少年才能让他再有今日之就，他用了五千多年才有了今天，却师父要用上他自己来将自己的毕生修为封印掉，这怎么能行。

　　蛟冥不知道他是为师父急，还是为自己急，总之情急之下，他的无度潜能被激发出来，“赶紧把我放开，否则小心我对你不客气。”他就连说话的口气，亦生出阴森来。

　　他这句威胁让仙尊坚定了要把他封印掉的决心，是以捏着蛟冥两个肩膀的手捏的越紧。

　　蛟冥面容生了扭曲，他用尽全力抗拒师父的封印，因为潜能被激出来，故让仙尊清楚的看到，徒弟的眼睛里显出来一抹蓝中带紫的光芒。

　　光芒现，仙尊再抓不住蛟冥的肩膀，他被蛟冥身上散出的一股子阴寒气流给震的、身子朝后飞出，落地之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蛟冥站了起来，他朝倒地的师父迈出步，迈步的同时手掌一摊，缠绕阴灵气的蜃魂到其手上。

　　“本来看在我受你栽培的份上，我并无为难你之意，你却执意要送死，好，我今日就灭了你的精元，让你消失在这三界中。”

　　嘴角挂血迹，手捂胸口的仙尊着实伤的不轻，眼睁睁的看着徒弟朝他逼近，却无法爬起来，“蛟冥，你干什么？”

　　“我说的不够清楚？我要你的命。”蛟冥举起剑，朝师父胸口刺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打两个方向射来两道光芒。

　　一道墨绿挡开了蛟冥就要刺下去的剑，一道明亮清白之柱则击在了蛟冥的肩膀上。

　　蛟冥举着剑连连往后退，退至化龙滩边缘，他仿若靠上一堵看不见的墙，再往后退不出任何一步。

　　蛟冥稳住身子寻找是谁暗算他，便见打两个方向不约而同的现身两个人来，一人是洛神，而另一人则是他大哥蛟皇。

　　蛟皇的出现、实令洛神和仙尊意外。

　　蛟皇还是捉妖师的装扮，他飞身至此，把蛟冥上下打量了一眼，旋即先把仙尊扶着坐起来，“师父，你没事吧。”

　　“我还好，不要管我，你先看蛟冥。”

　　为坐在地的师父体内输入一些真气，蛟皇便站起对上蛟冥，废话不多说，直截了当道：“你是谁？我兄弟呢。”

　　看见蛟皇，蛟冥本来挺高兴的，却听大哥上来就问他，他是谁，蛟冥恰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所以他说话也不再客气，“我是谁，你个后生晚辈没有资格知晓，你只要记住，我是你祖宗便可。”

　　“敢给老子当祖宗，你个怂玩意胆子不小呢……”

　　怂玩意三个字，一下儿把蛟冥的思绪拉回至若干年前，当年嫂嫂与他在黑云寨相遇，那时的他被困毛驴身，嫂嫂却把他当作亲兄弟般对待，因为与他交心，嫂嫂告知了他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嫂嫂曾说，灭了彼时影儿全家的罪魁祸首，是个叫梁海的太监，而那太监，正被嫂嫂唤作怂玩意。

　　怂玩意三个字也让蛟冥瞬间清醒过来，他本为卦台山的神仙，下凡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九灵物，集齐所有灵物以后就有可能换回嫂嫂，让大哥变成曾经的大哥，却他今天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光打伤师父，居然还想杀了师父。

　　蜃魂剑“咣当”落地，蛟冥望向眼前三位，又跪下来，“师父，徒儿该死，你没事吧。”

　　他的突然变故属实让这边的三位糊涂了，蛟皇怒道：“你又耍什么花招，我再问你一遍，我兄弟呢，你把他给我弄哪去了？”

　　蛟皇的质问，令蛟冥思维又变。自己这是在干什么，他乃堂堂的鬼界之主，怎会给一帮晚辈们下跪。

　　站起来，蜃魂又自动回来手上，他端剑直指蛟皇，“想见你兄弟，可以，只要你能打赢我，我就让你见他。”

　　听闻兄弟果然遭了迫害，蛟皇哪里还能忍的住，蛟皇便也要唤出武器来，同此人一较高下，却洛神拦住了他，“你冷静些，没弄清状况，就先喊打喊杀，你怎么越来越不如闵枫了。”

　　“老子冷静不下来，他把我兄弟弄没了，我要他的命。”

　　每每听见蛟皇在他跟前自称老子，洛神就有狠锤蛟皇一顿的欲望，但跟个愣头青一般见识又非他性格，故洛神也就自诩是蛟皇这小王八蛋的长辈，他个长辈不与晚辈一般见识。

　　“你真要了他的命，蛟冥才是真的再也回不来。”洛神说。

　　仙尊也劝，“蛟皇，你冷静一些，蛟冥的状况确实有些复杂，你就算能杀的了他，将来后悔的也是你。”

　　蛟冥不耐了，“要打就快些，我没有闲功夫于你在此瞎耗。”

　　仙尊示意蛟皇扶他起来，蛟皇只得暂压气性。

　　由蛟皇扶他起来以后，仙尊说：“蛟冥，我知道你现在压不住你的恶，但你要相信师父，师父有法子让你重拾善心，令你洗心革面，做个真正意义上的神仙……”

　　蛟冥打断，“谁要做神仙，我存于世的目的就是为让三界匍匐在我脚下，你却让我洗心革面当什么狗屁神仙，受你们管束，你当本尊是由尔等随意捏扁搓圆的？”

　　仙尊喘口气，“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能让你改变，你就暂且先呆在这里，师父会想法让你的善良尽快归来。蛟皇，师弟，咱们走。”

　　蛟皇欲接着掰扯，却被师父一把托着出来化龙滩。

　　蛟冥大吼大叫，仙尊与洛神不为所动，临去一刻，洛神还在化龙滩外围设了一道怀光罩。有了这个，一来确保被困其中的蛟冥出不来，二来也能保证外面的人，谁也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