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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鸾孤破降世 ...

  •   才入春的天气带着丝寒意。

      乡间小道上,寒山走走停停的赏着风景,他能来到此处赏看风景,是因受故人之托。

      残应跟着闵枫战死沙场,当然,这只是凡人看到的表象,凡人不知残应乃魔亲卫转世,他已随恢复真身的主子返回卦台山。残应离开凡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还在人世的这个侄女。他已不再是凡人,不可随意踏入人间,而他能拜托的人间故人唯有寒山了。

      残应数次入了寒山梦,梦中相托请求寒山帮忙照顾影儿,这才有了寒山千里迢迢来东门镇外赏看风景一幕。走走停停间,寒山望见远处的那片小村落。

      挨村口的一户人家门口,有个瘦瘦的小女娃正拿扫帚清扫地面,行至村口的寒山缓了口气后便朝小女娃过去。扫地的闺女瞧见他,停下扫地动作,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靠近的生人。

      近前的寒山停步微笑道:“小姑娘,朝你打问个人,此处可有个叫影儿的孩子,”话问出口寒山却打住了,微思片刻他又说:“应该是叫苌乐,你可认识她?”

      小女娃打量来人阵阵,随即咧嘴一笑,“伯伯,我不认识你,你找我做什么?”

      “你就是苌乐?”寒山稍显惊讶。

      “没错,如假包换!”

      寒山褪去面上惊讶,显出更多笑,“孩子,伯伯终于找到你了!”
      ※※
      寒山的到来受到苌家人的以礼相待,而非款待。没错,苌家夫妻仅仅以客礼招待了寒山,夫妻二人以为寒山是来认亲的。但待寒山说明来意,苌家夫妻又把心放回肚里,只要对方不是来从他们身边带走女儿,那他们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身为大夫,搁哪行医都一样,漂泊多年,说真的寒山也累了,此处风光秀丽,若能久居在此也不失为幸事。为忠故人所托,寒山决定往后安身此处。

      寒山到来,村民们看病再也不用出村子,因其医术高明,其他村落里的人们也常常来此求医,寒山如今所居的院落里经常堵满人。每天不光有村民围着寒山,还有苌乐也时常跟在寒山屁股后面。苌乐天天黏着寒山不为别的,只为听寒山给她讲外面的世界,长了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东门镇。

      茅屋前空地上,一张简易四方桌,桌边四条长条板凳,苌乐独占一座。桌上摆一些晒干的草药,苌乐一边帮着铡草药,一边时不时的瞧瞧对过。瞧寒山伯伯打发走最后一位病患,连忙又拉着寒山给她讲故事。

      寒山转回脸,提起手边茶壶满上一杯,润润嗓子了笑道:“乐乐,你现在还小,不知人世险恶为何,你目前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等你再长大点,伯伯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苌乐撅嘴,“我已满十二岁,一点也不小了,为何你们一个个都要说我小?”

      寒山笑着摇摇头,“小丫头,你说这话就足以证明你还没长大,你从小生活于此,听伯伯讲故事,你只听到了美好的一面,并没注意到故事中的丑恶,这说明你还不具备分辨是非的能力。”

      “人家只是听故事,又没真正见识过,伯伯你怎就笃定的认定我什么都不懂。”

      寒山被苌乐故作成熟的样子再度逗乐,呵呵笑着再次摇摇头,笑一阵寒山思谋开,苌乐虽每天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看他炮制草药和给人看病,但他从没指点过,这丫头却能记下所有药材的炮制过程与给病人开的药方子。有时,自己思想卡壳,这小妮子居然能够提醒他,这样的好苗子难得一遇。

      苌乐还在铡草药,发觉对面的同坐之人望着她若有所思,便问道:“伯伯,我哪不对吗,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寒山问:“乐乐,你可愿跟着我学医?”

      苌乐暂停铡草药,只望着寒山眨巴眼。

      寒山以为苌乐没听明白,就要再次出声,却不想对面的小人儿快速起身绕过四方桌,到了他面前“扑通”跪倒,边磕头边说道:“弟子拜见师父。”

      苌乐的如此举动反倒叫寒山微愣,不过立刻回神,弯腰将跪地的小丫头扶起,“好孩子,快起来。”能这么容易的收个聪明徒弟,寒山心情不错。

      从此,苌乐便常常跟着寒山进山采药制药,小丫头本就记忆力好,所有师父教过的只需一遍就能印在脑子里。

      苌家夫妻对于女儿拜了寒山做师父一事很赞同,孩子是他们一手带大,二人对苌乐倾注了与亲生女儿同等的心血,做爹娘的只希望孩子将来能好,有技艺傍身,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就能多一份自在。

      打从学医开始,苌乐不再想着去见识外面的世界。没接触过医术时不知,入了医海她迷到里面。起早贪黑,废寝忘食,倒叫寒山这个做师父的常常催促她休息,能得这样佳徒,寒山也为自己感到庆幸。
      ※※
      春去秋来,寒至暑往,四个年头一晃而过,苌乐的医术也随时间的推移而精进。虽说和师父比还是差了些,但如今的她也算一位小神医,再有求医者来看病,寒山直接做了甩手掌柜,只要不是非他出手的,他都会将问题留给苌乐,由苌乐去解决,也算给了苌乐磨炼施展的机会。

      苌乐如今已过及笄,二八芳华的俏佳人年岁却生的一副鬼灵精怪。尤其她那脾性,有着女孩子该有的习惯,却还又夹杂点假小子的味道。

      近段日子,寒山应故友邀约出门访友。师父不在,便只有苌乐一人茅屋前坐诊,同往常一样,苌乐为前来求医的病患悉心诊病。今儿看病的人挺多,打发走最后一位求医者,苌乐站起伸个懒腰,反手捶后背。

      “乐乐!”

      身后发出一声呼,苌乐忙转身,“娘!”说话间迎上前。

      瞧母亲手上端着一碗饭,苌乐才发觉肚子饿的咕咕叫,光记着给人看病,连回家吃饭都忘了。苌乐多话没说的接过碗,返身坐回桌前开始扒拉碗里食物。

      “你这孩子,咱们家与你师父这里就隔着几步路,你倒好,连回家吃饭都懒得回,还得我给你端过来喂到你嘴边。”这话听着似乎在责怪苌乐,其实没有一点儿责怪的意思在里头。

      苌乐鼓着腮帮子嘿嘿笑,口齿不清地说:“我这不是忙嘛……还是娘好,这饭做的可真香。”

      看苌乐吃的急,苌乐娘也笑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忙,慢点吃。”

      苌乐依旧不停的往嘴里塞食物,母亲不时的问一句够吗,苌乐边吃边回话:“够了够了。”吃完饭抹把嘴,苌乐接道:“娘,下午我去林子里采点药,晚饭别等我。”

      苌乐经常跟着寒山入山林采药,有时一走一天,所以她娘不意外女儿如此安顿,然她娘也不大放心闺女一个人入林,但她没阻止,而是说:“跟你爹一块去吧,正好你爹要去猎野兔……”

      不及母亲话说完,苌乐已离开板凳背起搁在院中的竹娄一溜烟的蹦跳而去,留下一脸笑的母亲还在院里。

      为了进山方便,苌乐回家换了套男孩子的衣服才随爹爹一道出门,父女二人一前一后,有说有笑的朝山林中行进。

      当下正直六月天,气候炎热,入得林中才觉一丝舒爽。父女二人分头而行,她爹苌远前方狩猎,随后的苌乐则走走停停,适时蹲下采摘所需的各种草药。

      林间行进好久,身后背篓已装不少草药,这些够用一阵子。

      抬头看天色,透过树木枝叶能看出时候不早了。乘天色还明,父女俩准备折返,入夜后,山林里的道会很不好走。顺来时的路返回,却钻出林子没走多远,苌乐瞧见道路前方躺着一人,“爹,你快看。”

      苌远当也瞧见倒地的那人,他快走几步到跟前,蹲下查看。

      这人年纪大约四十有余,双目紧闭,一脸络腮胡,嘴角挂血迹。苌乐抓起这人手腕诊断开,脉搏时有时无,照这情况看活下的可能性不大。“爹,他很眼生,不像附近村民。”苌乐边诊脉边说。

      苌远同意闺女的说法,他只问:“怎么样,还有救吗?”苌乐用叹气加摇头的方式回应了父亲。

      苌远站起来顺道路前后各看一眼,此处再无旁人,苌远想了想说道:“乐乐,给爹搭把手。”苌乐明白父亲的意思,帮着将挂在父亲身上的猎物取下放在自己的背篓里。

      此人被暂时安置在寒山的住处,被救之人能活与否苌乐没把握,用尽手段,好在使得此人呼吸明显开。

      夜色浓,苌远劝妻子回家休息,这里有他和乐乐足矣。

      送母亲回去后,苌乐来到床榻边上,说:“爹,要不你先歇会,这有我。”

      苌远摆摆手,依旧坐在榻边凳子上,苌远望着昏迷之人半晌,摇头叹气,这般举动看的苌乐不明所以,“爹,你叹什么气?”

      苌远道:“爹光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却没想着救了此人后,会不会给咱们引来麻烦。”

      苌乐挨父亲坐下,道:“爹,救人能引来什么麻烦,无论这被救之人能活与否,咱们总归是他的救命恩人,即便他命该如此,将来变成鬼也不能找咱们的不是,我们已经尽了力。”

      苌远没接女儿言,目光落在那昏睡之人身上,确切说,他此刻是在望着此人胳膊上的伤。

      月当空之时,那半死不活之人居然转醒,苌乐发觉昏睡之人有了意识,忙喊父亲,守在屋外的苌远入内来到榻边上。

      榻上人虚弱,虚弱之人却也看明白眼前的二人没有恶意。这人似乎想要坐起来,苌远把人扶着坐起来后问道:“你感觉如何?”

      坐起之人无答话,而是缓缓抬手,从胸前的衣襟内摸出一个竹筒,把竹筒交到苌远手上,这才有气无力道:“兄、兄弟,请你一定、一定要帮我将此物、转交、转交给镇北将军,一定。”

      苌远接住东西正要问什么,却见才交代完事情的人居然一口鲜血涌上,这人衣襟前本就占有血迹,这下子,胸前的衣襟上沾了更多血。一口血涌出,这人又朝后倒了过去,倒下的人大口喘着气,好似有什么阻碍了他的呼吸。

      苌乐一把抓过他手腕,诊脉片刻说:“爹,这人已油尽灯枯。”

      苌远看的明白这人马上就要咽气,现下做什么都是徒劳,苌远也只能答应一定帮他将东西送给镇北将军。

      得承诺,那人显得极度痛苦的面容上居然挤出一丝笑。视线从端立的父女二人身上扫过,他想记住恩人样貌,若有来世,一定要报答恩人的恩情。然当他眼神扫过苌乐时,他大喘气的样子竟有了瞬间平静,平静不过片刻,就见他瞪着苌乐、艰难的从嗓子眼发出一声“天意,果然是天意,我竟寻见鸾孤破,真是天意呐……”

      鸾孤破是什么苌乐不知,但苌远在听闻那人嘴里说出的鸾孤破三个字时双眼怒圆,双手抓住此人双肩用力要摇晃,“你说什么,什么鸾孤破,你把话说清楚……”

      此时无论如何摇晃,口吐鲜血的男人已咽下最后一口气。

      苌乐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激动,她上前拉扯父亲:“爹,他已经去了,爹……”

      苌远松手直起腰,呆呆望着榻上尸身,原以为或许是想多了,怎可能会那么巧的救了他就能救个麻烦回来,现听见此人临终遗言,苌远后悔万分。

      苌乐不知父亲这是怎么了,看父亲此刻极度安静,安静的好似陷入呆滞,苌乐出言打破了这份安静,“爹,这人刚才说我是什么鸾孤破,鸾孤破是什么?”

      苌远的拳头暗暗捏紧,持续安静片刻,才对身旁立的女儿说,“没什么,别瞎想,”停顿下他又道:“这人既已去了,咱们把他埋了吧。”

      苌乐没有再问鸾孤破为何,况且爹爹说的不错,那人已去了,当下得让那人入土为安才是。

      此人姓甚名谁苌家人不知,也只能起个坟,再立个无名氏的木头碑而已。
      ※※
      苌远决定带妻女离开住了多年的村子,去往别处安家。苌乐不愿就这么的走了,况且这里还有师父和已经出嫁的思思姐姐,就这么走了,师父和思思姐姐怎么办。

      苌乐问父亲为何要走,父亲只说别问那么多,赶紧去收拾东西。苌乐又问母亲,母亲也说了和父亲一样的话,无奈,苌乐只得遵从爹娘。

      其实不用太担心姐姐,将来想见姐姐,只要去姐姐的夫家就能见着她,但师父外出访友至今未归,总得给师父留个信。然而给师父留信又该怎么留呢?爹和娘要搬家去往哪里当下又不知,又该如何告知师父自己将来的落脚点呢?

      苌乐问爹娘到底要去哪,得到的答案只有一句,“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两辆驴车驶于乡间小路,后一辆车上载着家什,前一辆则载着苌乐。苌乐躺在车架上双手垫头呆望天空,赶车的苌远见闺女打从上路再就没说话,他也变的沉默寡言。

      苌远实在不愿相信养了十六年的闺女居然会是鸾孤破,这样的现实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苌远的妻子也已经从丈夫嘴里知晓了女儿乃鸾孤破降世,她同样沉默,只安静驾车跟在前车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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