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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求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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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史、药英开路,身后有席霜,再后面是初日与叶发。
穆西在刚走进这小院时,下意识的偏头以避开对她来说过于强烈的灯光。
初日与叶发对视一眼,露出会心的微笑。
这里的照明与宅邸的其他地方并不相同。五步一隔的白绸灯笼使整个院落如同白昼,灯具的位置也很是巧妙,砖石地面上只是一片明亮,并没有影子的踪迹。
“怎么这样吵,阿汀在干什么?”青砖绿竹,构成了这个院子的全部,简洁利落的地方并没有半点装饰。
“大概又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吧。”席霜颇为头痛的摇了摇头,那个叫做阿汀的少女,应该是极有天赋的,童心未泯的少女总喜欢玩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对此穆西也多有纵容。
席霜两步上前走在穆西前面,推开门看到的却是被白布密密匝匝缠住的五人。
阿汀平日惯用软藤,这样做大约也不算奇怪。
平时与穆西最为亲近的侍女哭笑不得的指着阿汀,“你这样……”用刑也太轻了吧。
阿汀的笑容极似幼童,天真无邪的面庞上也全是无辜,她蹦蹦跳跳的上前,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席霜,只将她看得心里发毛,“姐姐是在怨我吓着你了么?”
“阿汀,你越来越淘气了。”穆西缓步上前,在绳索之前站定,视线在那几人面前扫过,穆西伸手拍了拍阿汀的头,“我从前在灵枢院的书房中看到过一种说法,人骨中空,填塞以脂血。”她笑得温雅,“你擅医术,可探究一番。”
遗憾的神情在阿汀面上一闪而过,席霜看了看被吊住的几人,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小姐提出来的方法,似乎不易实现了呢。
一把抓过阿汀,做出一个“谁让你这样心急”的表情,阿汀一脸委屈,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穆西当然没有看见两个属下的小动作,她拢了袖子立在那里,侧首看了眼比自己还要矮上一些的女童,“阿汀,我看看你那里还有什么新东西……顺便,帮我探一探脉象。”
神情竟是说不出的温和沉静。
这里算是宅邸处的医馆,穆西的几个下属各有所长,阿汀恰好是精于医毒的那一位,为着清净,她独自一人居于远离主宅的地方,这还是穆西回来之后第一次来到这里。
走进屋去,眼见着阿汀的神色愈发严肃,穆西拍了拍她的头,“无妨,医非万能。”
穆西没多久便离开,一直伴在她身侧的席霜却留了下来。
阿汀浅笑着将穆西的贴身侍女领至院中,“席霜姐,你看我这人蛹做得如何?”
“太占地方,而且……”脚尖随意在那人身上踢了两脚,席霜撑着下巴,“不够美观。”
“这作品还未完成。”阿汀低头道,她上前将缚住一人的白布解开,笑容纯美天真,好似不嗳世事的幼童。
席霜闻言,笑眯眯的立在一侧,“若我没有看错,他们的骨头已经全断了吧。”从表面上看没有任何伤口,不过那骨头可能就化为齑粉了,“真是好功夫呀。”
“只能将小姐的提议搁置了。”阿汀低头对着手指,“真是遗憾。”
见阿汀将手放入袖袋,席霜做出害怕的样子,“不要在我面前动手吧,我怕血。”
“我才不会把这里弄得血淋淋的。”阿汀咕囔着。
两人很有默契的相视而笑,月黑风高,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许多年前,宁安城的富饶繁华并不下于今日的帝都,然而随着南海郡的崛起,乐东郡的地位也逐渐被取代,作为一郡首府的城池也日益冷清。
若非要求得那碧渊温玉床,锦黎不会在这里停留这么久。身着华服的异族青年分外惹眼,他站在药铺门口,过来寻医问药的人见着这样一个人,都少不了打听一番,几天过去,他孝子的名头算是做实在那里。
然而这药铺主人孟老板却是毫不动容,仿佛为了配合锦黎,他还特意让人把招牌朝旁边挪了挪,免得挡住过来看病的人。
这事在城中也算是一时轰动,一时看笑话者有,为他诚心所动者有,被这样一个仪表堂堂的俊秀公子迷住天天跑去药房门口暗送秋波的小姑娘……也有。
也有说得上话的好事者去为锦黎求情,不过都被孟大夫不轻不重的驳了回来——众人都很是不解,这孟老头无儿无女的,还能留下那玉床当棺材不成。
这天孟大夫出诊,一开门又看见尊门神守在那里,不由有些恼怒,他在宁安城行医几十年,什么时候遇见这样难缠的家伙,做戏也用不着这么真。
锦黎却是笑脸迎上去,“孟大夫是要去出诊?”
老人家咳嗽两声,“管你什么事?”嫌恶的挥了挥手,“年轻人让开让开,迟了就是人命,你我都担待不起。”
锦黎也不多说,乖乖退至一旁,目送大夫离开,又跟着上了一辆马车,他的微笑仍是浅浅淡淡。
若不算上这件事,孟大夫当得上好医生这么个称呼,因此这次他处处刁难锦黎,真正责怪他的人并没有多少。
这次的病人据说还是远离家乡的游子,因此孟大夫更是上心,所谓“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万一病情恶化,心情再一郁结,基本上就没什么办法了。他急匆匆的赶到客栈,进了门才发现一直都纠缠着他的锦黎正闲适的坐在那房中饮茶。
孟老一看,面子有些挂不住,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着了一个后生的道,这让他一张老脸朝哪儿搁哟,当下闷声,“你这样做可不厚道了。”面上几许责怪,几近严厉。
“大夫,心病也是病啊。”锦黎轻轻摇手,那边已有几个大汉将出口完全堵住,年轻的商人微微颔首,“锦黎此举,也是迫不得已,还望大夫见谅。”
孟大夫见自己被困,他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就告诉你,在你过来的前一天,素昭大……大夫遣人来取走了碧渊温玉床。”
“孟老,让我来求这床的人就是素昭大夫,您这推诿的手法,似乎并不大高明啊。”锦黎看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目光灼灼,定定的看着对面的老人。
老人哼了一声,这些天着实被惹烦了,“我问你,你可见过他老人家?”
“那倒不曾。”
“你修书求助,恰巧赶着素昭心情好了,给你个法子,难道还要包下治疗?”冷笑两声,“年轻人,就算你家在朵萨如何财大气粗,这可是大宣地界,你来求医之前也该查明了老朽的底细,老朽在郡守大人面前说上两句,给你扣上个细作的帽子也不难办。”他说着就朝门口走,不待挡住他的两人反应过来,双手银针同时出袖,两个彪形大汉立马到底,孟大夫回头,“善药者善毒,要赶走你,老朽有的是方法。”说着冷冷一瞥,“你快些启程去姜水镇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锦黎微愣,他对着门口深深躬身,郑重道,“多谢大夫。”后背已经冒出冷汗,这样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