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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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开之后宁鸣本能地又调整好姿势准备把人接住，没想到何喻只是坠在了半空。经过几秒钟的反应时间，宁鸣回过神来，收起自己的下意识动作，往后退了两步。
他抬头往上看，何喻是自上而下被扔下来的，腰间绑着两圈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悬在舞台顶上的横梁上。绳子看起来很结实，由于惯性，何喻的身子还在半空中晃动。
何喻本人看上去就像一块被随意悬挂的抹布，手脚都无力地垂着。
饶是宁鸣心理素质较强，看到这样的场景依旧感到心悸，早上还和他面对面谈话的人，突然就像被抽走了生命力一样干瘪地挂在空中。
宁鸣有一瞬间觉得何喻说不定已经死了，正想想办法验证，却见何喻艰难地将眼睛睁出一条缝，再以很小的弧度冲宁鸣摇了摇头。
不知道对方摇头是什么意思，是让他别过来吗？当然宁鸣也没有想要贸然靠近，谁知道碰到对方会有什么事发生？
宁鸣回想了一下，刚刚他踏上了这一小块地方，之后就似乎触发了某种装置，何喻掉了下来。他不小心所踩到的那块地方底下有白色粉笔标记，应该是那些布置会场的学生提前划好的，他们学校的学生搞活动一向有这种习惯。演讲比赛正式开始时，或许是主持人，又或许是参赛学生，会按要求站在事先标注好的位置。
杨新霁上去时大概是避开了那地方，宁鸣也是无意间踩到。
将何喻吊在这里的人真的充满恶意……如果宁鸣他们没来，演讲比赛照常举行，那么何喻的身体——等到那个时候说不定就是尸体而不是身体了——就会这样毫无尊严地掉到一大群师生面前，师生们会发出惊叫，露出恐慌的表情，会有人四处逃窜。
可能还不只这样。
宁鸣看向杨新霁手里的盒子，盒子里的污泥发出刺耳的嘶鸣，恐怕马上又要狂化变大了。
“总之得先把人弄下来。”宁鸣说。
说着他把武器拿出来，杯筊在他手上又变幻了形态，只探出短短一截刀刃，被宁鸣当做飞镖甩出去。
飞镖精准命中了悬在空中的那截绳子，正常来说绳子应该会被割断，但这条绳子极韧，宁鸣一刀过去无事发生。
把刀收回手中，宁鸣对杨新霁抬了抬下巴：“要不我用一下火？烧一下看看能不能把绳子烧断？”
杨新霁从刚才开始就在思考着什么，似乎是看到宁鸣割绳子的行为之后终于得出了结论，他否定了宁鸣的提议：“……应该是没有用的。”
他接着解释：“我没有认错的话，绳子的制作材料是一种……超自然的物质，可能跟一些特殊的污泥有关，它能把人的一些负面情绪、恶念以及欲望放大，同时它又会以人的这些负面念头为能量，变得更强……嗯，就是很难解开。”
宁鸣很神奇地听懂了杨新霁的话，并简单进行了中译中：“永动机是吧，一边放大别人的负面情绪，一边又用这些负面能量让自己更强，它越强，就越砍不断解不开，解不开，就会继续催生人的负面情绪，催生出来的负面情绪又让它更强……”
“……没错。”
“所以催生这些负面情绪有什么用？”
“就是，”杨新霁拿着盒子的姿势变得有些滑稽，他双手分别按压住盒子两边，但这样的努力最终还是徒劳，原先的小泥团竟然从上面挤爆了盒子，开始往外涌，“就是会变成这样，我刚才和它说话，它已经听不进了，对不起。”
宁鸣看了一眼还挂着的何喻，又转头看一眼越狱的污泥。面容痛苦的青年和失控的污泥在他心中终于建立起直观的联系。
之前都还只是猜测，现在他明了了，污泥竟然真就是在人的负面情绪之中诞生的。
何喻的污泥已然完全不受控制了，从盒子里淌下来之后就一边蠕动着往何喻的方向去，一边逐渐变大。
宁鸣不由分说总之先给了它一刀，它目前还在发育期，并不很强，被切成两半之后在地上无规律地流淌。
“所以既然污泥是负面情绪的实体化……可以这么说吗？”宁鸣盯着地上那摊泥，时刻准备在它凝起来时再给它一刀，“既然如此，把这污泥消灭了能不能解决问题？”
“理论上可以，”杨新霁道，“但是这只东西它杀不死。”
确实，从一开始他们就在为这个杀不死的污泥头疼，它跟别的污泥都不太一样，正是因为它死不了，最后他们才会把被削弱变成一小团的污泥带回去……但凡有什么方法把它了结掉，宁鸣根本不会让这东西在自己家里好端端地待这么久。
“所以这意味着什么？说明何喻的负面情绪无法断绝？”宁鸣骂了句粗话，又道，“怎么搞，我们没时间了。”
马上午休时间就要结束，被杨新霁催眠的几个学生总会清醒，他们必须在这之前赶紧把这事给处理完。
当然如果实在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他还能让作战AI发布警报……但这样一来他们又都暴露了，所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宁鸣还是想先自行解决眼前这摊事。
本来淌了一地的污泥慢慢地重新凝在一起，宁鸣又补了一刀，他手比脑子快，砍完之后回头瞥一眼摇摇欲坠却怎么也掉不下来的何喻：“我砍了他的污泥对他有别的影响吗，我看他的脸色越来越差了，天呢，他不会马上就要死了吧。”
杨新霁把自己平时用来捆污泥的绳子拿出来：“它要是再生，就先用这个捆一下，我想想办法。”
尔后他开始回答宁鸣刚才提出的问题：“每个人的负面情绪应该都无法断绝，只要是人，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但大部分污泥不会杀不死……不过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总有些人产出的污泥会有些特殊性。”
“每个人？”宁鸣问，“每个人都会产出污泥？”
“理论上是这样，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普通人会真的生出实体的污泥，就算有，也都是不值一提的那种，”杨新霁接着说，“如果所有人一冒出负面的念头就会产生污泥，世界会乱套。”
“会有某些特定的人，容易产出厉害的污泥……但是天然存在的这样的人类，很少，”杨新霁停了一瞬，“还有一种就是像何喻这样的，被人用道具控制，当成催生污泥的母体。”只是在这个时间点，应该还没有这种道具才对……就算有，那些人也从来不敢这么嚣张，明目张胆地在公众场合这样搞……后面这半句，杨新霁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
宁鸣：“所以这就是你之前为什么会说，污泥是被‘制造’出来的。”
“……嗯。”
这就说得通了，宁鸣先前和何喻交流的时候，何喻自己也在反复强调他早已经习惯那样的生活，觉得那些都是很小的事，但最近却总会莫名其妙因为一两句话就失控……如果不是因为情绪被催化放大，或许何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有些忧郁但又会把那些难过暗自消化掉的人。
杨新霁道：“这种外力手段，会对人造成很严重的精神伤害，最后反噬到身体上……所以有可能被拿来当母体的人会死掉。”
像是在应证杨新霁的话，半空中的何喻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了。
并且刚刚他有意识的时候还摇了头，如今大约是一点强撑的力量都不剩了，人总是有求生欲的，此刻的何喻也许只剩下潜意识里的求生欲。他开了口，声音微弱得差点就没被捕捉到。
“救救……我……”
没时间了，杨新霁也拧着眉看着何喻：“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但不一定管用……”
宁鸣问：“什么办法？”
“给他洗脑，”杨新霁认真道，“让他高兴起来。如果有足够的正面情感，可能可以抵消掉被催化出来的那些情绪。”
宁鸣：“……”
忽然他就什么都明白了，杨新霁在第一次打完污泥之后去找何喻聊，恐怕就是想让对方“高兴起来”，然而这人完全不得其法，说了一些奇怪的话，直接把“我很开心”这样的概念灌输到了何喻脑子里……结果引起了更大的反弹。
宁鸣此刻觉得吊在上面的应该是他自己，这样他可以不用面对这个荒唐的世界。
不是，怎么会有人……宁鸣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宁鸣赶紧阻止了跃跃欲试的杨新霁：“我来。”
他又补充道：“洗脑的部分要靠你的异能，但是说话的部分，我来说。”
尽管这么说了，可宁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再怎么样由他来说都比杨新霁强点……
不过还好宁鸣脑子转得快，既然要突破人家的心理防线，那肯定就要从对方在意的地方入手。宁鸣和何喻的接触不多，但在这短暂的相处之中，何喻其实向他透露了不少东西。宁鸣脑子里飞速回想先前何喻跟他说过的那些话……尽管何喻一直在说自己不在意、习惯了，但既然这已经成了被利用的弱点，多少也说明何喻心中还是很在意的吧。
于是宁鸣开口了：“哥。”
这个字对于宁鸣来说也有点陌生了，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机会再用这样的称呼去喊那个和他流着一样血液的人。
此刻也只是为了给何喻洗脑，让他以为是他弟弟在和他说话，宁鸣才叫了这么一声。
杨新霁有点讶异：“……？”
宁鸣没理会杨新霁的不解，接着道：“我是你弟。”
其实宁鸣心里也没谱，会有用吗？他不知道。
他语速很慢，也是为了多争取一些时间组织要讲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一直以来……都觉得你很重要的。”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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