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7、第二十四章 鸿门宴(上) ...
-
第二十四章 鸿门宴(上)
不同于藏于深谷密林易守难攻的太微宫,极意观立派之初秉持的是大隐隐于市道济天下的理念,因此极意观就在晋原城中,而且是一座香火极其旺盛的道观。第一次来极意观的人多少会被山下那些烧香拜神的普通信众吓到,从早到晚络绎不绝,若是初一十五,更是人满为患,时常还有开坛打醮焚香祈福等法事,整日经文缭绕香火不断。
从太微宫到极意观,虽不像钟令仪说的抬脚就到那么夸张,却也离的不远。钟理一行人吃过朝食出发,一路不疾不徐御剑而行,当天下午便到了晋原城。中州地区多是一马平川的平原,晋原城也不例外,因此人为堆叠起来的极意山便分外显眼,还在晋原城外便看见一座高高耸立的山头,山的南面是供人参拜香火旺盛的普通道观,山的北面才是修真问道闲人止步的极意观。不明所以的人经常会找错地方,来到南面普通道观,不得其门而入。
其实南面道观乃是极意观最重要的支柱产业,每日源源不断的香火供奉不知给极意观带来多少好处,除了物质上的富足,还有精神上的凝聚,极意观在晋原城的地位可谓是一呼百应,是所有民众牢不可破的信仰。因此要想覆灭极意观,不止是打败极意观弟子这么简单,还得收服晋原城乃至整个中州信众的民心。极意观是整个中州信仰所在,而极意观掌门通虚真人何璨自然也不可能是普通人,在信众心中,乃是高高在上的玉清圣境无上开化首登盘古元始天尊的化身,有些人甚至不拜神仙,直接改拜通虚真人。
钟理、景白、钟令仪一行人还没到极意观山门处,通虚真人大弟子刘凝已经迎了上来,寒暄完毕,将他们带到提前安排好的院中。景白还在生钟令仪的气,钟令仪一路不停找机会跟他说话,他都是爱搭不理的,这会儿安顿下来,问清楚潘布下榻之处,自然要回溟剑宗那边,拱手跟钟理告辞。钟令仪见状忙说:“爹,我送一下小白,去去就来。”
景白当她不存在,任由她牛皮糖一样跟在身后。
两人沿着一条青石铺成的蜿蜒小径往上走,两边遍植草木,其中有几株粗壮的枫树,已经转成绚丽红色,道旁开有星星点点的黄色野菊,夹杂在常绿灌木丛中,色彩缤纷,风景宜人。落叶满地,钟令仪故意踩在上面,发出嘎嚓嘎嚓的脆响。
“小白,你以前来过极意观吗?”
景白不理她。
钟令仪跳起来,摘下一片火红的枫叶,递到他跟前,“你看这片枫叶,是不是特别漂亮啊?一点瑕疵都没有,完美无缺!”
景白绕开她继续往前走。
钟令仪吐了吐舌,却并未气馁,而是蹲在地上,兴致勃勃捡起红叶来。景白见身后没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见她玩的高兴,没有停步。
钟令仪突然大叫一声,一脸惊慌说:“唉呀,小白,你快来,这里有东西!”
景白站在远处,半信半疑回头看她。
钟令仪指着前方说:“真的,就在落叶堆里,我刚才摸到了,不知是什么东西,我要骗你,我就是小狗。”
景白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提着斩霜剑过来,一剑扫开厚厚的落叶堆,漫天落叶纷纷扬扬,露出里面一对陶土娃娃,脸上神情不由得一愣。
钟令仪嘻嘻笑道:“小白,你做的陶土娃娃烧好了,是不是很可爱啊?”
景白半晌无语,拿起自己辛辛苦苦捏制的陶土娃娃细看。
钟令仪大方地说:“我的也送给你了,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景白只拿了自己做的娃娃,没要钟令仪的,转身就走。
钟令仪收起地上的娃娃,追了上去,“小白,你原谅我了?那可以把八卦镜还我吗?”
景白硬邦邦地说:“不行。”
钟令仪偷眼看他,识相地没有继续纠缠,而是说:“好吧,那你就留着再玩一段时间,不过你不能用来偷窥我哦。”
景白不屑道:“你以为我是你吗?”
“小白我当然信得过啦,不过你什么时候把八卦镜还我啊?我还没玩够呢。”
“还给你再拿去偷窥别人吗?”
“哎呀,我又不是成天吃饱了没事干,除了窥视,八卦镜还可以当传讯符用呢,上面会自动显示文字哦,要不要我教你怎么用啊——”
景白忽然驻足,挑眉说:“钟阿如,你死心吧,我不会把八卦镜还你的,在离开极意观之前,我会直接交给扶苏真人。”
钟令仪气鼓鼓地瞪着他,一时气不过,举起手里的娃娃朝他扔过去,掉头就跑。
景白连忙接住,想要叫住她,忽然又作罢,看着手里的娃娃摇了摇头,显然钟令仪根本就没有把这个娃娃当回事,心里一直惦记着的只有八卦镜。
钟令仪回到住处,却见门外站着两名极意观的女弟子,其中一名年轻些的盯着她打量了好半天。钟令仪今日出门做客,倒是规规矩矩穿着太微宫特制的白底绣金线道袍,颇显秀美贵气。两位女弟子心中均想,太微宫千金如此风姿,难怪何公子非她不娶。
钟理换了一身见客的道袍出来,叮嘱她:“我去拜见通虚真人,你别到处乱跑,这可不是咱们太微宫。”
钟令仪怏怏说:“知道了,那我回房待着吧。”反正极意观也没什么好玩的。
太微宫和极意观虽是近邻,却因为离得太近了,常有纷争龃龉,两家关系反倒平平,仅维持表面的客套罢了。可是今天何璨却一反常态,钟理刚到,便派人上门邀请,又亲自出门迎接。何璨身量雄壮,一开口便是他那标志性的宏亮嗓门,“季珪兄,自从上次西蜀一别,我俩竟有好几年没见,今日定要好好聊一聊。”态度十分热情。
何璨越是热情,钟理心下越是警惕,面上不动声色,拱手说:“秀吉兄客气了,不知今日相邀,是有什么事吗?”
“进来再说,进来再说。”
两人分宾主坐下,何璨让人上了灵茶,说:“季珪兄尝尝,这灵茶怎么样?”
钟理仔细看那灵茶,只见那茶叶根根竖立犹如银刀直立,汤色澄黄明净,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端起来品了一口,滋味甘醇甜爽,不由赞道:“好茶,如云在青山月在天,令人尘心尽去。”
何璨笑道:“季珪兄不愧有扶苏君子之称,琴棋书画,诗酒茶花,无一不精,今日之所以班门弄斧,是因为这灵茶乃老夫亲手所种,不免有夸耀之心。”
钟理讶道:“没想到秀吉兄醉心修炼之余,竟还有这般雅趣,真是令人想不到。”
“孤家寡人,平日无事,只好种茶栽花为乐了,不像季珪兄,伉俪情深,又有一双佳儿佳女,羡煞旁人。尤其是令嫒,绮年玉貌,天质自然,堪为良配。我何家亦有子侄,年貌勉强相当,不知季珪兄意下如何啊?”
钟理没想到何蕴求亲不成,竟然请出何通虚亲自说项,这可不好拒绝,万一结亲不成结下仇怨,关系本就不甚和睦的两派只怕要雪上加霜,心念电转,态度诚恳道:“秀吉兄,并非我有意推拒,只是为人父母,爱子心切,总是希望子女生活美满,感情顺遂。一来我家阿如年纪还小,心性未定,现在就谈婚论嫁未免有些太早;其次婚姻一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要双方情投意合才好。美好姻缘皆是上天注定,如果两个孩子有缘,哪怕隔着千山万水,自然会有情人终成眷属,又何须你我强插一手适得其反呢?”
钟理并未一口拒绝,言下之意钟何两家是否结亲,还要看两个孩子自己是否有意,他自己婚姻美满,自然希望儿女姻缘也是天作之合。对于他这样与众不同放任自流的想法,何璨却是不能理解,面上哈哈笑道:“还是季珪兄看得开,儿孙自有儿孙福,是我操之过急了。”心里大为不满,自己这边姿态已经摆的这么低,钟季珪还如此不识好歹,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跟极意观过不去了。
两人又闲话一番,钟理起身告辞。何璨拦住他说:“季珪兄,大道漫漫,枯坐无益,你我不如切磋一番如何?”
钟理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他,不紧不慢说:“受邀上门,竟然跟主人家动起手来,岂是为客之道?纵然秀吉兄不介意,如此失礼之事,传出去亦有失太微宫钟氏的颜面,请恕我不能奉陪了。”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季珪兄这就多虑了,修道之人,相互切磋,谁又会多嘴说什么。”何璨却是不依不饶,率先出手,一道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红光突然出现,拦在钟理身前。
钟理不欲多做纠缠,直接祭出昆仑印,破开红光的围追堵截,飞身离去,声音远远传来:“明天便是张真人的大好日子,在下不欲行破坏之举,秀吉兄若真想切磋一番,不妨到太微宫一晤。”
何璨恍若未闻,眉头深锁回到内室。张默然正坐在那里查对宾客名单,见他进来,叫了声“师兄”。何璨叹道:“钟季珪果然进阶了,他本就天资不凡,又有舒云容鼎力相助,如今顺利进阶元婴后期,只怕将来越发难对付。”难怪他敢拒婚!
张默然悚然一惊,“钟季珪已经是元婴后期,此事当真?”
何璨点头,“我刚才亲手试探过了,确凿无误。”
“如此重要之事,怎的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张默然化丹结婴已是天下震动的大事,而钟季珪进阶元婴后期的消息传出来,只怕比之还要轰动。
“进阶之事,本该宣扬的天下皆知,钟季珪却反其道而行,小心低调的过了头,甚至不想别人知道,事若反常,必有缘故,看来回天珠之说并非是空穴来风,太微宫钟氏实乃心腹大患。”
何璨毫不掩饰他的忌惮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