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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九章(上) ...

  •   人生若只初相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
      夜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
      比翼连枝当日愿。
      ——纳兰容若

      这一天李檬休息,将租房彻头彻尾地大扫除了一回,把小赵男友的箱子拎到了门口,开诚布公:“小赵,我想我们一开始就说的很清楚,是我们两人合租,而不是你男友跟我们一起合租。三月份时,你恳求我暂时让他住一晚,这一晚就延续到现在一个春天。你说他现在困难,等一找到工作就搬走。他困难,可我照样不好过。我要工作,我要赚钱,我要生存;你这样天天叫我捞不到觉睡,你说我该怎么做?”
      “你要有男友的话,大可以把他带回来住,我保证不阻拦。”
      是不是所谓的爱情都会对女人有着这样的魔力,将她们变得愚昧,变得卑微,变得粗俗蛮不讲理?李檬几乎被气得颤抖,简直不晓得该用什么话去回她。最终,她拉下脸皮冷笑:“连个房子都租不起,还得赖在女朋友合租的屋子里,这样的男朋友倒贴都没人要。”
      女人争吵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堪入目的场景,彼此用最恶毒的话诅咒对方,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李檬心想人的潜能果然是无限的,她那样口讷舌拙的呆子逼急了也会牙尖齿利地伤人。她明白自己是迁怒,这么久以来所有的愤懑全都记到了小赵头上,要不是自己一个人租下整间房花销太吃力,真想把这个室友也扫地出门,不必担心这姑娘游荡街头,人家自有心爱的男友收留。
      得不到男人的爱就得不到女人的尊重,自觉有男人撑腰的女人嗓门都要比旁人高一些。李檬简直都记不清这一仗到底是怎样混乱收场;幸亏他们还算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文化人,君子动口不动手。饶是如此,双方的关系还是降到了历史的最低点。
      说起来,小赵的男友也不是没有出去找过房子,曾经一度李檬还帮着打听租房的消息。然而好房子他嫌价钱贵,条件磕碜的他又挑三拣四的看不上,活脱脱的破落世家子的做派。实际上,他也不过是外省普通的农家子,家里迄今依然欠着他上大学时借的债务。
      李檬觉得穷养儿鞋子富养女的古训实在是太有道理了,尤其是用在小赵跟她男友身上。小赵是家中老大,下面还有个灌注了全家人心血的弟弟,从小就没受过父母的青眼;男友在大学里请她吃了几顿饭送了几束花就死心塌地了。其实这个世界上女孩走弯路比男孩更加容易,它也许简单到仅仅是一顿不用埋单的火锅,一盒无需自己掏腰包的化妆品,都是魔鬼的诱惑。
      找一个男人很容易,尤其是找一个你为他提供热汤热水暖烘烘的被窝的男人,即便是钟无艳,也能找来齐宣王。然而李檬不愿意,她不明白这样做除了将自己的生活弄得更加糟糕还有其他什么意义。
      她不是公主,却也不希望自己是圣母。这个世界上王八配混蛋,王子配公主,魔鬼无需天使救赎,恶灵自有法师召唤。猥琐男人也是被圣母女人娇惯出来的。她不想贻害社会。
      回到杂志社便听到热门八卦,说本市某间出租屋里发生了一桩命案。甲女和乙女是大学好友,毕业后合租一室。原本相处甚安,自从甲女的男友来本市发展后就摩擦不断。乙女无法忍受一个男人跟自己同处一室,严词拒绝此男留宿的要求。□□生活受到打扰的男人在愤怒的驱使下举刀杀了乙女。
      李檬听了心惊肉跳,不置信的睁大眼睛,失声道:“还真有这样的事情?为了这样的理由,人命未免太不值钱了一点。”
      传播八卦的张姐冷笑,这有什么好稀奇,所谓色胆包天!说的一圈听热闹的人都笑了。有同事提及自己大学时代的舍友。
      “有一天我在下铺睡得迷迷糊糊,门突然开了,舍友带着她男友进来爬上床。我原先还没有意识到怎么回事,后来地动山摇了一般,咚咚咚的可大声了,我简直担心床会被他们震塌,掉到我身上压死我。一个宿舍的人都被吵得睡不着,我就看见上铺不断地有衣服掉下来,跟下雨似的。偏偏也巧,那天刚好舍管阿姨查房,被逮了个正着,勒令退学。那女生还是他们市当年的高考状元,出了这样的事,真是可惜。不过也怪她自己,一个连旅馆都住不起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要求□□生活。”
      在场的其他女性纷纷探讨起爱是一场奢华的盛宴,李檬却兀自在一旁心惊胆颤。小陈的男友本来就是个泼皮流氓,上过大学的泼皮流氓也是泼皮流氓,而且还是没有混出头的那种,所以更加做事不计后果。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脑子的不怕有理智的;他要是真对自己下手,同室操戈,她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想了半天她还是决定搬家,宁可住远点住差点住贵点也要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陈嘉琦听说她的打算以后也表示支持,主动提出帮她留心合适的地方。李檬觉得奇怪,她竟然没有提出让自己找到新居前先到她家将就几日。以前是怕打扰与男友的二人世界,可是现在不是跟康伟业分了么,那日听她酒后失言,自己还好生感慨了一番。怎奈自己不是会开口要求别人的人,因而只是心头微微的黯然。
      租房当真艰难,稍微好一点的地方都是贵的离谱,仿佛那是琼楼玉宇。李檬犯愁地看着自己银行卡里可怜的数字,读书人一声长叹。西川说:你可以嘲笑一个国王的富有,但不可以嘲笑一个诗人的贫穷。自己呢,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迟干的比牛多吃的比猪惨,现在还被扫地出门,像条流浪犬。说好的加薪迟迟无期,好容易等到的晋升机会却被年初的一场病打回原形,花光了口挪肚攒的积蓄。她不知道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比自己时运更加不济的人了。
      周日上午借着放假的时间,李檬约了新找到房子的房东去交押金。小赵知道她要搬走,欢天喜地,难得主动帮她收拾行李。她觉得悲哀,忽然冒出一句,不知道你一个人承受全部房租会不会觉得吃力。如自己所愿的,看到了小赵尴尬的神色。她大约很难再找到跟自己一样能忍受他们近三个月的合租伙伴了吧。
      她取出了工资卡上最后的两千块钱,忽然有一种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的感觉。新房东看她可怜才同意她先交两个月的房租做押金。
      “按照规矩,你租一年,是要先交半年房租做押金的。”靠房租过活的大爷皱着眉头如是说。他是老派人,只认得现金跟存折。
      公交车永远有那么多的人,小小的车厢让人惊疑为何能够塞进那么多人。她被挤的头晕眼花,简直喘不过气,还被色狼寻机吃了豆腐,回头怒目相向,居然还露出“我就是摸了你怎样?”的无赖表情,她真恨不得杀了这腌攒男人。她好容易挤到车头位置喘过一口气,下意识地一摸皮包,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她惊慌失措地拉开拉链一看,好家伙,钱包和手机都不翼而飞,包里只散乱地丢了几张卡。她急得想哭,整个人就像被丢进了油锅一样,桐油滚滚的煎炸。
      李檬尖叫出声:“停车,停车,我的钱跟手机被人偷了。”
      没有人理睬,司机狠狠向窗外吐了口唾沫,公鸭嗓子扯着叫:“小姑娘,你怎么不小心一点呢。车上的乘客都注意了,看紧自己的东西,倘若谁丢了都喊停车,这车子到底是开还不开。”
      立刻有乘客哄笑:“停了车,东西就能给你变回来了。”
      旁人帮腔,这又不是我们偷了你的东西,大家都闲着陪你玩游戏?谁不忙着一大摊事。
      李檬原本也没敢指望车子直接开进警局一一排查,找到自己的失物。只是她就像落水人,眼前浮着的哪怕是稻草,她也想奋不顾身地抓住。她被贼盯上了,是她无知弱智白痴没脑子,活该遭偷。周围是一张张漠然的脸,间或有几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永远不会被贼看上眼,所以才能这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乃至是幸灾乐祸。
      她觉得冷,有一种恨不得把一切都统统砸烂的冲动。大约破罐子破摔就是这样,懒得再挣扎,懒得再坚持,一了百了。李檬想自己是不是病了,突然间失了力气,没了主意。她下了公交车,钱都被偷了,还到哪里去交什么租金。人海茫茫,行人匆匆,每个人都在关心自己的事,哪里有多余的注意力施舍给自己。
      街头有学生义卖校报,为汶川地震的受灾群众募捐。她看见他们身上院服印着的字,竟是自己的学弟学妹。李檬不无自嘲地想,自己这个学姐此刻在他们面前要露出真实身份,会不会让他们对前程产生极度的迷茫?义卖的报纸没有定价,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钱买了一份。其实她不应当买,因为对着油印的天灾人祸惨不忍睹,她的心情只会更加糟糕。
      原先租屋已经到期,她不指望按照小赵两口子与她目前的交恶会收留自己一晚。陈嘉琦的手机不在服务区,她也不好意思再度开口借钱。李檬站在艳阳下足有半个小时,才想起要去派出所报警。民警懒洋洋地做了笔录,皮笑肉不笑地要她等消息。她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不要再指望能够找回来。可是她坚持要跑这趟,她不想再打掉牙和血往肚吞!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凭什么要她为别人的错误买单。她从小到大,做够了这样的沉默羔羊。
      最后警察要她留下联系方式时,她楞住了,她手机丢了,押金没了,居无定所,大约闹了失踪都无人知晓。想了想,她留下了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她不想再承受民警那嘲笑的眼神。
      简直是落荒而逃。
      李檬找了个电话亭,机械地拨下了一串号码。
      “喂——爸,我是阿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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