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金面佛

1、楔子

　　清风像云雀般蹁跹，
　　在松树和枞树的枝干间穿流；
　　梦的小舟在记忆的河上泛游，
　　蝴蝶在我手上停留。
　　你可是爱情，你可是幸福，妩媚的蝴蝶？
　　飞开吧，去把少男少女点缀，
　　点缀乌黑的头发，白嫩的手……
　　我怎么，怎么和你相守？
　　——贝兹鲁奇《蝴蝶》

　　L：
　　见信愉快！
　　最近很忙吧，出国前有这样那样的事情需要处理，不知你是否会感到倦怠。最近看你似乎比以前更瘦了一点，在校园里擦肩而过的瞬间，我总觉得有些难过。你要注意多休息，不要太辛苦。总是追求完美的一百分，大概会把自己逼得很累吧。
　　笑，这样的想法也许是我这样不求上进凡事但求得过且过的人才会有的。不过人们不是常说，高薪不如高寿，高寿不如高兴么；简单点的生活方式或许可以让自己快乐很多呢。我常常这样告诫自己，于是所有的悲伤与难过都能够很快地变成过眼云烟。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的工夫，我和你的交集就走到了尽头。笑，交集也是我自作主张下的定义，实际上除了每天在校园里竭尽全力寻找你的背影，然后忙着快乐忙着欢喜一天里剩下的时光；我们之余彼此，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想到这里，我满心的悲伤，要张开手，反握住自己的肩膀给自己一个拥抱才能慰藉那种孤单与失落。
　　你很快就会离开我，离开这个拥有我们记忆的地方（抱歉，这也是我自作主张下的定义，这些对你而言，也许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我会哭吗？不会。你说过女孩子微笑的样子最好看，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看见我的泪水。而且，我知道啊，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哭哭啼啼的女生，人们总是愿意看到欢喜不是吗。我要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快乐一点，快乐且可爱的女孩子才会有人喜欢啊。就算那个人不是你，这样我也会距离幸福近一点。
　　深吸一口气，请你原谅我的絮絮叨叨，因为想到或许以后都再也没有机会再看见你，我的生命从今以后都不再完整，我就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心痛的恨不得这颗心不再是我自己的。笑，很好笑对不对，我从来都不曾拥有过你，又何来失去之说。今天听到许茹芸的《独角戏》突然落泪了，舍友很奇怪，因为我不是伤春感秋的人。嗯，我的确不是，我很乐观积极，虽然我平常看上去很安静。这大概也出乎你的意料吧，你所了解的我是我写给你的文字中的我，谁又能透过面具看见我们真实的灵魂呢。
　　曾经的我是多么腼腆和羞涩，其实现在也一样，只是我渐渐学会了伪装。现在的我已经变了，不再是只会回答YES OR NO的羞涩女生，在陌生人面前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只要需要，我会变得话很多，因为我害怕沉默，沉默让我局促不安。我的活泼可爱很刻意吗？我不知道。你能告诉我答案吗？哦，不能。我忘了我和你的交集只有信开头和结尾上的名字，一如我和你的距离，遥遥相望，隔着千山万水。即使我拼尽全力，你大概也不知道世界上有这样一个我，那样执着而寂寞地在背后默默注视着你。
　　我的书桌上还放着从图书馆借来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我已经续借了好几次，图书馆的管理员或许下回都不愿意再让我续借了。笑，你大概早已不记得了。我曾和你同时在同一排书架前徘徊。你在找书，而我则是在找机会与你多呆一会儿。靠你如此之近，这样的美好时光每一秒都是穷奢极侈，我要把它们转成一毫一度去珍藏。平凡的我命中注定享受不了幸福，哦，不，应该讲是老天爷同情我，施舍了我瞬间的幸福。
　　曾经获得的那种黯淡
　　被喧哗成夏日骤雨
　　滂沱只有片刻
　　双臂环拥的峡谷，芦花
　　一再触摸

　　青花瓷瓶无风自毁
　　破裂的声音
　　真实地模拟不朽
　　一个夏季又一个夏季
　　康乃馨赶赴途中

　　离永恒最近的是瞬间①
　　我手中无意识拨弄着的书掉了，重重地砸在大理石地面上。潮闷沉默的夏日午后，巨大的声响振聋发聩；我不知所措，看你微微皱起眉头，我更加难过的想哭。我想，你肯定会觉得眼前这个像见不得光的小老鼠一样缩头缩脑的女孩蠢透了，丝毫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可是你是L啊，如阳光一样照亮我晦暗孤寂生命的L。你没有嫌弃我，而是蹲下身，帮我拾起了地上的书，轻声道，小心点。也许你的语气里含着的是责备，但在我耳中，些微的关心已经足够我欣喜若狂。我唯一的遗憾是我掉在地上的书是小说，而不是哲学著作抑或是经济学原理之类；倘若那样的话，你会不会对我另眼相看一点。笑，请原谅我的痴人说梦吧，我匍匐在尘埃中，虔诚而卑微地凝视着你。即使有一天老天爷大发慈悲，把你留在我身畔，你也是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的昂贵礼物。
　　看着斯蒂芬•茨威格笔下的陌生女子，我甚至会无端生出羡慕，因为我大概永远都不会像她那样无所顾忌。我总是不得不清楚地计算着自己的生活，小心翼翼，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虽然那些所谓的评论家说她患有歇斯底里症，是个病人；但我想驳斥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他们可曾知道真正爱上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触。那个人就是自己世界唯一存在的价值，唯一的阳光，唯一的快乐源泉。眼开花明，眼闭花寂。兰芷凄凄陌上桑，莲影弄舟又端阳。着色层林凝重彩，冰雪映梅一缕香。因为他，所以四季才有了颜色，永远。
　　我今后一定要生个女孩，让她肆意成长，不要像我一样懂事乖巧。懂事乖巧的小孩不快乐，一点也不快乐；你也能感觉到吧。
　　你大概会以为我在后悔不曾早日勇敢说出我爱你。如果我告诉你不是，你会不会觉得奇怪？会还是不会，你都不会告诉我答案。从开始哭着妒忌便成了笑着羡慕，时间是怎么样把握了我皮肤，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我唯一清楚的是，如果时光倒流，我依然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因为我承受不起被你当面拒绝的打击；所以我宁愿站在你背后。
　　其实我应该很知足了，起码我拥有一段回忆。我还记得第一次在校园里看见你，这个城市最美丽的金秋十月，觉得你又高又瘦的样子很像衣架。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灿烂，虽然那样的时刻并不多，但已足以让我一世珍藏。以后的你一定会很优秀，让世人瞻仰。现在的你就已经优秀的让我只能远远地仰视，为你的每一个辉煌瞬间而骄傲，虽然这种骄傲让任何人知道都会觉得可笑。
　　可笑，这是我在这封信里频频提及的一个词。明明知道没有希望，却还是固执地在心底最深的角落坚持着自己无望的坚持。你会笑我吗，也许不会，因为你是如此善良的人，只会悲悯我的无知；也许会，因为我也会笑不自量力的自己。
　　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遥遥远望，阳光洒在你头发上的样子很好看。温暖的，让人忘记整个冬天的寒冷。空气里因为有了你的气息，一切都变得清新而甜蜜。一抬头就能看见你下巴的弧度，于是老师喋喋不休的照本宣科也开始饶有趣味。一周里只有这个时间，坐在几百人之间，可以离你这般近。世界之大，世界之小，红尘俗世，就让我假装只有我和你。花开花落年复年，云卷云舒六月天；没有你，我不会死，我还会照常生活，过着三点一线的寻常日子，为忽高忽落不时低空飞行的分数浅笑微愁。只是那样，整颗心空荡荡的，生命也不再有任何意义。
　　我曾经无数次摇头，告诉自己，清醒一点吧！这个人从来就没有注意过你，以后也不会注意到你！但是，你一定要过得开心哦！而且，你一定要变得可爱！ 是真正的可爱！！
　　只是，即使那样，你终将还是不会属于我，对吗？
　　我真是个聪明理智的笨蛋，清醒地看着自己无望地挣扎。
　　请给我一颗糖，说一句你爱我，给我一点温暖，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没有抛弃我。如果可以，请在空气中抱一抱我吧；因为虽然从很早以前就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清醒地直面这一切时，我还是会觉得受到了伤害，很冷，很痛。
　　现在你很快就会离开，我的生命不再会有你的身影。我不断地回想起记忆里你每一个模样，每一个模样都不属于我，每一个模样又只属于我。
　　城市的天空灰蒙蒙的，我们的心也一样吗？
　　我们到底在追求什么呢？
　　所有的繁华真的是那明镜上的尘土吗？
　　我们的心在经过了那么多的起伏反复后，还会找得到曾经的本真吗？
　　我们终其一生所追求的，是离本真越来越远，还是最终又回到本真这个原点呢？
　　谁能告诉我答案？你可以吗？是不能还是不愿意？
　　我曾经欺骗自己，我始终没有爱上你，只是爱了童话。然而我又时刻清醒地认识到，剪短了头发却剪不断思念，因为被生生斩断的思念会如头发一般继续肆意生长。真可悲啊，连自己都骗不了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沦；一面悲悯地嘲笑自己，一面又心甘情愿地自我麻痹。你知道这样的感觉吗，因为挣脱不了所以无心挣扎。
　　你是否明白我在说些什么？笑，不明白的话也没有关系，我只是在絮絮叨叨地说我的心事，你是故事的主角，却与我没有任何交集。挣扎了这么久，我终于有勇气承认我爱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深。请你不要嘲笑我好吗，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那样的爱你。我从未奢求过其他，让你知道，就已足够。很多年以后，回想起曾经有这样一个傻傻的女孩不求任何回报的喜欢着你，你是否也会觉得有点点高兴？
　　呼——谢谢你的陪伴（虽然这种陪伴并非你有意），让我冰凉黯淡的岁月有了光亮的颜色。因为有这些温暖的记忆，所以我会勇敢地生活在现实里；而你，则永远珍藏在我心里。
　　祝你前程似锦，祝你一路顺风。
　　我，将永远感激着你。
　　LM
　　作者注：摘自舒婷《蚕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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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除了保证更新保证不弃坑以外，啥都不保证。都市文一篇。